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一世沉浮(女尊)》玄型符号 文章随手而写,随心而动本文女尊,但男女依然是正常男女,以男女比例差距来形成女尊社会,算是半个训诫文吧,也加入了某些心血来潮的意外因素<风颖,一个上辈子活的鬼都不忍再为难她的女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奇怪世界,她要怎么活下去?得到的、放弃的,有多少是心甘情愿,又有多少是迫不得已?一辈子,总有太多太多的牵绊,牵着她和他们留恋人世间。文中出现的男人众多,走马观花一路下来,不一定每一个都走进她心里。但——既然相遇,总是有缘。<本文言情为主,情乃爱情亲情友情。主角不伟大但也不自私,对亲人爱人略有点心软,神经有点粗,总而言之就是一正常人。没有起没有落,没有悲喜的佛,指关节黑色眼眶红色,谁祈祷谁念咒,谁挽起了袖口,青冥剑向左悲伤向右,谁挽弓谁舞袖,谁摊开了卷轴,灭神钺向前年华向后谁等谁等了一万年,只是等来了一个错,谁对谁凝望一秒钟,于是留下了传说,他等她等了一万年,只是等来了寂寞,她对他凝望一秒钟,转身带走了传说一万人来嘶吼,万千铠甲,难敌三寸绕指柔,一个人皱眉,惹得一万人颤抖,三千疆域,不过一曲春水流谁羽化谁绝尘,谁留下稻草人谁超度谁封存,谁点亮长明灯,玄武岩黑色,苍穹红色 ====================================================================== 文章类型:原创-女尊-架空历史-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355434字 第1章 一些话 不知道这个名字这么些恰当不,就这样算是我的开头啦。 不求能有多少人喜欢,这篇文女尊甚至还有些训诫内容的角度就让很多人反感了,只是希望能找到一些“臭味相投”的朋友吧。 在晋江看过很多文章,有些大大写的真好,我是永远也比不了了,一颗静不下来的心,哪能写出典雅高洁的作品呢.所以,本文很世俗,看过之后也不会让人醍醐灌顶大彻大悟。我会认认真真的写,但请看官们不要认认真真的看,娱乐放纵一下就好。 很忐忑,第一回这样发文,准备的也不够充分,实在是怕好不容易申请的作者名被删掉,所以急急的开始了。 告诫自己,要记住今日所想,今日所为,这个开头便也有了它的意义。 ------------------------------------------------------------------------------- 以下是一些简介和貌似又写没写明白也暂时还不知道如何写明白的地方: 风颖,本书主角,女,前世二十七岁,穿越后小了十岁。穿越前在地球上活的比较悲催,就是喝口凉水都塞牙缝的那种,家境贫寒,单亲。读过九年义务教育,但是学习比较差,没什么长处偶尔装一下小流氓,又没胆子去作真流氓。所以也没什么特别能耐,唯一的幸运就是死后碰见了一心肠好的鬼。 烨,第一个出现的男主角,以前是个少将军,后来被贬成了奴隶,接受过近一年的奴化训练但依旧不成功,辗转被卖给了风颖。最擅长武术,其次兵法,偶尔看些圣人之言,带兵打仗如砍瓜切菜,情商和哄女人的本事接近负值。年少气盛,本质中带着冲动。 南门靖捷,也是男主喽,出生在度燕山庄,幼年上穹顶耀星习武,间接被带到靛耀星,一路血雨腥风杀了多少同门兄弟前两年还数过,后来发现太难所以记不清了。擅长魅惑、暗杀、谎言等等邪恶手段,十四岁成为靛耀星成员,十年后打败前任星主成为新靛耀星星主,而前任星主是他在穹顶耀星唯一敬重信赖的人——他的师父。二十七岁被自己姐姐南门月影算计,被迫嫁给风颖。 温玉,第三男主角,关于他的身世,不知道有人发现没其实是前后矛盾的,这个以后会说明。 风惊,其实真的没想太多,一直以来他都是配角,大家公子,与风颖有婚约,却喜欢上了别的女人,新婚之夜因为思念而写下的诗第二天被风颖看见,并打定主意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从此被冷落,直到风颖走时才表明心意,但仍未说喜欢风颖,只是被他心中的世俗理念束缚住了,风颖对其同情多于爱情,后来常年别离,双方感情减淡。 这是目前的几个笔墨比较多的人。 而这个世界吧,大部分主动权在女人手里,虽然男人没有卑微到为奴为婢,但同等条件下男人想要有一番作为比女人难得多。即使女人成为内子嫁给了男人,地位也几乎可以和男外子持平,会比男内子高得多,普通人家男人想出头一般只有从军一个方法。 家庭地位方面: 虽然是女人生孩子,但是主动权也在女人手中——准确点说是女人占了绝大部分的外子手中。 在家中妻主的地位很高,正夫次之。正夫专门留在家中相妻教女并管理其他夫侍,如果夫侍有违反家规的事情只要不致命、不休夫正夫可以直接处罚。妻主是家中地位最高的,但其实某种意义上妻主要休正夫也不是一句话的事,正夫一般都是从小定的,是两个家庭的约定。而侍郎之类则随意了。 除正夫的其他男人可以外出工作,虽然男人的薪酬要比女人低得多,但留在家中白吃饭的男人普通百姓人家可养不起,官宦子弟就看妻主的意思和自己的能耐了,一般而言在外面风光的在家里也会多少比别的夫侍尊贵一些。 夫侍也许在外面地位很高,可以是大官、巨富等等,但回到家都必须听从妻主和正夫,严守家规,若有任何事让妻主不满,打骂责罚也都要老实承受,若有夫侍敢躲避妻主责罚,除了被休之外,连带娘家兄弟甚至堂表兄弟都会受到连累,娘家要送其他年纪样貌最好的男子来作为补偿,没作为补偿的兄弟也不好嫁出去的,毕竟这世上不缺男人。 这些从古至今流传下来也成为了一种风俗习惯(就好像我们地球人结婚会让女方嫁到男方家里一样,很多人会为女子出嫁不仅再也难见家人,还要忍受公婆刁难而悲伤,但却没有人问一句为什么要女人嫁给男人,为什么一定要女人承受那些痛苦,也没有人去追寻那延续了几千年的痛苦公不公平)很很少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若惹怒了妻主,一纸休书,后果就十分严重了。暄国是降级,想象一下,一个平民的官员或者商人被降级成了奴隶,那他所有的一切就都没了!而史上对于被休之夫虽说处罚不同但都十分惨烈。 当然,如果妻主只是个贱民而侍郎是个将军元帅之类就另当别乱,不过,这种情况几乎没有吧?尤其那个年代。 世界背景方面: 这世界很多东西和古代中国是一样的。 而风颖所在的暄国和中国历史对等的朝代大约是明朝末期,也就是17世纪,这个时候西方资本主义迅速发展。暄国已然是世界上十分强大的国家,但和明朝一样固步自封,虽然还没到闭关锁国完全不往来的程度,但基本没人相信西方会有比暄国更好更先进的东西,有的商人回来说了从百姓到皇帝也就当个笑话,他们从不认为会有比中原更先进的地方,切以像他国学习为耻。 关于称呼: 家主一般指妻主,也有指男外子的,例如风行。正夫不必解释,侧夫,侍郎是妻主两个‘妾’的等级,没有具体数量限制,看妻主心思,但他们是正经的妻主的男人,是这个家的一分子。而所谓的屋里人则是一种下人,他们与妻主通房,一般而言妻主不会生下他们的孩子,且妻主有权将他们送人买卖,就像家里的下人一样。 而‘公公、婆婆’这样的称呼是内子叫外子父母的,就好像南门靖捷叫风颖的父母公婆,而雪依也叫南门靖捷的父母公婆,‘岳父岳母’则是外子叫内子父母的。外子兄弟姐妹只见的孩子互相之间是堂兄弟,例如风行的孩子和风颖的孩子是堂兄弟,内子和外子内子之间则是表兄弟。其他称呼以此类推—— 关于生育: 额,伴生花这种东西是以前看玄幻小说里面某些神兽才有的,呵呵。这个世界的伴生花和人类不是一对一关系,没有伴生花人们只是不能生育罢了,不会死;而据说有人类居住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伴生花。 人们出生时决定了性别,女孩男孩,而在结婚的时候才决定了内子外子,外子只需服用一次黄色花的花汁,终身有效且不能更改,而内子比较麻烦,分为两种,一种是从小服用,一直到成年,另一种是想要生育下一代的时候服用。 而事实上蓝色花代表女性,黄色花代表男性,若是服食和自己性别相同的花汁则对身体有益无害,但若阴阳颠倒,则女性会亢奋几天,男性会被影响的略有些女性化几天,几天之后一切正常。 可惜这样女子一生只服食一次,向风颖这样心比较大不吃药也比较亢奋的人甚至还没有感觉到药效就消失了,而男子因为每次想要生育后代都要服食,所以痛苦略多一些——女少男多的社会里一个男人一辈子能有几次让妻主为他们生孩子的机会?——需要休息几天,影响到也不是特别大。从小服食的就另当别论了,他们很多地方都变得女性化,也算是对女人太少一种补救的方式吧。 外子在结婚当日服下(黄)花汁,而内子则由妻主给予,一般而言结婚当天妻主或者妻主的家里人都会给的,不仅仅象征着‘我很珍惜你,允许并愿意为你生育后代’,也意味着‘从此以后你是我的内人,这辈子你都属于我一个人’。 之所以要将两种花阴阳颠倒了服用是因为这样生下的孩子之中有四分之一左右的女孩,以维持人口,若是不这样女孩只有六分之一还要低一些,以古代的医学条件,想要维持人类不灭亡,好像真的不是那么容易。 这个特殊的原因巩固了女子为尊这个事实,所以,男子做外子是不被提倡和鼓励的,男外子的地位没有女外子来的高。 加一条比较YY的哈,别太当真:花汁可以直接喝下,双方喝过之后就有了生育的可能,但花汁加入外子的血之后,内子喝下会在胳膊上长出红点(类似守宫砂),一旦以后内子以其他人有染,那么这个红点就会消失,所以才有了对内子的重重要求。 卷一:回忆如糖 第2章 异世重生 有时候,特别是最近两天,我总是在思考:人,真的可以穿越时空吗?时空那头,真的像想象中那么美好?有一帮傻子等我去做他们的皇帝或者将军或者某位万古流芳的大英雄? 有时候,特别是最近两天,我总是在疑问:人,真的有灵魂吗?人死了之后,灵魂真的会下地狱?灵魂,是不是就是我们所说的意识精神? 有时候,特别是最近两天,我总是会质疑: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一种规则,冥冥之中会把曾经的不公和残忍,会把那些年所受的苦,在经年之后,用另一种方式,悄悄地补偿一下? 为什么我会想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因为这两天,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两天了,但我还依旧没有想明白,还依旧没发完全接受。 事情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是个大罪不犯小罪不断的败类,谁杀了我真的是为民除害,其实我自己也不太介意让世上少我这么一个败类。 但是还是有点突然的,很多枪准确点儿说是子弹,穿透了我的身体,枪响的时候,围观的人那个多啊,我还正晕乎乎的为着一生之中赢得最多眼球的‘大事’而欣喜,就吐血倒地貌似是死了。 当然,那时候我只能说是貌似,谁知道我会不会撞个大运没死呢?你要知道我活了一辈子幸运之神都没搭理过我,现在死了总得看我一眼吧?而事实也证明了一句话: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陷入一片黑暗之后眼前竟然又亮起来了!但事实又证明我死了,因为我醒的地方是那个谁都不想去的,额,地府。 不过转眼我又想开了,地府就地府吧,我这种败类还想上天堂? 哎,不就是受点苦,挨点罚吗?活着的时候也没见得就好到哪去,这挨完了兴许还能投胎转世不是,好歹比活着的时候多个盼头啊。 按说这地府也不错,满富丽堂皇的,活着的时候我只能望着那些‘高耸入云’的酒店灯红酒绿的舞厅发呆,很少有机会进一次那么华丽的地方,没想到死后竟然得偿所愿!这地府可比地球上那些所谓的豪华、豪华多了! 我那个开心啊,于是我就和那些与我顺路的大批量的哭哭啼啼鬼形成了鲜明对比。 可是谁知、哎……我也遇上好事儿了,这、简直、我这脑袋转了好几个弯儿才转过来。 “你,对、就是你,风颖!哎呀别看啦,就是你,跟我过来吧。你们不用受苦了,直接投胎就行了。” 于是我被带到了另一个房间,和小批量的不太哭哭啼啼鬼一起。 “你,对、就是你,风颖。就是你,跟我来吧,你和她们不一起。” 我的心啊,瞬间就凉了,看来大运没撞成撞到了马蹄子。 ‘幸运之神,难道我不是亲生的吗?’我悲哀的问着。 于是我被带到了另一个更小的房间。 “哎……风颖啊,是这样,我老板特意叮嘱我,说你上辈子过得太苦了,怪他写人命运的时候偏生缺了一个倒霉觉儿,实在没办法,就放了你去了。”一个红头发的绿鬼告诉我。 “哦。”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这人就爱瞎想,真论到嘴上功夫还是不行的,而且跟鬼争论貌似不太人道。 “哎,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不就一辈子么,一个灵魂要经历多少生生世世呀!恩,还有就是、这个,本来老板叮嘱了,下辈子给你找个好人家,包你一生幸福快乐吃穿不愁。”绿鬼拍拍我的肩,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啊(如果我还有)。 “可是吧,前几日有个恶鬼私逃,不知怎的恰好转世到了你的身子里去,这个——”绿鬼尴尬的挠挠脑袋,红眼睛闪啊闪,闪得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这鬼的长相真的不敢恭维。 总之一句话:人倒霉,鬼都挡不住! “鬼大哥,我这人也不贪,大富大贵的人家我也未必享受得起。您就看着给我找个普通人,生下来能有一双父母;嫁人时找个一心一意的老公;工作上能养家糊口;死的时候有个儿孙在身边就行了。”我诚恳的说。 对,是诚恳,这鬼打了个耳光还知道给个甜枣吃,我活着时候可没这好事儿,打个耳光不再踹一脚就非常好啦。所以何必难为人家呢,毕竟做鬼也不容易。 鬼大哥满眼含泪激动地看着我,“你、你、好孩子,是我们对不住你,没想到啊,你经受过那些,竟还能如此善良。哎……不是那样的,只是天上一日地下一年,那恶鬼好死不死偏偏撞到你那身子里,那可是我老板亲自吩咐专门留给你的,那鬼逃了十几天刚被我们抓住了。可惜的就是,你的身子如今已经快17岁了,那恶鬼用你的身份活了这许多年,你去了,免不得要收拾些烂摊子。” “这样啊,鬼大哥,那恶鬼已然活了快十七年,我若贸然去了,这——” “没事没事,我可以给你一部分它在你身子里边的记忆,偶尔提点一二也没问题,再说它也就是性情怪异,到没牵绊到什么阴谋诡计中,你要接手也不是太难。哎……是我们疏忽大意,不过本来你这辈子是不会武功的,这样,我改进一下你那身子,虽和凡间武术不尽相同,但肉眼凡胎是看不出来的,到了那你在学些招式,算是一点补偿吧。” “那,多谢鬼大哥了,只是,风颖有个请求。”我郑重的说。 “说吧,说吧,能做到的我都尽量帮。” “风颖,想带着今生的记忆过去。” 鬼大哥思考了一会,最重要咬牙答应我,“恩,也好,我和老板商量商量就不喝那孟婆汤了,到了那边你也二十岁的人了,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惹人怀疑。” 于是,就这样,我被打发走了,到了之后我才发现,鬼大哥送我来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地球哎。而且,竟然,还是古代!一个史书上没有的朝代。 单单这一点,我就思考了很久才接受,抱歉的告诉你我的智商没有超过180,所以我不精通商业、也不懂医药、也不会之过、更不会物理化学那些奇奇怪怪的发明,什么吹玻璃做肥皂…… 古代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古代人要写繁体字,古代人连最热的夏天都不能穿半袖衣服,古代没有电、石油、汽车、冰箱…… 刚到这前两天一直昏昏沉沉,除了思考上述那些我也没了解到太多东西,只是有几件事比较稀奇,听我一一道来。 那时候看我娘有两个老公,我还以为这世界是传说中的女尊男卑,可是不是的,嫁人或者娶在法律上完全由这个人所处的社会地位决定,高等级娶低等级,而同级之间一般女娶男嫁。 但事实是很少有男人娶妻,尤其是百姓中也就是民这一级中基本都是女娶男嫁,在人们心中几乎已经形成思维定势了。被娶的一方家庭地位比较低下,尤其对于自己的妻主或夫君必须言听计从。 这世界男女比例不平均,具体是多少我不知道,但是女人绝对要比男人少而且少得多。 不过我家就有一个特例,那就是我哥,我哥是男人也是平民,而我的嫂子也是平民,但还是我哥娶了我嫂子,因为我家是大户人家家底殷实嘛,而嫂子家中却贫困不已,似乎经常接触的只有一个瞎了眼的爹爹前几个月也去世了。 还有件事就是我家外院的一排小棚子里面住着的衣不蔽体的奴隶们,这世界等级森严,把人分成好几等,等级高低还和以后结婚生子什么的有很大关系,似乎挺复杂。(主要分为君,民,奴三级,三级之中君又包括上君乃是皇室独有,中君为五品以上官员,下君为五品以下官员或贵族后代,民又分为平民和贱民,奴又分为奴隶和罪奴) (若嫌啰嗦请把上述一段省略) 我家是个地主家庭,住在暄国叁叶镇稻花村!我娘的地位很高,是中君!在镇上是绝无仅有,于是我家虽然住在乡下,但也算是个大户。 我和我娘一样,也是中君,我爹是娘的大老公,所以我世袭了娘的等级。而我同母异父的哥哥风行则只是个平民,因为他是我娘和我二爹爹生的孩子,不能继承娘的等级,随了二爹爹只是平民。 “小畜生,又想什么鬼主意呢?咱们家就这点家产,就认着你胡来。哼!反正你堂堂中君也饿不死。哎——奈何偏偏你哥哥是文兰的儿子,生来就只是个平民。” 这是我娘,额……在叫我。也不仅仅是叫了,她还捏了我的耳朵,我就后悔刚才干嘛要蹲着呢?我若站起来还要比娘高上不少。 她叫了我三天畜生了,前两天我半昏半醒,没太注意,应该是那恶鬼做了太多坏事的原因吧。 我娘虽然长得胖乎乎的,但绝对没有满脸横肉,而是个慈眉善目的人,对我大哥大嫂两个爹爹也都很好,只有对我的时候——哎。 “娘,女儿没想什么,娘今日不是要去买东西么,女儿陪娘去逛逛可好?”毕竟是我娘啊,上辈子我做梦都想有个妈,就算她现在对我有些误解,慢慢化解也就是了。 于是我加劲儿拍马屁。 “小畜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家里那个不够你玩了?上次我可警告你了半年之内不会给你买新奴隶,你若敢偷偷自己买了,小心你爹的板子!”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请娘放心,女儿不去就是了,我会老老实实在家的。”我苦笑着凑过去,本想上前搀扶着娘回屋,谁知竟伸过去的手竟被甩了回来。 我的上家,也就是那个恶鬼,最大的爱好就是买奴隶,然后虐杀掉,她对家里人只是很冷漠,能避则避能躲就躲,只是对于男人尤其是生命力强的男人感兴趣,表现就是买下之后虐杀……我不想也猜不透这是一种什么心理,但我绝不想让这种事继续下去。 第3章 罪奴兄妹(1) 娘走了,哥哥在镇上读书,他只比我大一岁,已经考中了秀才。爹爹负责带着奴隶和长工们种田,现在正是收成的季节,所以爹爹特别忙。二爹爹是县中仵作,这职业在古代不太吃香,但是二爹爹技术一流手法高超,所以还是比较受人尊敬的。大嫂怀孕身子重基本不出屋,原本我的丫鬟小雨都被娘给调过去伺候大嫂了。即使不怀孕我原本也极少与大嫂说话,我那大嫂虽说嫁了人成了内子,但依旧是个女强人,每天在外奔波,跟我这种冷漠又残虐的人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对的,这里的人还有内外子之分,貌似嫁人的一方称为内子,而娶的一方称为外子。 我也不知道做点儿啥,原来的这个风颖一般这时候都是结一群狐朋狗友去欺压弱小的,或者殴打她的奴隶,她好像和他们有仇似的,总是把他们弄死才甘心。 可是吧,这还真不太符合我的口味,我比较喜欢和比我强的叫板儿,而且那群狐朋狗友里面也没有真心和我做朋友的,不是为了我家的钱就是为了我家的地位,想起他们那副嘴脸我都不想搭理他们。 无聊之下只有在娘的书房里找了两本书看。 嘿!这世界也真奇妙,他们也读类似四书五经的书,只不过名字略有差异,叫做《五书四经》。还有《内子训》《内子归》等等,就是把原来对女人要求的都变成了内子,甚至还要更严一些。 哎……每一个世界都有压迫和被压迫、欺压与被欺压,这或许是人的本性,改不了。 这些书我上辈子就听过名儿,现在看看竟然也蛮好玩,一看竟然就过了一上午,肚子都饿了。不过若是被这个世界的人看到一个外子在认认真真的读《内子规》就是一件非常怪异的事情了。 “主人,下奴烨求见。”我正看得起劲时门外响起一个焦急的男声. 烨就是我娘说的至少半年才能换新的的那个奴隶,他和别的奴隶不一样,他是我的私有财产,从十四岁开始我就有自己的私有奴隶了。 在这里奴隶的地位低下的可怜,尤其我买的大多数都是最低的罪奴,法律明文规定主人有权处死罪奴,任何人不得干涉,罪奴身上会烙下主人的姓氏以示所有权。 “什么事?”我问。 以前的那个我,对他非常不好,近乎于凌虐,那种变态一般的心理,我也没有办法完全明白,不过事实如此。幸好他被买了才只有一个月,身上虽然都是伤口惨了一点但应该还没有什么永久性的、不可治愈的伤痕。 “下奴,下奴求主人救救宛若。”竟带了哭音。 而这时我也走到门口开了门,他恭敬地跪伏在门口,见我出来还抬头看了看我,眼中满是乞求,倒也没有太多的憎恨。 他的脸仿佛被刀雕刻的一般棱角分明,除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目,其他部分都过于消瘦了,不过即使消瘦身上仍然带着很明显的肌肉块。 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吧?上辈子我活到二十七岁,算不上大,但在我眼里他真的也就是个孩子。 “她怎么了?”我不太明白,记忆中宛若是他同为罪奴的妹妹,买他那天宛若死死抱住他的脚不放,任凭奴隶主打的满身是伤。我娘看不过,把他们一起买了下来,其实宛若的卖身契也在我手里,也可以算得上是我的私有奴隶。 我也许是下意识的皱了眉头,那消瘦的身体轻颤,只是转瞬又稳住了。 “请主人随下奴来,下奴愿受责罚,只是实……” “带路。” 明明那么着急,还解释什么啊? 我家很大,古代嘛,又是乡下,多的就是土地。家里内院住的是我们一家人,外院住的是奴隶长工等干活的人。 内外院之间隔了一道垂花门,不过据说我家的布局不是标准的四合院。 爹爹和娘一同住在垂花门正对的主屋,而我住在主屋西侧的一间小正房正房两边的厢房也都归我。东西两边略有不同,哥哥嫂子住在东侧厢房,二爹爹也住在西侧,只是略微往北一些,有一道竹墙隔着。 我跟着烨来到外院,正看到几个长工围着宛若,几人长满横肉的脸上满是邪恶和淫、欲,粗大的手臂一个个向宛若伸去。 有的撕扯着她唯一的一片遮羞布,有的拉扯着她的头发,有的还骂着“妈的小贱种,跟了爷爷们就给你顿饱饭吃。” 宛若紧紧地抱住那片布,脸上满是泪水,原本澄澈的大眼睛中都是恐惧,却不喊叫也不闹,看到她哥哥来了才努力的挣扎起来。 “住手。”我大喊。 把几个虎背熊腰的长工打开,救下仅有十二岁的宛若。“宛若是我的人,不管我喜不喜欢,除了我之外决不允许别人欺负。” 我的话出口,长工们自然老实了,都规矩的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他们毕竟只是来家里工作的村民,最多也就是解雇了他们换了别人,而这个世界中是没有人把奴隶当人看的,也就是说无论换了多少批长工他们若有机会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情,没有和他们理论什么的必要。 我带着宛若和烨回了内院。 这世界上的女人太少,有些男人甚至找不到妻主,而强奸女人是死罪,但强奸女奴却不会有事。 牵着宛若的手进了我的房间,在我面前她似乎更害怕了。 不仅仅是害怕,还有些许的恨意,低着头浑身颤抖着。 在我松开她的瞬间重重的匍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她身后烨也同样匍匐在地上,语气轻松了不少,我才知道原来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多谢主人相救,谢主任庇护。” “恩,以前——没发生过这种事?”我语气里面好像带了点关切。 这兄妹二人我买回来已经一个月多了,不可能到今天才第一次出现。 “回主人,外院的长工们前日才来,以前一直只有奴隶们住,也——有过两个奴隶起过色心,被下奴——”烨犹豫了几次,最终还是咬牙说出, “下奴以下犯上,请主人责罚。”说完他再次俯身。 烨是会功夫的,这一点我早就知道。想来一两个奴隶并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一吓也就吓退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奴隶们也不会声张。这次却不同,长工们联合一起欺负宛若,他一人之力抵不过,才来求了我。 这小子,还挺聪明,不鲁莽,我若有所思的打量他。额,转瞬我又想明白了,之所以烨不急着救下宛若是因为在他眼里宛若会被凌虐致死,而不是会被强奸,这个世界好像没有女人被强奸的概念。而凌虐致死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所以他宁愿把赌注压在我身上? 难道他不恨我? “主人,求主人,别、别罚哥哥了,是、是宛若的错,是宛若不好,呜呜——哥哥他受不住了,呜呜——”宛若哀哀的哭着,一句话碎成了几段。 看着烨满是伤痕的身体,我确实能够体会一些宛若的感觉,那身伤鞭伤、刀伤、烫伤……那、该有多痛? “以后你们就住在我这吧,把旁边的柴房收拾了给你们好了。” “这——主人,这不合规矩,还是——” 我……一种强烈的用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他还不领情!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还没有柴房好呢好不好?而且和那些奴隶一起住难免受欺负,他们是罪奴,受了欺负又只能忍着。难道在我这会受更多的欺负? “怎么,讨厌我成这样?”连我都听出我自己前后语气的变化。 “不,下奴不敢,只是、只是不合规矩,请主人——”烨说着又跪伏下去,长长地脊柱凸现出来,这孩子,也太瘦了。 可是,明明讨厌我还不承认!哎……以前做的是不好,那我以后改还不成么? 没办法,我只能尽力修正被恶鬼弄得扭曲了的生活,谁让这家是我的,这些人本是我的亲人呢。即使心里有些不甘、有点酸,我也不能拿他们出气啊! “让你们过来就过来,我是主人还是你是主人?”我佯怒的质问他,一时半刻的也没法跟他解释清楚。 烨担忧的扫过宛若,只是一瞬间,但仍被我看到了,他——是想保护宛若?可我不会欺负她的,我这人,干些小偷小摸的营生还行,让我虐童?我还真的做不出来。 “是,下奴今日犯了数条家规,请主人责罚。”他原本抬起一些的身子又匍匐在地,趴在地上、很好玩?那张如刀刻般的脸,这样的动作与他不配。 “好啊,你说,怎么罚你?” 我戏谑的问他,熟悉我的人都知道,往往我这样的时候其实已经心软了,不会真做什么残忍的事情,逗他一下罢了。 “下奴犯了数条家规,加在一起,鞭八十。”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了,明明就是害怕的,还强撑着。 “行了,”这二字我拖长了声音,“你去告诉了赵婶子,和她一起收拾下柴房吧。” 小样吧,基于你身上很多伤,放你一下午假吧,“宛若留下。” “请主人赏罚。”烨固执的跪着,旁边的宛若像烨靠了靠。他那点心思,我明白了,可是若现在让宛若跟他回去,总觉得这饭做得夹生了。 “滚!”顺便给了他一脚,恩,也没敢太用力,烨深深地望了一眼宛若,推开她的时候还拍了拍她,膝行出屋。 第4章 罪奴兄妹(2) 宛若这孩子虽说十二岁了,但看起来也就十岁,瘦的皮包骨,跪在地上就那么一小点,面对个这么小的孩子我也硬不下心来。我这人固然是个败类但还终究是个女人,母性还是有那么点的,虽然还没爆发就挂了。 不知道为什么烨走了之后总觉得原本凝固的空气一下子变得轻松了。 “别哭了,他们弄疼你了吧?”我柔声说。 半拉半抱的让宛若起来,一个小女孩子我也不必忌讳什么,解开她身上的那块破布开始检查她的身体。 伤远没有烨多,但伤痕也是纵横交错。我拿了药膏正要给她涂上,竟听见低低的抽咽声。只见宛若大大的眼睛里强忍着泪水,害怕我又不敢躲开我,好像我随时会一鞭子抽在她身上一样,这孩子是怕死了我了。 “宛若、宛若别怕,今天宛若表现得很好,所以主人给宛若涂上药膏,还给宛若点心吃,是主人赏的,好不好?”我拍拍她的头,轻轻的说,手下也放得更轻,应该不会弄疼她了。 “宛、下奴不、不要点心,求主人别打,打哥哥,把药膏赏给哥哥用吧。他、他每天都痛得不能睡觉。”抹了抹眼泪,可是那眼泪又不听话的落下更多,宛若怯怯的说。 已经说了我这人还有点母性的,于是我的母性发挥了作用。我的声音似乎更加柔和,“那——主人答应宛若,以后只要哥哥不犯错,主人就不打他。点心还给宛若吃,一会再拿一瓶药膏给哥哥好不好?” “好,下、下奴谢主人。”抱着宛若坐到凳子上,把桌上的点心和茶水拿给她。 罪奴一日只有一餐,这还是我家仁慈的情况下!不然只把残羹剩饭给了他们,几日能吃上一顿就看主人心情和想不想得起来他们了。 我这人眼睛还是很尖的,都是拜我上辈子所赐。不过,就是你眼睛不尖一个小孩子别别扭扭、怯怯的往仅围了一块布的怀里藏糕点你也看得见。 “宛若——”我故意拉长声,声音放的温柔些,知道这孩子也许是太饿了,所以也没板起脸来吓她。 “主、主人,宛若、宛若没——呜呜”宛若一阵慌乱,不知所措的把拿着糕点的手放在背后,最终停了所有动作只剩下默默的哭了,眼泪在眼圈儿里涵含不住了。挣扎着要跪下去,我环住她的小身体,拦下了她。 “宛若以后要是饿了,就来找主人,好不好?偷东西是不可以的,这次是宛若饿了,主人不追究了,要是有下次主人要罚宛若的。”我搂住她,希望这样能给她一点安全感,可是宛若似乎颤抖得更厉害,把几块碎了的糕点从她怀里拿了出来,都成了这样,还能吃么?我怀疑。 “主、主人,不、不是,不是宛若,哥哥、哥哥他,他两天没吃东西了,昨天、昨天赵管家罚了哥哥不许进食,宛若、宛若——”止不住的眼泪又落下来,这孩子似乎很在意她哥哥嘛。 我眼中浮现那个倔强的男孩子的身影,一身都是伤,在那又冷又黑的小屋中几天不能进食,还要搂住瘦弱的妹妹为她取暖。这样一个大男孩,有点后悔刚刚踢了他。 (若我当时知道烨还要为了保住宛若的命而在最饥饿痛苦的时候喂她喝自己的血,我……) “宛若先吃,吃不完的给哥哥带回去。那还有很多,不够的话主人给宛若拿新的,让宛若和哥哥都吃的饱饱的。”我安慰着着孩子,这兄妹俩受了不少苦,以后……好好待他们吧,毕竟我上辈子也没少受苦,那滋味,并不好过。 看着宛若从狼吞虎咽到一口一口,到一点也吃不下,竟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咚”,吓了我一跳,这孩子,吃饱了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抱了宛若放在床上,解下那块脏脏的破布,盖了被子。 在屋子里闷了一个多时辰,刚刚宛若的话一遍遍在我心里回响着,我决定去看看烨,尽可能让他过得更好一些。 柴房在我屋后,很近。只是这房子小的可怜,窗子也只有一扇,破旧的很。 我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腐朽的味道把我呛得几乎要流下眼泪来。没想到这柴房竟然变成了这样,在我记忆中已经几年没有用这个小房子了。 “主人。”跪拜的声音,我知道那是烨。 等瞳孔放的够大或者缩的够小,反正我能看清这黑暗的柴房里的东西了的时候,才看到烨跪在屋子正中间,靠近他脚边的地方堆了一堆柴草,其余还都是原本放着的一些已经被腐蚀的看不出样子的东西。 “怎么还没收拾?”我问。 “回主人,已经收拾好了。”烨卑微的跪伏下去,我觉得他背上的伤都要裂开了。 “啊?”这地方可以住人了么?我上辈子也没住过什么特别好的地方,但起码要有张床吧? “是,污了主人的眼,请您责罚。” 恭敬地请罚。 我被噎的得想撞墙,心里的怜惜也加了几分,“一会你和赵管家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搬出去,弄两张床来,再——算了,还是我去说。你起来吧。” 烨还是那么跪伏着,不肯?应该是不敢起来。我无奈,“起来!听见没有!” 我吼过之后,他却起来了,难道这就是奴性?他在被卖掉之前接受过将近一年的奴化训练,一般人只会被训练一个月,只有那些特别不听话的才会拖得久一些。 我拿出刚刚在屋里拿的糕点,递给他,“吃了,这是命令。” 烨戒备的看了我,也不掩饰疑问的目光,最终缓缓地拿起糕点吃了。 我绕到他身后,因为烨是男奴,所以那块布是从腰际开始的,我可以很轻松的看到他背部的伤。 想和他说声对不起,又觉得那超出他的意识范畴。 “一会吃完了,自己涂些药,今天下午你不必工作了,休息吧。”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伤药,他这些伤恐怕从来没上过药。 烨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是,主人,”而后又继续吃着那些糕点。 而这一天下午的时光过得更恐怖,听我一一道来。 我从烨的房间走出去,先是遇到了管家,管家超我点点头,她是我阿姨一级的人物,点点头已经算是有礼貌了。 “小姐,那奴隶搬到这来固然方便使用,可是那柴房太过阴冷,对他身上的伤口不利,我知道小姐您不喜欢他的伤口长得太快,可是那么下去他很难再活上五个月啊。” 我,“……” 我思索了将近两分钟,才勉强组织好语言,“管家,把柴房好好收拾收拾吧,把那些陈年杂物都搬走,能不要的都不要了。给他们兄妹放两张床,置办几样简单的家具,恩,那破布也换换,太脏了。” 管家听了有点诧异,但也还算镇定,“是,小姐,还有别的吩咐?” 我还真没什么别的事,“没什么了,哦,对了,最近别给他们安排太重的活儿,多照顾照顾。” 管家答应着走了,只是还小声嘀咕着,“哎……也是好人家的孩子,可惜,命不长久了。” 我,“……” 到外院溜达,谁知走到了外院的厨房,这里可比内院破败多了。 里面有个女奴在做饭,她大概认得我,只是我不认得她。 “小、小、小姐,奴、奴、奴,给、给您请安。”慌得连我的心都跟着颤,不对,主要是她拿着一只大锅里面煮满了粥,若是这时候撒了,绝对会有一大半洒在我身上。 “你继续做饭吧,我随意走走。” “奴、奴、奴知道、了,继续、继续。”她颤颤的拿着那锅粥,半响才放到灶台上,我总算安心,飞也似的逃跑。 我就那么吓人? 我反省…… 回到内院,又碰上了大嫂,别看大嫂以女子之身嫁人,女人少嘛,即使嫁人地位也要比男内子高了不少,所以大嫂在我家地位还算挺高的。 “大嫂。”我热情地打招呼。 “恩,颖儿,今天怎么在家里?”没抬眼,在看账本。 自从我来了烨三天了,我一步都没有出家门好不好? “恩,是啊,今天比较闲,大嫂就要临盆,没有什么不适吧?”我继续很热情的追问着。 “恩,在家就好好休息。”仍旧没抬头,继续看手里的账本。 “哦。知道了大嫂,我回屋了,你慢慢看。”我告别道。 “多吃点饭。”大嫂幽幽叹道。 于是我明白,大嫂是个工作狂。 碰了三面大理石做的墙壁,我还是回我自己屋里躲了一下午,宛若醒了后把她送回她哥哥那算是唯一一件事了。 第5章 爹爹的责打 晚上爹爹大哥娘他们陆续回到家,这时天都快黑了。 娘啊,真是艳福不浅,陆续进门的这俩爹爹,虽算不上人中龙凤,不过一般平民百姓家,能有个这样的老公,那可是几辈子的福气啊。娘还一下子占了两个,而且两个爹爹各具特色,一文一武,一高一矮,一黑一白——(当然,这是我上辈子的思维方式) 众人帮着娘拿了东西,管家赵婶子和爹爹方怀仁似乎说了些什么,只见爹爹面色“唰”的一下铁青,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不过我这几天也被瞪习惯了,早就有了抗体,装没看见,指挥下人搬东西。 下人已经备好了晚饭,娘坐主席,下首两位爹爹,二爹爹右侧并排坐着哥哥嫂子,也就是说我该坐我爹身边了。 这古代规矩多,能注意到的就多注意,弄不好会出乱子的。 我乖乖走过去,刚要坐下,却听见爹爹大吼:“要你坐了么?没用的东西。” 我连坐下来吃饭的地位都没有?好像记忆中我吃饭也不用请示爹爹啊。我满脸疑问的望着爹爹,不过爹爹那张暴着青筋的脸似乎不想给我解释。 哥哥用脚踢了我一下,可惜我还是没明白什么意思。 “爹爹,我——”我习惯性的打算为自己争辩几句。 “哼,院子里跪着去,别以为我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认你做下那禽兽不如的事情。”爹爹简直暴怒了,可我这一天过得挺老实,真的没干什么啊。 不让吃饭,还得跪着!还禽兽不如!我……这心里,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涌上来,这叫什么来着?委屈? 我迟疑不要紧,要紧的是这惹得老爹更怒了。 “你个畜生,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留着有什么用——”说着就朝着门口的棍子要、冲出去,我看的愣愣的不知道爹爹要做什么。 “颖儿,快去吧,惹了你爹爹没你的好果子吃。”二爹爹拦下爹说,只是连看都没看我。 哥哥嫂子早已不敢说话了,他们可害怕殃及池鱼;娘看好戏的坐着,她是早想我被罚吧?可怜一个帮我的人都没。 哎,都说了人倒霉鬼都没办法,那恶鬼在家里地位蛮高挺能作威作福的啊,怎么到了我这连顿饭都混不上?可怜中午一忙我也忘了吃饭,不过古人貌似一日两餐,不行,这个习惯要改,什么都可以怎么能填不饱五脏庙? 跪就跪呗,上辈子也不是没跪过,而且跪的还是那种人。还不如现在,好歹是自己老爹,这说出去也不太丢人是不是?我啊Q的潜质充分发挥,安慰自己。 “爹爹,爹爹别气,女儿去就是了。”怎么听都有些不情愿。 我说完垂头丧气的走到院子里,找一块看起来‘软’一点的石头跪下。虽然我家下人奴隶不多,但被人看着我在这罚跪,还是全身不自在,我觉得我肯定是满脸通红了。 天渐渐黑了,眼看着夕阳一点点下都我看不见的地方,天空由天蓝一点点的变得绯红,红芒闪过,又变成了接近黑的深蓝。 天上的星子一颗颗出现,加上屋中十分微弱的几点烛火竟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照明,想起曾经灯红酒绿的城市,在这里也可以叫做不夜城了吧? 连风吹过树叶发出的‘莎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伴奏的只有些许的虫鸣。 原来古代的夜晚若此安静,如此落寞。 地气越来越凉,我的双腿也渐渐由痛转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起来。但我现在确实有些跪不住了! 来来回回的下人只是偶尔撇上一眼,倒也不敢太明显的往我这看,这让我好过了些。只是记忆中爹爹并没有这么罚过我,打虽打过,也都是单独关在小黑屋(专门用来惩罚犯错的主人的屋子,在内院。惩罚下人的在外院,都没有具体名字)里打几下了事的。 有那么几双眼睛一直在屋里偷偷看着我,他们以为我不知道。比如说主屋里偶尔闪过的棕色袍子的爹爹和蓝色裙子的娘,明明不在同一个屋子里却不约而同地望向我。还有那最破旧的柴房里两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从他们的角度应该看得不是很清晰,但他们还是固执的、又不敢一直的一下下望着我。 察觉到这些,心里的忐忑竟然消失了,这就是一家人吗?即使在这小小的角落里,我也不会被忽略。 “小妹,爹爹叫你呢。”是哥哥风行的声音,他的步子由远而近。 我松了一口气,跪了有两个多小时,终于可以起来了。 “哦,哥,爹他、今天怎么那么大脾气呢?”我慢慢起身,不过双腿都已经麻了,一个不小心,差点跌倒。 哥一怔,见我跌倒赶紧扶住我,“想必,是因为那小女奴隶吧。小妹,你听哥的,爹爹罚你也是为你好,你别气爹爹了,他的病越来越重了。”哥的双眉紧皱语重心长的劝着我,轻轻拍拍我的肩,想再说点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 “哥,我知道,我不会气爹爹的,是——去那屋?” “恩,小妹——我觉得,你……”哥哥探究的看着我,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这个话题,还是有那么点敏感,我变了吗?我不知道,但他们不可能没有感觉,再怎么是……人和鬼的区别…… 屋里爹爹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额头上泛着青筋、双眼凸起,看来是气得不行。 我这人也自觉,不会蹭到爹旁边坐下的,直接朝着老爹跪下,腿上一阵刺痛,我尽可能表现的平静些,“爹爹,颖儿来了。” 爹爹盯着我看了半响,我也懒得理会他,要知道我的腿啊,可是疼的快要断掉了。 “说,这一天在家都做什么了?”爹拿着根藤条指着我。那、那、那藤条不是用来打人的吗?不过进这屋我的命运似乎就可以预见了,身后某个部位紧的厉害。 我、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暗暗叫苦,心里还是免不了扑通扑通的跳,古代的藤条啊,打在身上会是什么样我真的拿不准。 “颖、颖儿没做什么啊,”我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听不清,抬头看见老爹脸上更突出的青筋,“但颖儿惹爹爹生气,是颖儿不对。” “大爹爹,妹妹从小甚少受罚,想是吓着了——”是跟我进来的哥哥真想不到他还为我求情,我在这家里应该没干过什么好事吧?怎的哥哥会对我那么好? 不过,我也很佩服他的勇气,就现在老爹的暴怒程度而言,非常容易殃及他。 “闭嘴,准你说话了吗?”老爹剑眉一横,问哥哥。 “行儿知错。”哥哥一颤,说着跪在我身边,驯服极了。 这下老爹是真怒啦。我尽量快的转着我的大脑,刚刚大哥说小女奴,是宛若?难道爹爹怀疑我虐童?这……还真是冤枉我。 “爹爹,颖儿今日只是把宛若留在屋中给她上了些药,给了她一些吃的。”很难解释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哼,你道我会信你?这种话你说过多少次了?”爹爹“啪”的一声把藤条摔在桌子上,怒火更胜。“花言巧语不过逃得一顿责罚,堂堂中君,为了几下打言不由衷谎话连篇,你也不脸红?哼!” 啊?解释也不行?到底要我做什么?我心里不禁恼火,看来要搞定家里人也没那么容易。 “女儿不说了,任凭爹爹处置。”话说的有点赌气,我端正一下跪姿,表情一定十分气人。 我犯倔,谁也拉不住,要不上辈子老娘也不至于那么早死! “行,好,你有骨气,看我今天不打你。” 说着快步走到我身后,在我背上狠狠踹了一脚,我吃痛倒下,双手伏地跪趴在地上。紧接着藤条雨点一般落到我的臀部,憋足了劲儿才没有叫出声。 上辈子看别的小孩子挨父母打,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羡慕的,谁知道竟然这么不好受啊。我上辈子也挨过打,比这重的多的也挨过,骨头打折了也没哼过一声,因为那些是敌人,而不是亲人,我不想也不能在那些人面前表现出软弱,那样只会让我更难过。 “大爹爹,别打了,妹妹的身子才刚好,禁不住责打,您、您打行儿吧。”哥哥也跪趴在地上,求爹爹。 “老大,你别给她求情,今儿就让我打死了她,反正我也用不了几日就会去陪她,省得我不在了,你们没人制得住她,风家已经落魄至此不能再给你留个祸害。”爹爹边说边加大了力气,只是他应该还没用全力。 从最初的惊慌和疼痛中出来爹爹的话我也听的明白了,忽的想起爹爹得了很重的肺病,几次见过他咳血,但具体有多重我并不知道,以前的恶鬼才不会关心爹爹。 我豁然转身,爹爹没料到我的动作,被我吓了一跳。竟挣脱了爹爹,翻身而起。 “爹爹,您、您怎么——”我怎么了半天,却没说出什么,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涩,不知不觉竟流下了眼泪,多少年了、多少年都没有哭过了,除了梦里。 “我怎么?我快死了!不死也被你气死了!”爹爹甩开我的手,不再理我。 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些动作只是一瞬间的自然反应,难道,这就是亲情? 我求助的看向哥哥,哥哥奇怪的看着我,“小妹,你——”也许哥哥也奇怪我的动作吧。 “哼!”爹爹冷哼。又用粗大的双手将我按倒,作势要打。 “快让你爹停手,不然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一个声音传进我脑袋里,没错是脑袋里不是耳朵里,这声音是——绿鬼大哥? “爹爹!爹爹,别打、别打了。”我慌忙止住爹爹,别人的话我可以不信,但是鬼的话还是信了最好,“爹爹,您不能过于劳累,您、您让大哥,或者让下人来吧。” 爹爹一怔,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这时候你到关心我?下人们哪个敢打你,还能看见明日的太阳?你大哥又怎么能真的打你,哼,你……” 爹爹身子一晃,又强自稳住,脸色瞬间煞白,印证着绿鬼大哥的话。 “女儿说的是真的,爹,换个人来,我、我不会……”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虽然我不想挨打,但我更不想失去父亲,伤再重可以好,人没了就永远不会再有! 相聚才不过一天,难道转眼就要失去?不不不,多少年,我渴望得到一双父母,可以在我脆弱无力的时候保护我,在我惶恐伤心的时候安慰我,而明明眼前的爹爹的关切和爱护是真真切切的,却、不能留住? 不禁心中一阵抽搐,竟没了主意。“哥,你帮我劝劝爹爹,我愿意加罚。” “大爹爹,您身子不好,还是让别人来吧。”哥哥有些吃惊,但看到我神情焦急满是祈求,只好帮忙劝阻。 “老大,你也信她?咱们家哪有人敢打她,除了你母亲和我,怎么还有人敢打她啊!小畜生,今天这顿打,你无论如何逃不过的!” 我就不明白了,下人怕我报复,难道大哥不行么?继续祈求的看着大哥,我现在心里很乱,想不出什么主意。 “大爹爹,不如、不如就让烨来吧,那个奴隶,反正是小妹的人,也不怕——”哥哥没有继续说,但那意思,哎……你懂吧? “也好,就叫他来,反正也是个活不长的。”爹爹不在执意自己动手,我大松了一口气。可惜没松多久,还有一顿打等着我,不禁苦笑。 看来想要什么都得付出代价啊。 一会儿,大哥带着那奴隶进来,他还是只围着一块脏的不行的破布,身上还有不少伤痕,走路有些摇晃,唯有一双眼睛还闪着光。一进门便老实的跪在门口处又膝行至我身边,轻声道:“下奴烨见过主人。” “知道叫你来做什么吧?”爹爹坐在了椅子上,心力交瘁,似乎苍老了不少。 “回大老爷,大少爷已吩咐下奴,只是……” “没什么只是,你按照爹爹说的做就是了。”我赶紧吩咐他。 “是,下奴知道了。”没有迟疑,但声音很不对,十分不对。 屋里有些尴尬,想来让一个奴隶打自己的主人是件很别扭的事吧,或者说大逆不道? “藤条给你,五十下,给我狠狠地打!”爹爹将藤条塞给烨,烨艰难的站起来。他身上的伤,想必还很痛 烨站在我身后,干涩的说:“主人,下奴得罪了。” 我闻言,微微俯下身子,没有刚刚那么丢人,这时才注意到屁股上还火辣辣的疼,这五十藤条,不好挨呢。 抬头看看气呼呼的爹爹,竟觉得些许安慰。 “啪。”“啊!”这家伙,打的竟比老爹还疼,我的心直落到底,只能咬紧牙关忍着。 “啪,啪,啪——”一下一下,不疾不徐,我的心也跟着一下一下缩紧又放松,刚好我能感受到每一下痛,深深地扣在肉里,他是故意的吧? 我打过他那么多,让他还回来点倒也没什么,可是,那都不是我打的啊!好冤。 “啪!”这次是我的汗水掉在地上的声音,一粒大大的汗珠摔成了许多个小小的颗粒。真的!好难忍。 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我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哎,这身体本就不是太好,鬼大哥的改造也还没见什么效果,加上我刚刚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看来是挨不住了。渐渐地身后的疼痛也不那么明显了,我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6章 方怀仁的悲情 “喂喂,风颖?醒醒。”也不知道是谁,在我睡的正向的时候用两只鸡爪子一般的大手用力的推我,我懒懒的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绿,这、这、这人竟是绿鬼大哥。 “绿鬼大哥,怎、怎么是你?难道我……”又死了?那也太快了吧? “乱想什么呢?我刚刚施法完成,改了改你那小身板,以后就更抗打了,嘿嘿。怕伤到你的灵魂才把你叫回来的。”绿鬼大哥得意的说。 什么叫以后就更抗打了?我满脸的黑线,不过看着他得意的样子还是别打击他了,“那就好,绿鬼大哥,我爹爹他——” “没事,没事,过了这关就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也得看你以后怎么做,我也说不准。”绿鬼神秘的说。 “看我?不是说人的命运都是你老板写好的么?”我奇怪,若是一个人这么所我不觉得什么,可眼前的是鬼啊,我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从此消失了。 “哎,本来你就是个异数,谁知又被那恶鬼弄得是一团糟,原本的命格都被打乱了,所以我老板决定了,把你的命运擦掉,至于以后怎么办,那就看你自己了。”绿鬼的绿眼睛晶晶亮的盯着我,好像捉到了活宝似的。 我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还真是有点超出我能接受的范围,不过,这绿鬼的老板也太能推脱责任了吧。 “那岂不是我可能今天回去明天就死了?” “是呀是呀,回去之后找个先生好好学学古文,再学学武功,我改了你的身子之后只要学学招式懂得运用你也就能算是个高手了,自保还是可以的。还帮你在你家人身上施了法,只要你不做太出格的事,他们便不会怀疑你的身份。”绿鬼自信满满炫耀着,我也信,毕竟,人家是鬼嘛。 “哦,多谢你了绿鬼大哥,这些日子承你照顾。”我学着古人拱了拱手,不管怎么说这有点傻乎乎的绿鬼对我还是不错的。 “哎,别谢我,是我的疏忽才弄没了你原本的福寿。”绿鬼赶紧摆手,“不过丫头,以后我就照顾不了你了,以后的路你好自为之,你的命运掌握在你自己手里,虽说……但也是万年不遇的机会,好好把握。”绿鬼拍着我的肩,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绿鬼大哥,你?” “我这次犯了这么大的错,上面罚我重入轮回,也好啊,这么多年了,我也想重新过一次人的生活,只是觉得对你尚有愧疚,可惜也没机会……”收起他那副痞痞的样子,绿鬼似乎一下子变得苍老了,经历的太多,难免有一颗苍老的心吧。 难得,从前活着的时候没见有谁真心待我,没想到死了之后竟然挺有“鬼缘”,帮了我这么多,不是想免罚,只是因为心里有愧,所以尽力补偿而已。这世上,鬼有的时候比人要善良。 “绿鬼大哥,别那么说,还得谢你免了我喝孟婆汤,不然即使今世福寿绵长,我也未必懂得珍惜。” “行了,别说了,看你和他们相处的也还好,毕竟是你的生身父母,他们都是真心带你,血浓于水,偶尔责罚打骂你也别往心里去。以后,你就是宣国叁叶镇稻花村的风影,风诺真与方怀仁之女,再不是地球上的风颖了。” ------------------------------避免转折太突然打两排分界线------------------------ ---------------------------------------------------------------------------------------------- 方怀仁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已近午夜,女儿还是没有醒,不知怎的,想起今天她的目光,她的表现,总是心中闷闷的疼,忍不住过来看看。 似乎有很多年,没有静静的看过女儿的睡容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看书,也不再和其他小孩子一起玩,她喜欢欺负别的小孩子,甚至打架流血都不会哭。 起初,自己觉得这才是他的女儿,不像别人家的女孩,柔弱纤细,整日只会伤春悲秋扑蝶弄花,还自命清高,看不上武术。 他的女儿,要和他自己一样,做个绝世高手!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发现女儿并不喜欢他,并不听他的管教,女儿也不喜欢这个家,或者说,女儿不喜欢任何美好的事物,也不需要他的关怀和爱护,这样的小孩子,总是显得特别的奇怪。 伤心、难过、绝望——然后,不知什么时候,习惯了。习惯了她被自己惩罚时畏惧又厌恶的看着自己,习惯了看着自己吐血,眼中却不会有一丝情绪! 是自己的错吧?没有教导好女儿。 轻轻地抚摸她的脸,还是那么嫩嫩滑滑的像个婴儿,还是那么小,十七岁,确实还是很小,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经历过。自己那个时候,不是也没少做过错事么。 他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要如何教导女儿? 只是今天,今天的女儿,不同,只是短短的半个时辰的接触,自己就深深的明白,女儿和以前非常的不一样! 绝望之后,又有了希望吗?可是,为什么来的这样晚?为什么这样惩罚自己呢? 心中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撕扯着生生捏碎。眼前,又出现昨日自己昏倒在田间,幸亏随身带了药丸才及时救了回来,可是,越来越频繁的发作,自己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吧?肺病,什么肺病?那分明是—— 但愿,女儿真的可以改变,不用变得太好,能够把自己把这个家放在心里,就足够了! 第7章 喜忧参半 冷风瑟瑟,夹杂着青草的味道,刮起几片半黄的落叶。 一勾残月,却格外清冷,苍穹中闪动的几颗星子微微的泛着光,几颗老树在月光下像一个个魔鬼一般张牙舞爪。 夜凉如水,几声蝉鸣使这个夜显得更加寂寞,似乎连马厩中的老马都睡了吧?房子里的灯已经熄灭了近两个时辰,可是院中,却还有两个人陪着鸣蝉不能睡去。 那个小小的女孩,把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少年臂弯里,可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少年看着小女孩,眼中莫名的哀伤与叹息。 脸上,是一种不符合年纪的刚毅,把自己伪装成一座山峦,其实,仅仅是个委屈受伤的孩子在故作坚强。 他们就是烨和宛若,被家主和大老爷罚跪在院中,原因无他,烨打晕了风颖,虽然并不是自愿,可是谁会听一个罪奴的解释呢? “宛若,还好么?”烨的语气格外温柔,仿佛稍微大一点声,宛若就会破碎。 “宛若没事的,哥,宛若早上吃了东西,还睡了觉。”脏兮兮的笑脸,关切地看着搂住她的哥哥,“哥,你都快三天没吃东西了,白天又那么累,你——”扑簌簌的落下泪。 烨看着自己的妹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小时候和自己并不亲,作为嫡长子,对于这些庶出的弟妹是不太上心的。 只是,谁想到那个狂傲到十四岁就单挑敌军首领的少将军,那个在京城妓院里一掷千金只为红颜一笑的小公子,沉浮变迁之后,竟只得与这个小小的弱弱的妹妹相依为命。 有时候他也觉得这个小妹妹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每次,自己走到鬼门关的时候,只要妹妹的脸在他脑中一闪,总是能让他在鬼门关那兜一圈在绕回来。 他舍不下,舍不下这小小的妹妹,不忍留给她那么多的孤单和冷漠,更舍不下唯一的亲人的那份深深地依赖与怕他离开时刻骨的恐惧。 “哥是男孩子,又会武功,没事的,哥还要照顾宛若啊。”疼惜的抚了抚妹妹的头,那事发生的时候她才不过九岁,懂什么?又做错了什么,要她这样受苦? 只是,烨似乎忘了,当年的事,他又做错了什么? 难眠之夜,除了兄妹二人,竟还有人在房顶上独自伤怀。 那便是风颖,我们的主人翁,默默地看着兄妹二人。他们如此不幸,受到这世上最最不公正的待遇;然而他们又何其有幸,在被夺走了所有之后,还能留下彼此,相濡以沫! 风颖甚至没有打扰他们,在风雨之中相偎,何尝不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幸福?两行清泪,但愿这一次,她也可以找到一个亲人,爱人。 直到二人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相拥着,风颖才跳下来,又饿又累的烨竟然没有发现。 “你们两个好啊,受罚还那么不老实。”凤英其实是笑着说的,只是这话听在那兄妹耳朵里多少有些责难的意味。可以明确的是风颖并没有想伤害他们的,只是看他们太累、太冷了。 烨惊愕的同时松开宛若,跪伏于地,“回主人,是下奴的错,请主人责罚。” 宛若惊恐的望着风颖,那双眼睛里似乎永远含着泪水,永远那么惊恐,只有和她哥哥有关时,才会莫名的闪着光,提起一丝勇气。“主人,是、是下奴的错,不是哥哥,真的不是,求主人别罚哥哥。” “主人,不是,主人宛若她,不是——”烨失了淡定,他不明白今天的妹妹为什么那么大胆。 一阵冷风吹过,风颖打了个寒战,看看地上跪着还只围着两块布的兄妹,心中不忍,“你们随我进屋吧。” 方才进屋,兄妹二人就那么又跪在了门口,但好歹是屋里了,比外面强了不少。 “为什么受罚?”尽可能的温柔。 风颖醒来时已是晚上,问过下人才知道自己昏迷了三个时辰,时间倒也不长。被绿鬼改过的身体强了不少,也不那么痛了,看着陌生的院落,静谧又孤寂的晚景,莫名的一阵惆怅。翻身上房顶,却听见了这兄妹二人的对话,这时风颖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受罚。 “下、下奴打了主人。”烨不知如何措辞,那么直白的说出来,很、有辱主人,毕竟他是那么肮脏的奴隶。责罚只怕会很重,若是他自己,他不怕,可是,那个小妹妹—— “哦?这……倒也不怪你。”风颖若有所思,明明是爹爹让打的,却又怪在这兄妹头上,未免太不公平。可是老爹虽然对她严厉了一些,但绝对不是乱惩罚下人的人,之所以这么罚他们俩,想来还是怕自己醒来之后狠狠地报复他们吧。 “你下手,倒也挺重。” “下奴知错,对主人不敬,死罪!”烨以头着地,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风颖看不见,宛若也看不见。 “哥哥……”宛若惊恐的叫着,随即更加惊恐的望着风颖,她似乎丝毫也不怀疑眼前的女人会随时结束了哥哥的性命。 “行了,也不是你的错,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不是让你收拾了柴房吗,你们去休息吧,这罚免了,明天我回去像母亲解释。”风颖心中一阵莫名的无力感,揉了揉太阳穴,她真的想休息了。 烨望了望风颖,似是在思考这话的可信度,也还有一丝错愕、迷茫以及一些别的情绪混杂在一起的复杂表情。 “烨,记住,我是你的主人,我说的话,你只需要服从。”托起烨的下巴,这种不信任,让风颖很难过,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是,下奴告退。”这样的举动似乎烨更容易接受,说着拉着宛若要走。 “等等,桌子上的糕点、还有药膏,拿去吧,记得都吃完。”风颖的语气柔和下来,原本就无意为难他们。 烨迟疑。 “你还想受罚?”不满于烨的迟疑,风颖有些不耐烦。 “下奴、应该受罚。”原本已经动了动要起身的烨,又跪伏下去。 感受到烨身上的冰冷,风颖不忍,“回去休息吧,没骗你。” 烛光把烨的脸应得很红,这样的烨似乎更好看一些。 第二天一早,一家子人听说风颖醒了,也都松了一口气,一大早风诺真和方怀仁便来看风颖。 谁知,风颖习惯了现代生活,早上五点多钟正是睡得香的时候,方怀仁看了风颖还在睡觉,不禁皱眉。 “这小兔崽子……”方怀仁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趴在床上睡的正香的女儿。 “嘘——”风诺真赶紧制止了方怀仁,“别叫她了,病了刚好,又被你打晕了,下手那么重,还怪女儿。”那娇嗔的语气,风颖的记忆里,还真的没有。 “我,你是没看到昨天,你宝贝女儿一个一个小花样玩的,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她是要做什么。”方怀仁无辜的挠挠头,风诺真面前的方怀仁似乎特别可爱。 “做什么?能做什么?还不是被你打晕了,没轻没重的。”白了自己相公一眼,方怀仁面前的风诺真也不像在其他人面前那么严肃(或者说是更为泼辣)。 “每次打她都又哭又叫的,昨天还非得叫了别人打,我当她又有了什么主意要逃罚的,可谁知她一声不吭,我还到那奴隶不敢下重手,竟一句都没求饶直接晕了过去。”方怀仁当然心疼女儿的,可是被妻子一说,也觉得郁闷,他也不想这样啊,谁知道那奴隶下手那么重,下次还是要自己来。 “照你说……怀仁,我怎么觉得颖儿她不太对劲?”风诺真狐疑的看着风颖。 “是有些不一样,许是懂些事了吧,颖儿也越来越大了。”还是方怀仁比较朴实。 床上躺着的风颖却听不下去了,夫妇二人进门的那一刻风颖就醒了,只是一时犯懒没起来。 “爹爹,娘,你们——” “吵醒你了,还疼不疼?”风诺真坐在床边宠溺的抚摸风颖的头,女儿这一晚都是趴着睡的,想来痛得挺厉害。 “没事了,娘,只是皮外伤,你们不要担心。”贪婪的把脸埋在娘的怀里,闻着一种娘亲特有的清香,“颖儿昨晚免了那两个奴隶的罚,也不是他们的错。” “不是他们的错?那是我的错了?”方怀仁的脸瞬间黑下来,他就是没办法像诺真那样对女儿,不见倒还好一见到就想骂她,这个混账! “不,不是爹爹,是我的错,女儿知错了。”唯唯认错,一双眼睛委屈的望着方怀仁,风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句话而已,竟然让自己一肚子委屈。 “怀仁,女儿都认错了,你还想干嘛啊,我的女儿懂事了呢。”风诺真满足的笑着,轻抚风颖的头。 绿鬼的法术果然管用,风颖暗想。 “想干嘛?今日你不许出去,好好在家给我背好大学,再写两遍,回来之后我问你,若不会,我还打你!” 方怀仁的确没有怀疑风颖的身份,因为他把风颖的改变归功于自己的责打,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好,一顿打就可以让女儿变得懂事一些。想到这,方怀仁都不禁扬起嘴角,总算制得住这小兔崽子了。 第8章 书房中的温情 一篇大学,的确不长,若是白话文,给风颖一天时间背下来抄两遍丝毫没有问题,可问题是那都是文言文啊,抄写时要用繁体的!那恶鬼倒也学过写几个字,可毕竟不是一个灵魂,风颖只是有一部分记忆罢了,真正的她连毛笔怎么拿都不知道的,上辈子也没读过几天书,一篇大学到有一大半看不懂的。 风颖无限郁闷,趴在自己的书房里撅着嘴,幸亏这里有个小榻,不然她现在又不能坐,难道要站着背书?想起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过古代人教育孩子要孩子跪着背书的,不禁浑身发麻。不会、不会,老爹不会那样的,猛地摇摇头,焦距对准那片让她痛苦不堪的大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也不知道那对兄妹在做什么,昨日嘱咐了管家别让他们在座那么重的活计,也不知道管家记得不。还有烨那身伤,得好好治治,那么年轻就落下病根可不好。 再次甩头,哎,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来人,有人在吗?”五分钟后,终于看完了第一行的风颖大喊,其实她能起来的,只是好不容易有个不用下床的借口。再说,她的身体是绿鬼大哥‘修好’,若是这会儿行走如常一点事儿都没有那太超出正常人的词考范围了。 “在,小姐,小冰在。”一个一身水绿色衣裳,圆圆的小脸的丫头进屋。 这是方诺珍房里的丫头,因为最近雪依(风颖大嫂)快生了,所以把风颖房里的小雨调去照顾安容,而小冰白天没事的时候也过来风颖这边。 “小冰?去把烨和宛若叫来。” 小冰一怔,小姐不是一直都叫他们贱奴的吗?嘴上还是回答着:“是,小冰就去。” “等等,只叫烨就好。” 那个隐忍又傲气的让人心疼的大男孩,一张固执的脸浮现在风颖眼前。要怎样,才能让他生活得好一点呢?一个房间,一件衣服恐怕不是他想要,将军之子吗?苟延残喘到现在,他在等什么? 风颖不信,一个曾经锦衣玉食的将军之子会心甘情愿的做一个罪奴,忍下这种一辈子都不能改变的耻辱。他,应该还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 “主人,下奴烨求见。”跪在书房门口,烨恭恭敬敬的请见。 “进来。”风颖轻声答。 烨迟疑着没敢推门,仍是跪在门外。 书房,不是一个奴隶可以进的,风颖哪管那么多,直接命令道“让你进就进,少废话。” 烨进来,跪在门口。 其实风家再大也只不过是百姓人家,风诺真虽说贵为中君,但却没有官职,加上一家都是随和之人,家里也就没有那么多规矩,主仆之间也都十分随和,很多大户人家的规矩到了风家都是没有的。 倒是烨自己曾经是将军府大少爷,见多了府中奴隶卑微低贱,随手打杀,活的连得宠的狗都不如,加上那一年多的奴化生活,才把自己束缚得紧紧的。 “不错,精神多了,伤好些了吧?”见他进来,风颖也不趴着了,挣扎着坐起来。 烨再次迟疑,似乎不敢相信风颖关心他,也有可能是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人关心他,“谢主人关心,下奴没事。”略有些颤抖。 “你——不必总是跪着,起来吧。”风颖皱眉,她叫他来不是为了羞辱他,也不是为了让他跪在门口。 再说,一个十七岁的大男孩,处处给人下跪,跪伏成最最卑微的姿势,也是非常刺眼的。 “下奴身份下贱,不敢与主人同高。”烨固执的跪着,早就有人教过他,主人的赏是恩,主人的罚也是恩,赏罚,都不能违抗,只是……戏耍与赏赐,只是一线之隔。 “你怎么总是那么多废话?让你起来就起来,又不是要害你。”风颖气愤地看着烨。她知道,这小子的脾气又倔又臭,那表情明明满是不甘,又不肯接受她的好意,真不知道他在倔什么。 烨不说话,仍旧跪着。 “你——”恨不得上去踢他一脚,风颖已经走了过去要把想法付诸行动,而烨烨绷紧了身体等待着,只是当风颖看他身上的伤还纵横交错的肆虐着,心,又软了下来,不忍雪上加霜,“你会写字吧?”风颖眼中灵光一闪。 “回主人,下奴会。”奴隶,是不应该会太多东西的,会武已经很致命了,若是文武双全,难免早主人妒忌猜疑。 烨把头垂得更低,也更加戒备。 “那好,不管你坐着还是跪着,把这篇大学给我抄两遍。记住,字不可以太大,要整洁些,写完给我看,若是不好,不准吃饭!”风颖微微一笑,既然惹她,就得付出点代价,那就吓吓你好了。 “下奴……是。” 风颖的目的,不难猜测,眼睛一张一合的时间里,烨就想明白风颖是想要自己替她完成大老爷的交代,只是,他的字与主人的字完全不同,被发现后主人也许没事,但他,一定会被罚,罚的很惨! 烨缓缓起身,拿了宣纸和笔墨,仍旧铺在地上,复又跪下去。 “烨!”风颖看不下去,应该说还有点儿人性的人都看不下去。那种卑微的姿势,那委屈的目光,分明想要像个人一样,却又逼着自己做一条狗!“为什么要这样?” 烨的脸,有一些融化了,刀刻一样的线条仿佛被春风拂过,抬起头看着风颖。 风颖看着他的样子不禁心疼,好好地一个大男孩,怎么会变成这样?随处给人下跪,任人责罚也不能抱怨一句,跪伏在地上写字,而写的字虽刻意写得娟秀些也掩不住字里行间的风骨傲气。 “去坐到桌子上写吧。”风颖拉起烨,这个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男孩,无措的任她拉着,把烨按到座位上,烨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坐了,风颖继续说:“你,不用那么委屈自己,风家小门小户,没那么多规矩。” 烨没有抬头,感受着伏在自己肩上的手,柔软而温暖,竟,有些贪恋。 “冷吗?”已经快九月份了,叁叶镇地处北方,早晚都已经变凉了,而烨却仍只是一块破布围着,赤裸了上身。 “下奴——习惯了,不冷。”烨不敢抬头,生怕自己一动这温柔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哪怕只是主人的一个新游戏,能够这样坐一会,像个人一样,也好。 风颖一边看着烨写字,一边说“今日我被禁足了,明天有机会带你出去,选两套厚实的衣服。” 烨疑惑的看了一眼风颖,很快,快到风颖都没有注意到,“主人,罪奴,是不能穿像样的衣服的。家主仁慈,才许了我们这样,不然——” 烨的脸一下子红了,头埋得更低,眼睛里多了一抹一样的色彩。风颖好笑的拍拍他,想不到那么倔强固执的烨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暄国对待罪奴,太过严苛了。”风颖叹气,犯了多大的罪,要受到这样的惩罚,要被剥夺做人的尊严? “罪奴大多是罪大恶极之人的亲信,若不严加管理,难免有野心。”烨的身子变得僵硬,坐也的更规整一些,脸上一道莫名的情绪闪过。 “那也——”风颖不明白烨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他认为自己和妹妹应该被打骂侮辱,视为牲畜一般?不,当然不,记忆中,他总是无声的抗争着,“我、说的是真心的。” 在风家,我的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多的心机,也不用做小伏低委曲求全。因为我,不是从前的风颖,我换了灵魂。一句话憋在心里,却不能说,闷闷的难受。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均未出声,只有毛笔写在纸上偶尔发出的沙沙声,“主人,写好了。” “恩?这么快?”风颖拿过一沓纸,果然工工整整,虽还不如女孩子的娟秀,但也收敛了大半力道。好小子,不是将军之子么,书法还这么好,“你觉得,写得好?”洋怒,逗逗这小子。 见风颖拿过纸,烨就已经站了起来,却不想风颖竟然那么说,不满意吗?自己尽力了啊。心中一沉,又淡淡的笑了,一顿饭而已,也许还会加上几鞭子,确实,好几天都没挨打了。 顺势跪下,尽量恭敬的,“下怒知错,请主人责罚。” “就这一句话?” 烨不敢抬头,也就看不见风颖眼中的笑意,当然,风颖也看不见烨眼中淡淡的悲凉。 “下奴——练字不精,不能替主人分忧——”烨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觉得这样很怪异,在奴隶贩子手中被调教了一年多,一直都是以他会武习文为耻的,奴隶贩子说,这样的奴隶不好卖,不值钱。 “恩,这才对,以后好好习字。对了,你妹妹也十二岁了,有机会你多教教她,我这的书有需要的就和我说,恩、反正我也不看。”伸手再次扶起烨,风颖真诚的说,十二岁的孩子,在现代已经上四年级了吧,已经会很多东西了。 烨竟不顾风颖扶他的手,又“噗通”一声重重跪下“谢主人。” 知道他懂了自己的好意,拍拍他的肩膀,风颖终于觉得轻松了一些。 第9章 知足者的心 风颖惴惴的站在风诺真书房中,把头尽量埋得低一些,两只眼睛骨碌碌的转,两只手背在后面互相揉搓着。一身干净的蓝布衣裳被她弄得有些歪。 不用说,此时方怀仁正在检查她的课业呢。只见方怀仁眉头紧锁,脸色越来越青,拿着两张《大学》的手也因为发怒而有些颤抖。 方怀仁的手颤,风颖觉得她的腿都颤了,也不知怎么自己竟会那么怕,打几下藤条,自己虽然不喜欢,到底也不会有多害怕,可现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到了嗓子眼儿。 “怀仁,怎么了?”风诺真刚一进屋就下了一跳,自己夫君的脸色格外难看。 “哼!你看看,你看看,真以为我老糊涂了。”说着把那两篇快要碎了的《大学》递给风诺真,风诺真接过,扫了一眼便已明了,“颖儿,你不喜欢写就别写了,又何必骗爹爹。” 风颖其实也知道瞒不过去,以前的恶鬼大字都认不全,又怎么会写出这么漂亮的字,“爹爹、娘,听颖儿一言可好?”风颖尽可能的端正姿势,表现的正式一些。 方怀仁怒极反笑,道:“你说,今天就让你说个够。” 之前就准备好了的一席话,说起来倒也顺利。 “爹爹,这两篇字是烨写的,若是女儿,恐怕写出来的东西连女儿自己都不认得,背,也没背下来。只是,这里面的道理,女儿还是看懂了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最易的是修身,最难的也是修身,爹爹是想女儿端正品德,严于律己,爹爹一片苦心,女儿明白了。 只是,女儿自小,不喜习文的,女儿自认为能明白其中道理就可以了,不必锱铢必较,字字牢记,如今,女儿还是一心希望能和爹爹学武,不求纵横沙场、不求快意江湖,只愿强身健体,长长久久的服侍爹娘,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好。” 一席话惊的风诺真和方怀仁目瞪口呆,半响也说不出话来,侍立一旁的风颖紧张的双手都是汗,绿鬼大哥,你的法术可要靠得住啊。 “我说什么,女儿长大了,你还不信。”风诺真的得意的拍拍方怀仁,“比起我目光深远,你还差着呢。” 听了风颖一席话,方怀仁怒气减了不少,不禁苦笑的看着自己妻主,哪有点妻主的样子?不过这些年也亏了她这样,家里才能这么和和睦睦开开心心。 “妻主大人深谋远虑,怀仁望尘莫及。”方怀仁纵容般的笑着。 风颖看的愣愣的,感情这俩人开始打情骂俏了?无视她的存在? “女儿啊,你若想学武,还得你爹爹教你,可要吃苦的。”风诺笑着警告风颖。 “颖儿不怕。”给了自己老娘一个肯定的目光,转身跪在方怀仁面前,“求爹爹成全。” 方怀仁打量着风颖,似乎是在思索什么,“颖儿,你这个年纪,学武、有些晚了,虽说你小时候有点底子,但是荒废这么多年,恐怕不可能有什么成就了。” 风颖心里暗暗感激绿鬼,她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更有力气,骨头也没那么僵硬了,似乎视力也好了一点,不管从哪个角度而言,自己学武都可以省不少事的。 “爹爹怎知女儿完全荒废了?”风颖神秘一笑,没给方怀仁说话的机会,“即使不能有所成就,女儿只愿强身健体。” “好,好,等明日爹爹把田间的事交给老赵,就开始教你,不过字还是要写,一个女孩子连字都不会写像什么?” 风颖也趁势倒了杯茶给爹爹,“爹爹,还有件事女儿想求您同意。” “说吧,什么事?” “爹爹,我那俩奴隶,您也看出来了,都不是普通人,又都年纪轻轻,若是就此只在女儿身边当个奴隶,未免可惜了。所以,女儿想多多栽培栽培他们,没得把颗珍珠当石子。”风颖有些不确定方怀仁的反应,毕竟这个世界人的思想不同。 “你的人,你自己做主就好,留得两个心腹也不错,那俩孩子也灵秀得很”方怀仁喝着茶若有所思的说,“不过,颖儿,再过两个月你就满十七岁了,你的亲事也该办了,听说亲家那边还留了个惊儿的表哥陪他一同嫁过来,也应该是个好孩子。” 风颖一口气没喘顺,憋得满脸通红,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亲事?还有准备了个表哥陪嫁?一下子自己就有了俩老公? “是啊,行儿已经成亲快两年了,你的事也该办了,明日我就联系亲家去,亲上做亲,两人又般配,嘿嘿。”风诺真笑得合不上嘴,女儿大了,也该娶亲了,家里又该添新人了,到时候再给她添几个白白胖胖的孙子,那可是享不尽的天伦之乐啊。 “爹爹,现在是不是还为时过早?女儿还想多跟您学学功夫,多在您和娘还有二爹爹身边伺候几年的。”风颖皱着眉,这事情来得太突然,她甚至还没有时间思考接不接受这事情。 “乱说什么呢?你是娶亲又不是嫁人,娶了亲就不能学功夫了?娶了亲还能多有几个人代你孝敬父母呢,这事儿就这么定了。”风诺真生怕女儿不同意,她还想快着点抱孙子的,再说这是早晚的事,退亲的事他们风家是做不出来的。于是一锤定音,也不给风颖机会,然后迅速转变话题,“这两个孩子,偏偏男孩子爱习文,女孩子爱习武,怎么颠倒了过来。” 本来男孩子习文在地球上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在这里是不行的,在这里男子多从事体力劳动、多习武。女子多从事脑力劳动、多习文。 就连朝堂里也是武官以男子为主,文官以女子为主。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所以,还是男子低了一头,而这里的武官品级也都比文官低一些。 “哼,还没教训行儿,一会让他去那屋子里跪着去。”提到风行,方怀仁一下子又炸了。 “行儿怎么了?”方诺珍莫名其妙的看着方怀仁。 “今日学里先生来找我,说行儿近日课业完成的非常不好,还经常和同学口角。等我教训他。” “爹爹,哥哥他定是有什么苦衷,哥哥一向好学,怎么会这样?”风颖惊讶,风行从小十分好学,一向是父母眼中的乖宝宝,娶了大嫂也琴瑟和谐,如今大嫂就要有宝宝了,怎么大哥会这样? 在这个世界,家里的孩子都是归正夫(妻)管教的,而在风家文兰在衙门忙起来经常不回家,有时候不忙了又要去山里采药,不采药还要配药!加上心性懒散,所以风行也一直是方怀仁管。 “就是啊,怀仁,别那么气。年轻时候就你脾气大,老了还这样,像个火药桶似的,有事慢慢说嘛。”拉着方怀仁坐下,方诺珍劝道。 方怀仁平静了下,自己也觉得自己最近脾气越来越大,是自己心焦了吗?两个孩子,怎么都不让人省心,有一天他不在了,该怎么办? 顺着风诺真坐下,气却没消多少,倒是没再说风行,瞪着风颖吼道:“还有你,别以为说两句好话就过去了,想学武就能说谎骗爹爹?哼!可也没完成的事儿就那么过了,但说谎绝没有那么轻松。” 黑气开始一点点笼罩方怀仁的脸,风颖暗叫不好,原本想在方怀仁面前展示一下烨的才艺,劝说起来也更容易些。没想到栽培烨的话被一口答应,结果竟然要为自己招来一顿打,哎,多此一举了不是? 有了昨天的教训,风颖也不解释,端正的站到二人面前,抿了抿嘴:“颖儿知错了,请爹娘责罚。” 见女儿乖巧的低头认错,方怀仁心情这才好了不少,想想昨天才打了她,心中一软,想就此饶过算了,转念又觉得不行,有错就得罚,她小时候就是太心疼她,今天饶了明天饶了,才变成那个样子。 风诺真在一旁也不插话,管教孩子们的事情十八年前就都交给了怀仁,这个时候她不会插手,也相信怀仁能够教导好两个孩子,当然,回房之后他碎碎念那是必不可少的。 方怀仁嘲桌子上点头,风颖会意,站在桌子前,双手扶了桌子,心里一阵哀嚎,可怜的我,可怜啊,绿鬼他老板也不负责,你就在写一次能怎么的,让我不总挨打就不成么! 也不知道方怀仁从哪里变出的藤条,站在风颖后面,一边比量着一边说:“自己说,打多少?” 这两天下来风颖也摸清了一些老爹的脾气,愧疚的低下头,轻声说:“爹爹教女儿读书,女儿却对爹爹说谎,辜负爹爹一片心意,只要爹爹觉得能够出气,只管打就是。”说完,紧紧的咬住双唇。 “你啊。”推了一下风颖的头,方怀仁宠溺的说:“看在认错诚恳的份上,就打二十下吧。” 也不迟疑,方怀仁“啪”的就打在风颖臀部,风颖吃痛皱眉,火辣辣痛感从臀部传道头顶然后爆炸一样炸开,“恩。” “啪,啪,啪”并没有因为风颖的表现而手软,风颖咬着牙,本想说两句告饶的软话,可谁知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方怀仁每打一下,风诺真的心和嘴角都跟着抽痛一下,以前从没看过怀仁教训孩子们,没想到看着竟这么心疼。 二十下说快也快,转眼就完了,风颖继续装乖乖女:“谢爹爹责罚,女儿知错了。”头埋得低低的,几乎靠在老爹肩膀上,很厚实,很有安全感。偷偷的做个鬼脸儿,自己这老爹,是吃软不吃硬啊。 方怀仁感受到女儿的亲近,心里蓦地一阵翻腾,什么怒气什么责骂再也无处发力,轻轻地还过女儿,一手搂着妻主,幸福,也就如此吧。 只是三人并没有注意到,一个落寞的身影悄悄离开,正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大爹爹叫他来考查课业,担心有什么事,所以来看看的风行。其实他早就到了,正赶上娘说要给妹妹娶亲,提及自己的时候也小小的慌了一下。只是,当看到他们三人拥抱在一起,那么的亲密,那么的幸福,似乎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 风行茫然地走着,脑中满是他们三人抱在一起的一幕,不知怎么竟走到自己爹爹的院子,这里和别的住处隔着一排竹子,爹爹喜静,不愿被人打扰,风行透过竹叶依稀可以看见爹爹在忙着弄他那些草药,爹爹一生学医成狂,心中只有草药针灸,从小到大,爹爹永远那么安静的思考着如何配药,如何下针,最终偶尔念叨着这种草药的名字,只是,这些名字中从来都没有一个叫风行。 这些年,自己是大爹爹和娘一手带大,大爹爹将自己视如己出,自己也把大爹爹和亲爹一样的孝敬,因着小妹的性格孤僻,又过于阴狠残酷,素来大爹爹和娘眼中只有自己是他们的好孩子,父母之爱,从来也不曾少过,只是今日却突然—— “夫君?怎么在这?” 风行回过神来,是自己的娘子雪依,但见雪依明眸皓齿,脸如银盘,眼如水杏,举手投足间说不尽的妩媚温柔,一袭淡蓝色的纱衣与那几竿竹子站在一起,端的是艳而不俗,柔而不弱。如今又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小生命,也有五个月了,在过半个月就要出世了。 用力摇了摇头,赶紧过去扶了雪依,“你怎么出来了,小心身子。” “在屋里坐的乏了,这些日子不出去,都锈死了。”雪依不满的撅嘴,慵懒的靠在丈夫肩上。 “辛苦你了,为了孩子,再忍忍,就快好了。”风行把雪依揽在怀中,无限温柔。 自己就快是一个孩子的爹了呢,还是一个女人的夫君,不同于其他男人,怀中的女子只属于他一个人,他们的孩子会和他一样姓风,这样,还贪婪的想要爹娘的全部关爱,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从小到大自己夺走了爹娘几乎全部的关爱,长大后还能完完整整的拥有一份爱情,不必像其他男子那样每天讨好妻主,为着妻主的一句话而诚惶诚恐,还会拥有几个只属于他和眼前这个温柔的随时会化成水的女子的孩子,这一生,何其有幸。拥着雪依,加上雪依肚子里的孩子,他已经拥有了一个世界,不是吗? 卷二:家事篇 第10章 男儿有泪 第二天一早,风颖换了件淡青色长衫,兴冲冲的吩咐着下人备好马车,她要去镇上转转,顺便兑现昨天的诺言,给烨买件‘衣服’。 镇上离稻花村不远,将近半个时辰的路程吧,对于古代而言已经很近了,文兰风行他们都是每天来回跑的。 风颖望着自家马车有些发怔,真的要做这东西走么?没有减震没有安全带,望着通向城里虽然还算平整但难免凹凹凸凸的砂石路,风颖知道,这一路恐怕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好过啊,尤其对于一个喜欢晕车的人。 正在风颖踌躇郁闷的时候,赵管家与烨一前一后走出来,烨的双手被紧紧绑缚着,头低低的垂着,头发遮掩着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看到这,风颖的眉头紧皱,她是想带烨去‘散心’的,而不是去羞辱烨。 “小姐,奴隶烨带来了。”微微躬身,赵管家也有近四十岁了,说是管家其实也就是帮忙照顾下家里的事宜,算不上下人,“小姐,不如将这奴隶绑在马夫旁边吧,若是让他跟着车子跑,怕是没到城里就被拖死了。” 啊?风颖这才想起一般主人带罪奴出去都是罪奴跟着车子后面跑的,若是在镇里车速不快倒也跟得上,但从稻花村去镇里马车飞奔之下若要烨跟着马车跑无疑是要将他拖死。 烨的身体一僵,把头压得更低,主人想杀奴隶方法多的是,这、不过是其中一种。 “恩,烨你会驾马车吧?”风颖揉着脑袋,这个朝代对奴隶真的是牲畜一般呢。 “回主人,下奴会。”烨顺从的跪在风颖脚边。 “恩,那就好。赵婶,就让烨驾车吧,一会老张还要带哥哥他们去镇上的。” 说完,风颖也不给赵管家说话的机会,直接翻身上马车。 赵管家无奈,只好将烨的手打开,竟然暗中嘱托:“待会下车了小姐若记不起来,自己把绳子搭在手上,罪奴若不绑着,会被视为逃奴的。” 烨惊讶的望着赵管家,一时间竟忘了避讳,他不敢相信这就是一直一张铁青脸对着他和妹妹吆喝催促,刚刚还带着几个奴隶闯进柴房不由分说就把自己捆个结实的赵管家。 “看什么呢?快上车!”赵管家见烨愣在那不动,催促道。 “磨蹭什么呢?走了!”风颖不满的声音传来。 烨上了马车,长鞭一挥,二人绝尘而去,烨的脸上难得的映出了一次笑容,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的变了。 风颖惊奇的发现这个身体的内耳前庭器没长全,于是她不晕车了。 一路下来鸟语盈盈花香阵阵,放眼望去一片深浅交叠的碧绿,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温暖而不炙热。偶尔还有农人忙着些什么,这样的田园风光,在二十一世纪是怎么都享受不到了,就单单那带着甜味儿的空气就是一种奢侈的享受。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风颖看到这幅悠然自得的景象,岂能不心情大好?早上的一点点阴霾一扫而空。 烨驾车的技术竟然十分娴熟,要比家里的马夫快得多,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叁叶镇。 城里的人群来来往往,根据恶鬼的记忆叁叶镇最繁华的是西市,那里林立着各种店铺甚至还有一条不大不小的花街。 记忆中这里有几家铺子是风诺真开的,这两年渐渐给了雪依掌管,雪依也能干,在她手里铺子盈利增长了四成。近日她怀孕了,才又让风诺真代管,不过具体是哪家风颖的记忆里不太清楚。 “市”中是不可以走马车的,将马车放好,烨高举着刚刚赵管家给的绳子,“主人——” 不是不知道做奴隶的事不能这么要求主人的,可是,烨没有办法把绳子绑在自己手上,那会提醒他自己不过是一只需要束缚的牲畜!现在这样最多就是一顿责罚,受得多了,也就不那么在意。 风颖自然明白烨的意思,也明白这小子心里傲着呢,风颖的记忆里倒也真的没有奴隶上街的时候要怎么做。抿了抿唇,还是接过烨手中的绳子,在他手上缠了两圈。风颖知道,此时的烨未必像自己这么开心。 “不过是意思下罢了,你也别太认真。”风颖的声音很小,她不确定烨是否听到。 “风小姐,嘿嘿,有一阵没见您过来了,怎么今儿有空来小店?可巧了,小店来了批新货,都是极好的。”说话的是个三十几岁的女人,一身粉红色装扮,长得倒也不丑,就是太市侩。 此时风颖着坐在市中一家成衣坊里,这家店在镇上很有名,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客人一多店家难免比较傲,那贵宾席都已经蒙了灰,却不肯把什么客人迎上去。 单单今日风颖被迎到了贵宾席上,众人不禁朝这边张望。 衣服店老板皱着眉看了看烨,见是风颖拿着绳子牵了的,也没再说什么,按规矩奴隶是不能进店的,更何况罪奴,恐怕店里要晦气上好一阵。 “恩,那就最好,我今天来主要是给家里人买些料子,选些又软又厚的。”风颖悠闲的喝着茶,这有钱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上辈子自己可没受过这么好的待遇,“还有就是家里要备些奴隶过冬的衣物,怎么弄就请程老板帮忙想个主意吧。” 程老板不解的问:“风小姐为何要给奴隶买衣服?南边连年战乱,如今奴隶不想早些年那么贵了,现下一个奴隶的价钱比一块布料还低上不少,从没有客人给奴隶做衣服,小店也没有给奴隶穿的样式啊。” “也没什么,他们在我家干活干的不错,才想着给他们买件衣服免得冬天熬不过去,南边的仗还没打完?”风颖试探着问,她的记忆多在家中,对于外界少之又少,她根本不知道原来暄国还在打仗。 “哎,是啊,南边官兵吃紧,反贼人数越来越多,偏偏陛下又要建美人行宫。说是不管男女,只要未婚的美人都要收罗进去,昨日又来收税了,哎——您说这不是造孽吗?怎么就不分男女了?”程老板恨恨的哀叹:“据说西边鞑安也不安分,又要征兵去西边了。” “哦?这么严重?”风颖快速分析,得出大致结果就是:这,是个乱世!皇帝昏庸,流民四起,内忧外患。 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保得一家平安,太多的事情,她管不了。 “是啊,生不逢时啊,据说南边都有人吃人了。”程老板无奈的摇头,“可怜朝中无人,上官将军都被处死了,想当年上官将军与少将军父子联手大败鞑安蛮族的事迹好像还是昨天,而如今却已经——哎,想来咱们这儿生活平静,那都是上官将军和少将军的功劳。” 程老板似乎格外伤感,垂头丧气的去给风颖找料子了。 “程老板说的对啊,想当年上官将军父子凯旋而归,我还特意去他们路过的地方看过,上官老将军何其威武,少将军更是意气风发,谁知不到半年就听说——” “哎,说上官将军叛国,我怎么都不信,这么多年鞑安都没有打进暄国,那还不是上官将军父子守边抗敌?” 竟有不少来买布的客人也跟着附和。 风颖感到背后一股深深地哀怨之气袭来,回头望去,烨的双眼已被泪水模糊。是啊,造化弄人,那程老板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晦气的罪奴,就是当年的上官少将军! 握住烨的手,感受到他的哀伤,那倔强的小脸再也忍不住,一颗滚烫泪水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风颖搜遍自己所有的词汇,也没有找出哪一个可以劝慰一下眼前的人,任凭他反过来把自己的手紧紧地握住。 吩咐了程老板将布料代自己送回家,风颖拉着烨匆匆离开。 带着烨到无人的墙角,告诉他:若是难过,就哭吧! 却发现他已经全身颤抖,孤单、无助、委屈、耻辱——还是后悔? 一个不大的男孩,要承受多少记忆多少情感呢?风颖猛然发现那些深挚到绝望的情绪,她、有些不能理解,至少不能知道他有多么难过。 “别难过,烨,你还年轻,一切都还有机会,你还有妹妹的。”尽可能温柔的对烨说,拍拍他的背,给他一丝安慰,这似乎是风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下奴失礼了,对——对不起。”烨似乎被拉回了现实,慌乱的收拾自己的情绪,也把自己往更加角落的地方退。 风颖看着他的躲闪,看着他把自己缩回到一个更小的壳里,心中猛地刺痛。 “你——若难过,就哭吧,这里也没有别人。”固执的握着他的手,不让他再退。 烨没有哭,只是靠在墙上。良久,停止了颤抖,看向风颖的目光,似乎变的幽深,“我们,走吧。” 风颖没有说什么,默默的带着他离开。 第11章 结婚,很简单 这样一来,风颖也没了多少心情,只在西市随便走了走,表面上看和以前在电视剧里面看见的古代街市也没有太大差别,只是一些男女同行的人男子会站在女子身后。 想着烨定然不肯与她同桌用饭,风颖买了酒肉,又买了块油布。这镇上人鄙夷的目光刺痛了烨,让她也跟着不舒服,那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好了。 “走,咱们回家。”解下烨手中的绳子,坐到烨驾车的另一侧,“上来,教我驾车。”上辈子没考下来驾驶执照就死了,算是风颖一点点小遗憾,这辈子补回来吧。 烨没有上车,在车下恭敬的说:“下奴不敢与主人同坐。” “赶紧上来,别磨蹭。”风颖最怕他犯倔,尤其是一句话不说那个样子,让她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又怎么劝都不听,那样的烨让风颖无措。 烨目光一暗,竟然就那么在大街上跪了下去,来来往往的目光让他的神色更加黯然。 “下奴不敢,请主人责罚。”人虽跪着,说的也是请罚的话,语气却没有半分软弱。 “你——” 风颖顿时觉得自己也挺委屈,谁是主人谁是奴隶啊,每天哄着他,怕他难过怕他伤心,到底是他好心当成驴肝肺,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不过自己干嘛怕他伤心难过?不知好歹的奴隶。 烨不语,他也知道自己今天有些过分,或者说他就是想自己找打找侮辱吧,那样能让他忘了那些不该记起的事,断了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啪”马鞭打在烨的背上,二人皆是一颤。 看着马鞭在烨的背上留下一道血痕,红得刺目,风颖的心又软了下来。毕竟就一个十七岁的大孩子,又受了那么多苦,自己跟他置什么气?虽说自己现在的身体也只有十七岁,但心里却是二十七岁也不止的,劝着自己,第二鞭是怎么也没落下。 烨绷紧身体等着主人继续责打,最好打晕过去,那样心里就不用五味瓶似的来回折腾了。 却迟迟没有等来下一鞭,只见自己的主人跳下马车,拿着绳子把他的双手绑起来,另一端紧紧地绑在栓马的杆子上。不知道风颖要做什么,但他没有权利询问,在主人不在的时候和牲畜绑在一起这原本就是奴隶尤其是罪奴该受的待遇。 烨把头埋的更低,极力的把自己的脸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或者说看不到那些怪异的目光的地方。 没有多久,风颖就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吩咐着“把马车驾到稻花村风家,这是给你的银子。” 然后马夫驾着马车走了,烨愕然,那他们呢?他们怎么回去? 风颖为自己的杰作拍手,对低着头的烨说:“这下没有马车了,你也不用跟我同座,不过,我们只能走回去了,要是我走不动,就只能你背我了。” 烨的目光更暗,主人生气了,所以罚他代替马车背主人回家吗?若是他自己走回稻花村不算什么,若是背着主人,恐怕要走到天黑。那样的话回去之后还是要受罚吧? 风颖也不管他,这小子心里装着事儿心情不好,自己也不会劝人,只拉着他出了叁叶镇。 古代的农村总是让人有种很舒服的感觉,很贴近自然,空气也好,阳光明媚,风颖难以抑制的心情变好,加上绿鬼给她改的身体要比普通人好得多,于是越走越快,越走越轻盈,一扫刚刚的阴霾,后来甚至还哼着那些现代歌。 身后的烨暗惊,这么久了他竟没有发现主人的内功如此之高,似乎并不低于自己。 音乐是有感染力的,虽然听不清内容,但烨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饿了没?”风颖骤然停住,若非烨武功高强就撞到了风颖身上。 这也不能怪风颖,她本来唱的挺开心,后来就觉得有那么点不对,然后一下子想起来了自己是在古代呀,身后还跟着个奴隶!赶紧收了嘴里的歌。 “回主人,下奴不饿。”烨言不由衷的说,他饿与不饿都无所谓吧,有没有东西吃要看主人开不开心,如果主人不给食物,就算饿死,又能怎样呢? “真不饿?一日一餐对于一个十七岁的男孩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烨不说话,也许风颖并没有察觉,这样的话对于烨而言算是一种羞辱了。一面知道人家会饿,还有问着,最关键的是他还没有吃东西的权利。 风颖找了一块比较平镇的草地,铺上油布,把刚刚买的吃食一一摆上,一只外酥里内的炸鸡,二斤香喷喷的牛肉,两壶老酒,还有两个馒头。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眼前如此美景不知享受,还去想那些有的没得做什么?你这样子可不像个年轻人。”风颖心情一好,不禁来了上辈子的豪气,开了一壶酒递给烨,“跟我一样,坐下,本来买的就是两人份,今儿还许你喝酒,怎样,够哥们吧?” 只见烨的脸“唰”的一下红了。风颖没读过多少书,顺嘴胡说了句诗,她自己都不太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烨是知道的,加上这个世界婚姻只是除非正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他夫侍多半是女子主动,烨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见风颖又递过来一壶酒,难道是交杯酒? 婚礼上的事宜烨也知道的不多,从小跟爹爹守在边关,只是听过有交杯酒这一说,而且除非正君,其他夫侍尤其一些连名分都没有的就只简简单单的把人抬进家里喝杯交杯酒就算是完了。他一个奴隶,能有一杯酒已经很好,难道主人要? 烨别扭的坐下,接过酒,又觉得哪里不对,想跪起来,但是又觉得那样也不对。 风颖也不知道烨的心思,只当他是心情不好,自己在胡思乱想呢,也没多说什么,举杯和他碰了一下便自顾自的喝下。 见没有“交杯”,烨定了定神,也许是自己误会了,主人只是想找个人一起喝酒吧? “哦,看看,给你的,你们这里啊,都是男人戴的耳环,这个挺适合你,留着玩吧。”风颖说着,递过一副耳钉。 这世界也奇怪,都是男人戴的耳钉,本想给自己买一副的,可是女人戴的就那么两幅上面落的都是灰,像是几年都没碰过的样子,正失落的想要离开的时候发现了这对乌黑的耳钉,四角星形,就像烨的一双眼睛,于是就买了下来准备送给他。 当然,这仅仅是风颖的想法,而在这个世界尤其是暄国,耳环、戒指都不是随便带的,一般家主带扳指,正夫(妻)把戒指戴在食指上,侧夫(妻)戴在中指上,侍郎(小妾)戴在无名指上,而没有正式名分的则戴耳饰,男耳钉女耳环,当然这是大户人家的排法,一般老百姓是娶不到这么多夫(妻)的。当然了,因为女人比较少所以能娶到连名分都不要的女子的男人少到几乎没有,女子戴的耳环当然没人要了。 这些,烨是知道的,本来喝口酒七上八下的心稍微平静了些,可谁知风颖又扔了这么一重磅炸弹,偷偷看一眼风颖见她也满脸通红,那就,不是自己误会了! 风家虽然落魄了,但风颖到底是个中君,想来以后夫侍不会少。 没有名分吗?自己一个奴隶,只能这样了吧?烨的心理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似的疼,想要拒绝,想要推开,但还是控制不住一双手接下了那副耳钉,戴在了耳朵上,微痛,但又莫名其妙的安心。 风颖为什么会脸红呢,说起来很简单,以前恶鬼在她身体里的时候几乎不喝酒,而风颖又是习惯了大口喝酒的,一大口酒喝到这个几乎没沾过酒的身体里难免面红耳赤,于是我们可怜的烨,就这么阴错阳差的嫁给了风颖。 烨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凑到风颖身边,轻轻地靠在她的肩上。她的肩很窄,也不厚实不舒服,但却安心,对,就是安心。也许,以后的日子会好一些?和她一起生活做她的人吗?他倒也愿意。 风颖没动,烨的举动让她有些惊讶,但仍旧没有阻止。心里也是高兴这个一直伪装着自己的大男孩终于卸下面具,肯给自己一个喘息的空间了,哪怕只是一瞬,也是好的。 拍拍烨,他的肌肤并不白,而是古铜色的,几块肌肉紧致而结实。多惹人爱的男孩,若是自己和他一般大,一定会爱上他。 而后惊觉,自己,确实和他一般大的,甚至同岁! 呆坐半响,感到肩上的重力加重,这小子竟然,竟然趴在她肩上睡着了! 看着熟睡的烨的脸庞,卸去了一脸的倔强也没有了刻意的恭顺,不再强自支撑。那张脸竟也十分的好看,棱角分明,剑眉星目,比之初见时少了些许傲气,多了一份稳重。 真的累了吧?没有打扰他,静静地坐着。 一个时辰后,几片落叶被风托着飘摇着旋转着落地,其中的某一片落在烨的手臂上,烨缓缓地睁开眼睛,梦中他又回到了小时候娘的怀抱,很软很温暖,娘拍着他说:烨儿,有娘在,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 “醒了?”风颖柔声问着,她的肩已经没有知觉了。 烨方才觉得,这不是母亲的怀抱,自己靠着的人竟是他的——主人。 烨慌忙的跪起来,“主人,对不起,下奴——请主人责罚。”烨暗恨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一个罪奴竟然靠着自己的主人睡着了,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行了,也不知道谁是主人,把我当椅子靠。”风颖嗔怪的别过头。 “不,下奴不敢,下奴错了,主人责罚。”体会着残余的体温,烨除了道歉请罚,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只是那张红得厉害的小脸被风颖尽收眼底。 “睡醒了就回家吧,这有什么好罚?快,该走了,再不回去今天晚上就得住这荒郊野外喽。” 不理烨,风颖自顾自的走着,不知为什么方才烨手足无措的样子让她心情变得格外好。 第12章 不准休夫 当然,很快就发生了另一件让她大跌眼镜的事,那就是回到家之后本以为会挨骂的,谁知道怒气冲冲的方怀仁看见烨之后竟然喜笑颜开,还把妻主风诺真也叫了过来。 风诺真坏坏的看着风颖,神秘的朝风颖笑着,这让风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老赵,去把偏房收拾了一间给烨和他妹妹住,再拿两身整齐的衣服给他。”风诺真还是那么看着风颖,说话的时候都没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恩?风颖纳闷,这是怎么了? 罪奴是不能穿正常的衣服的,一般奴隶也只有无袖的坎肩。但有一种是不同的,就是主人的宠奴,这种奴隶以色事人,得了主人喜欢之后被主人收到名下,算是她的男人。虽然还是不能穿太正式的衣服,但好歹可以把全身都遮住。地位上也还是奴隶,但都会得到一些特殊照顾,比如吃住略好一些,不用干繁重的活。当然,也不会再有人侵犯他们,除非他的主人很无能。 可这些并不是风诺真和方怀仁高兴的原因,按说一个中君没娶亲之前留一个奴隶在屋里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可是他们的女儿不同,他们的女儿从前极度冷漠和残忍,以前给她买过的那些奴隶,都不知是怎么被她弄死的,更不可能留下某一个,她看他们的目光从来都没带过一丝感情。 而现在不同,女儿变得像个——人了。 前几天开始那双眼睛中恢复了熠熠的神采,对他们也有了孩子对于父母的依恋,而今日,竟然留了一个男人在身边!就算这个男的是个罪奴吧,但这也不是女儿的错对吧,女儿身边只有这一个男人呢。 丫头长大了,就快可以娶亲了。风诺真和方怀仁同时喜滋滋的想着。 “爹爹,娘,你们怎么了?”风颖一脸白痴相的问。 “没事没事,哎——女儿呀,你喜欢就好,烨那孩子也不错,虽说他等级低了点,但咱们家不看这个的,只要是好孩子就行。”风诺真拉着风颖的手进屋。 这一个多月来她对烨也有所了解,那孩子曾经是上官家的少将军啊!甚至有段时间她都不想把烨那孩子放在颖儿那,若是他死了那岂不——如今好了,这两个孩子倒也般配。“小孩子害羞,还躲出去,不好意思了?” 风颖再傻,也听出些眉目了,可是这话从哪说起啊?她不就带着烨出去走了一天吗,二人也没什么变化,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自己送给烨的那对耳钉! “您说什么呢娘,不过就是——”一对耳钉。 “我说什么,你不明白?烨那孩子还不错,以后要对人家好。女儿啊,虽说烨只是个没名分的屋里人,但既然娶了人家以后就得负责。”风诺真戳着风颖的头,宠溺的说。 “娘,这——有什么差别?”风颖试探的问,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问的是哪方面。 “你这孩子,怎么连这都还不知道就冒冒失失的给人家了,幸好也没出什么错。娘跟你说啊,这家主,就像娘,手上带扳指,而正夫——”风诺真毫不吝啬的“赐教”让风颖恍然大悟,难怪烨表现得那么不正常。乍听之下,风颖自己也吓出了一身冷汗,烨他是知道的吧?他,就那么答应了? 这部分记忆倒不是恶鬼藏下了没有给她,而是那恶鬼本身也不知道。 “那,娘,若是想反悔呢?”风颖小心的问。 “反悔?你要休夫?”风诺真高分贝尖叫,风颖相信外面的那些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但愿烨已经被带走了吧。 “没,没有娘,我只是问问而已。”赶紧制止风诺真这种举动,风颖心里也乱七八糟的,不禁映出那个别扭的小子的脸。他竟然丝毫不愿的情绪都没有表现出来!是验机台号,还是…… “哦,那就好,女儿啊,休夫这种事咱们是不能做的。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身为中君也不缺那一口饭,万万不能干那禽兽不如的事。”风诺真几乎警告的语气对风颖说。 “那么严重?”风颖脱口而出,禽兽不如的事? “自然严重,你是没什么,可是被休的人可就惨了。别说已经娶进门,就算是订了亲的也是不能退的,若是谁家男子被退亲,就一辈子都嫁不到好人家。你也知道,暄国男子若二十七岁还不嫁人,会被衙门配给同级女子的,是侍郎还是只是个屋里人,就不好说了。”风诺真严肃的说。 哎,怎么会这样,看来自己,做错了不少事呢,不能休掉,难道要烨一辈子在她身边?还有那个什么惊儿和他表哥,好像也退不了。风颖这才发现,和老娘逗?是她太天真了! 风颖就不明白了,以前是找不到老公愁的不行,而现在呢,一下子好几个,还是让她愁的不行。就不能让她不发愁? 而此时的烨,绝对没有心情去欣赏赵管家带着几个下人为他收拾新房的模样。细细地想着从早到晚发生的事,早上自己被赵管家绑走的时候宛若还睡在自己旁边,而白天的时候宛若通常会被安排擦地板洗衣服的活,到了这个时候宛若的活一般都已经做完了,会回到柴房来,可是今天,没有,真的没有。 烨的脸“唰”的白了,想起那天发生的事,顾不得自己罪奴的身份,飞也似的冲到了外院,外院本就比内院小上不少,一眼足以望尽。可还是没有,难道——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烨的脑海中升起,宛若会不会被谁带到了房里?身为罪奴他是没有资格闯进“民”的房间的,豹子一样飞身上房,一一掀开屋顶上的瓦片,一间一间的仔细看了还是没有,找遍了外院,怎么都没有。 内院,方怀仁的功夫很高,风诺真明显也不是一点都不会,今天又发现自己主人风颖也是个高手,那里他不该乱闯,可是—— 刚想飞身去内院,耳际传来一阵疼痛,原来是那耳钉方才穿透耳朵,现在还没有长好,摸了摸那副墨色的耳钉,烨的心似乎安定了不少。内院,应该没有谁会欺负宛若吧,就算欺负也不会是凌辱。 可是一颗心还是放不下来,毕竟宛若还那么小——又是上官家唯一的希望! 烨正踌躇,却见风颖从风诺真屋里出来,烨“嗖”的飞身下去,单膝跪在风颖面前。 风颖一个头两个大的从风诺真屋里出来,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接受这个事实,却见一团黑影朝自己飞来,不轻不重的吓了她一下差点动手,仔细一看竟然是烨。烨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头发和新换的粗布衫都有些凌乱,很着急的样子。 “怎么了?”风颖低声问,有点无措。 “主人,宛若、宛若她——下奴找遍了各处也找不到宛若。” “找遍了各处?”风颖皱眉。 “没,只是、只是找了外院而已,内院——”烨才想起来身为奴隶竟然搜查主人的宅子,那可是大错。 “恩,内院宛若有可能去哪呢?” 不是问烨,是在问自己,风颖双手抱怀,思索着。 内院固然比外院大了一些,可是整个风家也没有多大,风颖这没有,风诺真那没有,那就只有两种可能,就是哥哥风行,和二爹爹文兰,可那又怎么可能呢?宛若一个小孩子,留在他们那做什么? “哦,你跟我来。” 看着烨焦急的样子,还是决定带着他去文兰的小竹院,相比于稳重的哥哥,风颖觉得更有可能是那个二爹爹乌龙的留下了宛若,去看看吧,没有就当是拜会一下。 果然,风颖想得没错,宛若就在文兰的小竹院里。 当风颖和烨急匆匆的赶过去,那孩子还在还拍着手笑着,很开心的样子。 “二爹爹。”风颖行礼,记忆里这个二爹爹除了采药和治病时非常的认真,做起其他事来就是一团糟,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什么身份地位、合不合适从来都不多想。现在留宛若在这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恩,颖儿啊。”文兰头也不抬,也不问来者何事,自顾自的摆弄着那些草药。 宛若低下头,看见主人和哥哥来,就猜到是来找她的,看看天都已经黑了,今天是玩得太晚了。可是,自己真的很喜欢这个对医术几乎无所不知的叔叔,也很喜欢医术,看到那么多治病救人的方法,真的舍不得的走开。 “二——” “哦,这孩子我要了。”打断了风颖的话,文兰丢了这么一句。 “啊?二爹爹要宛若做什么?”风颖一怔,有点疑惑的问文兰这个二爹爹连亲生儿子都不同住的,怎么会一下子问她来要宛若?。同时感觉到身后的人一颤。 “这孩子资质很好,我要收她为徒。” 话少的人说的话总是让人震惊,这下除了还在摆弄药自始至终也没抬过头的文兰,所有人都震惊了。 “宛若,你——想要和二老爷学医吗?”风颖为难的问,怎么也得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吧,宛若跟着二爹爹文兰学医,固然是好事,可是烨那里似乎还有顾虑。 “恩。”宛若重重的点头,很高兴的样子,“宛若愿意的,主人,宛若喜欢学医,学好之后给哥哥治伤。” 这话说得却让风颖心中一酸。 “主人,宛若只是罪奴,怕是不配学医。”烨低下头在风颖耳边说道。 还没等风颖说话,文兰终于微微抬起头来,问:“罪奴是什么?” 于是,风颖决定让宛若留下学医。 “没什么,二爹爹,既然宛若愿意,您也喜欢她,便把她留下来吧。” 不再解释,反正两个人都是愿意的,宛若跟着二爹爹学医,对她大有好处。首先二爹爹这没人敢进,也就没人欺负宛若,再说学医也是一样本事,宛若还小,现在学正好。二爹爹其实即学医又制毒的,医术毒术都很高,只是非常的偏,与很多大夫意见不合,又是男子,所以不太招人待见。 二爹爹扔下收中草药,大步走出院子,“哈哈哈——得佳徒如此,诺真,陪我喝一杯,哈哈。” 此乃极品! 第13章 烨的倔强 带着烨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风颖揉揉头,有点累。不过这身子确实好多了,若是以前这么一天折腾下来可是吃不消的。 时间已经很晚了,四周也渐渐安静下来,夜里开的花发出阵阵幽香,烛火映的人的脸微红,古代的晚上总是特别的静谧。 风颖默默地思索了一会,最终还是回过头来。 “烨!”审视着这个比自己高了半头的男人,和那双时而深邃时而清澈的眸子对视。 烨僵了几秒,而后了然的跪下,说道:“下奴,知错了。” 没有倔强、没有傲气、没有委屈,只是有点小小的忐忑。 看着烨跪在地上,古铜色的肌肉依稀可见,那不只是一种健美,还昭示着他高强的武功。 他若是起来将自己打到也用不了多少力气吧?就因为胳膊上那个丑陋的印记就要对她卑躬屈膝!风颖脑中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可是怎么会呢,这是个十分听话的孩子呢。 “我若是不来,你是不是还要搜一遍内院?”风颖洋怒,双手抱怀,站在烨跟前。 烨低着头,不说话,会吗?若是主人不回来他会去内院找吗?本来是一定会的,可是——那副耳钉,让自己停住了。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停住? 见烨又不说话,风颖以为他又犯了不说话的毛病,不过这次自己没委屈他吧?本来就是他不对,就算武功高也不能搜别人家啊。风颖恼火,她上辈子穷,得到的东西很少,所以对于自己的东西都分外珍视。 不过,这个让人牙根痒痒的家伙貌似也是她的!那就让她来修理修理他好了。 “怎么罚?”栖身上前,抬起他的下巴,迫使烨与她对视,然而在那双眼睛里看到的却不是傲慢不服,而是疑问和茫然。 “下奴——按我国法典,奴隶私闯平民宅院,如无偷窃及其他不轨行为鞭四十。若私闯君以上者宅院,鞭八十。下奴,下奴虽未闯入,但在房顶上把屋内情况都看清了,罪同私闯。”烨流利的说出,他的脑袋也很乱,不知道这么说是不是符合主人心意,若是说得不好恐怕会被罚的很重。 风颖有些懊恼,这几天总想整治整治这个别扭的家伙,可是事到临头总是心软下来。这次却不同,这次是他自己犯错,他那么做,若是真闯到内院去被爹爹发现了,恐怕罚的要比自己重得多,不能事事顺着他! 拿出记忆中的一根小巧的鞭子,这东西是恶鬼留下的,本以为用不到的,谁知道到了古代自己也有些暴力了。甩了几下,和记忆中的一摸一样。这鞭子虽然不大,但打在身上会很疼,比方怀仁的藤条可是狠多了,力气大些一鞭下去就会见血。 那恶鬼,似乎很喜欢血呢?以前那些只属于恶鬼的奴隶都被恶鬼杀了,但怎么杀的风颖并不知道,只是隐隐能感觉到浓重的血腥味。甚至不止这些,风颖隐约觉得恶鬼还做了一些大家都不知道的事。 烨是尝过那鞭子的滋味的,见风颖拿在手中背后蓦地一紧,而后任命的脱下刚穿上的粗布袍子,静静地等着疼痛的到来。几个时辰前的事又浮现出来,才不过几个时辰啊,那双手、那个笑脸、那样的温存,转瞬即逝了吗?彻骨的冷。 有暗笑是自己太天真,都是主人一时兴起的游戏,笑和打,有什么区别么? 风颖一直在看着烨,看着他颤抖,而后放弃的低下头,他——那是害怕? 原本也只是想罚他几下,可这样颤抖的烨让风颖不忍心下手。 “烨,我不需要你奴颜婢膝,也不需要你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没有尊严的罪奴,更不需要你——总是那么跪着。可是,我喜欢是非分明,有功必赏有错必罚。”没有立刻挥鞭,而是用手抚上了他还有淡淡伤痕的背。风颖突然觉得自己的词汇还是太贫乏了,总是说不出她想要说的话呢。“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说出来。” 烨摇头,想说的话?他想说他不喜欢做奴隶,可以吗? 如果不可以,就没有了,真的没有。作为奴隶受主人打罚尤其这样算不上冤枉的打罚,是很应该的。只是,自己还适应不了这个新身份吧。 沉默了半响,风颖等着烨开口,烨低下的头又抬起来,轻声说:“求主人,别罚宛若。” 风颖点点头,答应他,本来也没想要对宛若怎样。 风颖动手,突然想起自己第一天来到这,就是被他打了五十藤条才晕倒的。 手上的力气不大,并没有打坏,但应该也很疼,每一下打过都会留下一道红印子,同时说:“烨也很会打人呢,打的时候很疼,过后又没有什么伤害。” 烨的额头上泛着颗颗汗珠,他知道主人没尽全力,以主人的内力,若是尽全力恐怕几十鞭子就可以要自己的命吧。 “回主人,以前在军营学的。”烨的声音有点奇怪,但仍旧忍着把话说成一句。 二十下,不多不少,不轻不重。痛,是不可避免的,却没有伤到筋骨。 “行了,打完了,起来吧。” 看着烨身上的伤有些心疼,暗骂自己:早知道会心疼,干嘛还要这样呢,何必呢?到床前拿了些药过来,她记得这是这里最好的药了,上次自己被打就是擦的这种药。 “拿去吧,擦点,很快就不疼了。” 烨依旧跪着,那药他认得,从前也没少擦过,只是—— “谢主人,下奴只是奴隶。”语调凄然,一边说一边起身,竟然大胆的自行离开。 只是奴隶吗?是啊,他是奴隶,所以没有必要解释,没有申诉的权利,没有说不的可能。也许,他并不是在和自己倔强耍脾气,他只是,在默默的抗争着这个世界,这个强加在他身上的卑贱的身份。这个世界的制度对于烨,太残忍,太残忍,太残忍—— 那么,要不要改一改? 第14章 代主受罚 某一个本应美丽的黄昏,风颖刚刚吃过晚饭在自己房中昏昏欲睡,却被一个近乎恐怖的声音打断所有。 “臭丫头,明早开始跟老爹练武。” 风颖哀叹着,其实她最想每天游手好闲做一只大米虫,可惜啊,天不遂人愿。 晚上,风颖凄凄艾艾的告诉烨,“明早开始陪我练功。” 第二天一早,连鸡都没有起床,太阳同志也还盖着大山呼呼大睡,风颖就被一阵嘈杂给吵醒了。 “都什么时辰了!快起床,今天开始练功了。” 是方怀仁,在风颖的窗外,敲着窗子叫风颖起床。 风颖丝毫也不怀疑老爹手里是拿着藤条的,虽然全身上下都在留恋着那软软的床,可是风颖还是用意志起来了。 来来回回有将近两刻钟,终于把那几件衣服套上,古人的衣服就是麻烦,还有头发是怎么都梳理不好了,风颖勉强扎了个马尾辫。 出门的时候却见到一个赤膊了上身的身影跪在走廊里,那是烨! “起来吧,别跪着了,随我去练功。”自己困得发蒙,风颖哪里还管得了烨是不是穿得太少了。 烨缓缓起身,腿都已经僵了,他不知道风颖什么时候会起身,所以早早便跪在这里等了,到现在已经跪了一个时辰还多。加上走廊里毕竟比不了屋子里,冷风总是不停地吹,烨一半是跪的发麻,一半是被冻僵的。 其实若是运起全身功力一个时辰烨不至于如此狼狈,可是暄国有明文规定,主人未允许,奴隶禁止使用武艺。堪堪起身,勉强跟住风颖。 “等了那么久才来!磨蹭什么呢?”方怀仁站在院子中间,手里拿着藤条,随时都可能挥下来的样子。 风颖小心翼翼的走到方怀仁身边,低着头没出声,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刚到你们这还不太会穿你们的衣服,所以拖延的久吧? 方怀仁也没再追问,反而看了看风颖身后。风颖跟着爹爹转头,只见烨又跪在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你的衣服呢,怎么没穿?”风颖问跪在地上的烨,他今日只穿了一条深色的裤子。 烨听了风颖问话,身上一颤,解释说:“回主人,烨、担心练武时将衣服磨损,白白浪费了,还是留着体面的场合穿吧。” 那话虽然没什么语调,但只凭字面就已经很哀凉。风颖心里一痛,不过是件粗布衣服罢了,何必那么珍惜? “明日穿上,一会儿我让管家再给你做两套厚实的。”风颖声音变得更加轻柔,几乎带着纵容,可这么一点点恩惠,算不上纵容吧。 没让烨起身,毕竟还有老爹在,太出格儿了不好。 风颖的第一课,扎马步。 方怀仁教了最基本的动作后自己在旁边一坐,风颖开始了漫长的扎马步练习。 过一会儿方怀仁似乎意识到那边还有一个人,用藤条指着烨,“你小子,起来,和她一样扎马步,我倒要看看你功力如何。” 烨怎么敢不听话,他常年练武的人马步是最熟悉不过的,起身走到风颖身边和她差不多的姿势,只是要标准一些。 “摔倒一次五十藤条,摇晃不稳的二十。“方怀仁继续讲着他的规矩。 风颖料想摔到应该不会,毕竟是绿鬼大哥改的身体,摇晃肯定是免不了的。哎——又要挨打,心里哀叹。 一刻钟以后,风颖的腿开始发酸,两刻钟以后已经开始微微的颤抖,三刻钟以后已经大汗淋漓。 她身边的烨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按常理烨扎马步两个时辰都没问题,可他今天已经跪了一个时辰,加上寒冷饥饿已经开始发抖了。 “都挺住!不许动。”方怀仁说着,走到风颖身后,在她的腿上狠狠打了一下,风颖没想到还有这招,本已经支持不住的双腿一下子软了,‘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脚下要有力!起来,重新来。”方怀仁怒吼着,风颖低着头,这下有的挨了,五十藤条啊!想归想还是乖乖起身,重新按照原来的姿势扎稳。 ‘啪’,这下打在烨的腿上,烨虽然颤抖了几下但是没倒,“看到没,不管多累,脚下都要稳,要有力。” 汗,一点点从风颖脸上流下来,整个身体都在叫嚣着,风颖只能劝说自己再坚持一分钟一分钟之后就结束了。 天渐渐亮了,下人们开始起来打扫,整个风家开始活跃起来。 ‘噗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风颖终于倒在地上,腿上都已经没了感觉,完全控制不了,烨也只是勉强忍着。 方怀仁上下打量了一圈风颖,“起来,”而后又转过头对烨说道:“你也起来吧。” 风颖如蒙大赦一般,缓缓的坐起来,她现在甚至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站起来。 “快点儿,磨蹭什么呢。” 风颖哭的心都有,不是不起来实在起不来啊。 不再理会风颖,方怀仁继续指着风颖说:“你今日摔倒两次,一百藤条。”又转过头对着烨,“你摇晃几下,就二十吧,以后你每天早上陪妻主习武,规矩你们二人一样。” 烨怔怔的望了望方怀仁,脸上十分落寞,大老爷到底还是舍不得自己女儿吧,让自己代替主人受罚。也对,主人只有他这么一个奴隶,所受责罚自然由他来代替。 “是,大老爷。”烨诺诺的答着。 “现在都给我去后面小屋里。”方怀仁说完也不等他们,自己大步走了过去。 风颖现在哭也哭不出来了,用了身体里最后一点儿力气站起来,回头看看烨,他竟然好好地站在那!看着她这么狼狈竟然也不来帮忙。 “不错呀,还站得住呢。”风颖的语气可想而知。 烨一颤,‘噗通’的跪下,“下奴忘了规矩。” “规矩?规矩说你应该替我受罚,可能吗?”风颖嗤笑着说道。 烨仍旧跪在那,低下头,“若是加倍受责,大老爷也许会同意。” “你——”风颖被噎的没话说,别说老爹不可能同意,就是同意了她也不能让身上的伤还没全好的烨去领二百二十下藤条,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快走吧。” 烨在风颖身后默默地跟着,心里却想着:今日受了那二百二十藤条,明早怕是很难起来,若是明日再受罚,后日就更难了,更何况白天还要干活儿的,原本一早起来就该干的活儿一会儿还要补上,只能求主人多给他一些吃的,应该可以撑一段日子的。主人慈悲,应该能够同意的也不会故意受罚来为难他。 ‘小黑屋’里,方怀仁危襟正坐,手里仍旧拿着藤条。 风颖和烨一同跪在地上,“老爹,我们来了。”这个小破屋子她真的讨厌至极。 方怀仁瞪着风颖和烨,“谁先来?” 风颖没说话,她确实不想先来,反正烨就只有二十下,他先来好了。 烨在她旁边俯下身去,“大老爷,请让下奴替主人受罚,烨原意加罚。” 风颖这才想起刚刚忘了说不必,这个小子,哎—— “烨,不必你替,既然是我自己做的不好自然要我自己受罚。”风颖按住他的手,这种小动作倒也没引来方怀仁的火气,风颖心里暗自庆幸。 方怀仁现在心里哪来的气?他开心还来不及,看着女儿不再残暴冷漠,他心里有什么东西溢得满满的,烨那孩子可怜他自然知道,不过这会儿既然他有心,倒不如考验一下他对女儿的心。 “你来代替也可以,只是要加倍受罚。”方怀仁冷冷的看着烨,语气间不带一丝感情。 风颖简直怀疑他们才是亲生父子,可是烨现在这样哪里受得了那么多罚?这古人的心思可真不好猜,她拿不太准方怀仁会不会真的让烨用双倍受罚的方式来替自己。 “是,下奴愿意。” “老爹——”见烨只有一条死脑筋,风颖只能看向方怀仁。 ‘啪’方怀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还不过来受罚?等你主人救你呢?” 两个人一唱一和竟然无视了风颖。 烨一步步挪到前面,他不确定大老爷要如何打他,不可能像主人一样伏在桌子上吧?至少也要跪在地上。 ‘咚咚’,却有人这个时候敲门,“大老爷,田上有些事要您过去。”是赵管家。 方怀仁恨恨的咬咬牙,思考了一下,对风颖说道:“既然是你的奴隶,那就你来打吧,一会儿回来我再验伤。”说着方怀仁急匆匆的出去了。 风颖和烨僵在原地。 “请主人赐罚。”一会儿,烨见风颖不动才开口说到。 这也未免太荒唐了,本来为了那么一点儿小事罚得那么狠就很荒唐,老爹同意烨代她受罚就更荒唐,现在、这情形,那就是荒唐之极啊。 “本来也不是你的错,罚你做什么,”风颖讪讪的,随后又阴郁下来说:“不过你擅自做主确实错了,加上老爹那二十下,一共就打你四十藤条,以示警戒。” “主人,这——” “你还敢质疑主人是不是?”风颖指着烨,大声问他。 烨赶紧伏下身,“下奴不敢,请主人赐罚。” “等会老爹回来我自己应付就好,不许你多话听到没?” “是,下奴明白。”还没受完罚,可烨的心已经不那么慌了。 风颖拿起老爹的藤条,这东西平时尽是尾巴挨着她,这头她还真没碰过。 风颖这会儿腿已经不那么酸麻,能站稳了。让烨起来,趴在桌子上,一手按住他的腰背一手向烨的臀部轻轻挥动藤条。 烨一直在等着那想象中的疼痛的到来,谁知打在身上竟然比他想象的尖锐的疼痛轻了很多,他可以肯定自己的臀部甚至都没有淤血,也许只是有些红。想到这烨的脸也‘腾’的红了,主人,竟然在打他的屁股,就、离得那么近。 ‘啪、啪’的生音钻到风颖耳朵里,真的不怎么好听,尽可能回忆着恶鬼留下的打人手法,怎么打才只是会疼但伤害并不大。 五十下很快就结束了,风颖扶起烨,郑重的对他说:“以后你每日和我一同练武,老爹脾气大,挨罚的时候可能还有很多。你别动不动就替我,我若真的受不住自然会去求老爹,这样替下来你身体吃不消的,懂吗?” 烨僵住,竟然红了眼圈儿。 主人,这是在为了他着想吗?有多久都没听过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人问过:烨,你是不是疼了、累了,你可还受得住? 不明白烨的心情,风颖只以为他是委屈了加上也被打疼了,柔声劝着他,“老爹我们是一家人,他也就是教我习武的时候严厉一些,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今天若是他来执罚也断不会打坏了你,你——你明白吗?” 风颖不确定自己的话烨听懂没,只是,窗外的那个人却听懂了。 方怀仁站在窗外,几乎要忍不住流下泪来。管家就在方怀仁身旁,无奈的摇摇头,然后笑了,那有什么田间事物,分明就是大老爷自己做的局。 第15章 家的安宁 回到房间,给烨上好了药,又喂他吃了些粥,劝慰了他几句,风颖才算放心。 以后的一段时间变得紧张而有序,方怀仁把田间事物大半交给了赵管家,而自己则教风颖习武,自从方怀仁发现烨的武功也十分高深之后,自己只在需要的时候提点一下,大多数时候都让烨给风颖喂招。 家里的其他几个人都还是和原来一样的生活,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有那些下人对风颖的态度越来越亲切了。 风颖努力地适应着新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在家中习武,等着娘和哥哥回家吃晚饭,被烨气的跺脚也把烨欺负的一再跪地求饶,风颖这才知道,原来生活可以如此平静,原来一颗心可以如此安宁。 一个和和气气的家,一双慈祥的父母,一个可敬的大哥,还有——一个蹩脚的爱人,有时候她真的希望时间就此停住,或者就死在这一刻,就葬在那山明水秀之间,遥望着一家人的笑容,也许,这就是满足。 当然,还有一件让人喜悦的事情,就是雪依给风行生了一个女儿,取名风季。那孩子特别的可爱,全身肉呼呼的。有次风颖没忍住咬了一下,谁知小侄女不给面子的放声大哭,事发之后,凶手被方青天追着打了十几下,才算了事。于是风颖明白:小孩子,并不好惹。 习惯的爬上屋顶,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下落,送走今天,却还会迎来明天。 此时,风颖慵懒的坐在房顶上,目送着即将离去的夕阳。 不知烨什么时候走到她身旁,坐在她身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以前总觉得,黄昏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却不知道星空也很美。听过一句话吗,命运(上帝)在关闭一扇门的同时,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如今看来,这话没错的。” 烨怔怔的看着风颖,想着她说的话。的确,命运在关闭一扇门的同时,也给自己打开了一扇窗,而窗外,就是这个慵懒而随性的女人。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天无绝人之路?”烨笑了,笑的充满了活力和自信,他如今也可以偶尔放下束缚,他正在被这个家慢慢的接受,也正才慢慢的接受这个家。 “不能那么说,天无绝人之路的天,太残忍,若有路它岂不会绝人?而打开窗子的命运却是怜惜着每一个没有出路的人的。”望着烨的笑脸,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有点,男人的样子了呢。 烨不语,遥望着远方,目光变得幽深。 坐了很久,风颖才幽幽问道:“烨,上官将军,有冤情?”以前从未和他提过从前的事,知道他一直耿耿于怀,而自己又没有能力帮他什么,于是只能把这伤口视而不见,希望它能被时间带走。可风颖发现,有些东西,是与日俱增的。 烨摇头,“不,没有冤屈。”一张仿佛被刀刻过的脸,映在夕阳下,竟然那么沧桑。 风颖一怔,“怎么会?明明——” “就是没有,爹爹,他确实投靠了鞑安。”打断风颖的话,烨说。 “可是,为什么?”风颖皱眉。 “主人生在北方,生活富足,可知西面百姓生灵涂炭?而、而上位者却昏庸无能——我爹和鞑安打了一辈子,最终却反过来帮他们,他很好过吗?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这大暄国早已由内而外彻底腐烂,无药可救。”仰头向天,烨叹气,“爹爹,他确实叛国了。”可是,那样有错吗?叛国罪,不冤,被贬为奴,不冤。只是,觉得不该! 良久的沉默,风颖靠的更紧。 “过去的,就都过去吧。眼前,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回忆过去而忽视眼前,再用将来的时间来追忆现在,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烨不语,任凭风颖靠着,他心中明白,二人能这样一起并肩看夕阳的时候不多了,感受着风颖的温度,或者,该叫一声妻主。 从被贬的那天一直到两个月以前,他为妹妹和心中的那份执念而活、而忍受屈辱,遭受责打酷刑,只要有一口气,他就不会放弃! 可是那天文兰收了宛若为徒之后,烨惊讶的发现,他和妹妹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妹妹学的非常刻苦也很有天赋,文兰对她爱护有加,甚至完全不把她当做奴隶。也对,那个一身白色袍子的人,连什么是罪奴都不知道。 从前,以为一旦失去了那个个小小的牵绊,自己便再没了活下去的理由,就可以洗脱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所受的屈辱,到那个世界去见父母双亲。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把身边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刻在了脑海里,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贪恋那种温柔? 而此时距离风颖迎娶风惊的日子,就只有三天了。像今天这样的静谧,这样二人相依相偎的独处,恐怕再也不会有了。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连名分都不能有的罪奴。 心,慢慢的被撕裂。 感受到身边人的心情,只是风颖想的,和烨完全不一样。 十七岁的身体,二十七岁的灵魂,经历了诸多人生坎坷之后,风颖明白情伤有多疼,爱字有多重,那是需要用一辈子来填补的誓言。 心,没有那么容易交付,对于这个小了自己十岁的男孩子,喜欢吗?不喜欢吗?她自己也说不好。也许只是一种依赖,一种习惯,然而,谁说习惯不能长长久久一生一世呢? 花前月下,海誓山盟,都不再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想要的东西,她只想有那么一个人,和她安安稳稳长长久久的相伴着,不需要多热烈多甜蜜,只要在她最孤单委屈的时候能够陪她一起静静地坐着就可以。就像,现在这样。 然而,身边的这个男孩子才十七岁,他能够懂得这样的心境吗?也许,该放他出去几年,在这几年中也许他会碰见几个他深爱的女子,然后纠缠不清,然后苦痛煎熬,然后——他就可以带着和她一样的心境回来找她了吗? “烨,我——他们是我的夫侍,你也是,我没法拒绝他们,但谁也不能否定你。”拍拍他的背,看着烨没落的脸庞,风颖竟有些想哭。 “多,坐一会吧。”依然眺望着远方,心情并没有因为风颖的话而变好。 ‘世界上最博大的是大海,比大海更博大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博大的,是人的心。’可有时候,人的心就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人。 一夜,从日落到日出,看着云层变化,似乎超脱了浮生尘世。 二人都一夜未睡,这样坐着,他们,安心! 第16章 婚礼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这天正是风颖迎娶风惊的日子。 但让风颖头疼的是,风惊,是个才十五岁的小孩子,古人结婚早,十五岁也不算是很小了,但是风颖怎么接受一个比自己小十二岁的男人?她是想的比较开,但也是个正常人不是。 至于那个表哥,风惊的家里人甚至还没有说出他的名字,风诺真问过很多次,只说是个庶子,并不得家里喜欢,风惊的爹看着心疼才定下了的。而且因为风惊年纪尚小所以只结婚不圆房的,也算是风惊家里面对风颖的一点补偿。 于是风颖的一天纠结的开始了。 这里的婚礼和古代婚礼不同,新娘凤冠霞帔但并没有盖头,新郎也是一身大红喜服只是帽子的样式与古代不太一样。 新娘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在离家门口不到二百米的地方等着新郎,而新郎由家里姐姐或者哥哥送过来,在这交给新娘。新娘带着新郎回去,当然中间还有很多细小环节,但这不是风颖要操心的。 风颖这次要迎娶两个人的,大概程序不变,只是让风惊的表哥穿着粉色礼服跟着走而已,而这位表哥因为不是正主儿所以是要蒙面的,取义不能喧宾夺主。 风颖这人还算爱凑热闹,但太麻烦的事她不喜欢,早上起来开始就被人上上下下七手八脚的换上了喜服,这衣服倒也挺好看挺喜庆的,就是帽子太重压的风颖眼睛都要变小了。 一直到下午家里已经来了不少朋友,大多数都是村里的人,还有镇上铺子里的伙计、风行的同学什么的。可风颖并没有什么朋友,村里的人对她畏惧远远大于有好,于是她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看着父母哥哥嫂子高兴的招呼客人,她,只是有点想睡觉。 来的客人里倒也有不少觉得风颖和以前不同了。 “真快呀,连颖儿都娶夫了,老了啊老了。”某个老婆婆哀叹。 “真是长大了,懂事了。”某位大叔在风颖招待他的时候半真半假的夸赞。 “吉时到了,快去接新郎喽!”也不知道谁喊得,反正风颖被推搡着、簇拥着、包围着来到了大街上。 离家不远处,两顶轿子已经停好,一顶大红色八人轿,一顶淡红色四人轿。其他人也都下了马,站在两顶轿子旁边。 “新娘去接新人喽。”也不知谁家败家孩子在人群里喊,这倒提醒了风颖,她来到站在矫旁的女人身边,这应该是风惊的姐姐吧?看起来快三十岁了,一把扇子在她手里摇啊摇,风颖几乎能感觉到这女子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酸气,果真是书香门第呀。 “颖妹妹,我是惊儿的姐姐风芯,以后惊儿就交给你了,望你多加照顾。”风芯微微行礼,客气的对风颖说。 “姐姐放心,颖儿会好好带他的。”本就是套话,每个送嫁的哥哥或者姐姐都这么说,而娶亲的人也都那么回。 没有立刻掀开轿门,走到另一顶轿子跟前。 乖乖,这顶轿子旁边的人不得了的!传说中的身高八尺腰大十围也不过如此吧?那个人比风颖高了至少两头,从腰围来看和传说中的水缸也没有什么差别,看到这人风颖立刻清醒了不少。 “在下南门月影,小弟靖捷以后多成姑娘照顾。”这人,竟然是个女人!若不听声音,风颖真的看不出来,而且说话也满有礼的,只是怎么长成这个样子? 等等,姐姐长成这样,那弟弟岂不是——风颖的心一下子凉到底,本来风惊是个小孩子她就没了兴趣,对这个“表哥”还是存了点幻想的。 掀开矫帘,里面的人出来,风颖的心才算落了地。至少还正常吧,虽然还是比别人略高大一些,但身材还在正常人的范围之内,至于其他那身衣服太大所以还看不清。 另一顶轿子上下来的人明显小多了,还是一个男孩子的单薄,也难怪嘛,男孩子十五岁才刚刚开始长身体。 这个风惊模样上也没比同龄孩子成熟,少年人的青涩、天真、可爱一样不少,圆圆的脸,不太大也不算小,只是眼睛很干净,偶尔看向风颖时满脸都是疑问,而后又会迅速的低下头。完全没有一个成年男子该有的气质,若做个小弟弟肯定非常惹人疼爱,可若是做夫君那就—— 风颖带了二人回家,准确点说是和风惊一起而南门靖捷则是跟在后面,众人则更后一点跟上。 一进门南门靖捷就被送回房间了,他不是正夫,不能拜天地,而拜天地的过程和古代差不多,只不过父母不给红包而是由风诺真给风颖一枚扳指,方怀仁给风惊一枚戒指,夫妻交拜的时候互相带上,和西方人交换戒指有点像,但意义完全不同。 风诺真方怀仁二人倒是高兴的合不拢嘴,看着两个孩子站在一起那么般配,他们怎么不高兴呢?连文兰的脸上都略带了点笑意(风颖注意到二爹爹的手上什么都没有,不是娘没给他,而是某一次采药的时候戒指刮到了他的药,于是那枚戒指被二爹爹顺手摘了)。 其实整个仪式是很复杂的,但是完全不需要风颖操心——风颖也并不想操心,别人告诉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一直到和风惊一起被带回房里,二人一起坐在床上,一个也不知道是男还是女的人不停地念叨着什么,等他念完了,才算是结束。 这是风惊的房间,婚礼结束之后风颖就可以走了,看着风惊风颖难免有些尴尬,欠了欠身,低声说:“你累了,休息吧,他们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以后有什么不习惯就和我说。”又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对,最终还是尴尬的离开了。 从风惊的屋里出来,风颖才觉得原来自己的头这么疼,怔怔的在院子里看了看满是宾客的外院,风颖翻身上了房顶,这房顶似乎和自己特别有缘 花香阵阵、明月当空,这一切看起来都和那个晚上没有差别,那晚和烨一起在这里坐了一夜,也不知道今天烨去了哪里? 他房间的灯也没亮,会去了哪里呢? 他今天会难过吧?会吧?毕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想着自己。 月亮很大,几乎是圆的,今天十五了吗?是该团圆的日子?也许烨在和宛若团聚吧? 很奇怪吧,明明是和别人结婚的日子,却莫名其妙的脑子里都是那个男孩,就算平时,也不会如此没出息的一会儿不见就那么想他。 “夜凉如水,美人如玉,真是好享受。”一个慵懒的男声传入风颖耳中。 今天的宾客不少,虽然自家这边都是些比较朴实的老百姓,但风惊和南门靖捷两家来的人有几个身手很不简单,这人是他们中的一个? 转头过去,然后,就愣在当场。 这个男人,简直——可以用妖媚来形容!也不能说是漂亮,也不能说是帅气,对,就只是妖媚。当然,不同于前世那些走路扭着腰,说话拖着长腔,举动还绣着兰花指的妖娆哥们,那是一种存在于骨子里的妖媚。他的腰笔直,肩也很宽,声音虽然很有磁性但并不讨厌,也没有故意怎样说话。只是那天生的笑颜,狭长的双目,浓密而诡异的泛着深红色光晕的长发,一举一动间不经意的懒散,就让人觉得无限的诱惑。 “美人,你的眼珠要掉出来了。”他一身淡紫色衣衫,嘴角上扬,说不出的邪魅。他竟然躺在房顶上,仿佛一片片瓦片就是一张大大的棉被。 “何必叫我美人,公子不就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风颖淡淡一笑,来人并无恶意,她也放松了不少,也许是跟着来庆贺婚礼的吧,当时人多,自己也没看仔细。 “今日是美人大喜的日子,何来惆怅?”来人坐起身来,仍就更笑着问。 他不笑还好,一笑风颖就觉得自己的灵魂要被他带走,呼吸之间都带着诱人的香气,连忙抬头不再看他,怎么会这样呢?他的鼻子眼睛嘴哪一样比烨更好看嘛,和烨一起快三个月了都没怎么样,这男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吸引力?难道—— “阁下好功夫,风颖自叹不如。只是这媚术虽诱惑得了别人,却也伤了自己。”风颖有些恼火,既然是来祝贺的宾客,也是风惊或者南门靖捷的亲朋好友了,怎么这么不检点? 看他身上及没戴耳钉也没有戒指,想来还没有结婚。也对,这个世界的人婚前比较放肆的,一旦结婚之后外子还是一样的放肆,而内子就必须收敛了,而且是彻底的收敛,一旦有不贞的行为结果——非常的惨烈。 来人明显有些惊讶,相信他对自己的功夫也有信心的,只是他没看出来风颖竟然会武,而且是个高手。 不见惊慌也不曾恼怒,那人还是那么笑着“在下佩服,既然如此在下知难而退。”起身抱拳,态度明显比刚刚恭敬许多,“只是在下来的时候,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奴隶跪在后门门口处,美人若不去救,恐怕还要跪上很久。”说完,便消失在夜色中。 风颖没空理会这奇怪的紫衣男子,十七八岁的奴隶?跪在后门?那不正是烨?后门是从内院开的,别的奴隶跟本不让进。这个小子又做什么? 这些日子风颖的功夫进境很快,几个起落便翻到后门,果然,一身粗布袍子,两只胳膊还露在外面,那上面烙着奴的字样,古代以右为尊,所以罪奴烙在左边。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烨跪在这里,风颖的心猛地抽痛。这个角落黑暗、狭小、潮湿,而那个身影孤寂、落寞、无助。自己,却在拜堂成亲,很,滑稽吧? 风颖急切的走到他面前,想把他扶起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烨被风颖的举动吓住,他本没想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还会是,这么不该出现的人,她竟然来了! “下奴做错事,在受罚。”固执的不肯起来,也别过头不去看风颖。 “你是我的奴隶,除了我谁也不能罚你,跟我走。”大声的宣告着所有权,用力拉起烨,不让他再次跪下。 “下奴做错事主人知道了也是一样要罚,主人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烨依旧没有看风颖,鼻翼煽动,他知道自己说话的声音有些变了,他不该这样的,是吧?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娶正夫的机会一个女人一辈子也就一次的,自己不该引起她注意的。 风颖看清了,看清了烨早已泪流满面! 第二次看见烨哭,而上次也仅仅是一滴泪,这次却是满脸的酸楚,是不是每一颗泪都是对自己的一次指责呢? 风颖突然明白,原来这个世界的男人也是男人,他们也不喜欢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女人,他们也想像地球上的男人一样霸道的占有女人甚至不许她们出门、不许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见到她们。 只是,这个世界对他们不公平,男人的数量太多,所以,再纯情、再成功、再霸道的男人,都难免和别的男人去分享一个女人,都无法阻止身边的女人们与他们争辉。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些,风颖不是从前那种暗爽,而是淡淡的酸涩,就像她现在眼前的烨,紧皱的眉头和可以想象的鲜血淋漓的心,那绝对不是她想要的,她——是想要他快乐的啊。 其实,曾经的烨是有机会像风行一样娶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得到一份完整的爱的,可现在,却要在自己的妻主结婚这天被罚跪在这种阴暗的角落里。 真的是烨犯了错吗?当然不是,这——只是对大家面子上一种安慰,毕竟风颖今日娶的是正夫,有那么一个屋里人不停地在大家眼前晃,算什么?烨的心理也会很难过,所以,不如远远地把烨支开,而方法么,自然是屋里人要受一些委屈。 很不公平,可惜事实就是这么不公平。 看到这样的烨,看着他眼中的那种哀怨和伤痛,风颖说不出的心疼,心中酸楚和疼惜决堤一般涌了出来,只能紧紧的抱住他,也不知道是想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跟我回去。”拉住烨,不允许他甩掉自己的手。“你是我的,我说怎样就怎样!都是狗屁,明天把他们都休了。”风颖赌气的说。 烨不再坚持,随着风颖回去,只是低沉的说着:“妻主妻主,即为妻又为主,他们也是你的呢。” 风颖明显一僵,的确,在这个世界是没有离婚一说的,一旦结婚就是一辈子的事,尤其正夫,连自己也不能说休就休,怎么说风惊也是青木省知府的公子,委身嫁人本就很委屈了吧,有哪是自己说休就休说动就动?而且,他又有什么错呢?想起那双干净的眼睛风颖心中莫名的怒气一下子没有了,只剩下淡淡的幽怨。 不理烨,仍旧拉着他回去。 烨的屋子很小也很简陋,一张床,一个桌子几把椅子以及一个简易的衣柜上面放着另一套粗布袍子就是烨这里的全部。 “躺下,我看看你的腿。”烨应该已经跪了很久,若是留他自己下来,恐怕除了伤心失落他不会给自己擦药。 烨坐在床上,脸色微红,支支吾吾的说到:“不,我,下奴自己来就好。” 风颖见他泪痕还没干,脸上有微微泛红,也不抬头看自己,心知肯定是这古人不好意思了,见他害羞风颖不知怎么反倒有些开心了一些。不就腿么,上辈子也不知看过多少。 “你不是我的人么,害羞什么?快点儿。”风颖一语双关,只见烨的脸“唰”的一下涨的通红。 他本也不是什么纯情少年,以前连青楼妓院都去过的也从来没脸红害羞过,暗恨自己竟这么没用,但心又忍不住的砰砰跳,咬着唇,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见风颖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他知道风颖是在等他。主人说的没错,他是她的人,有什么可避讳呢。 一会儿,烨投降一般褪下自己的裤子,果然,膝盖上已经红肿了一片,可是—— 风颖当然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就是烨只穿了这一条裤子呢,不禁自己也觉得尴尬脸红心里的节奏也开始一点点的变了。 刻意忽视这个问题,在他膝上轻轻揉搓了几下,涂了药,恐怕还是要等几天才能完全好。只是,一个念头在风颖脑中无限的滋生,壮大,而后一发不可收拾:既然他是自己的人那么—— “主人,别——” “快来!” “别这样——唔。”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自己那天,到底是和谁结婚了呢?多年以后风颖这么问着自己,真是奇怪的一天。 第17章 南门靖捷(1) 第二天一早风颖就被烨叫醒了,烨的床上只有一张薄薄的褥子,非常的硬,风颖几乎一晚都没睡好,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睛:“这么早?做什么?” “主人今天还要陪正夫去拜见公婆的。”烨的声音很小,很温柔,但黑黑的眼圈证明了他这一夜都没睡,而羞红的脸又格外可爱。 “哦,是啊,讨厌。”风颖无奈的起身,今天还有很多事做呢,还得见见那个南门靖捷。“你睡吧,我会吩咐不让别人来的。”按下想要起身的烨,他的腿肯定还没好呢。 发现烨难得一见的可爱,风颖大着胆子上前,俯身吻下去。两张脸,面红耳赤。 风颖也是头一回做这么大胆的事,以前的她虽然不是小鸟依人的小女人,但也不是能主动去亲吻一个害羞的男人的人,真的。 自己穿好衣服出来,发现外面已经不少人忙忙碌碌的在收拾院子了。 过去风惊的房间,果然他已经准备好,一身天蓝色的衣服不算素但也不艳刚好符合他现在的身份:新夫。 “妻主。”看见风颖过来,风惊起身行礼,模样乖顺又守礼,是这个世界标准的好相公。 “恩,我们走吧,一会爹娘等急了。”风颖也收敛了一下自己吊儿郎当的性子,竟然也彬彬有礼起来。 “是,惊儿这就来。” 风颖没注意风惊转回里屋去做了什么,却看见桌上的一张纸上写着一首七言绝句:秋叶伶仃青梅无,有意怜花花拂如,一朝风雨红豆损,三千里路她人夫。 自从闹了烨那么一回乌龙事件,这些日子风颖对诗词也用了不少心,加上这诗本就是惊随手写的,寓意不深,风颖也不难看懂。 这小人儿早有心上人啊!他并不愿意嫁过来? 风惊似乎想起了什么,惊慌的跑回来,却见风颖已经怔怔的盯着那诗在看,一下子慌了。 “妻主,”风惊看着风颖,脸色煞白。不管是不是正夫,既然做了内子,这种事都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换好了?我们走吧。”风颖没有揭穿他,等以后有机会找他好好谈谈吧。 而风惊的心却乱得厉害。 一阵忙乱下来,终于是到了风诺真那,和昨天差不多,磕头奉茶,又说了些没什么用的话,就退了回来。 而后是风颖比较期待的一个环节,南门靖捷该出场了,想想昨天他姐姐的样子,风颖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和风惊一起坐在自己房间的主位上,看风惊坐得端端正正,风颖也直了直腰,有点家主的样子。几个下人侍立在周围,赵管家也到这边来了,算作充充场面吧。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紫色的身影大步而至。这人不必细看,竟是昨晚的紫衣男子!他就是南门靖捷? 只见这妖媚的男人睡眼惺忪,有气无力的走到二人身前,虽然不敬,但风颖不得不承认,别有一番风味。 风颖颇有些玩味的看着这男人走过来,心理竟也有几分庆幸,南门靖捷,竟然这么让人——惊艳! 而一旁的风惊却不一样,南门靖捷确实是他的表哥,可是却从未见过,只听爹爹说这表哥从小就是个狐媚胚子,从不招人待见,不知从哪学了些武术,也学了不少下作的东西,常年跑在外面也不做什么好事,杀人放火什么都干过的,丝毫也不得婶婶待见,如今已经二十六岁还多为他寻了几回亲事都被他搅了,他爹爹几次恳求爹爹才允了他一同嫁过来。 嫁过来之前爹爹就和他说了,他是正夫,而表哥的名分未定,不论是什么,自己以后都得管着他些,至少不能被妻主休了,也不能让他在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如今看他这幅模样,心里就气得不行,往他爹爹为他费了那番心力,怎么这人就这么不懂事?只想狠狠地罚他一顿。 只是对面走来的男子似乎没有察觉风惊的心思,仍旧睡眼惺忪,下人已经在地中间放了蒲团,可他没看到一般一脚踢上去。倒也巧,一个摇晃正好摔在蒲团上,就势跪下,那人才算清醒了不少。 “南门靖捷,拜见妻主大人,拜见正夫。”依旧睡眼惺忪,话虽说的倒也恭敬,只是态度上差强人意,也不知道他学了多少遍。 接下来就有下人拿着一副耳环和两枚不同的戒指放在风颖身旁,因为事先风惊的父亲死活不肯说出陪嫁的人是谁,也就没定名分,如今见了,自然要定的。 耳环,当然是用不着的,好歹也是明媒正娶进来的,两枚戒指一枚银质一枚铜质,若是侧夫则戴银质,若是侍郎,则戴铜质。 当然其实对于现在而言银的还是铜的都没有太大的差别,平民百姓家里,多半买不起银的就弄个铜的带上也就那样了,但若有一天风颖升官发财,那关系就大了。 想着这男人的种种恶行,风颖还是决定先给他个铜戒指,挫挫锐气,等过段时间若觉得他为人不错再换成银的。 抓起这妖媚的男子的手,将铜戒指戴在他手上,感觉到那只白皙而修长的手一僵,风颖皱眉,是在乎了这个名分还是觉得羞辱? “南门侍郎不喜欢?”风颖坏笑着问。 “这戒指做工如此精细靖捷怎会不喜欢,况且,”南门靖捷笑得比昨日更加妖媚,一双眼睛有意无意的勾着人心,只是没用媚术,“又是美人你所赠,闻一闻都带着香气呢。” “南门侍郎,以后你我共侍妻主自与亲兄弟无二,”没等风颖说话,风惊冷笑着出声,“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南门侍郎晨昏无定,举止不端,言辞不雅,为人侍者不以此为耻,然惊儿为人夫者却不能视而不见,还请南门侍郎面、壁、反、思。” 面壁反思四字说的极重,一张小脸也冷了下来,虽然还显青涩,但语气倒也不容置疑。 风颖也没料到风惊会来这么一招,不过话既然已经说了也没有收回的道理,她也乐得看场好戏,反正他们才是兄弟。 “哦,好。”南门靖捷边打着哈欠,边说。 说完自顾自的站起来转身就走。 “慢,南门侍郎去哪里面壁?”风惊不依不饶。 屋里的几个人也都没有插话,他们只以为正夫在立威,只是不想他小小年经竟能想到这些,也没料到他竟然拿南门靖捷开刀而不是烨。 但其实风惊一个十五岁的小书呆子他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只知道爹爹让自己管着南门靖捷,至少别让他被妻主休了。 南门靖捷被缠的有点烦躁,不是每个人他都和颜悦色的,这个从没见过面的小表弟,还真是让他头疼,不过想想自己身体里那根不大不小的针和被封住的七成内力,他还是忍了下来,现在的他只要风颖一个人便能轻松制住。 “恩,回房,不是面壁么。”不耐烦的在自己头上揉搓几下,一双狭长的凤目中透出三分慵懒,三分无奈。 “哼,教而不改,妻主可否允惊儿代为责罚。”微微侧头行礼,恭顺的询问风颖。 风颖本来看自己的小夫君发怒就像看场好戏,南门靖捷,凭自己的直觉来看这个人不简单,风惊既然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也乐得看看南门靖捷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惊儿既然已经进门,屋里的事自然惊儿做主。”风颖觉得自己的话挺酸,但是远没有前方两道寒光来的震撼。 “南门侍郎,请体谅惊儿的难处,就请南门侍郎去‘训诫室’跪着吧,”说着转头对自己的小厮说,“洛儿带路,请南门侍郎好好思过。” 所谓的训诫室其实就是“小黑屋”,以前专门惩罚风行和风颖用的,目的也就是吓吓他们,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感到前方南门靖捷一瞬间的杀机,风颖赶紧戒备,不清楚南门靖捷的功夫怎样,但旁门左道的东西肯定不少。 然而杀机却一闪而逝,转而灿烂一笑,一张脸顿时变得妩媚多情,“妻主大人,真的要靖捷去吗?”那声音里也充满了磁性。 怎么会?让这么美好的人去罚跪?那自己一定是疯掉了,看他的眼睛那么亮,那么迷人,而唇却那么红润,那么诱人,他的头发如此飘逸,他该是被贬的谪仙?还是地狱的妖孽? 不,不对,他是南门靖捷,自己看不透的侍郎,对,他是南门靖捷! 瞬间的迷糊之后风颖清醒过来,风颖调动身体里据说叫“内功”的东西抵挡(风颖的身体是绿鬼改的,所以不是真正的内功)。 可恶!竟然第二次对自己用媚术,风颖心中怒气顿生,“家里的事情,正夫负责,我也不好插手的。” 风颖的脸色此时已经由白转青,心想:若是家里容不下这尊大神,便想个办法让他走好了,想来他也不会介意。一个男人就算长得妖媚一些,还真就把媚术当成本事了?又不禁对这人一阵鄙视。 见媚术失败,南门靖捷心底苦笑,想他南门靖捷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没想到却被这两个十几岁的孩子治的没办法。武功被封了大半打不过也就罢了,连自己很得意的媚术都迷惑不了这小丫头,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对这些小家伙没有吸引力了?难道真的要去训戒室跪着? 倒是有不少男人在外面虽风风光光在家里却不得妻主待见,这个世界的人早已习惯,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只是南门靖捷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一天! 屋里一下尴尬极了,风惊发了话,不能收回去,又不能找几个下人压着南门靖捷去,他们也不是南门靖捷的对手,很明显的,南门靖捷并不想去。 风颖起身到南门靖捷面前,与他对视,说:“南门侍郎还不认罚?”说时迟那时快,刚一开口风颖快速点了南门靖捷穴道。 南门靖捷顿觉身上一阵酥麻,一分力气也使不出来,竟然被这丫头暗算了?脑中只有一个词——虎落平阳被犬欺! 勉强站直了,把头轻轻靠向风颖,眉目含笑、薄唇轻启:“怎么会呢,妻主大人既然忍心不给靖捷做主,靖捷只能委屈求全了。” 说完有看了一眼风惊,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反而朝洛儿一笑:“我们走呀。” 吓得洛儿只想避开这个邪魅的男人,奈何自己主子发了话,还是壮着胆子走了。 第18章 南门靖捷(2) 南门靖捷走了,风惊也打发了屋里的其他人,从座位上款款走下,跪在风颖面前,低头认错,道:“妻主大人,惊儿刚刚逾越了。” 风颖赶紧去把他扶起来,这个风惊,还真让她头疼,先用南门靖捷立威,再私下里给自己道歉,算不上多高明,但他才十五岁吧,就这么事故,这么、聪明,这就是从小生活在明争暗斗中才会培养出来的性格吧?若是以后长大了,自己八成算计不过他。 “我不是都说了,惊儿既然已经嫁了过来,咱们屋里这些事自然是你说了算的,”这孩子还真轻,一点都不像男孩子,拉着他坐回去,思索了一下,风颖继续说:“惊儿,想必你也知道一些烨的事吧,他比较倔强,你多包涵他一些。” “妻主大人不必吩咐,烨哥哥进门比惊儿早,惊儿只有当哥哥敬着,就是南门侍郎惊儿也是不得以才——”说着乖顺的低下头去,不再继续。 很假啊,风颖心里自以为是的认为,真的很假!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干嘛要这样?天真可爱一点不好吗?而且他那清秀模样真的不适合勾心斗角的。 可后来,有许多事情证明,风惊说的并非假话。 告别风惊,风颖逃也似的出来,和他在一起让她觉得喘不过起来。 这时已是十月底,天气渐渐凉了,树上的叶子也都随着风唰唰的往下落,说不出的萧索。 正走着,却见二爹爹匆匆过去,连她这么个大活着都没看见,二爹爹后面不远处是宛若紧紧的跟着,好久没见过这小家伙了,他们有什么事呢? 正不解又一道黑影从她身后掠过,嘿!今天这都怎么了啊,从脚步声上能听出来那是烨,自从自己给了烨那副耳环后家里也不怎么限制烨在内院走动,只是不能进正房,他干嘛有路不走要在房顶上飞? 风颖飞身跟上,只见烨一路飞快,一直到‘训诫室’才停了下来,恩?如果没发生意外的话,南门靖捷应该在里面吧? 烨只是藏身在离那房间比较远的墙上,好像在听着什么。 风颖过去,压低声音问:“这是做什么?” 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风颖听。 却说这时‘训诫室’里也很热闹,没别的原因,自然是来了南门靖捷这么一尊大神。 刚一进屋,洛儿在他肩上用力一压,他也就那么顺势跪下。他被风颖封住穴道,此时身体已经酸麻不堪,就算洛儿不碰,他自己也快倒了。 只能老实的跪着,早晨刚一起床就被叫来行礼,平时用的那些“道具”都被姐姐搜走了,一样都没带,这屋子里也空空如也,除了一把椅子再也没有什么,想做点什么也还真不容易。 洛儿见南门靖捷跪的老实,也没见有什么小动作,还以为这南门公子认了罚,他们家公子并不是狠心的人,出不了半个时辰一定让他起来的。 洛儿赶紧离开了‘训诫室’,他看着这南门公子就怕得厉害。 其实南门靖捷更想躺着,事实上他也那么做了,只不过刚躺下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又连忙起来,戒备的等着来人。 “啧啧,想不到啊,堂堂大名鼎鼎的南门靖捷竟然乖乖的被罚跪。”来人是个女人,而且是个不同寻常的女人,这女人一身绯红色紧身长袍,却露着一条胳膊和一条大腿,展示着她火辣的身材,露出的胳膊上挂着至少十只金环,脸上画着极浓的装,只是还掩不去的眼角的鱼尾纹,显示着她早已不再年轻。 女人也不进来,就站在窗外,训诫室的窗子不小,过一个人完全可以。 “凤姐姐真是关心靖捷,这么大老远的跑来看望。让凤姐姐失望了,靖捷还活着。”本来跪的有些别扭的南门靖捷,这时却从容起来,自己十六岁刚一出道就认识了这女人,如今算来,都已经十年了。与她虽算不上什么知己好友,倒也不是敌人。 “哼,我什么时候想你死了,冤家,让你嫁我你不肯,偏偏去给个毛丫头做小,怎么,那丫头太小,解不了你的风情吧。”凤玲珑干脆坐在窗台上,有意无意的看着南门靖捷,举手投足间尽是妩媚妖娆,到和南门靖捷有的一拼。 南门靖捷心中气苦,是他自己想吗,明明那日一回家就被姐姐点了穴下了药捆了个结实,锁在度燕山庄特制的地牢里,那里别说是他,就是当年的魔头长孙后已都被锁了十年没有逃出去! 后面的事也很简单,姐姐告诉他给他定好了亲事,让他过几天就嫁给一个叫风颖的女人,还说是他爹求了在青木省的一位叔叔才说成的亲事,让他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嫁过来,于是利落的封了自己内力,若不是自己会点别人不会的‘邪术’,连这三成内力都保不下来。 他南门靖捷用得着这样吗?别说嫁,等在身后想让他娶的女人多了去了,他就不知道那个柔柔弱弱的书生爹在担心什么。恩,虽然那些女人都是浪迹江湖的女人,爹也许不喜欢,可度燕山庄本来就是武林世家啊。 爹爹自然没有什么心机的,可姐姐如此着急的让自己嫁出去,怕是——这个家,真不让人省心。 “凤姐姐别取笑我了,靖捷如今是阴沟里翻船,也不知哪年能翻出去。”终于收敛了笑意,南门靖捷的脸上多了一丝正经,这却是极少能见到的。 风颖也许不知道,但凤玲珑一定知道要让眼前这男人不笑有多难,甚至很多人都以为他生来就是张笑脸!他只有两种时候不笑,一个是杀人的时候,另一个就是他情绪波动极大的时候。 “男人嘛,嫁了人却舍不下身份不想一心侍奉妻主,回家之后难免受些气、挨些罚,你倒也不必太计较。” 南门靖捷狭长的眼睛再次充满笑意,嘴角上湾,“姐姐这是在安慰我?” “你个冤家,有人来了,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既然嫁了人就老实些,小心那丫头休了你。”凤玲珑未及说完身影就已经不见了。 休了他吗?从前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若是被休了,自己就是奴隶了吧?真是可怕的事情。 在暄国,被休了的人不会被打也不会被杀,但是会降级,而且连降两级,南门靖捷现在也不过是个平民,若是被休,就会被降为奴隶了!当然,如果像烨一样降无可降,就会被送到戈壁去,而且用不许回到暄国。 风颖以为被拆穿刚想出来,却听见‘叮叮叮’的几声,竟然有一排飞针竖在‘训诫室’的柱子上。 南门靖捷苦笑着摇头,真不巧,凤玲珑恐怕觉得应该是家中什么人来找他所以避开,毕竟赶在婚礼的第二天来行刺,真的不是一个好选择,可偏偏就有人这么选。 边笑着边站起身,被点的穴道差不多自己解了,可内力只有三分,南门靖捷心里打鼓,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快就追来?连他手下那些笨蛋都还没找到他。 正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南门靖捷自窗子飞出,追着那道黑影而去。 风颖和烨对视,不敢离得太近,尾随在后面。 风颖家本就住在村子里,前后左右不到五里处也就都是野外了,南门靖捷被引到一处空地。 “啧啧,阁下好快的消息,连我自己都是昨日才知道我回来这,阁下竟然已经知晓。”南门靖捷故作镇定,心底却一分把握也没有,眼前这人,直觉告诉他即使是最好的状态也就只能打个平手。 姐姐应该还没走吧?暗恨自己鲁莽竟然就这么被引过来。不过也难怪,平时明的暗的一大堆人跟着,一下子没人跟着保护他还真不习惯,这次真是被姐姐害惨了。 但愿那些笨属下或者姐姐能找到他吧。 “哼!废话少说。”那人冷冷一哼,不再废话,一柄长刀就朝南门靖捷砍来。 南门靖捷躲过,没法拖延时间,真是太糟糕! 南门靖捷只有三成功力手上又没有武器,哪怕有一样他也能一拼,现在只能游走躲闪,可是这样难免将自己让对方发现他束手束脚不敢正面对打,只能拼着灵巧拖延时间。 “至少说说你是谁吧?”南门靖捷一边躲闪一边问,“啧啧,那说说咱们有什么仇?” 这个人他实在是记不起来,毕竟他的仇家太多。 “受死!”那人也许是被南门靖捷聒噪怒了,大喝一声,一刀直直朝南门靖捷劈过来。 南门靖捷手中没有武器,没法硬接,可是又躲不开,刹那之间竟然只能任凭那刀砍下来。 “叮”什么东西将刀拦下,原来正是风颖和烨赶到了,拦下那把刀的是风颖的剑。 南门靖捷有些发怔,他竟然忘了这风家也是卧虎藏龙。 风颖初次和人对打,她和烨联手打的倒也轻松,不到一刻钟就将那人制住。 ‘嘭’,那人被风颖一脚踹翻在地。 “我的男人你都敢动?活的不耐烦了!”风颖掐着腰恨恨的说,但她其实真的没有想到杀人。 “就是,如此大胆,妻主的人都敢动,真是该死。”南门靖捷一边笑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没等风颖反应手上一用力,拧断了那人的脖子。 风颖还是第一次眼见一个人被杀(如果不算他自己的话),怔怔的望着南门靖捷,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上官烨?” “南门靖捷?”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看样子以前也认识的。 “没想到妻主大人这里真是卧虎藏龙啊。”南门靖捷的态度很怪异,羡慕不是羡慕夸赞不是夸赞,若说讽刺那也不是。 “想不到,兜兜转转这么久之后竟然还能见到故人。”烨一改向来的恭顺,露出一种风颖从没见过的姿态,昔日的少将军,就是那样的吧? “的确想不到,竟然和你这小子嫁给了一个妻主。”南门靖捷嘲讽的说,烨却羞红了脸。 “想不到。”烨摇头苦笑,方才见到南门靖捷的瞬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而现在他又恢复了恭顺的模样。 “够了,回家。”风颖打断二人的谈话,一个人先行往家的方向走去。 第19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一会儿,几人又出现在训诫室,没办法,是风颖先走到这里,那俩人自然也要跟着。 这次南门靖捷倒也识相,自己跪在刚刚的地方, “妻主大人,要罚靖捷到什么时候呢。” “谁要你跪”用力摇摇头,风颖继续说道:“烨,你先出去,我和他单独谈谈。” 烨走了,风颖和南门靖捷对视,这男人的眼睛要是再宽一点就去了不少邪魅之气。 有点尴尬,风颖不知道怎么送走这尊大神,试想一下,把他留在家,今天一个凤姐姐,明天一个龙妹妹的,后天又一个黑衣杀手,他们家小装不下!“你是被逼着嫁过来的?” “妻主怎么这么问,靖捷若不情愿,昨晚怎么会那么主动呢?”南门靖捷比风颖高了不止一头,此时二人都站着,南门靖捷明显的居高临下。 “昨晚?昨晚还要谢谢你。”风颖含笑,脸也微微发烧,要不是他估计自己一个晚上都找不到烨,也就不会—— “哎,偷鸡不成反是一把米,奈何靖捷学艺不精,没能虏获妻主芳心。”南门靖捷笑着说,他似乎心情不错,靠在墙上,这样二人的身高差的小一些。 “我是来说正经事的,靖捷要是不情愿,就离开这里吧,”本来还觉得说这事太早,可是既然他自己也不愿意的,那又何苦相互为难,风颖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风家只是普通百姓,惹不起那么多江湖侠士,也不想卷进什么是非之中。” 南门靖捷僵住表情变得诡异,脸上的笑一点点僵住。 难道,自己这么快就被休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差了?难道真的老了?可是他没觉得自己变老啊,走在大街山不知道有多少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看着自己发愣。 一个念头在脑中慢慢升起,自己这次好像真的栽了。休夫,由妻主带领被休之人到县衙户籍处将此人户籍从家中除掉,同时被休之人等级降二,户籍那东西一旦改了想改回来几乎不可能,而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又不容反抗。一旦变成奴隶,那,一切都不一样了! 南门靖捷发现自己的思维竟然有些乱。 哎,他南门靖捷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笨了?或者说他还有没有那个叫做户籍的东西他自己都不确定。就算现在武力不行,可单凭智慧他也能摆平个十七岁的小丫头。 可想他南门靖捷除了杀人之前什么时候低声下气过?麻烦,真是麻烦。 “妻主——”南门靖捷刚开口,却见窗子那边站着个硕大无比的身影,没错,那就是南门月影! “哼,就知道你会惹麻烦,幸亏为姐多留了一日。”当然,那窗子她是进不来的,不过她也不着急,慢慢走到正门,方才勉强进来,只见她一张脸长的方方正正,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唇红齿白这几个词用来形容南门月影再好不过。 “弟妹且息怒,月影知道小弟玩略不堪,还请弟妹多多包容,休夫一事还望弟妹多加考虑。”说完又转头对南门靖捷吼道:“跪下!不许笑!” 其实南门靖捷还有一个时候不会笑,那就是他姐姐南门月影不让他笑的时候! 这个姐姐是家里唯一还记得他和他爹的存在的,可是对南门靖捷向来严厉,见面很少有和平共处不打不骂的,南门靖捷本来无论身材还是武功都很高的,可是这个姐姐在他引以为傲的这几个方面姐姐都比他厉害上许多,加上爹爹只要见到他就在他耳边说什么长姊如母,于是南门靖捷是怕了这个姐姐的。 见到南门靖捷毫不迟疑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的笑容骤然没有了,风颖心里那个爽啊,原来这世上也是有你怕的人,不过,刚刚南门月影说什么?内力被封?恩? 风颖站在南门靖捷姐弟之间,冲南门靖捷做鬼脸刚好南门月影看不见,南门靖捷只能看着却不能有所表现,有他姐姐的地方就注定没他的好日子过,这道理他早就知道了。 “姐姐说的是,小妹鲁莽了,只是听说靖捷并不愿意嫁过来所以——”风颖抱拳作揖,态度恭谨,言语诚恳,隐隐有惋惜之意。 当然,上弯的嘴角完全暴漏了她的心思,可惜,那笑只有南门靖捷能看见,可他这会儿敢怒却不敢言。 “哼,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着他愿不愿意,既已嫁给颖妹妹为夫,自然一心服侍妹妹,若他哪里做得不好,妹妹只管责罚。”南门月影认真的说,她知道这个弟弟有多狂放有多目中无人,早上的事她也听说了,这个弟弟——既然嫁了人,少不得吃些苦。 “还不给你妻主认错?” 南门月影的声音可以用吼来形容,同时一脚把南门靖捷踢到在地,她不觉得需要在弟弟的妻主面前给他留什么颜面。 幸亏这小屋很偏,不然风颖真怕把方怀仁引来,到时挨训的就不只是南门靖捷了。 南门靖捷吃痛,又不敢违逆姐姐的意思,不然就不是一脚的问题了,他怀疑如果现在说个不字今天能不能直着离开这里。 “靖捷知错,请妻主恕罪。”声音小的连他自己都听不清,边说边跪伏在地上,竟也有模有样。 看他疼得脸色煞白,知道南门月影那一脚肯定不轻,那么放浪不羁的人被封了内功逼着嫁过来,还被罚跪被像现在这么羞辱,肯定也难过的吧? 其实不仅仅是脸色,原本浓密柔顺的长发也有些凌乱,紫色的长袍也有些脏了,收敛了笑意,眸子里只剩下嘲讽。又有点怜惜他那样子,想来一个没地位的庶子这些年过的也不容易。 “知错就好,南门侍郎请起吧。”风颖过去轻轻扶着他,南门靖捷顺势起来,暗中渡一口真气给他,南门靖捷的脸色好了一些,二人共同看向南门月影。 “哎,你们年轻人啊,这会又好了?”说着又戳了下南门靖捷的脑门,“你呀,以后老老实实听妻主的话,要是敢作怪,看我怎么收拾你。” “姐,靖捷知道了。”南门靖捷乖顺的回答。 “请姐姐放心,风颖不会冲动了,以后会好好照顾靖捷。”恭敬而认真的一揖到底,而后与南门月影对视。 “好,好,有妹妹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这是靖捷的解药,交给妹妹,若以后有什么难事,别忘了到度燕山庄找我,南门月影告辞了,哈哈哈——”话刚说完,南门月影竟然原地消失! 风颖一身冷汗,如此高超的功夫,难怪南门靖捷怕她,若她想杀自己,恐怕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场闹剧终于算是结束,南门靖捷丢尽了脸,不过还好,只有她自己看到不是吗?毕竟是他的妻主,那——也没有那么丢人,是吧? 秋天的晚上总是比较凉的,然而今晚风颖的家却热闹的不行。原因无他,今天是风颖结婚之后的第一天,内院、外院都摆了宴席,连那些平时只有一些粗粮野菜吃的奴隶们都每人分到了几块肉,大家自然欢天喜地,开心得不行。 内院当然更加热闹,摆了两桌,一桌在厅内,一桌在院里,院里的一桌比较大坐的是小雨小冰以及赵管家等下人,只是有一个人和这满桌说说笑笑的女人们不太搭调,那就是烨,以烨的身份,是不能去厅里的,或者说正常而言他连上桌吃饭的权利都没有,在这个时候他只能在一旁跪着,是风颖把他拉到了桌上,安排了座位。 烨的吃相很优雅,即使看着鸡肉、排骨、烤鸭等等又香又腻的肉食也不会大口的吃,和外院那些没见识的奴隶们简直是天壤之别。相比起来小冰小雨这些下人倒显得粗鲁一些,可惜烨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吸引了多少小侍女的目光,他心早已被厅里的说话声笑声吸引走了。 厅里,坐的正是风颖一家,主座上是方诺珍,左边依次坐着方怀仁、风颖、风惊、南门靖捷,右边依次是文兰、风行、雪依。 “惊儿啊,以后家里的事你多用心管管,我年纪大了,人也懒了,乐得轻松自在了。”方怀仁边说,边夹菜给风惊。 “爹爹,惊儿年纪还小,哪里会做这些事呢。”风惊语速很慢,脸上带着那种不真不假的微笑。 “您哪里老了啊,爹。”风颖笑嘻嘻的拍拍老爹的肩,这里最随意的就属她了,能拍老爹马屁的时候决不能错过! “爹确实老了,以后这些事交给你们年轻人了,”转头看见风颖坏坏的笑,方怀仁竖起眉毛,洋怒的说:“老了也有打你的力气。” 风颖顿时闭嘴,老爹脾气越来越大,难道是传说中的更年期?无奈的摇头,却看见南门靖捷向她挑眉,哎,完了,让他知道自己怕老爹了。 风诺真他们是看惯了的,忍着笑继续吃饭,只有风惊皱了皱眉。 “爹,娘,妹妹如今也成家了、懂事了,咱们家的铺子雪依代管了这几年,如今也交还妹妹吧。”雪依声音甜美,人也漂亮,举止优雅,和风颖就是一组鲜明对比。 “嫂子,铺子你都管了那么久了,给我做什么?况且我哪会做生意?”风颖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雪依怎么突然这么说。 其实不难理解,这个世界男子九成以上都是要嫁出去的,家里的财产自然归女孩,可风行娶了雪依回来,这样就存在一个问题,就是平分还是仍旧只给女孩。雪依自然也知道朝廷每个月发给风颖的钱就足够风颖生活,可风家那点产业就属这几个铺子赚的钱最多,她又怎么好占着,雪依这么说就是想让给风颖。 “雪依呀,那些铺子给了你,就是你和行儿的了,”风诺真见雪依提起这事,忙阻止了她,她怎么会不知道风颖根本不是经商那块料,“颖儿也不会反对的。” “恩,就是啊,大嫂,给了我我也不会经营,大嫂经营的那么好,以后生意做大了赚的钱多了,多照顾照顾我就成了。” “你就不想干活,想白拿钱。”风诺真戳穿风颖。 “这——”雪依皱眉,略有迟疑的说。 “雪依,既然娘和妹妹都这么说了,你就只管管着就是。”风行一边悠闲的夹了菜一边说,效果嘛,自然是一锤定音。 南门靖捷挑着眉毛,羡慕嫉妒恨的望了一眼风行。 于是,从此雪依开始大力发展商业,直到多年以后,风颖才记起,当时说雪依善于经营,简直就是侮辱雪依!那时,雪依已经站在商业的最巅峰。 第20章 两个夫侍 傍晚,南门靖捷独自坐在窗前,上午被姐姐踢得那一脚到现在还疼得厉害,他怀疑她是不是想一脚踢残了他让他永远也不能再作怪。 昨晚一夜没睡,今天又不安宁,南门靖捷其实早已累了,只是没睡。是啊,没有睡,可是为什么呢?一直那么坐着不睡,自己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自己也觉得挺奇怪。困了就睡嘛,他南门靖捷可不是为难自己的人。 可是,又觉得不能睡。 “侍郎,您累了,就歇息吧,想来小姐今晚也不能来了,您早些休息,小姐也不会怪罪的。”小福红着眼圈,手里端着一碗类似汤药的东西,闻起来却没有那么苦。 这小福是风家派给南门靖捷的,南门靖捷可没带什么贴身小厮过来,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 南门靖捷怔了一下,而后会意,接了那碗药喝下,才说:“恩,不急,再等等吧。” 听了小福的话南门靖捷恍然大悟,自己是在等她?的确,按规矩今晚她该来这里的,即使妻主不来,他也至少要等到戌时才能休息的,难道自己是在等她? 这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脑中,南门靖捷不禁自嘲,她连看都不愿意看自己这么老的男人吧,今天要是没有姐姐她会不会真的休了自己?哎,不愿意来就算了,一个人过一辈子又能怎样?自己又干什么自讨苦吃呢?“小福,我们睡吧。” “真不等我?”风颖的声音响起,只见风颖一身鹅黄色短衣,白色暗花百褶裙,头上一尊玉凤朱钗,朱唇轻点双目熠熠,算不上国色天香,倒也是个十足的小家碧玉了。 风颖刚刚就到了,听见屋子里有声音她就没进来,反正南门靖捷现在也发现不了她在偷听。 “小姐来了,太好了,侍郎等了您一晚上了。小姐,侍郎身体不好,您多照顾他啊。”小福笑着,说完便退开了。 收起思绪,南门靖捷挂上了惯常的笑。他这时已经脱了紫色长袍,只穿了件白色中衣,头发也散开了,倒去掉不少邪魅之气。 “妻主大人果然心疼靖捷,叫靖捷怎么感激。”仍旧坐在窗台上,歪着头看着走近的风颖,南门靖捷委屈又可怜的说道。 “若是靖捷能像普通侍郎一样招待一下妻主,风颖感激不尽。”学着他的样子,风颖可怜巴巴的说。 不知怎么,南门靖捷看见风颖那张脸竟然一下子心情好了不少,也许自己也不是那么不招人待见。 努力地站起来,背上很疼,感觉骨头好像折了。“恩”,晚上的时候伤口会特别疼,虽然外面只是有些瘀青,里面肯定有内伤,加上内力被封郁结难通,南门靖捷脸色更加难看。 见他疼成那样,还挣扎的想要站起来,风颖连忙过去扶住,“这么疼?”发现他身上一片冰凉,额头上也都是细密的冷汗,风颖真是佩服南门月影,对自己的弟弟竟然下这么重的手。 “妻主关心靖捷?”顺从风颖的搀扶躺在床上,感受到风颖绵绵不绝的真气,整个身子好受了不少。 风颖觉得这问题有点好笑,她对他也谈不上关不关心,只是他这么难过,自己也不能看着是吧,“你既然嫁给了我,就是我的人了,我的东西我自然关心啊。”这回答也有些蹩脚。 出奇地,南门靖捷竟然笑得不那么勾人了。 将南门靖捷扶到床上,躺好,风颖把南门月影留下的药丸递到他嘴边,“吃了吧,恢复了内力就没那么难过了。”谁知这家伙却闭上了嘴,惊疑的看着风颖。 “怎么了?”风颖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有不想要解药的? 南门靖捷竟然又不笑了,这一天他已经有三回笑不出来了,“妻主,不怕给了解药以后靖捷不服管教?” 风颖笑的更加灿烂,灿烂中不经意的带了一丝宠溺,拍拍这自从跟自己沾上边就倒霉的不行的男人,说:“什么管教不管教,我家里没有虐待夫郎的习惯。靖捷,虽然嫁了过来,但也不代表你就失去了自由,把身体调养好之后你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不拦着。想回家的时候就回来,这里是你的家也随时欢迎你。况且,管教男人,我办法多的是。” 把药再次送到他唇边,这次南门靖捷没有拒绝,吃下之后风颖按字条上的顺序点了南门靖捷几处穴道,拔出那个细细的针。这样,只要调养上半个月南门靖捷就没事了。 无力的感觉瞬间消失,功力恢复了大半,背后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南门靖捷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着风颖,一双眼睛又不自觉地摄人心魄。 一个男人竟然可以那么妖媚,可以那么美,又美的不让人厌恶,反而是一种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的诱惑。 风颖不受控制的俯下身,锁住他的下巴,吻他的唇,那么的红,就像血。是的,血!那么诱人的脸,还有,紧致的肌肤、宽厚的肩膀、修长的四肢,若是加上鲜红的血,扣上沉重的锁链,该有多美?那么甜美的声音,多么适合呻吟。 至少应该让着白皙的皮肉上肆虐一些血痕,那根鞭子呢?只要打一下就可以划开一道血口,溢出一道道鲜血,那根鞭子在自己房里,上次还打了烨,烨?恩?这是谁?他是谁?他——管他是谁,只要能在我的鞭下辗转呻吟,给我鲜血,管他是谁做什么? 不,不对,我要鲜血做什么?这人,这人是南门靖捷啊,不,不行—— 有什么不行?只要鲜血鲜美的味道。 不,不—— 风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头脑清醒了不少,只见南门靖捷衣衫凌乱,或者说已经近乎赤、裸了,很、诱人? 不,风颖推开南门靖捷,飞也似地跑出去。 外面正下着雨,雨很大也很冷,在大雨之下淋了有一刻钟的时间,风颖彻底清醒了,却也后怕的厉害。 自己那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么渴望鲜血?那种感觉——分明就是要将人的血放出来吸甚至还带了一丝残虐—— 一双强健的臂膀抱住了自己,这人,是烨! 感觉到了烨的温暖,风颖觉得好了很多,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趴在地上,用力的缠住那个健硕的身体,把自己放在他的怀抱里,任凭他抱着不知走去了哪里。 烨是听到院子里的声音才来的,没想到竟然是她,而且还趴在院子里,全身都被浇湿了,烨不顾一切的跑过去,抱住她。 原来她那么瘦、那么小,她的全身都在颤抖,发生了什么让她这样害怕?害怕到让她不顾一切的把她的身子埋进自己的怀抱里,不顾妻主的威严,没有主人的强势? 原来,她也会害怕么? 屋中,风颖渐渐安静了下来,靠着烨,让她觉得安心了许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好像心神都不由自己控制,一个邪恶的,对鲜血和伤害有着无限欲望的东西控制着她的心神。如果,如果那个念头再强一分,她不确定自己会对南门靖捷做出什么,也不确定被那个、那个东西控制了自己的思想或者身体之后,自己还不能不能变回来,那种,来自心底深处的哀嚎! “烨,别走,今晚就在这陪我。”换下了一身湿透的衣服,和烨一起躺下,风颖的脸色依旧很难看,说不上来是青还是白,身体颤抖的没那么严重了,但说话还是有气无力的。 烨红了脸,却没有反驳风颖,任凭风颖在他怀中睡去。 早上起来,风颖已经恢复了活力,看着还在熟睡的烨,轻轻的吻了下他的唇,这家伙竟然没醒!睡得也太熟了吧?哪里像个武功高强的少将军,分明是头睡猪嘛。 过了近半个时辰,烨才幽幽转醒,迷迷糊糊中依稀看见风颖在调皮的看着自己。 风颖看他可爱的样子,挑眉! “哼,胆子越来越大了?睡在我这里也就罢了,竟然日上三竿还不肯起身!怎么,还要我伺候你穿衣?”风颖冷下脸来,心里却乐得不行,小东西,哼哼。 烨一下子就清醒了,主人生气了?自己起的太晚了吗?赶紧起来跪在床上,又发觉自己衣衫不整,想缩回被子里,还觉得不应该那样,一时之间尴尬不已,脸红得像个苹果。 “动什么,跪好了!”风颖命令般地说,于是,她称心如意的看到烨裹着一条毯子规规矩矩的跪在床上。 “主人——”烨声音极小,脸也红的更加厉害。 “哼,没规矩,自己说怎么办。”坐在烨前面,双臂抱怀,用眼角撇着烨。 烨也不知道主人为什么发怒,只是主人斜着眼睛看自己的样子让他有些心慌,最近这段时间主人几乎没有为难过自己,更不会为了这些小事去计较什么,这是怎么了? “烨,请主人责罚。”烨说得有些生疏,很久没有这么说过了呢。 “怎么罚。”风颖干脆闭上眼睛,不让烨看见她眼底的笑意。 “奴,奴隶懒惰,贪吃,鞭打四十。”烨说得有些迟疑,真的要挨打吗?在南门靖捷面前?在,那个正夫面前? “趴下。”风颖皱眉,有些不耐烦的说。 烨疑惑的看了一眼风颖,见她皱眉,赶紧趴在床上。 “缠着毯子怎么打啊?拿开。”风颖大吼,同时收到了烨一张迅速涨红的脸,心里乐开花。 烨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风颖,见没什么回转的余地,索性一咬牙拿开了毯子,这样总比在大庭广众下受责来得好,把头深深的埋在臂弯里,等着想象中的疼痛到来。 风颖高高举起手,带着风声“唰”的落下,却轻轻地落在了烨的臀部。 “咯咯,哈哈哈,呵呵。”风颖忍不住哈哈的笑起来,烨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几乎连身体都开始发红,恨恨地看着风颖,又不好意思起来,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 “烨啊,真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宠溺的抚摸着他的脸,用额头撞了一下他结实的手臂。 拥住他,似乎,有什么东西,再也化不开。 第21章 首虐南门靖捷 罚烨是逗他玩,但有个人,今儿要不把他罚个老老实实服服帖帖,她就不姓风! 这人是谁?当然是南门靖捷!三次对她用媚术,而且第三次还是自己刚刚帮他恢复内力之后!哼,恢复了内力,自己也抵抗不了他的媚术,差点出事吧。 果然,风颖来到南门靖捷房间的时候他正在运功打坐,若这时侯风颖重重打他一掌,恐怕他不死也会残,这想法在风颖脑中一闪而逝,最终还是放弃掉了。 一直等到他运功完成,趁他刚刚收功不及防范的瞬间,点了和那天一摸一样的穴道,于是南门靖捷华丽的再次被风颖暗算了。 风颖可不认为这几下能治住南门靖捷多久,干脆将他按倒在床上,拿了绳子牢牢捆住,料他再也逃不出去了。得意的拍拍手,完工。 “妻主大人的问候方式真是特别。”南门靖捷压住自己的本能不去反抗,也不是不能也不是不敢,只是觉得不该,亦或者说,不必。 “哼,恩将仇报,给你解了毒就把招数用在我身上?”重重的推了一把南门靖捷,跳下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喝茶! “靖捷只是太喜欢妻主大人了呀,”南门靖捷说的委屈又落寞,一双狭长的眼睛哀哀的望着风颖,宛若叹息的说,“妻主大人,靖捷知错了。妻主大人责罚,靖捷不敢不从,嫁过来的时候,他们拿的那些东西,在那边第二个格子里放着。” 什么东西?风颖差点脱口而出,不过还好,没说出来,不然又在南门靖捷面前丢脸了。 南门靖捷这屋子不大,只是各种家具都比烨那里的好了不少,另还有些金玉花雕点缀,也就不觉得简陋。 风颖打开抽屉,嚯!竟然是满满一格子的‘刑具’,确切点说,是各种型号的藤条、鞭子、木板,当然还有一些风颖不太认得的东西。 ‘他们’,谁呢?竟然在南门靖捷屋子里放了这么多这东西,难道早知道他会不老实,还这么支持自己罚他,那就要属——南门月影了! “靖捷觉得应该用这些来罚?”风颖别扭的皱皱眉。 “哎,就知道那些东西妻主看不上眼,里面有绞了银丝的鞭子,亮晶晶的,最适合妻主这样的小美人呢。”南门靖捷无奈的摇着头笑的愈加邪魅,身上被绑着,又酸又麻,背后又疼得厉害,勉强提起精神。 风颖拿了那根银色的鞭子,是崭新的,这东西若打在人身上,一下就会开肉绽吧?南门月影竟然把这样的东西放进来,就不怕自己一时发怒下手重了打死了南门靖捷?真不知道她是对南门靖捷太有自信还是太恨他。 “的确适合靖捷。”没有注意到南门靖捷的虚弱,拿着鞭子走过去,风颖觉得自己的形象一定邪恶到极点。 南门靖捷看着风颖拿着鞭子走过来,把头转向里面,让风颖看不见他的脸。 心下却一片凄凉,江湖上漂泊了那么多年,他也不是不想有个家,有个关心他的人,给他一份从小就失去了的温暖,可现在——后悔昨晚使用媚术,何苦惹了她,现在她就和那些人一样想要他的命呢,不再是昨日救他的那个人了,怎么办? 呵,他那些手下昨晚就到了,此时只要自己一声令下,那些冷血的杀手,血洗了风家都不成问题的,可是,为什么那么做呢? 让他们杀了风颖,平了风家,然后呢?然后自己不也成了一只丧家之犬?这里从此以后是他的家呢,家里还有人,有一个妻主,只是容不下他罢了。 去继续做他们无情的主人,看似强大风光,可是到头来有什么意义呢?还不是哪天一个不留神被人一箭穿心了。 漂泊了那么多年,刀口舔血日夜兼程。到最后,在自己脆弱无助的时候,只有这小丫头给他度过一口真气、施舍过一丝怜惜。他的妻主,呵,若她要自己死,那便死了吧,能死在她手上,也不错。 闭上眼,泪如雨下! 南门靖捷心中所想,风颖不知,也不懂。 她只知道这个邪魅的男人行走江湖是多年,只以为他早已把自己的心炼的化成了铁再难动一动,也从不认为南门靖捷会真的拿她当妻主,当这小小的风家当做家,当然,更不知道他也会如此脆弱! “啪”,本来是用了七成力气的,又猛然想起他背上有伤,临时又收了四分,是以这一下虽有些疼,但并不重。却见南门靖捷肩头颤抖的厉害,心知打到他的伤处了,风颖也没太在意,下移至臀部,仍旧七成力气,“啪,啪,啪”打了六七下,只见南门靖捷紫色的长袍上一片殷红。僵硬的收回手。这鞭子,怎么这么厉害? 仔细看之下风颖才发现,那上面竟有无数小刺,都是金属做的,打一下就会被扎出无数个小洞,用力一带便是一条条血口,这样厉害的伤怎么能不流血?本来,风颖只想给自己出出气,顺便告诉他以后绝对不可以对自己用媚术,真的,没打算伤他那么重。 南门靖捷竟然颤抖的没那么厉害了,一声不吭,也不动。 不会有什么事吧?毕竟打人这活她也是个新手,轻轻地试探了下他的鼻息,入手,竟满是泪水。 他在哭?南门靖捷? 风颖错愕,回想这几天,初见时的神秘高傲,第二日‘进门’时的慵懒滑稽,与凤玲珑对话时的苍凉事故,姐姐面前的乖顺听话,昨晚的伤痛无助,还有今天的落寞委屈,一层层的面具剥开,哪一个才是他? “你——”风颖语塞,如此脆弱的南门靖捷竟然让她心中隐隐作痛,自己、读不懂他,就要伤害他吗?把自己的幸福和满足强加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你、别哭了,我、我只是要你以后别对着我用媚术,那样太危险,可能造成的后果,比打几下严重得多。” 人都说男人怕女人哭,可女人就不怕男人哭? 风颖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因为她根本看不透那满是泪水的脸配合起上弯的嘴角还有那类似绝望的目光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哎,”风颖叹气,她服了这个男人!把绳子解下来,让他趴得舒服些,“我去叫小福吧。” “别,要怎么样靖捷不反抗就是,只是别叫别人来,”南门靖捷也不回头,说话声音有些闷闷的,“若妻主嫌麻烦,就给靖捷个痛快,只是求你给我留一丝尊严。”说话时南门靖捷都没动也没回头,任人宰割的摸样。 风颖心中一惊,这古代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难道他以为自己要杀他? “说什么气话?怎么,你做错事还不能打你几下了?月影姐可是让我好好管教你的,”拿了条手帕,帮他擦了擦脸,“好了好了,别这样了,男子汉大丈夫把脸都哭花了。” 其实风颖这话完全违心,虽然南门靖捷眼中的泪不断地流,但他的脸石化了一般始终没有换过表情。 见劝他没用,干脆脱了他的衣服,小心翼翼的不去碰到伤口,这才看见,他背上一片紫黑色,难怪他那么痛苦,骨头没折已经是万幸。 咬了咬牙,把他的裤子也退下来,臀上也是一片血肉模糊,暗恨自己不小心,怎么用了那鞭子,伸手安慰一般的拍了拍他的肩。 “很疼?我、我也不知道会这么严重,那鞭子,咦?那鞭子不是你要我用的么?”风颖这才想起来,那是南门靖捷自己要求的! 南门靖捷这才回头,略带疑惑地望着风颖,过了半响,方才说道:“你当真不知?” “知道什么?” 南门靖捷苦笑,“那是妻主能给侍郎的最高惩罚,名唤银丝鞭,明罚暗杀之法。每一个不通姓名不批八字就嫁人的内子都会带上那么一套工具呢。” 无知者无畏,无知害死人,无知—— 可是,为什么不反抗?南门靖捷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不可能一点自保的招数都没有,哪怕告诉她,向她求饶一下,也不会到现在这个样子,而看他似乎甘愿受死!为什么?就那么任自己打死也不反抗,难道就因为,自己是他的妻主? 她似乎低估了妻主对男人的重要性啊。 可这样的自己又何德何能,又怎么配?风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一下。 “靖捷,我、我没有要杀你啊,只是想要你以后别对我用媚术,那、其实也是为了你好。”风颖看着伤痕累累的南门靖捷,又觉得这话有点不太对,深吸一口气,整理一下思绪,安慰道“我是你的妻主,这是你的家,我不会想要害你,不会想要看着你难过。你、你懂吗?” 南门靖捷怔怔的望着风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眼睛里渐渐地清晰,也似乎有什么在一点点淡去,“靖捷、明白了。”其实他还并不明白。 风颖把他的伤口都细细的检查了,上好药,又吩咐下人熬了药和补品,待他睡下,方才离开。 第22章 母亲的忠告 第二天风颖又去看了南门靖捷,这个家伙的复原能力超级好,那些伤口都已经结痂,后背也好了许多,可是他还是很无力的样子,竟然还不好意思将被打的事儿告诉别人,硬撑着说没事,最终被风颖按在床上.家里人么,自然全都知道了。 南门靖捷的小厮小福还特地为南门靖捷哀叹了一番,原话如下,“哎——我们侍郎那么好的人,却和正夫一同嫁过来,这不,一来就受欺负,不得其主待见,这男人啊,连新婚的时候都不能得到妻主欢心,以后,怕是不好过啊。” 可一些事实完全推翻了小福的想法。 婚后七天,方怀仁正式通知风颖,好日子结束,明日开始继续习武加练习写字。并且通知南门靖捷,每天只要在家就要和他们一同练武。 风颖撇撇嘴不想答应又不敢不说好。 方怀仁只是嘴上说的唬人,其实还是很仁慈的,并没有真的狠狠罚过谁,多半有做不好的学得慢的他也都是耐心的教,最差也就是练习的时候拿着藤条打一两下,像第一天那样的事情以后发生的时候不多,不过想歪门邪道不想练武就另当别论了。 风颖惊奇的发现南门靖捷的内功其实并不是很强,和她不相上下吧,而招式上则有的灵活有的狠辣,总能趁人不备给出致命一击。而烨内力上比他们要弱上一些,毕竟他年纪小,招式上虽没有南门靖捷那么厉害但也比风颖强了太多。 风颖最喜欢的就是看烨和南门靖捷比武,这俩家伙本来就认识,也不知道有什么恩怨,一比划起来互相毫不留情,不打倒一个绝不罢手。 每日这么练武,虽然有些辛苦,但三人取长补短倒也受益匪浅,因为三人各具特色,加上方怀仁所知甚广,风颖与人实战的本事也变得日益老练起来。 家里又恢复了宁静恬淡,只是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南门靖捷偶尔会几天不回来,问他又不肯说什么事,风颖没有追究太多,直到有一次他竟然带着一身伤回来,风颖一气之下把他锁在房间里锁了三天,他才娓娓道来。 原来,这个在风家一向蛮听话看似很委屈的靖捷,竟然掌控者一股不大不小的暗势力,平时倒也没什么事,就是杀个人、查个小道消息、勾结勾结反贼、截个大官的财产什么的。手下人也不多,精英的七十二人,不是精英的南门靖捷也不知道具体数目。感情这家伙一直扮猪吃老虎呢! 风颖耸耸肩,没再追究太多,以后南门靖捷有带伤回来的她也细心的帮忙擦药。毕竟家是一个让人温馨的地方,若是成为一种束缚,就不好了。 转眼便快过年了,地上也下了厚厚的一层雪,北风一阵阵吹得人彻骨的冷,外面是连乌鸦都没有了,那些农人们也不再做活,长工们也都回家了,只剩下几个奴隶在外院,就显得有些萧索。不过赵管家在门口和墙上挂上了红红的辣椒和金黄的玉米,于是风家就从堂堂“中君府邸”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农户。 过年这天,一大早起床和风惊一起去风诺真那里拜年,本来应该南门靖捷和烨先来风颖房里拜年的,可风颖看着二人的目光,还是勉强说了句,“都是一家人,不必了。” “娘,爹爹,二爹爹,新春多福。”风行和雪依二人先拜年,然后是风颖这边四人,最后是小风季,由雪依抱着行了个礼,就算完了。 拜过年后,就该写门对,放鞭炮了。 风颖撇嘴,这里过年没有红包的? 事实证明是有的,可是这里只给没成家的小孩子。风颖,就光荣的没有了。 “哼,臭丫头,就知道你没惦记什么好事,”风诺真看着风颖贼笑着,活脱脱的小流氓,“不过呢,今年就是没有你的了,想要,可以明年让为娘抱个孙子。” 风颖揉揉自己的脸,那么明显吗?可是自己明明觉得掩藏的不错啊。 “娘——”风颖也不知道自己时装害羞还是真害羞,反正这种话题的当事人似乎就应该那种态度。 “哟,还会害羞?”风诺真忍不住伸手想掐女儿鼓起来的小脸,谁知却被她躲了过去,“颖儿啊,你大哥过了年就要上京赶考,大嫂生意也做得有模有样,你那几个相公也都不简单,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怎么过?”风诺真变得严肃的脸让风颖知道她不是随口问自己,而是想和自己好好谈谈。 “娘,女儿就像你和爹爹们那么生活,有什么不好?现在外面乱得很,女儿也没那么大的志向,能活得开心快乐就好。”风颖懒懒地笑着,目光变得深邃,有那么一瞬间风诺真觉得自己的女儿不止十七岁,甚至不止二十七岁,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怎么会不叛逆不想创一番事业,而甘心留在这小小的稻花村?这个孩子,让她越来越看不透。 “颖儿,你看得开自然好。为娘,也希望你过些简单快乐的生活。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身边的这些人,惊儿固然是最单纯的,这孩子玲珑剔透,只是年纪还小,若以后长大了,会不会甘心与你过一辈子男耕女织粗茶淡饭的日子? “还有靖捷,靖捷比你大了九岁,身世背景复杂,江湖地位也颇高,虽说在咱们家一向老实听话,外面的事定然少不了,你,只是个小小的村民,如何能够保护他?”风诺真久久的凝望风颖,“还有那个烨,灭门之恨,罪奴之辱,他就这么放下了?” 风颖低头,的确,这些问题她一直刻意忽略,但总有一天还是要摆到面前,现在的日子虽好,但总有种偷来的感觉,掩盖下所有的痛苦,只接受快乐,这不是一个负责任的人该做的事情。 “娘,我太贪心了。”脑中一片空白,自己来到这里那么久,似乎什么有用的事都没做过,不能帮烨,不能保护南门靖捷,甚至无法更多的接受风惊,他们心里,也想自己那么快乐那么平静吗? 看着风颖落寞的站在寒风里,风诺真有些不忍心,可是孩子长大了,她该有她自己的人生。天意弄人,有时候,你想平凡,可老天偏偏就不肯,看看她身边有意无意的聚集的这几个人,如果这孩子只是个小小的农人,那几位,是一个也留不下的。如何取舍,相信她也清楚。 “女儿,生在乱世,是祸也是福,没得你小小年纪就陪着我们几个老家伙守在这,你哥哥过几个月就去京城赶考了,不如你也和行儿一起去吧,行儿董事,你又会武,你们俩一起娘也放心。”抚着风颖的肩,风诺真觉得这个孩子从没那么像自己过,也从没那么不真切过,是啊,她即将远去了! “我知道了,娘,到时我和哥哥一起走,那——我可不可以带上——”风颖本想说可不可以带上烨,可是,烨他不喜欢去京城的吧? “你喜欢带谁就带谁,颖儿,以后就是大人了,”风诺真的目光变得慈祥“但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无论做错了什么,有娘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风诺真的话,敲在风颖心里,这就是娘!即使有一天全天下的人都离你而去,都咒骂你的罪大恶极,她,还是你的母亲!永远都断不了的血脉相连。 风颖拥住风诺真,似乎,想要哭回前二十七年的委屈。 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屋顶和门外,还有两人,也同样的泪如雨下。 除了这段小插曲,整个年过的还是非常开心的,像宛若放鞭炮的时候炸了她师父的药壶啦,南门靖捷烧了风颖做好想送给烨的花灯啦,风季忍不住风惊的‘折磨’,浇了他一身童子尿啦,风行把雪依的银票当成练字用过的废纸扔掉啦。 转眼到了初八,这天是整个过年这几天中最热闹的,这天年轻的人们都会赶到镇上的新女庙,而年纪大一些的则去福禄阁。 这个世界比中国古代开放许多,未婚男女也经常见面、共事、甚至出游,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喂,喜欢什么,我送你们。”风颖对着自己的三个夫侍高兴的说,很难得四个人一起出来玩。 “妻主送给惊儿的,惊儿都喜欢的。”风惊淡淡一笑。 烨撇撇嘴,“我哪喜欢这些东西,太花哨了吧。” “妻主当真要送?”南门靖捷贼笑着。 风颖顿时全身发冷,天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额,你比我有钱不是?” 于是任凭小贩们看着几个衣着华丽的人叫卖的起劲儿,几人无视而过。 全镇的年轻人都在这里,可以想象的这条街早已水泄不通,被人群挤着,好不容易才没有走散。 “哎,这哪有意思啊,咱们找个地方玩自己的吧。”随着人流走了半天,除了人脑袋也没看见什么,人家未婚的年轻人羞羞答答的找着心仪对象,自己一大家子跟着凑什么热闹? “那边空地上满空的,现在也不会有人。”南门靖捷朝东边指。 “哪边?”四处都是人,风颖就不知道南门靖捷是怎么看见那边有没人的空地的? “就在那边,我常去的。”抛个媚眼,带着众人过去。 第23章 新年的游戏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没到,他们几个还好,风惊的脸都白了,勉强才跟着走过来。 “到底在哪啊?”风颖也不耐烦,这也太——那边了吧? “快了,妻主你想,新女庙在镇上,镇子里怎么会有空地呢?所以要出镇的。”那种笑就像是把千百条小虫子放在了看到的人身上,另外三人几乎同时别过头,不看他。“你们,你们这样啊。” 见没人搭理他,南门靖捷讨好的朝风惊笑了笑,“小表弟,累了吧,哥哥帮你。”说着扶起风惊的胳膊,风惊顿时觉得轻松不少,本想挣开,看了一眼自己的表哥,默默的思索了下,不再挣扎。 到了地方,风颖的脸都黑了,为什么?现在是冬天,地方是满空的,连鬼影儿都没有,可这地方北风呼啸满地是雪,哪有坐的地方? 众人回头,“莫急莫急,早有准备。”南门靖捷大手一挥。但也没错,啊溟恭敬地送上一捧柴禾,众人忙着点起来,有又把雪清理好,才坐下了。 “还不如回家呢。”风颖嘟哝着。 “这样不错。”烨发挥了他那不怕冷的气质,干脆躺在地上。 “对啊,妻主,这样才别有一番风味啊,咱们来玩点什么?”这句话出自南门靖捷之口加之语气暧昧,就十分值得推敲,当然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脸红的跟苹果似的。 还是小孩子单纯,风惊单纯的点点头,说:“咱们作诗吧。” 风颖:“……” 烨:“……” 南门靖捷:“……” “你们,不喜欢啊。”风惊也觉得自己的提议不好,几个人主修都是武术,怎么会作诗呢? “我们不会呢,小表弟。”南门靖捷无辜的对着风惊说。“要不咱们赌钱吧?” 风惊:“……” 烨:“……” 这二位是几乎没钱的主儿。 “你们出的都是什么鬼主意啊,都听我的。”风颖否决众人意见,在地上捡了几片枯叶,吩咐众人写上要做的事,这事不能太难,要是现场可以做的,她自己也写了几件,然后又把各自的名字写上。 “嘿嘿,现在抽签,先抽这栏,”递给风惊,知道他不会作弊,风惊随手抽出一张,上面写着,烨。 “烨,你自己决定命运吧。”把那叠写着事件的叶子递给烨,烨不明所以的拿了一张作诗,一看就知道是风惊写的。 “好了,作诗吧。”风颖忍着笑,看着烨。她好像忘了,当初烨写得一手漂亮的字。 “作诗?”烨皱眉,但这时他也明白了玩法。略想了想,道:“今宵北风稀,明朝南星移,难忘静夜怜,只等苍穹异。” 风颖抿抿嘴,没听懂,人家小烨就算是武将,可文字功底还是比她强多了。 “不通不通,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南门靖捷好像很讨厌这诗,也许真不通?怕是他嫉妒人家吧?好歹烨还能写出一手好字,比南门靖捷强多了。 风惊也不明所以的揉揉脑袋,“好像挺好,可是——” “主人,烨是武将,就会这些了。”烨可怜巴巴的看着众人,于是众人决定,饶过他了。 下一个是风惊,嘿,这小子竟然抽了个爬树,风惊为难的巡视一周,发现没人想帮他,于是找了棵树,站在树根下,发呆。 “抽到什么都要做哦,惊儿,你要是例外,就不好玩了。” 风惊终于挪动双手,手抱在树上,可是脚说什么也不敢抬起来,眼看就快哭了,还是烨比较好,“主人,不如烨来替——” “哎,算了,也算是爬树了,也没说要爬到顶上。” 风惊得救。 往后就更离谱了,比如说烨学狼叫啦,南门靖捷翻筋斗啦,风惊跳舞,风颖装傻,几番下来几个人都狼狈不堪,但也玩的不亦乐乎。 淡忘那些凡尘俗事,也许他们真的可以做开开心心的一家人。 只有啊溟不时四周看看,心想,千万不要来人啊,来人我也不承认认识他们。 转眼过了一个多时辰天渐渐黑了,风也大起来,大家都累了,便想回家。 “再来最后一次。”风颖大喊,其实她还不是很累的,难得看家他们这么出丑不看白不看嘛。 最后一次,竟然抽中南门靖捷,事件自己来,烨拿起一叠叶子碾呀碾,终于递了过去,南门靖捷拿了,竟然是,南门靖捷,侍寝! 这,这是谁写的啊?前面怎么都没出现? “妻主大人,咱们是在这还是回家——”南门靖捷那双桃花眼睛闪个不停,这个遂了他一直以来的心意了。 “谁写的?”风颖抱怨,三人噤声,南门靖捷委屈的看着风颖小声说,“回家吧。” 一路上,南门靖捷都没说话,也不那么笑了,一下一下的撇着嘴,看的风颖直检讨自己,毕竟结婚那么久了,二人之间一直没发生过什么,想必南门靖捷肯定要乱想的,今天拒绝的太直接了。 “喂,我不是也没说……”风颖的声音很柔和,只是话还没说完,南门靖捷就已经栖身上前,堵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笑的柔媚“就知道你对我好的。” 风颖又想起烨,烨还坐在一旁甚至还有风惊那孩子还小,可惜南门靖捷没有给她机会。 吻,娴熟的吻。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风诺真他们早已到了家,这会儿已经睡下。几人吃了点宵夜,屋子里非常的冷,这个时候一般而言他们早已经睡下了。 “妻主大人,”几人从饭厅出来,风颖正准备回房睡觉,这几个月她基本都还是在自己屋里睡的,偶尔会把烨叫过来,当然也会跑到烨那,可是南门靖捷—— 风颖停下,想起刚刚的那些事,脸上有些发烧。 “走吧。”南门靖捷双眼一闪,媚术!而且是用了十成功力的媚术! 已经脸红了的风颖那里还有抵抗媚术的能力?几乎没有什么挣扎的被南门靖捷带回。 北方的晚上有多冷?相信住在南方的孩子永远都不能知道,那种零下二十度还多的温度,穿再多的衣服,也禁不起一阵寒风瞬间渗入骨髓。那种风和夏天的截然不同,又急又厉,刮在脸上就像一柄柄刀子在割,手和脚被冻的早已经不冷了,而是又温又麻,回到屋子里就会发烧了一样的热,麻木上好久都还是僵硬着。 然而有一个人却在这样的寒风里坐了一夜,在风颖的房顶上,迎着呼啸的北风,那一双眸子仿佛一匹离了群的孤狼,充斥了孤寂、哀伤、坚韧、决心和一种刻骨的痛。 一袭黑衣,紧紧箍着身体,能看出他近乎完美的曲线,耳朵上一对乌黑的耳饰仿佛就是为他打造,和那股刚劲的气质浑然天成。 只是,耳饰,并不是什么高级的东西,看到的人,谁能不为他惋惜一场? 这人就是烨,烨没有穿平时的粗布衣而是换了一身黑衣,这是他当年还是少将军的时候的常服,依稀又有了当年少将军的样子,还有身边的长枪,从今日起它就叫做无悔! 这些,是南门靖捷前几天给他的。 今夜,他们,在一起呢!想起从前,从前那个只属于自己的妩媚的、多情的、羞涩的女人,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不再与他有任何交集!撕心裂肺般的痛。 他,终究还是要回到他的世界的,生而属于那里,怎么逃得开? 摸摸那副耳钉,本想将它们留下,可是又说什么都舍不得,就带走吧,她也不会在意一副耳钉的。 如果,如果有一天,他报了家仇,平了民愤,推翻了这肮脏腐烂的喧国,如果那时候他还活着,她还要他……再让他给她做一个没有名分的‘屋里人’,做她的奴隶。 太多太多的如果,烨的心仿佛被这白色的世界冰封,人走了,却留下了心。 第二天一早,风颖醒了,彻底的醒了。 怒火抑制不住的窜上来,看着还在熟睡的南门靖捷,没了那股抗拒不了的妖艳、勾的人心神不宁的眼睛,他甜甜的睡着,像个婴儿。 幸好,昨晚没有像上次一样,那股强横的意识她控制不了,真的怕它扒了他的皮、喝了他的血,怕自己醒来看到的已经是一滩血肉! 想到南门靖捷血肉淋漓的尸体躺在自己面前的场景,风颖心中撕裂一般的疼,身上也止不住的颤抖。 “南门靖捷!”风颖吼的声音足以吓走外面的鸟,更不要提叫醒南门靖捷这件小事。 南门靖捷惊醒,瞬间的迷茫过后似乎想起了发生的事情,撇撇嘴、打量着风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 刚说出了一个字,脸上又绽开了那种妖冶的笑容,摄人心魄。 “啪”风颖竟然给了自己一巴掌,这才觉得南门靖捷的美没有那么让人窒息。 浑身发抖!不是吓的,是气的! 南门靖捷眼见媚术失败,低下头、扭了扭身体趴在床上,把被子推到里边,再转过头,委屈的看风颖,“靖捷错了,请妻主责罚。” “老实趴着!”既然请罚,风颖就按着他的心意来好了!宁可打死,也不让那个意识把他凌虐致死! 拿了一根比平时方怀仁用的藤条略粗略长的藤条,信步走回来,“跟你说什么?不许对我用媚术,你当耳旁风?” 南门靖捷目光闪烁似乎还微微叹了口气,只是趴的更加笔直,语气诚恳、乖顺,“靖捷错了,妻主责罚吧。” 风颖盯着他,心里猜着这家伙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手里拿着藤条,迟迟不肯落下。 “妻主要是觉得不够,就换上次那个鞭子吧,三五十下靖捷死不了。”语气里似乎有些委屈、有些哀怨,更像个小孩子在跟大人拧。 看他那样子和说的那些话,风颖心里也不好过,有些心软,毕竟结婚这么久‘入洞房’还要用媚术,她自己也不能说没错。 “啪,啪,啪”生疏的用着藤条,南门靖捷的背上臀上腿上稀疏的印上几条红痕,南门靖捷没动也没出声,只是安静的趴在那。 “叫你别用,自然是为你好,你就一定要一次次让我失望?”扔了藤条、俯下身,在他的耳边说。 南门靖捷看着风颖,语气温柔,甚至有点哄小孩子的意味“妻主若难过,就打靖捷吧,打晕了,就不气妻主了。”想到出了门之后风颖面对烨的离去可能的表情,南门靖捷觉得也许现在晕过去或者死了也不错。不想让她难过,又不能避免。 “口是心非!”和南门靖捷相处了这么久,对他也有一定的了解,若不是有什么更大的‘阴谋诡计’他才不会让自己吃亏挨打。 回望一下他显得湿漉漉的双眼,终究叹了一口气,明知道是个苦肉计却还是没有勇气捡回那藤条。 轻轻抬着他的头,风颖心疼又无奈,“你啊,就用这副表情勾人的同情心,知道我心疼你,就让我心更疼就饶了你了是吧?” 南门靖捷皱紧眉头,突然坐起身来,紧紧地抱住风颖。 风颖任凭南门靖捷抱了一会,把他推回到床上,“你呀,疼吗?” 南门靖捷摇头,“就是知道你舍不得所以才让你打的啊。” “你这张嘴,估计烨永远也比不了。” 良久,不语。 疲惫,席卷南门靖捷全身,该来的,总是躲不过。 第24章 失心之毒 然后,风颖知道了烨离开的消息。 是的,他走了,那个自己曾经以为还太小的少年,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离开了。 没有挣扎,没有哭泣,没有愤怒,风颖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有他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不是有那么句话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若真的为了贪恋现在意识的幸福就忘了那血海深仇,风颖自问,都会看不起他! 只是,午夜醒来,无人在身侧的时候,还是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如雨般流下。 一点也不难想到是南门靖捷帮助烨离开的,没有他的帮忙烨甚至走不出叁叶镇,甚至用媚术来吸引住她,早上又一直纠缠她不肯让她出屋都是他们的计谋之一吧,原来和自己圆房只是为了帮助烨!很可笑吗? 心里的感受,风颖没法说出来,只是家里人都能感觉到,风颖的话越来越少了,也不再嬉皮笑脸像个小流氓一样,仿佛有了不少心事。 日子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风颖现在喜欢翻翻烨走之前留在床头那几本兵法,听听风惊弹琴,要么就不停的练武,她从前也不是静不下心来,只是被这个温暖地家迷倒了。 就好像今天,风惊在院子里弹琴,南门靖捷一如既往的不在,老爹在屋里不怎么爱出来,而娘又去看生意或者田上的事情了,二爹爹是一天比一天忙,哥哥也整天询问什么南边的事情。 “惊儿,这曲子叫什么?挺好听的。”风颖倚在院子里的石椅上,懒懒的看着风惊弹琴。 “妻主,这曲子是惊儿随手写的,没有名字,要不妻主为它娶个名字吧。”风惊微微笑着说道。 “我?也行,就叫惊鸿吧,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就是我们惊儿。”风颖庆幸上辈子的那些东西终于想出来了一句,不然未免太丢人。 风惊一怔,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用来形容他吗?他——是那样的吗? “妻主夸赞了,惊儿没有那么好。”红着小脸低头小声说,但仍旧被笑容溢满。 风颖最近发现,风惊这个孩子,其实也有很多优点,他沉稳凝练、不骄不躁,诗词和琴艺上的造诣很高,而且颇具灵性,虽然抱着他脑中那些繁文缛节不放,可这也不是什么致命的缺点。这样的一个孩子,需要一个和能够读懂他的女人,一个能够陪他花前月下吟诗作对的妻主。 风颖自认不是那样的人,但现在她也尽可能地去让风惊开心。 “我们惊儿若不好,还有谁好?”看着他那样子,风颖也满脸堆笑。 “嗖,嗖”不知道风惊听到没有,反正风颖听到了。 南门靖捷又回来了,只不过他没有走门。 落在院子里,南门靖捷才看到聊天的二人,“你们够悠闲,日子过得真好。”南门靖捷说着想去拿风颖旁边的干果,“咳咳”风惊去咳了两声。 南门靖捷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儿,似乎对风惊十分无奈。 可风惊并不是那么想,他现在时彻彻底底的看南门靖捷不顺眼,表哥根本不知道他不在的时候妻主甚至都没有真心的笑过,那种溢满幸福的笑妻主对着他风惊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流露不出,风惊人虽然小但并不笨,只是心中的酸苦从来都没有说过罢了。 “正夫,靖捷回来了,给您见礼?”站起来,略有点模样的作揖。 “妻主在,哪有惊儿说话的?”仍旧看着他的琴,风惊眼睛也不抬的说。 “是,妻主大人,靖捷见礼。” “噗”风颖看南门靖捷的样子直接笑出来。 “家里人都不在?”南门靖捷若有所思的问。 风颖摇头,是啊,都不在。风颖看看弹的认真的风惊,似乎有那么段日子都是这个小家伙在陪她。 后来的许多日子里,总是重复着一个模式,他们各有所忙,却谁也不肯对风颖说,再往后,南门靖捷回家的时间就更少,回来了也只是匆匆一晚便又要离开。越是如此,风颖就越不安,这个家,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大事的发生。 这才恍然觉得,在这个世界,自己所有的一切就是家里这几个人,他们不和她交心,她、也就一无所有了。 渐渐地方怀仁也不怎么叫风颖练武了,风颖每天早上起来自己练习两个时辰也就结束,大段大段的时间用来看书和发呆,那个小房顶成了伴着她最亲密的朋友。 她是想念烨的,谦卑的、恭顺的、倔强的、坚毅的、羞涩的、深邃的、委屈的、伤心的,音容笑貌,一遍一遍在她脑中浮现,有关他的回忆,充斥了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也怀念那段岁月中的南门靖捷,那副邪魅的笑,那双勾人的眼睛,还有那个让自己束手无策的媚术。 可是他们——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世界,而那个世界他们却不肯和她分享。丢失了时空的孩子吗?总是难免的悲伤吧。 直到三月末的一天,雪渐渐化开了,春意越来越浓。天刚朦朦亮,院子里还很冷并带着浓重的露气,风颖本来睡的正香,可谁知这么早方怀仁就来叫自己起床。 老爹已经很就不叫自己了,每天都是她自发起床练武的,时辰要比这晚不少。没睡醒就被叫起来的滋味是一言难尽,风颖一张脸拧成一团,坐在床上揉着被子不愿意起来,“老爹,这么早?天都还没亮呢。” 外屋传来方怀仁的声音,“快起床,这么久不叫你,都懒成什么样了,再不起来先打你一顿藤条。” 风颖一听,立刻清醒了不少,哪敢再迟疑,这老爹打人就是家常便饭,家里几个晚辈除了雪依没有没被他打过的。 外面虽然还没大亮,但空气十分好,天气也不错,看见院子中间等自己的方怀仁,赶紧过去。 “老爹。” “少嬉皮笑脸,”方怀仁瞪了一眼风颖,表情严肃,“颖儿,这些招式上你也学得有些模样,天下武功博大精深,是多少前辈们毕生心血,而老爹我师承离楼一脉,乃赫连山上清风云楼的一支,本门——” 方怀仁说了很多有关那个门派的事,风颖开始的时候听了听,后来就不耐烦了,本身就没睡醒,站在那开始犯困。 方怀仁看见女儿的样子,摇头,这些事确实离她太远了,可总是想找个机会告诉她,免得以后吃亏。 “还睡!”毫不留情地,一藤条打到风颖后背。 “罢了,不跟你说这些。颖儿,这本书上是你老爹毕生所悟,想和你说的都在上面,给你拿着吧,以后有机会多看看。” 风颖接过书,看着老爹,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好,“老爹,我只是去陪哥哥赶考,过几个月还回来的。” “那也不一定,你也长大了,该出去做点自己的事情了,哪有天天守着爹娘的。”方怀仁不舍的说,“颖儿,这一路上未必像你想的那么太平,若是有什么实在解决不了的事就到文——” “老爹!” 方怀仁豁然倒地! “老爹!”风颖一个箭步过去,抱住方怀仁的头,摇晃几下,可惜毫无作用,“爹爹。” 一万个念头在风颖脑中闪现,却也弄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老爹不会睡着了吧?晕了?为什么会晕? 风颖的叫声吵醒了还在熟睡的风诺真以及风行一家,他们赶过来只见方怀仁躺在地上,面色惨白,头枕在风颖膝上,而风颖半跪在地上,似乎十分惊慌。 “快去叫你二爹爹。”风诺真焦急的对风行喊,同时,泪如雨下。 一会,文兰匆匆跑过来,搭了下方怀仁的脉,绝望的看了眼风诺真,摇摇头。 “把你爹抬到屋里去吧。”风诺真拍拍风颖的肩膀。 风颖满脑都是一问,怎么?那,绿鬼不是说老爹没事了吗?怎么刚刚他们那副表情?二爹爹为什么摇头? 二人之间的哑谜风颖不清楚是什么,可却明白,有一些很不好的事正在发生。 半个时辰后,众人忙乱结束,方怀仁被放在床上,可是丝毫也没有醒来的意思,风颖怔怔的站在床头,等着风诺真的解释。 原来,爹爹身体里一直有一种叫做失心的毒,那毒倒也不是很厉害,只是会慢慢吞噬掉人的活动能力,很慢很慢。十年,从中毒到彻底变得不能行动要十年的时间。 因为爹爹他功夫极高,用内力压制毒素,可以将毒发时间延缓,可也只能延缓。这么多年,二爹爹一直在寻找解毒的办法。曾经很多杏林高手试图解毒,都没有成功,二爹爹找了这么多年,也只使用一些药压制毒性。 二爹爹的药和爹爹的内力延缓到了二十五年,这——已经算是奇迹了。 风颖问了谁下的毒,可娘不肯说。 “颖儿,别问是谁,不是那人的错,这是他们该受的惩罚。” “娘——”风颖轻声的安慰风诺真。“还有什么办法吗?” “还有最后一种方法,就是去天灵山,寻找一味叫做紫罗兰的草药,或许能有效。” 紫罗兰?几个问号在风颖脑中闪过,未及多想,赶紧追问,“天灵山不是在暄国最西面吗?” “是啊,相传紫罗兰只有天灵山上才有,”风诺真回头,倔强的望望躺在床上的方怀仁。也许,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到了这一步,又怎么能不去?” “恩,过几日我和诺真就去天灵山,大哥的毒我暂时先用药压制下,宛若留下帮忙照顾大哥,那孩子很有灵性这几个月也学会了很多,”说话的是文兰,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低头看着方怀仁,文兰脸上情绪十分复杂,“坚持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 文兰拍拍风诺真的背,风诺真把头靠在文兰肩上,又忍不住流下眼泪。 这时,风颖方才第一次觉得,原来,娘和二爹爹,也是夫妻的! “我们有多少时间?”风诺真问。 “至多两年,这药性极慢,加上前几日宛若在山涧中猜到了毒龙花,如果没有意外,可以坚持两年,可这两年中,一定要把身体照顾好。”文兰叹气。两年不能动,照顾得再好也是会生褥疮的。“虽说可以坚持两年不死,可是,解药来得越迟,解毒的可能性就越小。” 风诺真点头,“我们明天就起程吧,没了怀仁,家、也就不像家了。” “娘,要不我留下来照顾爹爹吧。”风颖当然也能想到文兰想到的问题,留给别人,她还真不放心。 “这——” “妻主,还是惊儿照顾爹爹吧,妻主固然关心爹爹,可毕竟是女孩,不如惊儿方便。”风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看着风惊,风颖心中不禁愧疚,这几个月和南门靖捷打得火热,和烨你侬我侬,却连看一眼这孩子都懒得。到最后,烨离开了,南门境界不知跑到了哪去,竟然只有他愿意为她守在家里,照顾爹爹。 “惊儿,谢谢你,”风颖含泪望着风惊,莫名的觉得他似乎长大了。 “妻主说哪里话,惊儿是妻主的夫,为妻主分忧解难,是惊儿应该做的。”风惊依旧那么低眉顺手,不讨好也不疏远。 “那就麻烦惊儿了。”风诺真一锤定音,看向风惊的目光里满是感激。 风颖没有再反驳,她能感觉到爹娘是希望她离开的,可是为什么? 第25章 正夫之仪 第二天一早,风诺真和文兰二人便出发了,风颖甚至没有时间问清爹爹中毒的来龙去脉,只有风诺真留下一句有人说世上是有一束紫罗兰花的,吩咐风颖在保护风行的同时去找那一束紫罗兰。 家里变得更加冷清,南门靖捷依旧没有回来,风颖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过几天自己也会走。 那些人竟然一个个都离开了自己,先是烨、然后是爹爹、然后是娘,最后,连自己也不能留下来。现在,风颖明白了为什么爹爹最后这些日子总是喜欢躲在屋子里,也明白了为什么二爹爹那么忙,更知道了娘莫名其妙的情绪,可——她还是束手无策啊。 望了望夜幕中的家,初来时那种落寞感再次袭上心头,也不知哪年才能回来。才恍然觉得,竟然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习惯了每天早上起来练武、习惯了早餐时的粥、习惯了爹娘哥哥甚至那个怪异的二爹爹,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高楼大厦、汽车、电视电脑甚至电灯还有那种快节奏的生活,真的是上辈子的事了! 慢慢的体会着心里的苦涩,家,明天就又要离开。而外面的日子,其实风颖并不畏惧,相比对于家的那种珍稀,能带给她的那种深挚的痛苦,外面的世界吗?风颖淡淡的笑,上辈子,摸爬滚打了二十几年,又有什么呢? 然而,此时的风颖却不知道,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晚上,风颖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进了风惊的房间,只见风惊的桌上满是纸张,上面字迹不像他平常写的那般工整,纸上还残留着泪痕。 “问君,何时归家,望旧庐老窗,可忆昔年、嫁衣正红人正少?” “世事变迁,人生几载,再相逢何时,奈何聚少离多。” “花开几重,花落随风散;经年不改,家中老松,夫侍常思量。” 还有好多,这些,也许是写给风颖的,也许是写给那不知名的女子。 风颖发现自己竟然隐隐希望那些话是写给她,可——又怕自己自作多情。 “妻主?”风惊有些意外,妻主是很少来他这里的。 “惊儿,这么久以来,亏待你了。”若说相处,和风惊在一起的时间还真的不算短,但心里,从来没有记挂过他吧。 风惊仍是淡淡的笑,他似乎也总是挂着笑,不像南门靖捷那么邪魅,只是笑得很淡,这时风颖方才读懂,风惊的笑不是在附庸风雅,不是在装大家公子,而是和南门靖捷一样在故作镇定,那是他们用来保护自己的面具。 “妻主何必这么说?惊儿是妻主的正夫,妻主的宠爱自然应当让给侍郎们的。” 她和别人快乐幸福的时候,不争不抢、不妒不恨,她面对困难的时候,他却必须迎难而上,把她的世界当成自己的世界,把所有的一切交给妻主,这就是正夫!风惊心中最完美的正夫,也是这个世界最完美的正夫。 “总之,对不起,我——” 风惊上前,捂住风颖的嘴,不让她继续说。 “怎么能让妻主给我道歉,既是正夫,自然要是大体的,”风惊站得更直,目光却变得闪烁,语气中难掩哀凉。 风颖眉头紧皱,这个孩子,为什么那么懂事。‘识大体’这三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有多难? “惊儿,我记得,你——你是有心上人的。如果,你还念着她,就和她走吧。”终于还是提到了这件事,既然有喜欢的人,不如让他随她去。 沉默,可怕的死寂,静的风颖心慌,而风惊,似乎连心都被挖走了。 “妻主,不要惊儿了?”仿佛费了很大力气,风惊终于说出话来,“惊儿,惊儿做错了什么?妻主,可以罚惊儿的,我——”再也掩饰不住眼中的慌乱,极度的慌乱。 曾经,还怕表哥被休的,可,竟然是——自己? “不不,惊儿,不是的,你若愿意留下,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只是,惊儿,我记得新婚第一天你的那首诗,我不是赶你走,我只是怕你在这里不开心,怕是我棒打了鸳鸯。” 风惊镇定了一些,目光愈发凄苦,“妻主,别再说了,她早已离开,惊儿是为了妻主长大,自然要跟着妻主一生一世,妻主若不要惊儿,也不必休了我,只管三尺白绫给了惊儿就好。” 风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明日就要离开,什么时候回来真的难说,而风惊又不能跟着走,这一别经年,这么小小的孩子独自承受生活的压力,她——真的有点不忍心。况且,回来之后呢?她对风惊,始终不能和烨、南门靖捷一样的心理。 “惊儿,没有必要为难你自己,这条路你自己选,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站在你那边。”尽可能的温柔,怕伤了这个一根筋的玻璃娃娃。 “不,惊儿留下,惊儿会照顾好家里的,妻主尽管放心。他们,他们若是回来,惊儿也不会亏待他们。”风惊慌忙的说。 他们,指的就是南门靖捷和烨了。 “惊儿,谢谢你。”风颖这几天也不知第几次对风惊说谢谢,把家留给他,她也能放心的。 刚想叮嘱他几句,话未出口就被打断。 “惊儿都知道,妻主不必吩咐,”闭上双眼,还是没忍住两行清泪滚滚而下,“惊儿等妻主回来。” 妻主,糟糠之夫,但愿你莫忘。 自风惊屋中出来,风颖觉得自己简直是狼狈不堪,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风惊,还没对人家好过,先要他为自己照顾家,为自己空等,那孩子还那么年轻,他还可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的。 从来没有那么累过,一下子发生了太多的事,第一次,那么无力,面对这个异世界,这个自己不了解的古代,那么的无力。 埋头走着,不想竟撞到一个柱子上,可是她家院子里哪来的柱子? “靖捷?你,你怎么回来了?”风颖诧异的看着一身紫衣的男人,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的妖媚。 他走了有半个多月了吧,以前若是超过两天他多半会把啊溟或者其他手下留下几个,一方面保护家里,另一方面也可以告诉他们他的消息,可这次却带走了所有人。 风颖甚至以为他和烨一样,就此离开了。 “对不起,靖捷回来晚了。”南门靖捷直接抱住撞进怀里的风颖,心中也是一片酸涩。他早知道了方怀仁的事,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她会伤心难过,可恨这时候自己却不能回来,烨那个小子的离开她始终耿耿于怀,现在又发生了这事,她该多难过啊。 “没事的,我自己的事我能处理好,你若有事就去忙吧。”风颖挣开南门靖捷的怀抱。对于他、她竟有些陌生,他身材高大、他武功高强、他手下众多、他公务繁忙,他有太多东西她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又能占了多少分量呢?十五分之一? 风颖并不极端,也不需要百分之百的占有谁,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可她也不喜欢和每天行踪成谜浑身上下都被刻上了神秘二字的人一起,那样太累。 被推开的南门靖捷撇撇嘴,有点不知所措,“我——收到了穹顶耀星的召回令,这次他们找回了所有人对付清风云楼的攻击,没有击退清风云楼的人之前,谁也不可以离开。” 穹顶耀星,那是南门靖捷的师门,和清风云楼正好对立呢。 南门靖捷第一次解释他去了哪里,其实也不是他不想或者不能说,只是他从前一直觉得风颖不会在意他做了什么,可现在看来,也许不是的。 笑意在南门靖捷的脸上漾开,不是不在意的吧,至少伤心难过的时候她是想念他的。 风颖一瞬间的错愕之后又恢复了过来,假意的拒绝了南门靖捷。“你忙你的事吧,我和哥哥一起,可能还有他的几个同学,人很多,应该会很顺利的。” “妻主不要靖捷一起去京城吗?”连夜赶回,就是怕赶不及陪她一起去京城啊,这个小丫头从来都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他都不敢想象这单纯的兄妹俩是怎么被人拆了骨头喝了血、卖了还替人数钱的。 风颖转身往回走,却被南门靖捷拉住,又紧紧地拥在怀中,“对不起,只顾着我自己的事忽略了家里,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 闻着那熟悉的味道,想回抱他,又不敢抱得太紧,生怕一用力,这个梦就那么碎了,醒来之后又发现自己还是在前世那个没有窗子的小屋里。你管怎样,事到如今,这个人的印记算是从此留在了风颖的心里。 “靖捷,我知道每个人都会离开,可是为什么那么快,你们几乎同时都离开了我。”泪水再次涌出。这些日子,几乎在眼泪里度过的,一个人可以不怕疼、不怕累、不怕委屈,但绝不可能不怕失去最亲最爱的人。 从前不曾拥有,觉得拥有很多亲人爱人会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哪怕转瞬就失去,现在才知道,拥有之后再失去,那才是刻骨铭心的痛。 “离开是暂时的,最终——会变好的。”南门靖捷拍拍风颖的背,安慰道。真是小孩子,不是么? 第26章 毒发 非常抱歉,本章节因出版、修改或者存在色情、反动、抄袭等原因而被作者或网站管理员锁定 第27章 风惊 非常抱歉,本章节因出版、修改或者存在色情、反动、抄袭等原因而被作者或网站管理员锁定 第28章 新的开始 非常抱歉,本章节因出版、修改或者存在色情、反动、抄袭等原因而被作者或网站管理员锁定 卷三:国事篇 第29章 新的开始   第二天一早,风颖、风行和南门靖捷三人到了镇上,风行那几名同学大多是别的村的和镇上的,大家到这里集合。   果然,几人已经在这里等他们了,两男两女,加上风颖这边三个人,一共七人,看来这一路也不会太寂寞。 经风行介绍,两位身穿天青色和乳白色长袍的女子是他的同学,一起去赶考的。 这二人一个身材高挑,面目清秀,一双眼睛水灵灵的,鼻梁很高,说话都带着股英气,这女孩名叫朱绯,是城里县太爷的侄女。而另一个女孩身材略矮一些,颧骨很高,眼睛里却没什么神,鼻梁也趴趴的,典型的书呆子,名叫苗莲,是女先生家的女儿。 两个男孩子一个身着神色短衫,大眼睛里黑白分明,明显的未经世事。身上也不见有多魁梧,不像是练武的,这男孩子名叫楚清雅,是镇上楚家村的村民,已然嫁了人,可惜不是正夫又没什么适合的行当,这次才争得了家人同意,出来见见世面。 (这世界正夫主内,在家中正夫地位固然很高,但是他们不可以出去做事,而妻主和其他夫侍一般都要出去赚钱养家的,而这世界里女性的工资要高上很多,即使同一个职位如果是女人来做要比男人来做工资高上数倍,所以其实妻主还是家中经济来源的主力)   另一个则明显的身材魁梧,是从小练的,连皮肤都是古铜色的,与楚清雅同是二十一岁,却看起来比楚清雅成熟干练很多,名叫秋生,还没有婚配。   两个男子分别受家里人嘱托负责保护两个女孩的。    几人都是年轻人,大家一起说说笑笑也很开心,可见到风颖,却都有些不自在,风颖看他们不自在自己也跟着难受,捏捏自己的脸,没什么奇怪啊。疑问的看向哥哥风行,风行看着妹妹不解的摸样,敲了敲风颖的头,嘿嘿,这丫头还真是又好玩又单纯。   “小妹,大家都是平民,清雅更是贱民,只有你是中君。”   风颖哪知道自己会被划到好玩和单纯一栏去,估计她知道了会吐血倒地直接身亡。   “哦,那也没什么嘛。”风颖揉揉自己的头,不以为然,到现在她都没发现中君给她带来过什么好处。   在风家当然没人觉得她是中君有什么了不起,谁也没拿她当贵族看,可是出了门就不一样了,君和民的差别,大着呢。   说着几人已经出了叁叶镇,叁叶镇外有三条路,东西南各一条,但能通道那里谁都不知道,于是,分歧来了。   “我们该往这边走吧?”朱绯指着东面说。   “不对,京城在南面,怎么能往东走?”秋生反驳。   “可是我娘好像说京城虽然在南面,但是要向东走一段才有路的。”苗莲满眼迷茫。   “到底走哪边?”风行露出了很为难的样子。   于是几人在走出叁叶镇不到一百步的地方停住了,而且十分迷茫。   “妻主,若是不嫌靖捷多事,不如让靖捷领路吧。”一直没说话的南门靖捷终于忍不住,他今天带了个黑丝巾蒙面,几人也没太注意他,南门靖捷默默地跟着走也乐得轻松,可是听到刚刚那几句话,南门靖捷真想直接冲回叁叶镇一头撞在城墙上。就凭他们?真的到得了京城?   风颖听了那些话也几乎崩溃,感情自己哥哥连出门之后走那条路都不知道!真庆幸南门靖捷这时候回来了,不然自己可能会夭折在赶考途中——   “当然好,靖捷总出门的,去京城的路应该很熟。”风颖赶紧应下。   “没礼貌。”朱绯皱眉,很受侮辱的样子。   “绯儿,既然这位侍郎知道怎么走,就让他领路吧。”苗莲用胳膊碰了碰朱绯。   “一个侍郎而已,竟然——”朱绯不干,眉头皱得更紧。   “侍郎不能指路么?”风颖皱眉,语气也颇为不满。虽然觉得这人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忍不住升起一丝反感。   “自然能的,你们都少说两句,”风行出来劝阻,歉意的向南门靖捷点点头,说:“靖捷,多谢你了。”   这些书呆子常年在家读书,难免有些迂腐可笑,门第贵贱之分在他们心中极为重要,在他们这种自诩高尚的文人和一些深宅大院里,外子说话,正夫(妻)或许还有反驳的权利,侧夫若想插话他们都会皱眉。小侍,下人而已,无礼无状岂有他们说话的权利?   风行有些同情的看了看南门靖捷,当年妹妹不过是一时赌气,才给他在无名指上带了个铜戒指,若是在中指上带了,他们对他的态度要好上许多。   江湖上的人也许并不十分在意这些,但文人之间却十分介意。   “是靖捷应该的。”南门靖捷淡淡地答,他也不爱和这些人一起啊,可是为了她——忍了。      走了不到两个时辰,风颖,南门靖捷还算正常,楚清雅和秋生也只是有些疲惫,三位书生大人就惨了,从来没走过那么多路,那知道赶路那么累啊,又渴又饿的。   “休息吧,我们休息会。”朱绯脸色煞白,一屁股坐地上,说什么也不起来了。   “恩,是啊,好累哦。咦!脏死了,都是泥。”苗莲想坐,又厌恶的看看地上的泥,这怎么坐嘛。   风颖无奈的向后一靠,正好靠在南门靖捷身上,南门靖捷暗中使力,又把她推了回来。心中暗暗摇头,照这么下去,今天是赶不到下一个城镇了。   风行见二人不走,也自己找个地方休息去了。   楚清雅却走到风颖这边,不好意思的挠头,竟然连脸都红了,半天才说:“恩,你们,你们功夫很高吧?一点都不累?嘿嘿。”   见这小子可爱又单纯,风颖不禁好感大增,“我累啊,没看我倚着我家侍郎吗?我家侍郎才不累。”   “啊?”楚清雅有些发蒙,他确实没看见啊,随即又红了脸,“那,那夫郎好功夫,都不累的,哈,哈哈,哈哈哈。”   “哎,怎么能不累呢,”南门靖捷苦着脸,语气哀婉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反正他戴着面纱,也看不太真切他的表情。“可是我家妻主累了,要靠着靖捷休息,靖捷若是撑不住,晚上就是一顿鞭子伺候,可怜上次打的还没好。”   嘿,她坏,这家伙比她还坏!又骗人家小孩子又诬赖自己,风颖怎么能忍?“嗯哼,清雅你不知道,我家侍郎性子野,若是一时半刻管不住,就溜得没影了,我这也是为了看着他。”   楚清雅神色复杂,貌似纠结了一会,最后还是同情的看了一眼南门靖捷。他好歹在家里还带了个侧夫的戒指,虽说小门小户不太计较这些,但有时候妻主正夫也有责罚,况且他在那么大的家里当侍郎,想必也不容易的。   “颖妹妹脾气好,这夫侍看着哪里是办法,若是不听话,只能多多管教,实在不行藤条棍棒都少不了,在自己眼皮底下尚且不老实的夫郎,出了门谁还管得住?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来!”朱绯抬头,原本她以为是风颖纵容侍郎随意打断外子们说话,没想到原来是他自己不知规矩,风颖还这般宠爱,如此看来是个好人的。   风颖不想和她争论,观念这东西想改没那么容易,再说她那是这个世界人普遍的思想,一两句话根本不顶用,说多了到影响心情,于是应和着,“朱姐姐说的对,我得对我家夫郎严加管教的。”   “恩,颖妹妹果然识礼,我就说行的妹妹不会是不知礼法纵容小侍的女孩。”   朱绯本来就是个十九岁的小女孩,加上思想单纯,一听风颖同意她的观点,就高高兴兴的觉得风颖是个和她一样的‘好人’。于是也不顾及那么多,又开开心心的说起自己家里的事情。   几人一休息转眼半个时辰过去,南门靖捷在风颖耳边低声说:“妻主大人,若是不想露宿荒山,就要赶紧起程了。”   风颖也一样小声的回南门靖捷,“我的侍郎,不必焦急,咱们提前了四个月出来,游山玩水的慢慢走岂不好?再说睡在野外有何不可?正好教教这些书呆子怎么在野外生存,就他们这样子,还想做官?”   “妻主大人,难道你知道怎么在野外生存?”南门靖捷好笑的问。   “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风颖神秘一笑,不理南门靖捷,对大家说,“我们继续赶路吧。”    那时年少   古代人口本来就少,再加上北方寒冷人就更少,所以城镇甚至有些村落之间隔得都很远。   果然,到了傍晚,距离下一个城镇还远,据南门靖捷说按他们的速度至少还要走两个时辰,方案有二,一个是露宿野外,一个是夜间赶路。   现在是三月末,冬眠的熊啊,蛇啊什么的都醒了,还有各种不明身份的大的小的鸟在上空飞,偶尔传过来一声怪叫,虽说这地方不是草原狼不太多,但大半夜黑漆漆的不管什么东西,哪怕是松鼠从树上过去都够吓这些胆小的书生们一下的。 还有那些刚长出嫩叶的树枝啊,晚上风一吹,有的好像人影,有的长得差一点的就惨了,和鬼影似的,再跟着来点“唦,唦”的声音,那可真是,相当的有味道啊。    朱绯和苗莲吓的都快哭了,本来他们总读书眼睛就不好,再加上一点光都没有,现在的他们和瞎子也差不多,偶尔看到一点东西,还是一团鬼火,还不如干脆闭起眼睛来。   “我们别走了,两个时辰啊,我、我走不动了。”苗莲摇摇欲坠的说,方才又一脚踩进一个土坑里,害得她差点扭到脚。   “可是这里这么黑——”朱绯为难的说。   “咱们投票吧,少数服从多数。”风颖看她们那副样子,也很为难,哥哥风行好像也很累了。   结果只有朱绯还想继续走。当然南门靖捷没出声,早该停下的,夜间在野外行路是非常不理智的选择。   于是众人停了下来,三个书生和楚清雅留下看东西,秋生去找柴和,南门靖捷和风颖去找吃的,虽然大家都带了些干粮,可是白天都吃得差不多了,水也不够。   分工完毕,只见除了风行和南门靖捷另外几人都有些尴尬,终于还是朱绯说道:“颖妹妹,你还是休息吧,要你伺候我们,这——”   “没事的,绯姐,你们休息吧,我不太累,再说我会功夫,没事没事。”边说便拉着南门靖捷走了,风颖知道他们顾忌自己的身份,可是她宁愿和南门靖捷一起去找食物。   不过,风颖失望了,走了不远,南门靖捷对她说:“那有颗果树,妻主去摘点果子吧。”   风颖屁颠屁颠的去了,等她摘完了果子发现南门靖捷也拿着两只野兔回来,“你——”不满的看着南门靖捷。   “想知道怎么来的?”南门靖捷桃花眼闪呐闪,可惜天太黑风颖没看到。   “哼!”在他腰上掐了一下,自己为占了便宜,头一扭,回去找大家。    “啊!”自营地那边传来惨叫声,风颖与南门靖捷都是面色一变,施展身形,飞快地赶回去。   回去之后只见四个大人齐齐迎着一只一米左右的蛇,神色紧张,若不是楚清雅按住了朱绯,估计她早就开跑了。   难道是毒蛇?风颖对蛇没什么概念,只知道三角形头的是毒蛇,这会夜色很浓,借着那点月光凭着好眼力才依稀能看清蛇头,刚想分析一下,只听“啪”一声,那蛇刚刚还竖起的半个身子应声而倒。   “这蛇没毒,咱们可以加餐了。”南门靖捷撇撇嘴低声说。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扣在手里的一颗石子正好打中了蛇的七寸。   面色苍白的朱绯和苗莲——当然风行也不太好看——颓然地坐在地上,也顾不得脏不脏了。    吃完了这顿不好不坏的烤兔子,只能躺在地上睡觉。又冷又硬,大家都来回的翻腾,树影婆娑,莎莎地折磨人的耳朵,还有各种奇怪的声音,叫的人心惊。   折腾了好一阵,最终还是一个一个的睡着了,他们太累了。   这时却有个人翻身而起,双脚点地,消失在视线里。   风颖起身,望着那个紫色的身影消失的地方,心中猛地一空,落寞一点点袭上心头,想躺下,又难受的不行,干脆一咬牙,跟了上去。 第30章 楚清雅的决心  没走多远,只听见有人在轻声说话。   “凤姐姐这又何必?”是南门靖捷。   “没什么何必不何必,你小子真想好了?那丫头这一去难保她和她哥哥就弄了个官当当,那丫头又是会武的,若真是有一天两边——你要把自己逼死?”   沉默了很久,南门靖捷又说:“以后再说吧,以后能怎么样,现在谁说得好。”语气很疲惫,很无奈。   “不止是你,那个小子的事,真不告诉她?”   “他不想说,就不说,他年纪虽不大,但心智成熟,我们得尊敬他的选择。”   “可现在已经不想他想的那样了,那丫头也不是池中之物,到了京城——哼!我这是为了谁啊,你个不知好歹的冤家,嫁了我多好。”后半句话说得有些恼火。 沉默,南门靖捷沉默了半响,“若是以后妻主不要靖捷了,凤姐姐可否给靖捷一个容身之处?” 那种委屈的强调,让风颖想起了从前,从前只要他觉得自己做错事了,或者心理有阴谋的时候,总喜欢这种语气,可是,谁允许他对别的女人这种态度的?   凤玲珑竟然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回去了,凤姐姐。”南门靖捷似乎发现那里不对,转身回走。    风颖自然不知道南门靖捷走得如此突然,眼见躲闪不及,只好迎着他出来。   南门靖捷一怔,看清了来人抿着唇,做错事的孩子似的看着风颖。 “回去吧。”刚刚那些话,听得风颖心惊,什么把自己逼死?什么那小子?哪个小子,和她有关的,还有哪个? 今宵北风稀,明朝南星移,难忘静夜怜,只等苍穹异。 烨的诗虽然蹩脚但其中含义不难猜透,那个倔强的孩子是想要换天呢。那时完完全全的相信他们,所以才没有费心去猜,难道这几个月来风颖还想不明白?可是,既然他狠得下心来离开,那么,她也没有拒绝保护哥哥的理由。   烨啊,你终究还是舍不得,留下了一丝线索告诉我你会回来?可是,你还回得来吗?    南门靖捷,这个人究竟知道多少事是她不知道?还有那个凤玲珑,对南门靖捷的爱怎么都掩饰不住,南门靖捷对她也许不是喜欢,但绝不讨厌!更重要的是,她、那个凤姐姐,知道他所有的一切!而自己却只能听着他们的对话一点点猜着他的心思。这一点,让风颖难过得发狂!又没有理由责怪谁,只能说,她觉得自己离南门靖捷越来越远了。   营地里另外几人都睡着,这二人却睡意全无,相对而坐,风颖想扯着他的衣襟揍他两拳,然后让他把所有事都说出来,可终究什么都没做。    “你——唔,靖捷,你知道紫罗兰花吗?”风颖打破尴尬的局面,轻声问。   南门靖捷迟疑了一下,“听过一些,据说当年长孙后已和四公主夫妇曾经大肆寻找过,最终有没有找到,就没人知道了。”   “长孙后已?四公主?他们是谁?”风颖问,这些名字对她而言都太陌生。   “妻主不知道也很正常,长孙后已出道于四十几年前,当时他才不过十几岁,就鲜有敌手,是当时武林上最大的魔头,也是清风云楼的叛徒,十年间杀人无数,令人闻风丧胆。可是后来他还是被人联手击败,关在度燕山庄十年。十年后被他的好兄弟曳城毒医救走,结识了不到二十岁的四公主,四公主比较神秘,只知道她父亲是个宫人,她一向深居简出。二人相爱后也没有太多传闻,只有他们联手寻找紫罗兰花的时候引起过比较大的风浪,后来,就销声匿迹了。”南门靖捷陷入回忆。   “他被关在度燕山庄?那你见过他吗?”   南门靖捷苦笑着摇头,“我在家里什么地位相信妻主也知道,再说当年我还很小,怎么会见过。”   “只有这些?”风颖追问,她不关心什么四公主,什么长孙后已,她想要紫罗兰花。   “这些也都是传闻,有几成是真的,靖捷也不知道,不过据说紫罗兰花在南方江浙地区出现过,不过那地方现在战火不断,就算有也难保住。”南门靖捷诚恳的说。   风颖点头,看来还是娘和二爹爹那边的可能性大一些。   “妻主想要?”   “恩。”只一个字,风颖懒得解释什么,相信凭借南门靖捷的聪明也不难猜到。   沉默,心中的疑问太多,反而只能沉默。而沉默偏偏是最可怕的东西,沉默的时候你不得不去猜对方在想什么,可有时候你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或者说,你明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却不能为他分忧解难。   这就是现在的风颖和南门靖捷。   没过多久,天亮了,那几个人虽然还是疲惫,但终究好了很多,而风颖的心情却越发沉重。      谁的心里都有秘密,都有一段不可告人的往事,尤其,不想说给那个她(他),南门靖捷如此,风颖,亦是如此啊。      一连三天,风颖都没有心思再去逗楚清雅,和南门靖捷一直那么别扭着。有时候想,罢了,都是他们的事,她只管保护好哥哥,给爹爹找解药就好,何必想那么多?   从一开始他们的思维就不在同一个高度,自己又何必非要为难自己跟上他们的思维?在一起是阴差阳错,缘分有几分,还是让老天说了算吧。   竟有点想念家中的风惊,那个孩子多单纯,听听他的琴,陪他写写诗,多美好,多简单。    三天后几人到了一个叫做金福城的地方,这是个大城市,用现代的语言说就是阳吉省的省会。   几人找了个住的地方,在这停一天,补给一下东西。   风颖惊奇的发现这里比她想象得要繁华,而商品也是琳琅满目,甚至还有一些西洋眼镜,和现代钟表差不多的发条钟表,更有一些男人被商家雇佣着干些零活贴补家用。看来,这个世界的文明程度远不止宋朝呢,至少能比拟明朝了。   傍晚,风颖和南门靖捷一间房,二人在房里却没有说话,出奇的这次南门靖捷没有认错也没有委委屈屈的请罚。   呵,离了家出了门,到了他的世界,就装大爷?风颖有时候会这么想,但想想又不对。   “你的人来了。”房顶上几个轻盈的步伐划过,风颖听得出来这是南门靖捷的人。   南门靖捷沉默了一会,还是推门出去。    一刻钟后,门“吱呀”的开了。   “那么快?回来了就早点休息吧。”风颖没有任何语调的说。   “恩、额,颖、颖大人,侍郎、他、不在?”说话的竟是楚清雅,这小子倒也不笨,他能感觉到二人之间奇怪的气场,这两天都没怎么跟着南门靖捷了。   “进来吧,他出去了,有什么话和我说也行啊。”招呼他进来,身边的人越是神秘,风颖越是对这种单纯的孩子有好感。   楚清雅红着脸近来,想离开又不好这就走,想坐下主人家又没让,就那么尴尬的站在那。   “坐啊,清雅啊,大家一起走了这么多天了,你怎么还是那么害羞?”风颖笑着说,心情似乎好了一点。   “恩,呵呵,我、我也没什么事,侍郎不在,那我回去了。”   “就不能跟我说?他也得听我的。”一听连他有话都不和自己说,风颖更来气,语气也变得不好。   “恩,不、不是啊,我其实就是想劝劝侍郎,劝他别和您闹别扭了,夫妻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呢,他是男人,就算妻主不对也理应让着妻主的。”楚清雅说着说着又觉得这些话不该和风颖说。   “恩,那你还是去和他说吧。”被逗笑的风颖无奈的说,的确这些话和自己说还不如不说,尤其,什么叫妻主不对啊?明明是他不对好不好。   可是他又有什么不对呢?   “不是,我、我还有件事的,颖、颖大人,我想求您,让侍郎教教我武术好不好?我想学,可是没人教我。”终于说出心里话,楚清雅一下子轻松不少,脸也不那么红了。   风颖想了一下,不禁摇头说:“清雅,你的年纪大了,学武有些迟了,付出十倍努力,也不见得会有多好。”   “清雅愿意的,没有关系,其实清雅也有从小练习的,别看清雅没那么魁梧,但是清雅力气很大的,”楚清雅恳求般的说,“清雅,也不想要怎样,就是、就是想要一个机会,就算不成,清雅也能死心了,回去种一辈子地,也不后悔。”   听到这话,不禁对这个单纯老实的孩子另眼相看,这几句朴实无华的话,却是多少智者想了一辈子也不明白的道理。   “也不见得的,清雅,我说的只是大部分人,也不见得就没有奇迹,你若想学我和侍郎都可以教你,但你一定要吃得了苦。”认真的看着楚清雅,风颖严肃的说。   “清雅明白,清雅不怕吃苦,只不愿一辈子做个没用的人。”比起风颖的严肃,那目光更坚定。   没有名师指点,没有奇缘仙机,更没有清奇的骨骼、上乘的资质,只是那么一个人默默的努力,沉默而执着。      苦心人天不负,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有志者事竟成,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第31章 同学年少 南门靖捷又走了,或者说他出了门就没有回来。 本来风颖都下笔写了休书二字,想了想又撕了,哼,修书写完,自己就不再是他的妻主,心里这口恶气怎么出?不如先出出气,再写修书!反正这个世界离婚不仅仅是一纸休书的问题,还要去官府的。 出金福城的时候秋生和几人说了再见,本来他是受托保护朱绯的,可是有了南门靖捷和风颖他也还放心,于是,他决定就此离开。这小子志向不小,据他自己说,他竟然想去西洋经商!   “每个人都有他的梦想,有的人想浪迹江湖,有的人宁愿平淡一生,有的人喜欢争名逐利,有的人心怀天下、兼济苍生,可我秋生,就喜欢经商。我要去西洋,把咱们的瓷器带到西洋去,把西洋的玩应儿带回来。”   “教化未开之人,能有什么好东西。”朱绯鄙视的回了秋生。   “不,不是的。听说西洋人发展的很快,他们甚至去过我们从没去的地方,还把那些土地占为己有。”秋生争辩道,“我虽没读过几本书,但对西洋的事却很好奇,每每有些消息我都要打听到的。”   哦?风颖一怔,这就是最早的殖民地?西方已经向资本主义发展了?没读过多少书,但风颖还知道什么鸦片战争,不平等等条约之类的词。看来,这个暄国,真的和当年的中国很像呢。   “秋生大哥,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风颖祝你一路顺风。只是,秋生大哥,你若是去西洋国家,请你帮风颖注意一下他们是怎么纺织的,要是和咱们不一样,还请你把他们的织布办法带回来。”她隐约记得工业革命是从纺织业开始的。   秋生奇怪的看了眼风颖,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好吧,风颖妹子,诸位,秋生告辞了。据说过几日有漂洋过海的商船,秋生此去,后会无期!”一揖到底,秋生大步而去。对于那个时代而言,去西洋国家还要再回来,和死一次也没有多大分别。   秋生走了,队伍里就剩了五个人,于是楚清雅光荣的成为了主力,背包啊、找食物啊,都成了楚清雅的活,楚清雅也乐得多做些力气活,风颖告诉他负重赶路对练武有好处。      走了十多天,疲劳期也过了,几人的身体素质明显提升,越往南,春意就越浓,风也越柔和,几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壮哉,河山!”朱绯不禁大喊,“想不到,外面的世界如此神奇,看今日这景色,若是在家,一辈子都见不到。”   “绯儿才走了几日,就狂妄的不知在哪里了,”苗莲笑骂,“可是妹妹说的也对,若是一辈子待在家中,哪知世上还有那么多我们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不会的,此次赶考高中之后,恐怕总是要四处奔走了。”风行自信满满,看着风颖投来鄙视的目光,毫不犹豫的一记暴利过去,“谁像你这野丫头,等哥哥高中了,就把你送回家去。”   风颖更加鄙视的笑着,心想,你们见过的还多着呢,嘴上说:“我若回去,哥哥是往南走还是往东走?”说完便跑。   “你——”风行怎么可能追的上风颖?      玩得累了,也不去算计时间,反正在外面也住习惯了,风颖还做了个简易的睡袋,总比直接睡外面好一些。   “妹妹,靖捷什么时候回来啊?”风行问,风颖只和他们说他有事走了,过几天回来。   “唔,过几天吧,他总那样,老哥你也知道。”提起南门靖捷,风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朱绯和苗莲对于南门靖捷都十分不满,她们也都有夫侍的,就算没有南门靖捷那么好看,没他本事大,但夫侍是用来服侍妻主的,像这样丢下妻主就走,怎么都说不过去。若是她们,早就一顿家法狠狠的打了,看他下次再也不敢。   “颖妹妹,哎——不是我说你,宠爱夫侍固然是好,可是也不能没边了。这男人啊,和女人不一样,你道是自己对他好,他便会百倍相还?男人,就爱得寸进尺,一个个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你若给他一份颜色,他就开染坊,花花心思多着呢。若每一个都要做妻主的费那么大心思,那还不把我们累死。妹妹你呀,得正正家风。“朱绯说的也算诚恳。   风行和楚清雅对视。   “哎,不是说你们啊,嗨、也不是不是说你们,哎——你们知道的。”朱绯意识到身边还坐了两个男人,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   “姐姐说的对,有本事他就别回来,若是赶回来,哼哼。”风颖眼中闪现出极度邪恶的目光,连朱绯都打了个寒战。   “你们注意到没有,越往南走,百姓的生活越苦了。”苗莲面色凝重,似乎没有听到刚刚那些话。   “是啊,原本南边该比咱们富庶才是,谁想到竟然比咱们还穷。”朱绯没心没肺的说。   风行摇头,“原本确实比咱们富庶,奈何苛捐杂税猛如虎,这些年又战火不断,百姓生活才变得如此吧。”   苗莲边叹气边点头,“是啊,上面的人只管打仗和享乐,根本不管百姓疾苦。”   “还有那些反贼,老百姓都这样了,他们竟然还不停地打仗,若是没了他们,赋税可以减少不知多少。”朱绯说。   “不,他们也是被逼的活不下去了,才那么做的。”说话的是风颖,她语调中充满讽刺,“若是还有一条活路,谁愿意干那不要命的行当,当反贼,很好玩么?”   “颖儿说的对,他们也都是可怜人。”风行也叹气。   “可是——”朱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风颖依旧是那个腔调。   众人一怔,各自陷入思考之中。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第32章 迷魂镇 傍晚,竟然还真到了一个小镇,只是这小镇还真是小,前前后后也就几十户户人家吧。幸好,这小镇里还有个小小的客栈。 从一进这小镇,就觉得天上灰蒙蒙的一层,镇里也萧条的让人心慌,有个小小的集市上满是灰尘和破旧的店铺,只有三家没有关门,一家是这小小的客栈,一家是卖油盐酱醋的,还有一家是当铺。 风颖一群人见状心里也跟着不舒服起来,这小镇想必发生过什么吧? “几位,吃点什么?”店小二态度倒还过得去,毕竟有个客人不容易。 “你们这有什么?”风行皱着眉头问,倒不是他不满意这里太过贫苦,只是他觉得这里恐怕什么都没有的。 “什么都有,油盐酱醋,大米白面都不缺啊。”店小二倒是挺高兴的招待他们。 风颖几人满脸黑线。最终一人一碗面,结束这顿晚餐。 “小二哥,这里人怎么那么少?”问话的人是朱绯。 “哎,你们不知道,这里人本来就不多,前几个月还闹了一场瘟疫,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没死的也都逃了,只有像我这样没家没业的光棍汉和一些老不死的才留下,现在我们镇子里是连一个四十岁以下的女人都没有了。”小二哥神色哀戚。 “那么惨?”苗莲同情的问。 “是啊,你看我们老板,妻主带着正夫跑了,把他留下来看店,不比我惨!好歹我还没结婚,以后若有机会寻个人嫁了还有个家,我们老板,怕是要等一辈子!”边说眼睛边往柜上瞄,那老板三十多岁,长得倒也不差,挺白净温润的人,妻主竟然舍得,在座的人也不禁一阵惋惜。 只有风颖,莫名的想到家中—— 这家小客栈客房倒也不算少,有七间,他们这里不缺地方也不缺木板,随便搭两下就是个房子。就是那房子质量太可怕了,风颖都怕睡着睡着房顶砸下来。 因为客房都空着,几人干脆一个人住一间,只有朱绯还是拉着苗莲一起睡。 深夜,风行惊醒,只觉得自己头脑一阵阵发晕,四肢无力,眼前一片漆黑,勉强能看到点影子。 缓了半天,才觉得自己的双手竟然被绑住了,身后也不知是墙还是柱子,反正硬邦邦的,用力撞了几下自己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唔,谁撞我!”楚清雅睡梦之中被人撞醒,恼怒地说。 这时风行彻底醒了,只见自己被绑在一间装满东西的小屋里,手被反绑着和楚清雅绑在一起,身边是朱绯和苗莲,小妹呢? 这小屋本就不大,又库房一样挤得都是东西,风行找了一圈,也没见风颖。 朱绯和苗莲也被吵醒,“这是哪里?”朱绯惊恐的问,明显的变调儿了,可见她心里有多怕。 “啊?我们——”苗莲也惊诧。 “我们被人算计了,恐怕是家黑店。”楚清雅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镇定,没了那三个人,自己就是唯一会点武术的人了,自然要保护大家。 未等有人答话,只听门外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远而近。 “奶奶的,那小毛丫头哪去了?害的大爷大半夜的不能睡觉。”竟然是店小二的声音。 “算了,一个小丫头她能怎么样,说不定一会就被抓回来了。”另一个声音说。 “就是可惜了个小娘们,咱这连个女人影子都没有了。”店小二越说越气“砰”的一声把门推开,“哼哼,女的留着还有点用,男的就剁了当包子卖吧。” 店小二此事完全换了一副嘴脸,一双勉强能看到眼珠的眼睛奸邪的笑着,嘴巴不知怎的也有点歪,竟然还叼着根草棍,一顶小歪帽在他头上晃啊晃。 “老大,先剁谁?”另一个人问,这人竟赫然是那掌柜。 “啧啧,这个好,这个细皮嫩肉的肯定好吃,不如就赏给兄弟们解馋,另一个皮糙肉厚,留着卖吧。”店小二盯着风行,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顿美味的盛宴。 “不,不要,行——”“掌柜”一把抓住朱绯的头发,扯得她说不出话来,那模样竟然凶狠至极,完全没有刚刚的文雅。 “哎,哎,老栓啊,对女人要温柔,轻点。”店小二阻止了叫老栓的男子。 这个世界强奸这一说还真不流行,要强奸也是女人强奸男人,朱绯二女只担心他们对风行楚清雅不利,到不太担心自己。 “你们想怎样!”被放下来,朱绯对老栓怒目而视。 老栓又把手向苗莲伸去,“我们——” “铛”,寒光一闪,一柄短小的匕首飞入老栓右臂,“啊!”老栓顿时流血不止,疼得哇哇大叫。 “啊,啊,谁!” “谁?出来。”店小二不理老栓伤势,戒备的看着四周。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过是两个小喽啰。”说话间,来人从天窗上飞下,落在二人面前,正是风颖。 “哼,就凭你个小丫头?”店小二好笑的看着风颖,“就算你会点武功,也只能听我摆布。” 说着朝着风颖过来。 这人也有些功夫,只是和风颖比差的太远,风颖顺势一推,不足十招已将他擒在手里,“就凭我,怎样?” “你,你怎么没中毒?”店小二惊讶地看着风颖,他的‘闻就倒’无色无味,只要稍稍地吸上那么一点,再强的功夫都受不住。 “毒?你还下了毒?”风颖自觉脸上抽搐,不是她巧妙化解,话说她真的不知道啊,她一觉醒来就发现外面有声音,待到两个声音停了去风行他们房间一看已经没人了,找了半天才找到这里。 “哼,少跟我装蒜,是谁派你们来的?”店小二面容严肃,也是,被人擒在手里了哪能不严肃? “我们是路人而已,却差点被你们害了。”朱绯喊得比风颖还快。 “路人,哼,我的‘闻就倒’除了当年栽在长孙后已手上一回,还从未失误过,你们若不是有备而来,岂能躲过。” 长孙后已?又是长孙后已! “你认识长孙后已?”风颖问。 “不认识,他们一家来这里住店,我害他不成被他废了功夫而已。”店小二竟然说得轻松。 “他们一家?他们来这里做什么?”若说一家,按照南门靖捷的说法,应该是和四公主结婚以后,那么会不会是来寻紫罗兰花? “我说姑娘,长孙后已来干什么他会告诉我吗,不过他说若有一天回中原还回来我们店里,可惜,他始终没有再来过。”店小二的语气里竟然有点惋惜。 “啊!啊!”老栓又开始哇哇大叫,竟然是楚清雅挣脱了绳子将他按倒在地上。 风颖将二人绑在一块,又解下四位同伴,“我们快走。” 五人走到小店另一扇门,毕竟这个时候这么多人大摇大摆的从客栈出来太奇怪,万一被人看见徒生麻烦。 “颖大人,他们还有同——”伙的,楚清雅话没说完,奈何风颖已经一脚踢开那扇破门,门一开,五人就后悔了。 怎么说?原来外面密密麻麻的站了有三四十人,一个个敛声屏气,等他们一般。 “小姑娘,你道行还浅。”竟又是那店小二的声音。 “你——”风颖疑惑。 “那是我自己的屋子,能绑得住我?小丫头,爷爷教教你,下次做人别那么好,一刀杀了才永绝后患。”说着,眼里精光一闪,那边几十人一起冲了上来。 这些人也都是乌合之众,奈何人多,若是风颖自己三下两下就冲破重围跑出去了,可眼下楚清雅勉强能自保,风颖一个人顾着三个是怎么都顾不过来,手中又没有武器,转眼间胳膊上背上都挂了彩,眼见着一人举着刀朝哥哥砍去,自己却回手不及,风颖心里万分焦急,手下也不再留情,转眼间就是两条人命,却还是来不及—— “砰,砰,砰”电光石火间,七八个身穿黑衣的人落下,对方三十几人瞬间被杀了个七零八落。 而砍向风行的刀却被一个紫色的身影挡住,转身,直接拧断了了那人的脖子。 那人正好看见风颖,竟然身上一颤,不是别人,正是南门靖捷。 然而,风颖却没有看他,而是被离他不远处刚刚收拾了店小二的那抹火红的身影吸引,他们,竟然在一起! 尸体躺了一地,靛耀星出手,从不留活口! 只是,待那边的人所剩无几,这边南门靖捷的人包括南门靖捷自己和凤玲珑,都一阵阵强烈的无力感自丹田传来。 “有毒!” 南门靖捷等八人竟然双腿发软,有人甚至已经跌坐在地上。 风颖心中暗叫糟糕。那店小二的毒果然不是骗人的,越来越多的人跌坐在地上,连南门靖捷和凤玲珑都满头冷汗。 可是,哥哥他们不会武,楚清雅也没有内力倒还说得过去,可自己怎么? “颖儿,那包药!”风行的话点醒风颖,对了,就是那包药,那是文兰临行时给风行的,里面乱糟糟的一堆药,毒药和解药也没分开。前几天风行怕他用不好反而毒了自己把那包药给了风颖,其中有一包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味,只写了‘解毒’二字,也不知道是解什么毒,风颖很喜欢,拿了一点点放在贴身的荷包里。 “哦。”风颖又拿了一些那药,给每个人闻闻,休息片刻后,几人都恢复了过来。 当然,有个人除外,那就是南门靖捷。 浓重的血腥味! 是啊,血腥味,血啊,血! 风颖的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占领了,一心只想要血! 脑中一阵阵眩晕,糟糕!又是那种感觉,灵魂要飞了似的,一个强烈的意识在占领她的大脑,血,我要血。 “靖捷。”风颖费力的喊。 风颖没给南门靖捷解药,他自己当然清楚为什么,一直强自忍耐,谁知这会风颖叫他的声音好像极其痛苦,可他别说走路,连坐起来都不能。 风颖苦笑,本想整整他,谁知却连自己也害了,“哥哥,带我走,快。” 留下这么句话,渐渐地自己脑袋里只剩下强烈的想要血的欲望,渐渐地只剩下一片黑暗。 风行见风颖模样,哪敢迟疑,也顾不得吓得发抖的朱绯等几人,赶紧招呼大家离开这可恶的小镇,不,现在是死镇了。 第33章 渐行渐远的心 等风颖醒过来天都蒙蒙亮了,几人正在一片树林里休息,除了啊溟其他黑衣人都退下了,风颖知道他们没有走远,凤玲珑竟然也还在,南门靖捷还苍白着脸,看来毒还没解。 风颖摇摇头,倒也没什么不适的感觉,原来那种感觉是血引起的,不是媚术!血达到一定量就会那样?还是血越多就越强烈,风颖越来越想不通,这个身体也没什么旧疾,就是曾经被那恶鬼占领过十七年,恩?恶鬼?难道与他有关? “颖,颖大人醒了?”楚清雅最先看到风颖醒了。 其他人都凑过来,见风颖没事,他们也放心了。 只有南门靖捷靠着一棵树坐着,想来他一定非常难过了,解下腰间的荷包,刚想说什么,却有人先说话了。 “我说颖妹妹,哎,本来你们的家务事我不该管的,可是这殿小二的毒若是过了六个时辰不解会让习武之人筋脉大乱气血逆行,到时候一身功夫就难保了,你若想治他姐姐好办法多的是,保管比这有用,你也不想你家侍郎废了功夫是吧。”凤玲珑笑着说。 二人第一次正式见面她就这样维护南门靖捷,本就知道他们之间的事的风颖更加气愤。 “凤姐姐?姐姐放心,即使他不会功夫,妹妹也养得起他一辈子。”风颖冷笑着说,顺便把荷包放了回去。其实凤玲珑这样的性格她并不讨厌,但风颖也给不出什么好脸。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吵吵闹闹固然是有的,谁占点便宜谁吃点亏都没什么,可是功夫对于靖,南门而言多重要你也知道,行了,我不说了,时间还长,你慢慢想吧。”凤玲珑有些尴尬,脸上表情讪讪的,不过她快三十的人了什么风浪没见过?这两句话她倒也不放在心上。 二女针锋相对,谁也没注意到一旁的南门靖捷苦笑,哎,凤玲珑并不知道风颖一经发现了她对他的感情,更不知道那荷包里装着解药,明明看着风颖解下了荷包,却又因为凤玲珑一句话戴了上去。身上一动就像一百根钉子在扎,南门靖捷虚弱的靠在树上,任凭啊溟不忍的看着他,一遍遍的给他擦汗。 风颖昏迷了一个多时辰,解药就在她腰间,随便一个人哪怕是南门靖捷自己顺手一拿闻一闻也就解了这毒,可偏偏风颖不给谁也不敢给南门靖捷拿,连南门靖捷自己似乎也没动过这想法,可见这世界妻主的地位,只是风颖这个妻主有些蹩脚。 “清雅,那树上的果子不错,摘了给我。” “清雅,渴了,拿点水来。” “清雅,教你的功夫练得怎样?练好了教你内功。” “清雅——” 五人的队伍一下子扩充到了八人,可这时几乎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风颖在前面走得飞快,拉着楚清雅一会这个一会那个,要说有意气南门靖捷吧,她确实觉得楚清雅为难的样子挺好玩,要说不是为了气他吧,自己平时也觉得那小子可爱,但也没这么‘热情’过啊。 朱绯苗莲二女勉强跟得上风颖的速度,一下子多了两个奇怪的陌生人,虽说她们从心底里是看不上这种人的,可昨晚看见他们一出手就是一条人命,转眼之间横的满地的尸体,两个书生早就吓得不敢说什么了,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也没有什么礼不礼。 凤玲珑看着南门靖捷面色苍白的跟在后面简直心疼死了,偏偏还不能过去帮忙。看那丫头和侧夫(凤玲珑并不知道楚清雅不是风颖的侧夫)一路玩笑的样子恨不得过去一掌打死她,那样,那样靖捷也不会跟她走!他喜欢她,爱上了她,心甘情愿的被她折磨,又不禁替南门靖捷惋惜,哎,你的真,你的情,这小小的丫头又能明白几分? 南门靖捷呢?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前面就是文宇城了,我们在那休息吧,这次多休息几天,大家都累了。”走在最前面的风颖喊。 文宇城是他们这一路经过的最大的城市,曾经是符国国都,可谓人杰地灵,这里出过状元榜眼无数,如今朝中不乏大官的故乡就在这里。 赶考的考生们到了这,一般都要去拜拜点魁楼的,好歹图个吉利。 不像一些村镇萧索的厉害,这里街市上南来北往的人不少,这里往东不远就是大海,不少商家登岸后会来这里做生意。 凤玲珑在刚一进成门的时候便要离开,可风颖却把她留下了。 找了间城里最好的客栈,包了个四合院,里面不仅有八个独立的房间,物理装修十分讲究,还备有自己的厨房、水井等等。 想不到古代也有总统套房。 “小妹,时辰差不多了,去解了毒吧,靖捷这一路也够难受的了,就算要罚,也不能用一辈子开玩笑。”风行终于忍不住和风颖说了。 “恩,哥,我——” “若真的喜欢他,就想办法留住他,身为外子没必要顾虑那么多。”拍拍风颖的头,风行心疼的说。“小妹,哥能照顾好自己,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哥,你说什么呢,他们谁能有哥你重要啊,哼,现在是我的夫侍,明天就说不定是谁的了,只有哥你永远是我的哥哥。”风颖赌气的说。 风行无奈的摇头。 也许啊溟、凤玲珑他们看到的都是南门靖捷的苦,但这些日子妹妹不经意的哀伤他完全看在眼里,怎么能不心疼? 这个妹妹不像别的女孩那么单纯,从最开始的冷漠无情,到后来也算天真善良却又有些古怪,再到现在这个近乎于多愁善感的妹妹,他一路看下来,怎么不提她难过? 爹爹中毒生死不明,娘也走了,本来本分的烨竟然私逃,只有一个南门靖捷却又整天神神秘秘,妹妹的心里是很孤独。试想如果自己没有了雪依没有了季儿,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也许,该给妹妹再找个贴心的人,不用那么出色,只要知冷知热知道疼他的妹妹就好。 屋内,啊溟扶着南门靖捷进来,南门靖捷似乎更加虚弱,或者说他从没这么虚弱过,殿小二的毒果然厉害,可惜,他已经死了,不然一定将他收归己有! “主子,你若不愿去,啊溟去求求夫人,您中毒已经快三个时辰了,若是还不解,就麻烦了。”啊溟眉头紧皱,主子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还是在这么多属下面前,靛耀星让多少江湖人闻风丧胆,而靛耀星的主人,又有多少想巴结都不敢。 “别去,啊溟。” 南门靖捷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风颖进来看了看南门靖捷。 干脆把自己的荷包挂在他身上,反正他中毒比较深,多闻闻有好处。 不理他,自己倒在床上,翻出老爹给她那本书,看书! 天下武学莫不兼收于清风云楼、穹顶耀星二门,然而此两大门派自古对立,一正一邪一善一恶,一个宁愿天下人负我、莫要我负天下人,一个宁愿我负天下人、莫要天下人负我。 清风云楼内有八楼,乾、兑、离、震、巺、坎、艮、坤,下又有分宗数十个。 穹顶耀星分为七耀星,红、橙、黄、绿、蓝、靛、紫。 穹顶耀星,难怪,当时只记得叫什么妖精,看来是听错了,靛耀星是吧? 按书上所说,两大门派武学其实出自一处,千百年前并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后来人修习不同,才逐渐走向两个极端。然而,终有一天,将殊途同归。 这本书是老爹写的?认识很深刻嘛,不管对不对,能研究到殊途同归四字都应该算认识深刻了。 除了简单介绍了一下两大宗派,其余大多是各家武学之所长,以及何处演变而来,这么一看,还真的都来自这两大门派,还有各种武器、暗器以及一些阴毒招数,书不厚,但记载很全,短小而精悍。 只是有一句话让风颖觉得有些奇怪,在书的最后,写着穹顶耀星严刑峻法,以靛耀星为最,靛耀星星主历经劫难杀戮而成,须终身效忠穹顶耀星,有违者追杀九族。 大概的看了一遍,看完就忘得差不多了,只有那最后一句话记得最深,终身吗? 回头望去,只见南门靖捷也看着她,见她回头看,又连忙从座位上起来,走的离她近了一些,“妻主还生靖捷的气?” “我哪里有资格生气,星主大人。”躺在床上,看着脸色仍旧煞白的南门靖捷。 “怎么还把她留下了?”南门靖捷终于忍不住。 “我这也是为你着想,以后省得偷偷幽会,大半夜的跑出去多麻烦啊。现在好了,都在一个院子里,想什么时候见面就什么时候见面,想什么时候说点贴心话,也不用费那么大周折。” “我,我和她认识了十年了,十年都没有怎么样,这次不过是顺路罢了,”边说,边过来,本想坐在风颖旁边,可是那对于一个侍郎而言似乎太放肆了,尤其是惹了妻主生气的侍郎,干脆半跪在地上,正好和她平视,继续说:“靖捷让妻主难过了,妻主罚靖捷好了。” 看着他来到自己面前,心里竟然说不出的烦躁,皱眉说,“要跪外面跪着,别在这碍眼。” 南门靖捷一怔,然后木头一般走出门去,现在的他,别说笑,连哭都没有眼泪,心中的温度降到冰点。 他好像也没做什么特别大的错事啊,不告而别?勉强算是一项吧,但确实有急事也算不上什么大错。再就是招惹了别的女人,但也不是自己愿意的。可是,还是觉得是自己错了。 情就是这样,有时候大风大浪反而会让两个人靠的更近;可那一点嫉妒,一点失落,一点迷惑,一点误会,各种各样一点点大的些许小事,却可以让两颗心在不经意间一点点的远离,最终,汇聚成扼杀了它的手。 第34章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风颖心里闹得不行,见天色晚了,干脆出去走走,这些日子忙着赶路,也没好好逛过,若是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也好买来玩。 当然这只是风颖的想法,古代人到了晚上还做生意的地方有限的,真的很有限,只有一条街还灯火通明,于是风颖百无聊赖的走上这条特殊的路。 这条路除了曾经有个名字叫西门路,后来大家都比较喜欢叫它花街。 只见此路上不仅灯火通明,揽客的商家还热情非常,不仅仅有浓妆艳抹型,还有肌肉猛男型,当然,也有文弱清雅型。 风颖又不傻,当然知道这是哪,没错,这就是她的目标! 说她来嫖妓那倒也不全是,若说不是呢,办正事也不需要多长的时间,然后长夜漫漫—— 七转八转终于到了一家小型的妓院,装饰也相对简陋,但看起来要朴素不少,倒也不让人讨厌。 风颖一进屋,里面并排坐着那十几个男人,把她吓了一跳,差点没退出来。 按照约定好的,不管那些男人的招呼,直接和他们老板也就是传说中的老鸨说:“这里可有店小二?” 众男面面相觑,唯有老鸨恭敬地领着风颖上楼了。 楼上一间房间里,店小二正在悠闲地喝茶,现在的他又与那晚截然不同,一身褐色长袍,束了头发,看起来就像个书生,嘴也不歪了,比起那时候不到三十的模样倒要苍老是不少,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见风颖进来,竟然起身相迎。 “殿先生果然神通,竟然在我们眼皮底下炸死。”风颖说这话倒也不违心,那天明明看着他被凤玲珑拧断了脖子。 “还要多谢风夫人,若非您走得快,小二还真未必不被发现。”没错,这人姓殿名小二,也算是个人物,那迷魂镇也是多少年前就出了名的,现在只有风颖这些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才敢不知天高地厚的进去,当然,他殿小二手下可不只那些乌合之众。 “殿先生客气,不知殿先生深夜相约有何要事?”风颖坐在殿小二对面,桌前放着一杯茶,却没敢喝。 “夫人不必客气,小二只有一事相询,姑娘这扳指是哪来的?” “这个?”看一眼戴在拇指上的扳指,很特别么?“这是成亲当日家母所赠。” “哦?敢问令堂何处得来?”殿小二很有点寻根究底的架势。 “这个扳指从前一直戴在家母手上,后来传给了风颖,殿先生对它感兴趣?”风颖皱眉,这扳指也没什么特别,怎么殿小二偏偏对它感兴趣。 “原来如此,夫人。”说着,殿小二竟然朝着风颖行礼! 风颖连忙起身,一头雾水,“殿先生这是?” “夫人,单凭这枚戒指,就值得小二一拜,夫人若有什么事,只需一声吩咐,小二和小二手下那几十个孩子随时效命。”殿小二说得极为认真,风颖相不相信都很难,可是—— “孩子——”没来得及惊讶,听到他说孩子风颖想起了楼下那十几个,啤酒肚的,龅牙的,满脸黑斑的,不想还好,一想隔夜饭都想吐出来。 “嘿嘿,夫人见笑,这几个也就今天出来,这不是不想让人打扰您吗。”殿小二赔笑道,那几位的尊容,连他自己想起来都难受。 “殿先生是不是认错了,家父家母都只是平常人,这扳指也没什么特殊——” “不会,不会,岂会认错它!夫人不必心急,相信时机到了,其中奥秘您自然知晓。” 奥秘?老爹老娘都不是普通人这一点风颖早就感觉到了,但是也没觉得他们像是大的不行的人物。以前一直觉得娘以前是当官的,后来自己隐退了而已,难道还有别的? 每个人都是秘密,可恶! “殿先生若没什么事,风颖就先走了。” “夫人等等,小二请了夫人来,岂会没点表示?带上来!” 只见一名白衣男子走来,这男子倒也不见多帅气,也只能说是挺干净的,只有目光十分柔和,手中一把写满诗词的扇子,举止十分文雅。 “殿先生这是?”风颖疑惑的问。 “夫人,这孩子就给了夫人吧,虽说是在这地方长大的,但小二也悉心培养了不少年,没染上这里的气息,身份上是个贱籍,却不是妓子。” “哦?”风颖心念飞转,哎,来了这个世界多久没这么快速的思考问题了。给人?这人可不比物品,物品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夫人不必多疑,小二此番只为报恩,若姑娘有疑问只管问令尊令堂便会知晓。”殿小二说得还算诚恳,“这孩子以后就是夫人的人,只管为夫人效力。” “报恩?殿先生那日可不像报恩的样子。”风颖手上的扳指不小,若是认真看一眼就能看得分明,想报恩的人会给她下迷药? “啊,哈哈,这不也是想看看夫人的本事吗。夫人想,小二手下若只有那些乌合之众有哪里有脸来见夫人。”殿小二赔笑道。 考验她?还是杀人未遂?可是这事怎么想都蹊跷,老爹老娘呀,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若跟了我,可就不再是什么公子——” “那是自然,一个贱人(贱民)而已,一切但凭夫人处置。” 天上掉馅饼,怎么办?吃呗!你还能给天送回去? 寒暄了几句,风颖没多说,临走,殿小二甚至把那白衣少年的卖身契给了风颖。那白衣少年识趣的跟着风颖离开。 见二人离开,殿小二目光变得幽深,主人和四公主宗政楚炎的女儿,岂会是凡人?料想以后自己手里这些,也都是她的。 刚刚表现的还算淡定,出了门风颖就开始皱眉了,在这个世界送人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加上殿小二还开着妓院手下男人多得是,说不定妓女也是有的。可殿小二这个人——先弄了那么一回乌龙事件,若非南门靖捷来得早,自己一方五人说不定就送了命,转眼竟然又像自己示好,哎,自己老娘远在天灵山,问他们是不可能,只能自己费心了。 “你叫什么?”出了门,大好的花街柳巷,因为身边的这个人都没人招揽自己,真是扫兴。 “回主人,属下温玉。”恭敬一揖,有理又不失风度,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好名字,名副其实。” “主人过奖,但求主人不嫌温玉寒酸腐朽。”还是那么淡淡的温柔,让人觉得十分清新。 “真想不到,殿小二手下竟有你这样的人。”风颖受感染,语气竟然也温和不少。 “温玉从小不在殿先生身边,是先生带大。” “哦?看来殿小二带你不错。”风颖皱眉,殿小二那样的人,竟然培养了这么个文质彬彬的男子。 “温玉幸运而已。” 回到客栈天已经蒙蒙亮,却见一个紫色的身影真的跪在院子里,虽然跪的笔直但夜色之中难免显得落寞。风颖知道南门靖捷的手下们就在院子周围,自己这样,是不是太折辱于他? “起来吧,找间空房休息,我累了。”扶起南门靖捷,虽然心中还是打着一个结似的难受,但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责怪的话。 沉默了一会,风颖还是转回房,温玉快步跟上。 南门靖捷怔怔的跪在院子里,没动,眼睁睁的看着风颖又带回了其他男人,终于还是免不了这一天啊。 自己除了担心失落甚至夜半私会的耻辱以外,还能给她什么?她还留他在身边已经十分大度了,自己还在奢望什么呢?她身边又岂会缺了男人? 南门靖捷竟然又笑了,笑的那么苦,从没那么苦过。 失落的起身,选了一间离风颖房间很远的屋子,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丢失了。 屋内,风颖一头倒在床上,却见温玉跟了进来。 “你去随便找间空房间休息吧。”风颖没精打采的吩咐。 温玉摇头进来,“温玉不累,主人累了就睡吧,温玉给主人按按,能睡的香一些。” 温玉过来,跪在床前,一双手白皙柔嫩,和风颖见过的那些男人的手完全不同,灵巧的在风颖各个关节处揉捏,又有意无意的避开重要穴道和脉门。 真是有心人呢,风颖想。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温玉竟然还在她床前,见她醒来才到桌上倒了杯茶,递给风颖,“主人醒了?喝口水吧。” 风颖一饮而尽,茶是温的,明显换过。 风颖下床,好饿啊! 刚想去找点吃的,却被温玉拦住,“主人,午饭温玉已经备下,这会暑气重,主人若要用餐,还是温玉去拿吧。” “恩。”风颖点头。 一会儿,午餐来了,四菜一汤,有荤有素,又凉又热,有甜有咸,主食是一碗加了多种肉末和蔬菜钉的粥,还有几个水果型的馒头,另外还有一杯温过的酒。不仅如此,温玉手中还拖了一条湿湿的汗巾,递给风颖,风颖看了好一会才想明白,是让自己擦手的。 “你做的?” “回主人,正是属下做的。不知您喜欢什么,随便做了几样,主人若是不喜欢,温玉重新去做,很快就好。”温玉低头,轻声说。 “恩,不用了。”风颖淡淡的回答。 拿起筷子,慢慢的品尝温玉的菜,菜如其人,温润如玉。 风颖虽然尽可能的淡定,可是心里那个乐啊,这菜确非常好吃,至于有多好吃,风颖也说不好。她这两辈子加一起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上辈子不用提,就是来到这之后吃的也就是家里赵管家的侧夫做的菜,开心了来个红烧肘子、烤鸭之类,不开心就粗茶淡饭,什么搭配不搭配,甜的酸的,爱吃不吃就这手艺! 风颖真怀疑这人跟在她身边一段时间之后自己还能不能离开他。 刚吃了几口,忽听一段琴音响起,风颖虽然不懂音律,但也还能听出很好听,回头望去正是温玉。 “主人慢用,温玉弹一曲给您助兴。” 于是风颖飘啊飘啊,就快成仙了。 第35章 抵达京城 “啧啧,颖妹妹真是好福气,羡煞我也。”朱绯揶揄的说。 “就是啊,我和绯儿正夫侧夫都是读过书的公子,啧啧,连温公子一半都不及。”苗莲摇头嫉妒的说。 这时几人已经离开文宇城三天,若是快走,再有几天也就能到京城了。这时正是中午,已经有些热了,几人靠着颗树休息,只有温玉变魔术似的自包里拿出个垫子,这点子也很神奇,里面装的是衣物,顶端有一排密密的扣子,扣好之后恰好可以垫在背后。 温玉温文尔雅又谦卑恭顺,说话做事极符合二女要求,所以这两个女孩非常喜欢温玉。 “喜欢?”风颖挑眉问。 “恩。” “恩恩”二女齐答。 “喜欢也不给你们,”风颖大笑着说,“温玉可是我的,不许你们打主意。可惜,可惜你们都娶了夫侍,不然嫁给我哥嘛,你看我哥也不比温玉差的,你们嫁给我哥,我这个小姑也不会亏待你们。”风颖挤眉弄眼的说,却见二女竟然都有些脸红,难道—— “二位小姐谬赞了,温玉不过能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温玉低低的说。 风行干脆敲了下风颖的脑袋,“乱说什么呢,口没遮拦,到京城之前的花销你负责了。” 风行说完也跟着笑了,这几日妹妹开心了很多,本来还想给妹妹找个体贴的人,谁想第二天这人就来了,风行也是很喜欢温玉的,毕竟这才像个夫侍的样子。 “哥——”风颖可怜巴巴的看着哥哥。 若说有谁看到这一幕不开心,不用说也知道吧,当然是南门靖捷了,这几天他异常老实,每天默默的跟在队伍后面,除非有危险或者有什么几人解决不了的事他才会上前,当然这样的事越来越少了,风颖和温玉配合之下基本不需要他。他那些手下也都撤走了,凤玲珑也在他们离开文宇城的时候不告而别,并且再也没有出现。 楚清雅陪南门靖捷坐在另一颗树下,不满的看着温玉,哼,他算个什么,不就是会说几句好话吗?论长相,南门侍郎比他强出百倍,论武功南门侍郎少有敌手,哼,连小白脸儿都算不上。 众人玩笑之时,苗莲在身边捡起一块骨头,看了一下又扔向远方,她没有追究是动物骨头还是人的,这一路下来看的太多太多,从一开始吓得心惊肉跳,到现在已经几乎麻木。 “越往南方走,百姓的日子越苦了。”苗莲叹气,儿女之情固然有趣,但身为女儿,又读了那么多书,忧国忧民之心,岂有一刻敢忘? “是啊,连城市里都有些萧条了,昨天那些村子的人连野菜都快没得吃了,只有奴隶越来越多。”风行也紧皱眉头。 “行,你说那些孩子真的都是父母卖了当奴隶的?我怎么不信?”朱绯问。 风行摇头,“我还是认为是那些奴隶贩子骗来的,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就算生活过得苦,有几个父母忍心卖了孩子?况且,那些孩子大半都是女孩,一辈子也许就那么一个,再难也要养活啊。” 二女点头同意。 “主人,可否允许温玉插句话?”温玉小声问,看似在问风颖,其实是在问大家。 “你说。” “依温玉愚见,那些孩子确实是被父母卖掉的。那些孩子不是本地人,而是南方的孩子。南方连年战乱,生活比北方苦得多,男孩子,早就被易子而食了,女孩子卖到北方,不论做什么,好歹能保住一点香火,若跟着父母留在本地,说不定就那些饥不择食的人杀了吃掉。”温玉神色痛苦越说声音越小。 “这——”听了这话,其余几人脸都白了,连风颖也有些不舒服。 “你说的是真的?”朱绯不信。 “不瞒朱夫人,温玉当年因为是小儿子所以被父母卖了,温玉上有四位兄长,全都失踪了。”温玉更加凄苦。 众人陷入沉思。 转眼五天过去,几人终于到了京城,从到京城前两天大家就在探讨着京城什么样?这里面有两个人是去过京城的,还对京城很熟,可惜那两人都没有插话的意思。 京城什么样呢? 比起一路行来老百姓的困苦贫穷,京城那就是另一个世界。且不说别的,单单从外面看,城墙就比别的地方高了不少。即使入城费高达十文,进城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十文啊,二十个肉包子啊,若是买些粗粮野菜够一个人吃好几天的啊。 再说进城之后,一条又宽又平的马路摆在面前,上辈子风颖还真没见过这么宽的马路,中间都可以盖一栋小小的高层了,那得住多少人呀!古人还真是奢侈,不过和这里地皮比较便宜应该脱不了关系。 马路宽也就罢了,关键是两边的房屋也都是极好的、红砖黑瓦的四合院,虽然垂花门阁看不到院内景象,但外观上已经如此华美(至少那门钹是纯铜的,大门上的漆也都完整),里面必然十分讲究的。 再说人们的穿着绝对和那些小村小镇上的人们不同,那里大多数人都是一件粗布袍子冬天也穿夏天也穿。而京城呢?别说粗布,上好的丝绸都得染了各种颜色才穿在身上,各种款式的衣衫皆有,有的素若秋菊,有的贵如牡丹。 而在暄国是有一项特殊规定的,那就是腰间配饰的材质和颜色是可以划分人的等级的,一些小地方人们不喜欢戴配饰,不带也没人追究,但在京城绝对不行,而且不按自己的等级戴都不行! 碧绿色翡翠只有国君可以用,上君则用红玛瑙,中君为黄色琥珀,下君用深绿色玉石,而平民则用白色金属雕成是银是铁就看家中境况了,贱民用木雕,奴隶倒不用带,他们手臂上的标志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一分不要紧,只见往城中去的路上是上到琥珀下到只围了一圈布的行人皆有不少,估计那些车里带玛瑙的也是有的,京城里贵族的数量自然不是其他地方可比。 “哎,造孽啊,多清秀的孩子,又死了。” “怪只怪他自己,谁让他不托生个好人家,竟嫁给了他们家。” 风颖一行人正走着,突然听到这样的对话,要知道,这一行人多半是第一次来京城,还正赞叹京城的气派繁华,听到这么句话那是很扫兴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两个老年妇女在一边走一边闲聊,奈何她们和风颖一行一个方向,所以一句一句听得真切。 只见那二人正指着不远处两个抬着一个像是担架的东西,里面也许是人,但全身都被盖住,根本看不见脸。 “二位大婶认识那人?”风颖好奇地问。 二女似乎并不愿多说,但看见风颖腰间的琥珀之后还是开口了,“大人,您不知道,那家小姐狠辣的很,娶了夫侍之后是又打又骂,稍有不对就一顿银丝鞭打的归了西去。那上抬得就是我家邻居的庶出儿子,才十六岁。” “哦?天子脚下竟有这样的事?”朱绯义正言辞的问。 那二人一笑,“一看你们就不是本地人,京城里怎么样?京城里见不得人的事儿多了,这算什么,听说还有那黑心的人家,买了奴隶不给饭吃,就让干活,等到累死了,再买新的!” “哦?那真是太可恶了。”风颖附和,她想起烨说过的一句话:这大暄国早就从里到外彻底的腐烂了! 几人找了间客栈,京城里的东西确实比别的地方的要贵上不少,原本二两银子都可以住最好地段的‘总统套间’的,可在京城不同,二两银子,也就给你两间地字号房间。 因为一行人身份比较复杂,尤其怕南门靖捷动不动弄批黑衣人出来,风颖还是劝着大家包下一个四合院,竟然花了近十五两银子,风颖半个月的收入就这么没了! 幸好风行和南门靖捷也都是有钱人,自己的钱花光了也不愁,不然还真住不起。 正值午饭时间,一大桌子人一起坐着,惹得旁边的人频频皱眉。为什么?现在大家的等级都展示在人前,哪有中君和贱民一起用餐的?内外子也不分,简直不堪入目! 若不是他们这边人多势众,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都要上去教育教育他们了! 不过店小二才不管客人怎么吃饭,眼见着这几位包下了天字号四合院,那可不是谁都住得起的!店小二满脸堆笑,唯恐不够热情。 “各位用点什么?本店特色酱熏牛舌尖,保证每一片都是牛舌头的最顶尖那一小块儿。鼎湖醉鱼,绝对是五匹马倒着从鼎湖运来的,宫保野兔和天家比也差不到哪去!还有刚进的新鲜鱼唇怎么做您吩咐一声儿就成。芝麻卷、枣泥糕、栗子糕、奶油菠萝冻、鸳鸯卷都是面点师傅刚做的,莲子粥、荷叶粥、燕窝粥做粥的师傅也都拿手。各色干果蜜饯、小酱菜都有。” 这是店小二吗?风颖怎么觉得这张嘴像是说相声的?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店小二说的这些竟然谁也不知道怎么来点,这下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风颖本来都想直接点了店小二说的几样算了,最多也就是自己一个月的零花钱嘛,一抬头却看见南门靖捷朝着她挑衅的笑着。 哎,怎么把他忘了! “靖捷,你不是饿了吗,你点吧。”风颖用十分温柔以及关爱的语气说。 “靖捷怎么敢,还是妻主来吧。”低下头,南门靖捷胆怯的说,而做他对面的风颖却收到了更加挑衅的笑。 若是不清楚二人关系,会觉得,多好的一对贤伉俪啊。 “让你点你就点吧,点你爱吃的就行。”话说出来,觉得自己的肉都在疼。 于是南门靖捷轻轻地说着,“要最嫩的鹿肉,最好是小鹿肉。再来点鸡丝银耳,鸡丝要细——” 至于这一顿饭花了风颖多少银子?反正吃过了这一顿后风颖再也没请过南门靖捷。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第36章 再虐南门靖捷 风颖这才知道风行要到五月中旬才考试,几人至少还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月,据说他们这批已经是来得最晚的,刚好赶上办理考试的手续,有来得早的考生年前就到了。 其他人对于风行的说法基本表示赞同,只有风颖心中叫苦,考个试还得提前半年出发?背的那些书岂不都忘干净了?万恶的古代,真是麻烦。 晚上,风行竟然收到了家里的来信,要知道在古代传信事件很困难的事,也不是哪里都可以用飞鸽飞的。 信是半个月之前雪依写的,发的是最快的急信,这种信件传的速度快,也不容易丢失,但费用十分昂贵。信上到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内容,就说了家里几个人,方怀仁还是没有什么起色,不过风惊把他照顾得很好,风惊自己也很聪明能干,照顾方怀仁之余还监管者耕种等事宜,而风诺真文兰二人还是没有消息,雪依自己又把生意扩大了,好像在周围城市也开了一些铺子,其中最让人高兴的莫过于雪依发现自己竟然又怀孕了!风行看到这,一张脸乐得跟花似的,风颖简直想让风行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话说这个世界女子生育要比地球上容易,怀胎只有五个月左右,怀孕的几率也要大一些,也没有那么容易滑胎,除了最后一个月会有些拖累,其他时候倒也不太影响正常生活。,只是生出来的孩子大多是男孩子。 其实想想也是很有道理的,这里一妻多夫,一般以三夫为多,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女人一辈子生育数量少于四个那么人口就会越来越少,或者说人类就很难存在了。地球上尤其是古代很多女人一辈子会有七八个孩子,甚至还有更多的,而这里就要更多一些,不然去掉死胎、夭折、还有战争等等后天因素,人类还是很难发展,毕竟古代的各项条件都不是那么好,小孩子夭折的现象很常见。 傍晚,温玉在风颖房中,帮风颖把床铺铺好,新换了香料和茶水,因为知道风颖睡得晚,又拿了宵夜来给风颖。 “主人,吃点宵夜吧,这两样是温玉比较拿手的冰糖燕窝粥和莲花卷,前几日找不到极品燕窝,今天才做了给您尝尝。”将托盘轻轻放在桌上,温玉温和的说。 “恩,温玉做的哪有不好吃的。”风颖说的绝对是真心话,这几天她觉得自己的嘴明显变叼了。 只见那莲花卷形似莲花做工精细,而燕窝粥像琥珀一样中间点缀了杏仁、樱桃,看上去极为好看,让人不忍下口。 极品燕窝啊,风颖无奈的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回味着这个词,这温玉是什么都会做,但什么都但求完美,不计成本。想着今天几乎被南门靖捷掏空的钱袋,哎——这个世界的女人也不好做啊。 “温玉,你今天很坏哦。”风颖吃完,审视着温玉。 温玉了然一笑,“主人心甘情愿的事,哪有温玉说话的份儿。”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哎,别,下次我宁愿你说话。谁说我心甘情愿的?谁会心甘情愿的做冤大头啊。”风颖说的正是晚饭时南门靖捷狮子大开口的事。 风行、朱苗二女他们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温玉不同,南门靖捷会点的菜,温玉必然也会,不要说点菜,就是让他做,相信只要材料齐全,他也做得出来,可是这人竟然看着风颖被宰也不开口,居心不良哦。 “南门侍郎吃的开心的时候主人比他还高兴,跟了主人这些天,温玉都没见主人那么开心过,所以温玉以为主人是愿意的。是温玉愚钝会错了意,还请主人莫怪。”嘴上道歉,但温玉眼中却是自信满满。 恩?有吗?她有开心吗?除了在心疼钱和惊讶那些菜的稀罕以外自己还开心了? “恩,一定是你看错了,”风颖相当肯定的说,“温玉啊,天也晚了,你去休息吧,我一个人没问题。” “那温玉告退了。”微微鞠躬,温玉转身离开。 风颖喝着温玉泡的茶,很清香,又不会特别淡,那种特别淡的茶对她而言就是白开水。 “啧啧,好茶,你若想喝,何不下来?” 风颖话音刚落,一个人垂头丧气的从窗外翻入,不是别人,正是南门靖捷。 风颖暗笑,哼哼,忍不住了吧。 拿了茶杯,再倒一杯茶,放在自己对面,“坐吧。” 南门靖捷看风颖的目光有些吃惊,没想到不仅没被赶走还受到了这样的礼遇。 风颖想赶走南门靖捷吗? 不,当然不,好不容易撑到南门靖捷忍不住,眼见着铺得平平整整的台阶难道不下?不然她可不确定下次做‘梁上君子’是不是自己。毕竟,也有些想他了。 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尴尬的拿着茶杯,半天也喝不下一口,风颖更加开心了。其实二人之间原本没有什么原则性的大矛盾,但那些事想说、说不清,想改、改不了,就看自己心里能不能想通。 风颖承认前几天他们都有点钻牛角尖了,平静了这些天尤其还有温玉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心里的气早就散掉了,只是有些不好意思主动去找他。 “西湖龙井,很贵的,趁热喝,别浪费。”有点尴尬,风颖煞有其事的说。 “这是铁观音茶。”转头看风颖的样子,南门靖捷竟然莫名其妙的笑了。 “恩——”老鼠洞太小,要不风颖就钻进去了。 正尴尬着,只觉得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自己,抬头向上,正好是南门靖捷稍显狭长的眼,带着男性特有的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呢喃:“好歹夫妻一场,就因为那么点事就不要我了?” “我有说过不要你?”风颖反问。 “那你——”还弄了个温玉回来?心里那么想,最终没有说出来。是啊,要自己,但是她也可以同时要很多男人的,比如烨,比如风惊,比如温玉。 “你吃醋?”风颖坏笑着靠在南门靖捷身上,这家伙身材高大,靠上去舒服极了。“你知不知道温玉是哪来的?” “哪来的?”南门靖捷问。 这个问题,他真的没想过,她想要男人那里不能弄一个?这世上多的就是男人。 “殿小二给的!” “什么?他没死?”南门靖捷一惊不小,殿小二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炸死? “哼,他不止没死,他的势力远不止迷魂镇,单单从他能培养出温玉那样的人来看,他就不是个简单人物。”风颖眯着眼睛,似乎想要隔空看透殿小二。 “这个人的确不简单,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温玉在你身边——”南门靖捷担心的说着,却被风颖打断,“没关系,我会小心,他暂时还没什么危险。” 对于殿小二和温玉,风颖还是有一定把握的,没告诉南门靖捷殿小二询问自己父母情况的那一段,毕竟老爹和南门靖捷一个属清风云楼,一个属穹顶耀星,自家那点事还是自己处理得好。 靠着南门靖捷,竟然觉得有些困了,“天晚了,我——” “我们休息吧。”南门靖捷笑得异常邪魅。 媚术,恰到好处的媚术,南门靖捷对风颖施展媚术也颇具经验了。理所当然的勾住了风颖的心神,干柴烈火燃尽。 “哈,吼”…“砰”…“砰砰”…“哈” 早上,天刚亮了没多久,风颖睡的正香,只听见一阵嘈杂声。不是别的,正是楚清雅在练武,那个小子自从风颖教了他一点招式和修习内功的方法之后只要有时间就在练。 “唔”风颖不想起床,可是被吵得睡不安稳。翻了下身,却觉得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仔细一看,竟然是南门靖捷那张被放大了好多倍的脸。也不是完全没有瑕疵嘛,皮肤还是比较粗的,一看就是经受过风吹日晒的人,还有鼻梁没有平时看着那么挺,嘴也不弯了,还记得刚认识他的时候还以为他天生笑面,谁知是装的。 可是,他为什么在自己床上?昨天晚上他来过,自己还和他说了温玉的事,然后—— “南门靖捷!”分贝之高堪比老娘风诺真! 现在风颖完全同意朱绯的观点,这男人,给他点颜色就开染坊! 南门靖捷惊醒,看着风颖气呼呼的脸,瞬间了然,可是这次他不仅没委屈伤心,反而笑得灿烂,“妻主,别叫的那么大声,又不是第一次在一个房间睡,有什么好稀奇。” “你——”被噎的无语,风颖放低了声音,板着脸,威胁地说:“我说过什么?” 收敛笑容,坐直,尽量严肃一些,“妻主说,不可以使用媚术。” “用了怎么办?”风颖追问。 “恩,妻主没说。不过,上次是打了三十七下藤条。”南门靖捷乖乖的说。 竟然记得这么清楚?风颖的脸由红转黑,盯着南门靖捷,“我还说过什么?” 南门靖捷一怔,真的记不清还有什么了,“妻主你——还说过很多话,靖捷虽然想但却不能一一记清” “我还说过,我有功必赏有错必罚!”大声的宣告完,瞪着南门靖捷,等着他的动作。 说过吗?南门靖捷心里想(当然他可不会问出来),好像,没说过吧? 说没说过都不重要了,见风颖怒目圆睁,南门靖捷只有任命的趴在床上,还好心的把被子拿到一边。这个世界没有哪个夫侍敢逃避妻主的责罚,即使南门靖捷自诩江湖人看不起那些繁文缛节,但潜意识中早已形成这种观念。 风颖向四周一看,没有藤条,但古人喜欢用鸡毛掸子,每个客房里都有,这会成了她的工具。 下床拿过来,重新走回床边,只见南门靖捷趴在那不动,一点都不像他站起来的时候那么高大了,像只待宰的小羊,还是只绵羊,谁让他那么白的。 知道了自己那个样子不是因为媚术,自然对媚术就没那么反感了,心里也就没有那么生气。再加上看到他绵羊似的趴在那,自然下不去重手。 打了几下只留下几条红印子,本来也只是想吓唬他一下,谁知这时不知死活的南门靖捷竟然把脸转了过来,这一转不要紧,让风颖看到他竟然在笑!虽说笑得有点僵,但那也还是笑啊! 被打的人在挨打的时候还在笑,那对施刑的人绝对是种侮辱!就算不痛你也给点面子是不?恨得牙根痒痒,手下猛地加劲,“啪,啪”。 哼,皮还挺厚,打得不狠还不解痒了! “南门大侠好功夫,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的,是吧?” 成功收到效果,那就是南门靖捷笑不出来了,转而开始皱眉。 这次风颖没像上次一样从背部往下,而是所有藤条都落在臀部,饶是南门靖捷功夫再高也护不住那里,所以打上去要比背部痛的多。风颖打人的技术那是从没练过的,很多条都交叉在一起了,这样一来就更痛苦。 一会儿,南门靖捷臀部开始发紫,身上也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估计着也有四五十下,风颖胳膊都酸了,这才停了手。 南门靖捷松了口气,缓了一会儿,偷偷打量几次风颖,才说,“妻主,靖捷不是不痛才笑的,哪有打在身上不疼还笑的道理?” “那是为什么?”看着他的伤口竟然越来越紫,风颖这才知道藤条打人当时看起来并不严重,过后才会一点点显现出来。 想给他涂点药,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没有药膏,原本备了一些都给了温玉。 南门靖捷思索了一下,“也许是因为你这么做是出于关心,而不是想置我于死地,想着妻主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只想杀靖捷,我自然开心了。” 风颖怔住。 “小时候多在穹顶耀星之内,穹顶耀星严刑峻法,那里,每次受罚都是要命的,没有谁会对谁手软,少一个人就多一分活着的可能,至于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个人造化。后来到了江湖,可能是我也没做过什么好事,遇见我的人,没有不想一刀杀了我的,只有凤玲珑救过我两次,却也为这些别的目的。”南门靖捷似乎陷入了回忆,而那回忆却一点都不好。 “一直到嫁给了妻主,被姐姐踢了一脚那次,我以为自己完了,丝毫也没有反抗能力只能任人宰割,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是不是姐姐想杀我,可是,妻主却在扶起靖捷的时候度给靖捷真气,靖捷当时惊愕万分,那一下午都没想明白为什么。然后妻主给了靖捷解药,靖捷才明白这世上其实还有人会对我好的,而且并不需要什么回报。当时,真的不想失去你,用了媚术,可惜失败了。 “谁会留一个恩将仇报的人在身边?所以,第二天靖捷以为妻主是来杀我的,本来已经报了死的心,可是,靖捷料错了,不止没有被杀,妻主还劝慰我,帮我处理伤口,即使是姐姐,也没有那么做过。 “那时起,靖捷就安心留在妻主身边了。靖捷这辈子,都是妻主的侍郎,无论走到哪里心都在妻主这。就算,妻主你只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 本来说的凄苦,眼泪险些下来,可是抬头看见那个丝毫也不比自己好过的小丫头,南门靖捷又笑了。只有她怕自己伤,怕自己疼,想建立起妻主的威信,又不忍下手,多可爱的小丫头。暗自庆幸自己昨晚来对了,不然失去这个小丫头自己该多难过?这样,恩,虽然挨了打,可是自己什么伤没受过,这几下,又算得了什么? 听南门靖捷说着这些话,风颖心里怎么能不难过?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自己面前的南门靖捷会老实听话,又认打认罚,他是怕失去吧?从小受过了太多的苦,好不容易找到真心喜欢自己对自己好的人,总是很怕失去的,就好像初来这个世界时的自己。 “你呀,自己找打,心里知道就完了竟然还笑出来。靖捷,我不让你用媚术一来是我有我的苦衷,再说那种东西对你自己伤害也不小,”说着,不禁有些脸红,拍拍南门靖捷的背,还是继续说:“就像昨晚,你若不想走,和我说一下就好,我还能赶你出去?干什么非要用那种方法?再说,本来也是要留你的。” 感受着风颖的存在,南门靖捷的心一下子变得暖了,也许,姐姐是对的,自己早就该找个妻主,把那些刀口舔血的事情放一放,好好享受一下家的感觉。可是,若是早些嫁人,就不会遇见她了。当然,听到风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难免觉得自己这打挨得有些冤枉。 第37章 曳城毒医 风颖手中没有伤药,只好找出风行交给自己的那一包,里面或许有疗伤的药。 吩咐南门靖捷挪到床里面去,拿出那包药,哗啦啦的倒在床上,让南门靖捷和她一起找,顺便分析一下这些药,毕竟他比较见多识广。 “你哪来的这些?”南门靖捷好奇的问。 “是二爹爹给哥哥的,哥哥怕用不好给了我。”风颖解释到。 “哦,难怪,一般医生可不敢把药这么就装起来。”看着几十个黄色的小纸包,里面包的有药粉还有药丸,甚至还有一些晒干的花瓣和树叶,每一个上面只是很潦草的写了几个字,而且这人竟然把毒药、解药还有治病治伤的药全都放在一起,若不是个绝世神医,那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庸医。 “找找看有没有治伤的药吧。”风颖皱眉,本来她学繁体字的时间就短,二爹爹的字又写得潦草,她很多都分不出来是什么字。 刚想指责二爹爹一番,却见南门靖捷盯着这些药十分认真的在看,不禁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没,没什么,只是这些药,绝非寻常医生能配出来,你看这几包,我也只是听过名字,是失传已久的毒药,”南门靖捷从药包中拿出其中三个,“竟然还有这几种毒的解药?” 眉头皱得更紧,能配出这几种毒药已经非常了不起,他从来不知道这几种毒还有解药! “这一包——是苦绝散的解药?还有,妖罗魅也有解药?七虫七花,只要这一包就可以解么?咦?这个是什么?解药?”南门靖捷少有的认真,凑上去闻一闻,“这是上次解‘闻就倒’的解药?还是说用它可以解所有以气味为解药的毒?这几个是什么?我从没听过?” 风颖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竟全然忘了身上的伤,嘴里嘀咕的她也听见了,似乎二爹爹很厉害的样子。 “以后再研究那是什么,你还是先看看有没有伤药。”风颖催促到。 南门靖捷抬头,愣愣的拿出其中最大的一包,“这包就是。” 抢过那包药,又强行收走了其他药包,南门靖捷才变得正常些。 “别理那些了,过来先上药吧。” 见风颖粗鲁的把那包药塞回袋子里,南门靖捷的心都在打颤,“妻主,你慢一点,刚刚我说那些药,如果都是真的,随便一包拿出去卖几百两银子都不成问题。” 果然还是南门靖捷了解风颖,切中要害,风颖一下子对那些药好了不少,轻轻地把它们放下了。 “这些药那么稀奇?”风颖也奇怪了,二爹爹医术毒术都不低,可是也没高到可以让南门靖捷那么惊讶的程度吧? “何止稀奇,有些我听都没听过。若有机会,你把那几样药分开问一问了解的人。妻主,公公婆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南门靖捷认真的问。 风颖苦笑着告诉南门靖捷,“我也不知道啊,我出生开始就已经住在那了,我小时候,恩,你也知道有点怪,对于这些事情从没打听过。” “怪?”南门靖捷疑惑的打量着风颖。 若说风惊还对曾经的风颖有所耳闻,那么南门靖捷就彻底不知道从前的风颖什么样。 “别提那些了,过来帮你擦药。” 把南门靖捷拉过来,伤处肿得很厉害,有些地方比刚刚更紫,小心的把药涂上,“很疼吧?” 刚打完,这会又心疼起来。 “没事的,皮肉伤。”反倒南门靖捷大度些。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主人?” 是温玉的声音,他一早就在等风颖起床了,可眼见已经快到午时,风颖竟然还没起身,温玉有心担心。 “我还是起来吧。”已经被风颖按回床上过一次的南门靖捷试图再次起身。 “不行,好好养伤,这四合院就这么大,大家总是能见到的,根本瞒不过去。”风颖成功的第二次把他按回床上。 “可——”南门靖捷迟疑着,这种事,多少有些丢人的。 “可什么啊,你想,哥哥已经看惯你这副样子了,朱绯苗莲见了只会觉得理所应当,也不好多问的吧?楚清雅和你那么好,怎么会笑你?而温玉他是我的下人,也就是你的下人,他哪有资格笑你呀。” 耐心的劝着南门靖捷,不得不说虽然南门靖捷看起来能说能笑,但苍白的脸色早就出卖了他,这次打得确实不轻,若是由着他胡来恐怕要感染的。 冲动,只会逞一时之气,这是后来风颖责怪自己的话。 南门靖捷不再说话,严严实实的把被子盖好。 “进来吧。” 温玉一进屋明显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南门靖捷竟然在风颖房间,而且还趴床上。 脸上一道绯红闪过,局促的说:“温玉唐突了,主人,若是无事,温玉告退。” “不用,你去拿些早点来吧,我也饿了。”风颖吩咐。 “是,主人。” 一会,温玉没有回来,反而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仔细听寻常人走路绝不可能那么快、那么轻,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啊溟。 南门靖捷苦笑,这是怎么了,啊溟也来凑热闹?不过啊溟总比温玉好一些吧。 啊溟绝不可能进风颖房间,而现在南门靖捷也不会出去见他,风颖无奈,只好把啊溟叫进屋里来。 和温玉一样,啊溟进门先是一怔,但随后他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家主人在家里不得宠,总是受罚。 “若是有事,我先出去了。” 风颖识趣的想走,又被南门靖捷叫住,“不必了,妻主,也没什么秘密。啊溟,你说吧。” “是,主子,关于紫罗兰花的事已经打听到了一些。” 风颖一怔,他还真去找紫罗兰花了?而且,还有消息了? “你说。”南门靖捷命令道。 “是,紫罗兰花确实在一年前在江浙一带出现过,当时是一个名叫乐于时的商人宣称手中有一株紫罗兰花,后来证明他手中确实有,但后来几经辗转,据说被浙宁州知州出面买走,秘密送入皇宫。这消息只有一半可信,还有很多说法,也有人说哲宁州知州买走之后就已经入药了,也有说送入皇宫途中被人劫走,但可以肯定的是和哲宁知州脱不了干系,可这知州却在那之后三个月就死了。” “哦?皇宫?”风颖皱眉,不管什么事,跟皇族扯上边总是会比较麻烦。 “是,之后的消息,啊溟就查不到了。” 南门靖捷也周紧眉头,过了一会,又问:“靛那边没什么事吧?” “回主人,靛那边还好。”啊溟恭敬的回答。 “靖捷,上次你说长孙后已嫁给了四公主?”风颖突然问。 “是啊,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南门靖捷有些奇怪的望着风颖,他并不清楚风颖为什么这么问。 “四公主只娶了一房夫侍?”风颖眉头紧皱。 “这就不清楚了,四公主的本身就是一个谜,至于她有几房夫侍,靖捷不知。”南门靖捷摇头,他们靛耀星是要负责打探一些消息,可是人家家里几房夫侍之类的,却也还管不着。 风颖若有所思的点头。 “主人,您没事吧?”本来风颖在这啊溟不该问的,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这个坏女人除了折磨主人什么都不会,主人还那么听她的。他真怕哪天她要主人去死,主人也毫不犹豫的一头碰死。 南门靖捷苦笑,这个啊溟,关心也要看时候的,现在妻主还在,他竟然这么问。 “能有什么事,你不必担心,回去吧。” 啊溟刚走温玉就进来了,或者说见啊溟走了温玉才进来,手中端着双人份的早餐。 “主人,早餐来了,只是现在已近正午,不如温玉去准备午餐吧?” 风颖没答,反而问,“温玉,你可懂得药理?” 温玉向南门靖捷快速一瞥,然后回答:“回主人,温玉学过一些,只是大多是书本上的东西,并没有亲手给人问诊过。” 知道温玉误会了,风颖自那小包中拿出两个小药包,递给温玉,“你看看,这两种药你可认得?” 温玉接过,细细的看了半天,只见他脸色越来越白,到最后都有些颤抖,看过之后又将药粉包好递回给风颖才说,“主人,这两包药一个是出自天灵山上的巫毒老祖,名叫毒尸蛊,内含尸毒,是种非常阴毒的毒药,至于有什么功效,没有确切的说法。而另一种则含有医仙楚素发现的名为甘草的草药,对各种常见的毒都有克制作用,虽不能解,但能缓和许多。” “那——温玉知不知道,现今能配出这两种药的人会是谁?”风颖的声音极其低沉。 温玉暗自惊讶,但还是据实以告,“若说能制成其中一种,机缘巧合之下却也不难,但若是两种药出自一人之手,那就只有一人可以完成。” “谁?”风颖追问。 “曳城毒医蓝文!” “你能确定?”风颖声音已近沙哑,急切地问。 “主人,依温玉之见这两种药的原料并不难找,但制作起来非常麻烦,这两种药一种至恶一种至善,能同时制出两种药的,据温玉所知只有曳城毒医。当然,温玉才疏学浅,或有什么奇人是温玉所不知。”温玉见主人神色不好,态度也变得极为认真。 温玉不是说大话的人,能说得如此认真至少有九成以上把握。 心下了然,风颖不再追问。 南门靖捷看到风颖的样子岂能不担心,但又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试着劝慰道:“妻主何必想那么多,不是只要拿到紫罗兰花就好了?” 望着一脸关切的南门靖捷,风颖慢慢走过去,握住他那比自己大得多的手,缓缓的说:“谢谢你,靖捷。我,我太自私了。” 伸手抚平风颖皱紧的眉头,南门靖捷宠溺的笑,“没事,我该做的。” 咬住嘴唇,风颖竟然有些想哭,在她不理他的时候,不给他解药的时候,甚至责打他的时候,他还在为着自己那一句话而寻找着紫罗兰花。 看吧,付出的感情总是有回报的,谁都不是木头,也许,只是表示的方式不同。 “主人饿了,用餐吧。”说着温玉将早餐摆好,又端着其中一碗粥来到床前,恭敬递上,“这粥加入了几位草药,味道差了些,但去清热去火利于养病,还请侍郎勉为其难。” 风颖边吃边听,这温玉,果然是个可人儿,不仅学识渊博而且心细如尘,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人到底是敌是友。 打量了一下温玉,“谢了。”南门靖捷爽快地接下。 第38章 风行的决定 心里沉甸甸的被压着,风颖怎么都笑不出来,打发了温玉,又给南门靖捷重新检查了一下伤口,命令他绝对不许起来,而后自己坐在四合院中的石凳上。 牡丹花大朵大朵的开着,紫红色为主,偶尔还点缀着其他颜色,既不显得过于鲜艳,也不会太过素净,留给人的,只有一种尊贵。是啊,尊贵本就是牡丹的特点,也只有这种即活的奔放又长得娇嫩的花才会显得那么尊贵。 可是,那种美与自己无缘。 她风颖也就是一朵小兰花吧,看上去挺嫩挺素净的小花,实则在哪都能生长,走到哪一步都能活下去。就是因为生命力太强,所以总是会被放在最艰苦的境地里。可能活下去,不代表活得开心,小兰花也会想想牡丹一样被种在一片可以活的舒适的沃土里,不必为生存而忧愁的。 丝丝缕缕的思绪飘进脑海中,一个结果,呼之欲出。可是,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发生?如何取舍,何去何从? “哥?”天色已经渐渐晚了,风颖还在呆呆的看着花丛,眼前忽的被什么挡住,这才看见自己的哥哥正对着自己笑。 “发什么呆?我的妹妹已经够笨了,要是再发呆,就没药能救了。”拍拍风颖的头,风行忽然发觉他最近好像特别喜欢拍妹妹的头。 “事情办完了?”本来定好的,今日风行三人去办理考试的手续,据说很麻烦,风颖也帮不上忙,所以没细问。 “不知道她们办完没有。颖儿,哥没去。”坐在风颖旁边,风行坦言。 “哥?”风颖惊讶的看着风行,他不是一直想考科举吗? “颖儿,这一路行来,你有什么感想吗?” 风颖笑了,原来,哥哥和她的想法一样呢,可是—— “这大暄国已经从内到外彻彻底底的腐烂了。”伏在哥哥耳边,轻声说。 这是当初烨说过的话,而如今,他也在为自己说过的话而努力吧。 风行有些惊讶,没想到妹妹竟然一语中的,“既然你明白,哥也不多说了,本来哥也是重重顾虑,可现在爹娘都不在,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只有雪依和惊儿在家。来之前,我已经和雪依商量好了,过几日我便会悄悄离开,然后改名换姓,去做反贼!” 风颖摇头,“哥,再等等,再给我一些时间。” 风行笑的温柔又充满宠溺,“傻妹妹,哥怎么能要你去,哥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也有你应有的幸福,哥只是想和你说,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嫂子她同意?”风颖疑惑的问。要知道,风行这想法在古代可谓惊天地泣鬼神了,放着科举不考,反而要去支持反贼!或许在风家长大的风行能想出来,可雪依雪依却是在正常百姓家长大的,这种想法她能接?。 “你嫂子虽然因为家贫而嫁我为妻,但她是个有志向的女人,她喜欢经商,喜欢把一种东西拿到另一个地方卖,这和她小时候一些经历有关。她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经商当中去,去完成她想做的事情,就和我一样,所以她——能理解哥的感受。”风行的目光变得忧伤,风颖猜他现在眼前一定都是雪依的身影。 风颖长叹一声,说:“哥好运气,嫂子如此开明。可是,哥,我们好想去不了了。” 这下风行怔住,“为什么?” “哥,你有没有想过爹娘到底是什么人?” 风行摇头,迷惑的问:“爹娘不是稻花村的村民吗?” 不出风颖所料,风行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不是他不聪明,而是一个孩子对父母的信任和依赖,加上从小就习惯了那样的生活模式,所以他不会觉得不正常。 “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有可能和这个皇室,还沾了点不远不近的亲戚。”压在心头沉沉的结果,风颖一直不肯相信,现在说出来,似乎也不太难。 “怎么可能?”风行笑着推了一下风颖,似乎丝毫也没把她的话当真。 “但愿不是吧。”躲开风行,反手推回去,这个哥哥还蛮喜欢欺负自己的。 “颖儿,不管是不是,都阻止不了我。”风行收起笑容,目光变得坚定。“且不说这种可能性很小,就算真的是什么亲人,只要不是生身父母,都阻止不了我。这一路,你也看到了,百姓们流离失所、易子而食?而京城中的那些人只知贪图享乐、作威作福,有些东西已经无药可救,不是哥太心狠,只是做这样的官,实在是良心难安。” 风行一席话竟然让风颖也豁然开朗,的确,这样的上位者,根本怪不得别人无情。可是,娘她——相信,她不会怪罪自己的吧。 眼前,又出现了烨的脸,那个倔强还有点傲气的男孩,好久没见过他了,似乎,也很久没想过他了——风颖悲哀的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起烨的时间越来越少。 也许,我们还有机会的,是吧? “哥,还是不行,还是要再等一段日子。”用力的压在风行肩膀上,风行不备,差点摔倒。 白了一眼风颖,揉着自己的肩,风行问:“还有什么事?” “紫罗兰花。” 风行惊讶万分,“紫罗兰花也有消息了?” “当然,只是,很可能在皇宫里。”风颖皱眉。 风行神色复杂的看了看风颖,“颖儿,你着急救大爹爹的心哥理解,可是绝不能置自己于险地,相信大爹爹绝不愿意看到你为了救他而有什么闪失。” “我知道的,哥,放心吧,没那么危险。”笑着安慰风行,危不危险,风颖哪有把握。 “要是哥能帮上忙,一定要说。”风行嘱托妹妹,大爹爹带他视如己出,如今中毒他也万分难过,可他一个小小书生,又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看着。 “颖儿,为什么要去那边?”不等风颖回答,风行问。 “那哥哥为什么去?”风颖反问。 “我?一个人的一生,总要做一些事情的吧,像爹娘那样生活固然也很开心,但总觉得,是缺了点什么,”风行的笑像和煦的春风,温和而不炙热,却也转瞬即逝,“或者说,每个男孩子心里都有个英雄梦,尤其,我比他们更有条件一些。” 风颖摇头,组织一下语言,说:“哥,我其实只想回到从前,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在一起,所以,我要为爹爹解毒,我要去找回烨,也要保护哥哥你。一直到你们都平安无事的回到家,那么,我的心愿就满足了。” 风行看着仰面朝天的风颖,目光中有些怜惜,自己的妹妹要的多简单!可惜,又是那么难。多少人生来就握在手中却毫不珍惜的挥霍了,多少人拼尽一生力气,也得不到。 “你说,那个唐大人什么意思呢?”是朱绯的声音。 “你想的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了。”苗莲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二人一进院子就看到了风行兄妹,但有何没看见似的没精打采的往屋里走。 “你们不顺利?”风行见拦住二人,问。 “顺利,特别的顺利。”苗莲撅着小嘴,‘顺利’二字说的极重。 朱绯也兴致缺缺,看了看风颖,叹了口气,和苗莲一起进屋。 风行风颖二人对视,都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哎——”又是一声长叹,不过这是楚清雅的。 于是二风再次对视,今天这都怎么了? “清雅?”风颖干脆叫住楚清雅。 楚清雅这才看见他们,竟然脸红了,低着头过来,“颖妹妹,什么事啊。” 楚清雅以前都是叫风颖,颖、颖大人的,终于有一天风颖忍不住,告诉楚清雅,若是在叫她颖、颖大人,她就不再教他武功,于是楚清雅顺利改口。 “还问我?是我要问你,叹什么气呢?” 楚清雅的脸竟然更红了,半天才慢吞吞的说,“我本来想找南门侍郎指点一下武功,可是找不到他,问温玉才知道他在颖妹妹房里,我过去找他才发现,发现——” “发现他受伤了,而且还是被我打伤的。”替他补全,风颖觉得自己总算明白楚清雅为什么叹气。 摸着自己的头,楚清雅憨憨的笑,“是啊,只是侍郎挨了打还出去,血都湿透了裤子,我有点——” “他出去了?”风颖急切地问,心中的火一下子冒到脑袋顶,他从来就不会老实点?亏了自己为他那番心疼,哼! 楚清雅被问得莫名其妙,“他不是都回来了吗?我进屋的时候正看见他在换衣服,侍郎还吩咐我帮他烧了那条弄脏的裤子。” “裤子?在哪?” 楚清雅抬起自己另一只手,风颖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拿着东西,也不问楚清雅同不同意,直接抢过来,“恩,清雅啊,你和哥哥再聊聊,我回屋了。” 风行无奈的看着楚清雅,一会儿又苦笑出来,自己那妹夫,真是——所托非人。 风颖邪邪的笑着,只听她往回走的时候捏的手指“咔咔”的响。 第39章 一身转战三千里 度燕城,原本度燕城并不叫度燕城,而只是个边陲小镇,叫做西凉镇。西凉镇中百姓贫困,缺衣少粮。 可是,自从数十年前南门一家在此建立度燕山庄,这小小的小镇,就不再平凡,甚至在几十年后的今天,已经改名度燕城的西凉镇,已经完全没有当年破败的景象。 而就在一年半以前,以流民齐守田为首的起义军揭竿而起,奋斗了三个月后麾下三万兵马人困马乏,难以自保。虽攻下了几个小镇,但随时可能被官府除掉,只是,那大暄国没料到,以度燕山庄为首的众多自诩正义的江湖人士参与到起义军中,起义军瞬间脱胎换骨,打了那暄国一个措手不及。 这边颇具成效,就有不少极度贫苦地区的人效仿,各地反声一片,顿时朝廷无措,想派人来剿,可官兵积弱不堪,而朝中是一个良将也无。起义军发展迅速,短短一年之内占领暄国三分之一国土。各地反贼纷纷被度燕山庄少庄主南门月影收入麾下,至此南方各地反贼统一,朝廷无措,起义军站稳脚跟。 如今已经俨然一个小国家,而度燕山庄少庄主南门月影虽未称帝但在南方与皇帝无二,几月前已经封了各处官员,近日称帝之声此起彼伏,纷纷呼吁南门月影称帝! 只可惜起义军大半都是平民百姓,纵使有一部分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也是对布兵打仗之法并不精通。而土地面积渐渐扩大,就不像刚开始那么容易了,治国安邦之才也开始不足,就此起义军虽强却也寸步难进! 而现在,度燕城中大街小巷传的火热的不是少庄主何时称帝,而是这样一个话题。 度燕城一间饭馆二楼,几位年轻女子。 “枫叶将军该到了吧?怎么还没见人?” “不知道啊,上次我在楼下被人挤得什么都没看到,这次早早定了这个位置,咱们一起看!” “上次我是看见了的,啧啧,要是能有个枫叶将军那样的夫侍,不,要是枫叶将军肯,我嫁给他也行的。” “看你的样子,枫叶将军当然不会娶你,娶了也就是个小妾。” 街道上几个闲聊的老大娘。 “不是说枫叶将军今天回城吗?怎么还不见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呀,哎,这辈子能有那么个儿子,不生闺女行啊。” “老刘,说得跟你有闺女似的。你们听说了吗,枫叶将军这次在战场上又立了大功,听说他一人闯入敌军直取敌将首级,把那大暄国的人吓的呀,是屁滚尿流。” “才不是那样,我倒听说是枫叶将军智取敌将首级的。” “反正枫叶将军就是厉害,我闺女要是能娶那么个夫郎,这辈子都值了。” 书社里有些嫉妒的书生。 “枫叶将军要回来了嘢!” “那么快?看来这次又立功了?” “哼,不过是个黄口小儿,竟然那么多人喜欢。” “就是就是,武将而已,哪能比咱们读书人。” “你们那些男人,就是嫉妒枫叶将军。” “哼,他不过是个连名分都没有的人,早就嫁了人的。” 将军府。 “将军就要到了,你们几个快着点儿。” “快呀快呀,将军就要到了。” “将军从来就不看这些的,我猜将军不喜欢这样。” “也是啊,这办法咱们也用了好几次了,将军一次都没注意。哎,将军那么厉害,但始终是个内子,咱们几个女人弄得这么花哨欢迎他,将军——” “你们猜,将军的妻主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不知道。”“猜不到。” 朝堂之上,当然不是暄国朝堂,而是这个新成立的靖国。这个‘朝堂’并不那么气派,不过是个从前知县的宅子扩建的,屋内各种陈设包括窗棂柱子都显得有点陈旧,屋内站了四十人左右,这就是靖国的首脑所在,虽说还没有定制的官服看起来不太整齐,但现在这四十几人各个神采奕奕、满面春风,顾盼之中似乎是在等人。 新君尚未选出,大位上无人,只有南门月影和齐守田分做两边,其他官员分立两侧。 一刻钟后,“枫叶将军到——” “枫叶将军到——” 几次通传过后,只见一十八九岁的少年大步像正殿走来,一身白色盔甲,一柄红缨长枪,一个人如同钢铁之中刻画出来。 走近一看,这人古铜色肌肤,面上棱角分明,盔甲之下只有一双眸子精亮,仿佛带着一束光,射到谁身上都是一阵寒战。 “枫叶参见元帅、丞相大人。”来人便是大家小巷都在谈论的枫叶将军。 “枫叶将军免礼,这次枫叶将军立下大功,不仅打退那暄国来剿还为我靖国添了三个城的土地,真是功不可没。”南门月影笑着夸赞到。 “谢元帅夸奖,枫叶一人岂能立此大功,还是众兄弟的功劳。”枫叶朗声说道,态度诚恳。 “哈哈,果然英雄出少年,枫叶将军如此厉害却不居功,难得,难得啊。”说话的是位年近四十的女人,从服饰来看应该是文臣,而且地位不低。 “的确,枫叶将军太过自谦了。”南门月影叹气,继续说:“诸位,今日月影在度燕山庄摆宴,庆祝枫叶将军凯旋,还望各位来参加。” “当然要去。” “枫叶将军去我才去,元帅你可不要请不到主角啊。” “就是就是。” 枫叶自三个月前在靖国横空出世,他军事方面的才能就让各位将领也不得不信服,也许功夫不是最好的,但敏锐的洞察力,神奇的计谋,对气势的鼓舞,还有对行军打仗丰富的经验绝对只有曾经常年打过仗、领过兵的将军才能做到。 只是这位枫叶将军性格孤僻,除了行军打仗的时候,极少与人来往,甚至离开将军府的次数都不多,更不要说同僚之间寒暄往来。本来也有人觉得这枫叶太孤傲,但看到枫叶耳朵上那对乌黑的耳钉之后,每个人都了然的摇摇头,复又一声叹息。 原来枫叶竟是内子,以将军之身还做内子的男人也不是没有,但枫叶还是个妻主极不重视连名分都不肯给的可怜人,这个身份,无论放在哪个男人身上,都是个不愿提起的伤痕,枫叶又岂能带着那副耳钉满世界张扬! 更有人劝说过枫叶,既然已经叛离暄国,暄国的过往都已一笔勾销,何必还惦记那不知珍惜的女人?却被枫叶一拳打飞。自此,再无人提起。 第40章 一剑曾当百万师 三日后,一袭银白色战甲、身后黑色斗篷呼啦啦地作响,靖国年少有为的少年将军枫叶,再次出现在前线。 “情况怎样?” “回将军,这次暄国来的人只有五万,但个个精于搏斗,武艺不低,又趁我们大军回朝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身后,一名驻地军官回答。 “敌方将领是谁?”枫叶站在城墙之上,那边不远处就是敌军。 “回将军,属下不知,以前从未见过。” “很好,可知那些兵马是哪里调来的?” “据说有一部分是皇帝身边的禁卫军精英,另还有一路却不知是哪。”连禁卫军都出动了,这次那狗皇帝真的被逼急了。 “下去吧。” 枫叶站立在城墙之上,久久不曾离去。 “那反贼,可敢出来与爷爷一战?” 巫石城,也不知是哪个暄国将领在城门下叫嚣。 城墙之上,那白色的身影动了,嘴角微微扬起,豁然朝门外而去。 “哼,龟孙子终于敢出来受——” 那人说到这,话却停住了。而对面的枫叶,依旧扬着嘴角,讽刺的看着叫阵的人。 “少,少将军!”那人竟怔怔的看着枫叶,眼中激动万分。 “施尽忠,你可真是尽忠,却忘了一身武艺是谁所受!”枫叶嘲讽的质问那叫做施尽忠的叫阵敌将,骑着战马朝施尽忠袭来。 “少将军,你,你不是——”施尽忠也不还手,只是堪堪躲过攻击,他,与枫叶是旧识。 “我还没死!”几个回合下来,枫叶再不留情,一枪直指施尽忠脖颈。 “慢!”施尽忠大喊,“少将军可否回答我个问题,尽忠听到答案之后愿自绝于此。” 枫叶停了手,那目光紧紧盯着施尽忠,似乎比长枪还要犀利。 “少将军,将军当年,他——那不是真的吧?”八尺男儿、身经百战,如今,两行热泪竟滚滚而下。 “那,是真的!”枫叶决绝的说。 “不,不——”施尽忠仰天长啸,竟然吐血倒地而死。 枫叶的脸从瞬间的惋惜到毫无表情,而后,转身回城。 当晚,白天战斗时的情况不胫而走。 靖国这边大家早已知道枫叶来历不凡,今日虽然惊讶,但也没人多说什么。自造反之后,战场上遇见故人的又岂止枫叶一个!枫叶这几个月以来的表现,足以说明一切。 然而,暄国那边却迥然不同。 营帐内,四人围坐。 “什么?少将军在靖国?”一个十分精壮的一个男人说,他叫张尽孝。 “老将军他确实——”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满脸的大胡子,这是龚尽德。 “哼,暄国如今都糜烂成了什么样子,老将军他那么做,也是为了天下百姓啊!”身着金甲,气度不凡,这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漆尽义。 “老将军那么做,总有他的道理,”另外那个女人说,她是这里唯一不同的,只穿了一袭青布袍子,双目幽深,“而如今那皇帝骗了我们说他捉住了少将军,以少将军之命威胁我们。哼,他怎么也想不到,少将军正在靖国,还被我们遇到。”这女子叫做顾尽仁 “哼,既然少将军不在皇帝手中,我们还有何顾虑?我们岂能忘了是谁把我么养大!” 几人纷纷点头,互相早已明白。 这四人加上已死的施尽忠,正是当年上官老将军收养的孩子,一直带在身边如同亲生,这些年也闯下了自己的名头,军队里待得久的人,没有不知‘五尽’的。 深夜,一只飞鸽悄然离去。 第二日,夜,暄国军营。 “不好,敌军来袭!” “敌军来袭啦!” 众将士奔走相告。 “什么?都到快到了营地才刚刚知晓?” “怎么报的这么晚?” “哼,不用你报,我都听见脚步声了!” 军中各将领纷纷收到消息。 “只有五千人?” “五千人?五千人来找死吗?” “哼,他们在给我们送奴隶吗?” 未及商讨,五千人已然到达,为首的,正是枫叶。 话不多说,枫叶朝敌军主将营帐杀去。 知道只有五千人,暄国从将领到士兵都以为枫叶疯了,十足的疯了,或者就是活腻了,竟然来送死。 只是,真正打起来的时候才发现,那些和自己穿着一样衣服的人,竟然也挥刀坎向自己,原来,是出了叛徒! 不仅如此,京城里派来的那些禁卫军高手们这才发现他们都全身酥麻,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被下了毒,被自己人下了毒! 五尽一方约有两万人,禁卫军七千,而另外那些都是普通士兵,加上烨带领的五千人。禁卫军被下了毒,而那些普通士兵虽人数众多,武艺军纪都是极差,谁胜谁负一看便知。 暄国皇帝信誓旦旦派来的禁卫军高手们一夜之间被灭,一时之间成为这天下最大的笑话。 两日后,暄国昭帝宗政楚垚听闻自己派去的七千禁卫军全军覆没、上官军叛变,震怒非常,严令定要除去反贼,提枫叶之头来者加官进爵。 当晚,两只分别飞向清风云楼和穹顶耀星的飞鸽自皇宫飞出。 同时,枫叶将军奇袭来剿军队,收服五尽麾下两万兵马的事传进靖国朝堂,众人一派欢呼,枫叶将军再立一功,靖国如虎添翼。 而端坐于朝堂之上的南门月影面上的喜色渐渐消失,枫叶,竟然是上官烨,那个少将军,他后来被贬为奴,便再也没有消息,没想到,竟然来了自己这里。 自从两个月前,自己见过他,竟然始终忘不了,可是,那副耳钉,那么真真切切的放在那,他已经嫁人了。 就算没嫁人,那自己也不能、不能有其他想法,他才十八岁,自己大了他一倍!真想见见他的妻主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摇摇头,压下心头烦乱,还是想着家中那八个麻烦家伙吧。 还有那个弟弟,也不知道他的小妻主对他如何,总不会吃亏的吧?南门月影竟有点后悔封住弟弟武功。也不知道恢复了没有,若是没有,弟弟,不会受欺负吧?他那性子,怎么受得了? 第41章 买官 这会的南门靖捷当然早已恢复武功,可是,即使恢复了武功,他也逃不了被欺负的命运了。 屋内,南门靖捷总是让人觉得有几分邪魅脸现在是一分邪气也没了,微微有些发红的头发也被他的主人随手扎了起来,冷汗一滴滴从发间滑落到脸上再继续滑下。 疲惫的趴在床上,他知道有点糟糕,伤口恶化的比他想象的严重,这样很容易被发现,可是身上又累又疼,根本找不出一丝力气来补救一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竟然在想这些,倒不是怕打骂责罚,只是想起那张气呼呼含着泪的脸,总是不想看到她不高兴的吧?也许,这就叫做在意,叫做牵绊。 这一下午除了去找那个人拜托他那些事然后顺手杀了个人之外一直在马上狂奔,把伤口磨破了,流了不少血。 南门靖捷才刚开始思考怎么应对风颖的询问,只见风颖怒气冲冲的进屋,手中还拿着自己刚刚叫楚清雅烧掉的裤子,那上面沾着血迹。 “妻主大人。”心知不好,南门靖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应对,心想算了最多也就是再挨几下打,转过头给了风颖一个大大的微笑。 看着南门靖捷虽然面色苍白但还能笑,风颖一颗心先放在了肚子里然后又被怒火推回了胸腔。 风颖突然笑了,而且笑的很甜,似乎刚刚那个怒气冲冲的女人根本不是她。 “南门侍郎挨打挨得不过瘾可以和妻主我说嘛,何苦一个人偷跑出去那么麻烦。” 南门靖捷被噎的说不出话,咬着唇,过了好一会才说,“妻主大人何必自谦,您打哪有不过瘾的道理?靖捷只是出去办事,不想你担心罢了。” 风颖有点泄气,其实南门靖捷说的就是事实她也知道,可还是难免气愤。 “妻主猜靖捷出去做什么了?”南门靖捷神神秘秘的说。 “杀人?放火?难不成强奸妇女?” 南门靖捷似乎一下子变得很委屈,道:“靖捷怎么会做对不起妻主的事呢。我啊,给自己买了个官当。” 什么?风颖这一惊不小,半响才想明白,买官?买的是可以进皇宫的官吧?南门靖捷手下人再厉害,毕竟是江湖门派,又不完全由他做主,岂能公然挑衅朝廷?可是要查找紫罗兰花的下落就一定要进宫,与其偷着进,还不如光明正大的进。 肯定的点点头,看着南门靖捷也不那么可恶了,“好主意,只是,这官难道说买就买?” “当然不是,其实很麻烦的。妻主想,靖捷要先弄一个假身份,然后还要打通各种关系买官,很麻烦的。”南门靖捷故作神秘。 “那么麻烦?”风颖再次问。 “当然了,一般人绝对做不到。” 风颖望着南门靖捷突然笑了,走过去,在他伤处轻轻一拍,南门靖捷果然疼的皱眉,“我的好侍郎,你和我一样是上午才得到的消息,要那么麻烦你一下午办做完了?还是说我的侍郎大人手眼通天,只要出去随便走走,自然有人把事情办好?” 这个谎说的确实不太圆,南门靖捷发现自己在风颖面前会不自觉的放松下来,思维也不像平时那么缜密,总被她逮到。 “确实是那么麻烦的,不过有位老主顾欠了靖捷的钱还不起,只能把这事一手包办了。” 风颖点头,这样还比较可信,“那侍郎的老主顾能不能多卖个官?最多我多给他些钱让他下次找你做生意的时候可以付现银。” “妻主大人,官岂是说卖就卖?妻主还是别想那么多了。”南门靖捷一脸抱歉的看着风颖。 于是,风颖知道他在说谎。 “好小子,竟然挡你爷爷的财路。”说话的是个十分浑厚的男声,只见一个身穿棕色长袍,背上背着一柄长剑,头上还戴着一顶草帽的壮年人走进来。 风颖惊讶,她刚刚竟然丝毫也没觉得有人偷听,而且现在看这人的气势,绝非自己能比。 戒备的看着来人,却见那人哈哈一笑,“小丫头莫怕,我从不杀客人。” “妻主大人,这是我师傅的老相好,为人奸懒馋滑无恶不作,除了朋友一无所有,人称许半仙。”南门靖捷笑着给风颖介绍。 见两人态度,风颖不再戒备,向那人微微点头,道:“许前辈。” 许半仙好像挺受用,指着南门靖捷说:“你小子也有点福气,这么好的丫头给你当妻主,我还以为你又落在了你姐姐手里被打个半死,想来替你求求情。原来是你小子嫁人了,受了家规处置,这家务事我可帮不了你了。” 南门靖捷白了那人一眼,“师叔,您老人家哪次见到我姐姐没给我火上浇油?” “不跟你废话,丫头,你要什么官?不超过五品,在宫内任职,老头子我包了。”许半仙拍着胸脯说。 “多谢前辈,风颖只要能在宫里活动比较自由就好。” 许半仙思索了一阵,才说:“丫头,在宫里活动最自由的不是什么官,而是皇帝或者公主的侍女。只是这侍女前半个月要学规矩,一旦学完跟着皇帝或者公主虽说还受诸多限制,但总是能在内宫行走的。” 南门靖捷赶紧摇头,“不行不行,这哪行啊。” 风颖奇怪,“为什么不行?”而后风颖突然想到,前世宫里的男人都是太监,那这个女尊社会宫里的女人不会—— “就是不行。”南门靖捷不讲理的说。 “哈哈,这小子心疼你呢。宫里侍女最然不多好歹也有几十人,若是不训的老老实实,那宫里得出多少乱子?”许半仙解释说。 “怎——怎么训?”风颖有点拿不准,既然许半仙说得那么轻松,应该不至于——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很严苛,看你敢不敢了。”许半仙无所谓的说。 “那就多谢许前辈了,至于银子——” “银子就抵了我欠这小子的吧。”许半仙爽快的说。 风颖傻傻的点头。 许半仙似乎更开心了,竟然还劝风颖说:“丫头,好好带这小子,他对你是真的上心了,哈哈——” 说着许半仙大步离开。 南门靖捷在风颖身后只想撞墙,咬着牙问风颖“妻主,你知道他欠我多少钱吗?” 风颖摇头,“不,不知道啊。”不会很多吧? 南门靖捷咬着牙齿‘吱吱’作响。 “哼,我告诉你什么了,让你老实点还到处去跑。你就不能听话一次,伤口弄感染了你不疼的?还是怪我打了你才故意让我心疼呀。”风颖一边坐回床边,一边老太婆似的碎碎念。 南门靖捷身子一僵,回头打量风颖神色,撇撇嘴,没说话,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 “伤口都裂开了吧?流了那么多血,你真以为你是钢做的呀?”拿开被子,这才看见南门靖捷臀上不仅流血了,还因为长时间没有得清理干涸的血都留在伤口上,原本伤的不太重的地方也变得非常严重,心里一疼,丢人的流下眼泪来。 感受到风颖的情绪,看到风颖竟然哭了,南门靖捷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别、别哭,我没事的;看起来严重,其实都是皮外伤,敷点药过两天就好了。” 不理他,风颖拿了药,一边上药一边流泪,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泪水像决堤似的,竟然越哭越伤心,只想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到后来,干脆也不给南门靖捷上药了,趴在床上自己哭。 南门靖捷看着这样的风颖,竟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丝毫也不知道风颖怎么了。在他心里风颖从来都不是个脆弱的小女人,或者说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小女人一说。除了方怀仁出事的那次,南门靖捷几乎没见过风颖哭,可这次,明明没什么事啊,就算自己偷跑出去没听她的话,也用不着这么委屈吧? 看着风颖哭得伤心,南门靖捷的心也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揪起来一样,难过得要命。又不禁暗恨自己,想他一直自诩越女无数,谁知碰到了自己妻主就总是碰壁。 “妻、妻主,你——谁让我南门靖捷的妻主受委屈了?妻主只管告诉靖捷,我去杀了他全家。”南门靖捷憋了半天,冒出这么一句。 风颖听了破涕为笑,抬起头,“你怎么那么厉害?还杀了人全家。靖捷,你——我是说,我这样,打你,你怪我吗?” 南门靖捷看着风颖,跟不上她的思维跳跃,怔怔的摇头。 怪她?不是说妻主责罚打骂侍郎都是应该的吗?南门靖捷自问,怪不怪?这个真的没想过。 “那就好,接着上药吧。”继续给南门靖捷上药,只见这次他也没有那么自然了,偶尔也疼得直抽气,“靖捷,你们靛耀星接调查消息的生意不?” “妻主要查消息?”南门靖捷疑惑的问。 “恩。” “那要看是谁了,也不是每个人靛耀星都调查得了。”南门靖捷诚实的说。 “我要查殿小二!查他二十二年前到二十年前那两年都做过什么。” “时隔二十年,妻主,价钱会很高的哦。”南门靖捷颇有玩味地说。 手下略重,“要多少?” 南门靖捷皱着眉头还是说:“要的银子很多,怕妻主没有,不如妻主把那包药里的一包给了靖捷 吧,这生意就算谈成了。” 药?风颖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笔财富。 “一包就够了?” 南门靖捷眉头还没松开,又忍不住苦笑,“妻主大人啊,那些药也许材料并不知多少钱,可是难就难在制作,虽然市价也就几百两,可是有价无市。” 风颖了然,正好药也上完了,使了三成力气拍了南门靖捷伤处,“成交。” “啊!”南门靖捷的回答。 第42章 这一次,一起走 接下来的几天非常忙碌,因为京城客栈房价太高,在朱绯的坚持下大家租了一间四合院。没办法,古代大多数房子都是四合院,人少钱也少的几家住一个四合院,人多的一家住一个四合院,再多的就住两进三进四合院。 因为朱绯、苗莲和风行要考试,所以几人忙于复习功课,风行并没有告诉其他人他的打算,毕竟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而南门靖捷身上有伤,据他自己说是“疼得不行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于是搬家的活就落在了风颖、楚清雅和温玉身上,别看几人身上没什么行李,也恰恰因为这点所以搬家这活才十分累人,古代的服务业跟现代是没法比的,于是租了房子之后买家具、打扫等等一系列的工作需要做。 风颖本以为很快可以进宫的,可南门靖捷说至少要等十天,不顺利的话还可能更久,毕竟皇宫不是许半仙开的,往宫里送人还是不怀好意的人并不容易。 人家读书的读书养伤的养伤,风颖无聊,就只能和楚清雅比武。于是可怜的楚清雅全身变得青一块紫一块,身上还好说,可是脸上也没能幸免,在风颖残酷的逼迫下楚清雅再度发奋,功夫还真的快速提升。 “主人,天热了,别那么辛苦。温玉切了水果,您尝尝。” 劝住还想继续比武的风颖,温玉对可怜巴巴的楚清雅友好地笑笑。只见楚清雅满脸大汗青一块紫一块,站在那边大声地喘着气,明明也想过来吃水果,又不敢靠近风颖。 “恩,还是温玉贴心。”看着切得整整齐齐连一个籽都没有的西瓜块,和洗的干干静静还撒上了碎冰和白糖的草莓,风颖一边吃一边诚恳的说。 却见屋里某个身材高大、贯穿紫装、大夏天的也不换浅一些颜色衣服的某人,大步朝院中走来,身上带着某种让人无法靠近的气质。 “侍郎身体好些了?吃些水果吧,若是不够,温玉再去弄。”温玉微笑着,某人的气质一半打在棉花上。 南门靖捷没说话,低头思考了一下,还是说:“妻主,靖捷有事与你商量。”难得的严肃,南门靖捷现在身上的气质是他在家时从来没有展现过的,那是一种冷酷、干练和严肃。 不明所以,风颖跟着南门靖捷进屋。 只见屋里不大的桌子上放着厚厚一叠纸,纸上有字,风颖也看不清写的什么。 “妻主,我们的交易可以达成了。”依旧是那种感觉。 “这么快?这个,就是我要的?” “是。”简简单单一个字,没有任何情绪。 “靖捷?你怎么了?”风颖莫名其妙,殿小二如何,与他也没什么关系吧? “我想,结果和妻主所料相同,殿小二二十年以前确实只有迷魂镇这一样资产,而那一年他和捡到宝藏一样迅速扩张着自己的力量,开设店铺、贩卖奴隶、开青楼妓院、甚至小批量的倒卖兵器。这人非常聪明,几年下来资产翻了几倍,而出人意料的他竟然不再扩大生意转而培养人才,若是商业上的人才也就罢了,可是他几乎在培养各色人才,而且都是从小培养,按年龄算,到现在,当初那些孩子应该都是二十岁左右。” 好像有人逼他似的,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把一连串的话说完,然后又闭嘴一句也不说。 “靖捷,你都猜到了?”不是十分确定南门靖捷到底知道多少,但从他刚才的话而言,似乎,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是。” “你,是怎么知道的?”风颖好奇。 南门靖捷边摇头边说:“妻主,你是怎么知道的?靖捷想知道什么很容易,可是——” “我?很简单,”风颖苦笑,这么简单的事,若是别人根本不会浪费那么大力气去求证吧。“二爹爹在哥哥走之前交给哥哥那些药,而我爹,也早我走之前把这个给了我。” 拿出老爹给她的小册子,递给南门靖捷。 “这——”南门靖捷激动万分,这竟然是—— “这是我爹的毕生所悟。” 南门靖捷看着那本小小的书,两只眼睛放着光,恨不得吃下去的样子。 那可是长孙后已的毕生所悟啊,看过那本书和得了他的亲传也相差无几了吧。不管名声是好是坏,长孙后已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 “就凭这两样东西也不足以证明吧?”南门靖捷追问。 “当然不止,还有殿小二的态度,虽然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第一天他会那么做,可是后来的事足以证明。”风颖说的比较隐晦,可是南门靖捷还是听懂了。 很简单,其实风诺真他们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只是这些年来一直没提罢了。临走时分别交给风颖和风行的两样东西若是只有一样可能让他们觉得父母的身份有些奇怪,可是两样放在一起就不难解释了。 而那天殿小二说的有关长孙后已一家人的话风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可后来他又双手送上了温玉,他也许忽略了一点,就是温玉与他惊人的相似,也就是说温玉可能就是他的儿子! 而偏偏一次殿小二写给温玉的信引起了风颖的好奇。上面写着:二十年了,爹爹累了,以后交给你,好好伺候主子,若是没有主人,就没有现在的殿小二,不要动歪脑筋。 于是,风颖想起了殿小二的话。 所以,非常遗憾的,风颖这辈子的种田梦破碎了。 因为她的娘本名宗政楚炎,是当时的四皇女,现在皇帝的亲生妹妹,当然,也许不是一个爹。而她的爹爹是二十年前人人谈之色变的魔头长孙后已。非常不幸的,那个极品的二爹爹则是在度燕山庄救走长孙后已的曳城毒医,本名蓝文。 更加遗憾的是,她的老爹或者是老娘,根本就没想让她平平凡凡的活一辈子,二十年前就为她铺好了路。如果风颖所猜不错,二十年前殿小二用毒不成,因为什么原因老爹没有杀他,反而给了他很多的银子,也许正是他们三个上半辈子的所有积蓄,让殿小二这个有野心却没有机会的年轻人去帮他们为女儿(儿子,当初还没有出生,即使怀孕也应该是风行)铺路。本该给哥哥的,可是这个信物也就是风颖手上的扳指却最终给了风颖。 很乱吧?可是还有更乱更让人头疼的,风诺真是女皇的妹妹,那可是直系血亲,说不定现在风颖的爷爷还在宫里,而风颖若是执意去找烨,去做反贼,那无异于欺师灭祖! 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自己老爹,长孙后已曾经被南门靖捷的家人囚禁过十年,十年啊! 这个世界复姓不比单姓少,而南门也算是个大姓。风颖没有把握,老爹到底知不知道南门靖捷是度燕山庄庄主的儿子,虽然那庄主从没正眼看过。 “颖,”沉默了很久,南门靖捷终于出声,而这个称呼,是他从没有用过的,“你——知道度燕山庄吧?” “恩。”知道南门靖捷现在情绪不高,可自己绝不比他好多少,以前虽然隐隐感觉到这中间的复杂关系,那像一条巨大的蟒蛇一样缠的人透不过气。所以总不愿意去想,总不愿意去承认。可是,终有一天要面对。 “我、我爱你。”南门靖捷怔怔说着,眼中无限的哀伤。 风颖怔住,随即是深深地感动,而后心一点点往下沉,这——绝不是好事。 走过去,抱住他,感受到他也抱住了自己,风颖终于说:“我、也是。” “这次,我不骗你,不会不告而别,”南门靖捷的声音异常低沉,“南边反贼已经成立了新国,名唤靖。而新国元帅就是我姐姐南门月影!” 风颖再次怔住。 本来决定好和风行一起去南边当反贼,可是真正面对要和老娘的亲生姐姐还有所有的亲人为敌的时候风颖已经退缩了,那么做要将娘置于何地? 可是,既然这样,既然如他所说,那么,原本的计划还是不用变了。 若单单没有了烨,她的心会少了一半,若连南门靖捷都失去,那就真的——不值得,为了那个已经腐烂的彻底的国家,为了那只知贪图享乐让人忍无可忍的亲人而失去他们,真的不值!没有办法想象有一天她与他们成为永远也没有交集的敌国子民,烨和南门靖捷在那边而自己被锁在这一边,那会是怎样的痛苦? 现在只能希望娘可以理解她,或者,求她理解她。“有娘在的地方永远都是你的家”这句话还算数的吧? “是啊,不会不告而别,靖捷,这一次我和你一起走。”抱得更紧一些,风颖笑了。哼!南门靖捷,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吧。 南门靖捷哪知道风颖转变的那么快,还犹自怔怔的出神,听了风颖的话,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这——可是——”说了半天,竟然没有说出话来。 “真的,不只有我,还有哥哥,以后或许还会有嫂子,那边还有烨。我们弄到紫罗兰花之后救了老爹,就离开。”憧憬着未来的某一天,哥哥和嫂子团聚,自己也可以见到烨。 “谢谢你,妻主。”又叫了回来,证明南门靖捷正常了。 “我们是夫妻啊。”笑着对他说,风颖觉得自己的笑一定非常难看,因为笑的同时她其实更想哭的。 良久,还是风颖打破了沉默,“那当时月影姐比你家给我,和这事儿有关系?” 南门靖捷点点头,“的确,姐姐不想我参合到这事里面去,恰好这时侯爹爹给我订了亲事,姐姐顺水推舟把我嫁了过来,”说着咬了咬唇,挺不甘愿的继续说:“嫁出去的男人自然就是别人家的了,他们若是失败,哪怕是灭九族的罪过都与我无关。” 风颖抱紧南门靖捷,安慰一样的拍拍他的背,“你现在有我啊。” 南门靖捷笑笑,“恩,我是有了家,游乐妻主的男人了。” 关于称呼,无论主人还是妻主,说实话风颖听着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有时候还挺能满足征服欲。没有要他们改,一个称呼而已,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不是说叫了名字就显得亲密,有时候一个叫你妻主的人,你不许他叫了反而会让他怀疑你不喜欢他了。 就好像中国人叫父母爸爸妈妈。而一些地方的孩子是直接叫父母的名字的,在一个中国家庭即使父母允许,让孩子叫父母的名字,孩子还是会叫爸爸妈妈,如果一定要改只会让孩子觉得爸爸妈妈不喜欢他们了。 第43章 怎么保护他? 京城官道上,两匹快马飞驰而过。 原本和风行他们一起走了四五天的路,被风颖和南门靖捷二人连夜骑马到了晚上申时竟然也到了。 比起京城,文宇城就显得萧条了很多。 这是温玉只给风颖的路,刚一问他的时候,那个一向温柔恬淡的男子竟然还不承认他和殿小二的关系,等风颖说完前因后果,尤其那封信。 温玉怔了半响,最后终于保持不住那淡雅的笑,向风颖屈膝跪下说:“温玉私自与爹爹通信,请主人责罚。” 罚他在自己屋里跪了一个时辰,没让别人看到。而后问他感受的时候温玉苦笑着说:“温玉现在信了爹爹的话,温玉还是太嫩了。” 风颖想告诉他:温玉,你不是太嫩,而是你不会武,不懂得习武之人对于身边人活动的那种敏感,你爹爹再把你尽量培养的完美的同时也给你留了个致命的缺点,或者说一张保命符。 想了想,风颖又没说,就让他致命的缺点致命到底吧。 一条看起来很平常的民巷里,一间丝毫也不显眼的民宅,这里面却住着一位身价上万两银子的富豪,那就是殿小二。 可惜,他的身价马上就要跌下来了,因为那些财产背后的主人准确点说是少主人,来了。 风颖进门,只见殿小二已站在门口迎接,他的身后还有几名年轻人,都不是侍女小厮的样子,这就是他这些年来培养的人才?一个个倒是有模有样。 “少主人大驾光临,小二这里蓬荜生辉。”殿小二微微作揖,脸上的笑容还很不自然。 风颖见状本是一怔,随后就明白了,信鸽飞的竟然比她骑马跑得快上不少。 “殿先生不必客气,既然殿先生都知道了,那事情也就好办了。”风颖开门见山的说。 “少主人请。” 风颖与南门靖捷随着殿小二向里走,这院子里外分明就是两个世界,院外与普通百姓人家没什么两样,而院内则雕梁画栋各种稀奇花草植物散发着幽香,算不上美轮美奂但绝对奢侈而舒适。 进入花厅,花厅内也是由上好的玉器、各色古董、大家字画装点着,且并不献宝一样展示给众人,而是不经意的随处一眼,就能看见一个小角落里放着一个古董花瓶,一幅写在书桌上的座右铭竟也出自当事一流的书法家。当然,这些都是事后南门靖捷说的。 让着风颖坐在主位上,殿小二仍是躬身侍立。 “殿先生请坐吧。”风颖客气的说到。 “那小二多谢少主人了。”殿小二也不客气,本来这就是他的家,他也不相信风颖会连这几分面子都不给他。 手下人拿上来一沓厚厚的纸张,殿小二递给风颖,并说:“少主人,这是小二手上各个铺子的地契、经营情况,一些私底下见不得人的生意也记载在内,再有小二这些年培养了不少孩子,那都是主人吩咐为少主人培养的,他们的卖身契也都在此。” 风颖有些吃惊,没想到殿小二早已经准备好了,就算温玉传给殿小二消息的速度再快,那毕竟只有一天。 “少主人不必惊讶,自上次见面之后小二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少主人过来。” 风颖皱眉,殿小二这个人她总有些信不过,可是偏偏人家把事情都做得很好,儿子送到了她身边,财产有都拿出来给了她。 风颖有些迟疑,没有说话,拿起手边的那一沓纸开始看。 不是风颖做作,而是那些繁体字看起来真的比较慢,等了半个多时辰,风颖终于看得差不多了。 而南门靖捷始终在那边默默地喝着茶水,既不看风颖,也不说话,心事重重地样子。 “殿先生,这些风颖看完了。” 殿小二摇头,“少主人不必着急,这些都是给少主人的,少主人只管拿回去慢慢看,另外小二已经通知了各处少主人将至的消息,少主人见他们时,只需带着温玉,他们自然明白。” 风颖拿起杯子,喝着茶水,很不错的茶,是西湖龙井呢,恩,上次南门靖捷说这茶叫铁观音。 风颖点头,“如此甚好,只是殿先生,这些生意上的事还是要麻烦你的,不过可能要变一变。” 并没见殿小二有多惊讶,似乎这他也料到了,只是淡淡的说:“但凭少主人吩咐。” “五日后,我让温玉通知殿先生吧。” “少主人,这几天里小二已经挑了两个功夫不错的孩子,让他们保护少主人吧。”殿小二说完轻轻拍手,也没见多大声音,偏偏那边就听到了。 两个人进来,这两个人的气质迥然不同,一个一身黑衣身负重剑,整个人就是一块冰;另一个就比较不好形容了,因为他身上的颜色比较多,脸上的表情也比较复杂,但是用四个字还是可以形容那就是嬉皮笑脸。 二人进来之后朝风颖跪下,“主人。” 风颖笑了笑,看来,自己身边还真是不缺人手了。 “你们叫什么呢?” “冷厉。” “属下齐司徒,就是两个姓氏加在一起。” 那个齐司徒似乎还想继续,被殿小二一个冷厉的目光给生生堵住了。 “少主人,这二人武艺都不低,其余方面所学却不同,冷厉主要学习刺杀、毒药等阴狠手段,而齐司徒则多为市井手段、人际往来。只是都没见过什么世面,若是哪里做得不好还请少主人狠狠责罚。” 他们二人,怕是还不够吧,还要配上温玉,三人一起才算完整,这殿小二也算是煞费苦心。风颖暗想。 “当然,他们还都学过侍寝。” 一句话没有多大声音,风颖却差点没把嘴里的一口茶吐出来,这,学的也太广泛了吧。 而那边一直神游世外的南门靖捷也回过身来,狠狠瞪了那二人一眼。 风颖和南门靖捷被留了下来,毕竟他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殿小二这里不算大,但每一个屋子里面都绝对的清新舒适,从整个房子的装修布局来看,这殿小二倒也不像个阴险小人。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伤处还疼?”关切的问着南门靖捷,这两天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毕竟是文兰给的药比起平常疗伤药好了很多。 一整天南门靖捷话都很少,一点都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南门靖捷摇头,却没有说话。 “有事?”风颖奇怪的问。 南门靖捷叹气,低头看了一眼风颖,“累了吧,睡吧。” 风颖不再多说,这一夜南门靖捷没睡,她也跟着没睡,看着他来回的翻身,一会又坐起来,似乎有很棘手的事情发生。 第二天一早四人又像昨天一样骑马回来,只是这次分了两天走。 刚一回到那个新租的四合院,风颖就看到院中一个身影直直的跪着,而这人却不是住在这院里的任何一个,而是啊溟。 见几人进来,阿溟转过头,望着南门靖捷,眼中满是乞求。 “你走吧。”南门靖捷轻声说。 “不,主子,你真的要那么做?”啊溟大声喊。 “你若不信可以叫他们来捉我。”南门靖捷神色决绝。 “主人,为什么?您从小在穹顶耀星长大,在度燕山庄的时间还不足五年吧?他们何时正眼看过你?就是大小姐也——你真的要为了他们而不要靛耀星?”啊溟说话间带着哭腔,十分焦急。 “呵。啊溟,别说这么幼稚的话,我怎么选,是我的事。哼,难道穹顶耀星是什么温馨家园?”南门靖捷眼中满是嘲讽。 “可,可是,在穹顶耀星,您是靛耀星星主。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死了多少回才爬上这个位置?还有您的师傅老星主也在的。回到度燕山庄,您不过是个庶子啊!他们甚至都不愿和您说话,还回去做什么?” 南门靖捷皱紧眉毛,眼中的决绝被啊溟的话一点点化开,头上青筋爆出。啊溟说到最后的时候,南门靖捷快速的扫了一眼风颖,那种决绝复又回到眼中,咬牙,然后说:“你不必劝了,我意已决,你走吧,你若不走就别怪我无情。”说着掐住啊溟的脖颈,也不知是不是要置他于死地。 “靖捷,别这样。”劝住南门靖捷,握住他的手,直到那手一点点松开。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背,转头问啊溟,“啊溟,发生了什么事?” 啊溟本来很讨厌风颖的,这会风颖救了他,虽说他始终认为自己主子不会杀他,但对风颖的印象还是略有改观。 “穹顶耀星,要主子带领靛耀星助暄国剿灭反贼,主子他——”啊溟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风颖三人能听清。 “什么?穹顶耀星怎么趟这浑水?”风颖吃惊,要知道穹顶耀星和清风云楼的地位超然,两个门派都在西面群山之中,这些年来的积累让两大门派在江湖之中如同泰山一样巍然不动,其他小门小派争斗他们从不参加。但若是行事触及两大门派底线,他们动动手指就能将之整个摧毁。试问这样的门派竟然如此明确的帮助朝廷、做朝廷的走狗,这—— “夫人,我们还是进屋里说吧。”啊溟声音沙哑,但冷静了很多。 听了啊溟的话风颖才惊觉这京城可不比自己家里那小地方,有什么话大喊大叫都无所谓,京城里四处都是眼睛,那刚才说的话—— 四处打量一番,朱绯、苗莲不在,温玉早就拉着楚清雅进屋了,而风行一直都没出来,至于冷厉二人也不知消失到哪去了。 来不及想那么多,风颖三人进屋,关紧了门窗。 “到底怎么回事?”风颖问二人。 啊溟望着南门靖捷,南门靖捷思考了一下,终于开口,“妻主大人,两大门派固然强大,但他们的弟子又不是神仙,他们也是需要衣食住行的。像穹顶耀星,虽然靛耀星每年都会向门派里缴纳一部分钱财,其他耀星也有一些自己的收入,但其实远远不够支出,如果我估计的不错,穹顶耀星每年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开支来自朝廷。而朝廷供养这两大门派的目的,也就是在它危难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 风颖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那些大门派的人都喜欢潜心苦修,哪有时间专门找人赚钱? “朝廷也不是可以随便调动这两大宗派的人的吧?”风颖皱着眉头问,若是可以,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过? “的确,只有用一种特殊令牌才可以,这种令牌似乎只有那么几枚。而令牌会直接发到长老会,连宗主都没有决定权。”南门靖捷解释。 “可是,同时向这两大宗派求助未免——” “未免不智,哼,宗政楚垚昏聩无能,她只知道这两大宗派是她一张底牌,却不知两大宗派本身水火不容,这种自相矛盾的事都做得出,她也真是够笨。”南门靖捷嘲讽的说。 “不,不见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三方拼得火热,最后赢得无论是谁都会被削弱不少。”风颖若有所思,上辈子看武侠剧里好像有过这场面。 南门靖捷看风颖的目光好像在看怪物,他不明白这丫头才那么一点大怎么会想明白那些事情。连自己,都还没想那么多,难道这就是血统?或者说遗传,遗传了帝王的气质。 “不错,非常有可能。可是主人命令是长老会下的,不同于每次宗主和几大星主的决策,您不能——”啊溟的情绪平静了很多。 “啊溟,我已经决定了,你还是走吧。” “主人,既然这样,啊溟没法多说什么。只是这边你违令不从,期限一到,那边穹顶耀星就要来捉人了,你还是快些去那边吧。” 啊溟神色悲戚,忍着泪朝南门靖捷拜别。 啊溟离开之后风颖一遍一遍的想着他说的话,终于还是问:“靖捷,穹顶耀星给你的期限是什么时候?要你去帮助朝廷打月影姐他们?” 南门靖捷疲惫的坐下,点点头,“要我五日内带着靛耀星所有精英赶去,另外紫耀星也会去,今天已经是第二天。” 确实不能去,且不说这些复杂关系。若是去了,就等于被推倒风口浪尖,三虎相争,谁能保证平安? 风颖突然想起老娘的一句话,若是自己一辈子都只是一个平凡的村民,要怎么保护他?幸好,自己现在似乎可以站在一个更高的位置上了,还要多谢老爹。 风颖干脆命令道:“不许去,我是你的妻主,我不许你去,哼!你要敢去,我就家法伺候。” 南门靖捷抱住风颖的肩,点头,“放心,我会一直陪你的。” 挣开他的怀抱,风颖劝道:“靖捷,你先去月影姐那里,明日就走!最好,从水路走,到了那边再上陆路,总会安全一些。” “不,我,我才不走。”南门靖捷固执的说,这个时候他怎么能走?心里清楚妻主不会放弃紫罗兰花,而紫罗兰花在皇宫,皇宫大内别说是弄出那么名贵的草药,就是一盘菜、一件衣服都是很难的,这个时候离开他不放心。 “不行,靖捷你别任性。这里是京城,别说穹顶耀星派人来,就单单你的身份一旦暴露朝廷这边就会立刻抓了我们所有人的,你真的不能留在这里了。”抓着他的肩劝慰到。 这么敏感的身份,他竟然还敢来京城!是艺高人胆大还是不知死活? 真想现在就再打他一顿,对,不能用藤条,藤条对这人用处太小,像这种疏忽要狠狠地罚。下次得弄根鞭子来,还不能太狠的鞭子,不然自己会心疼。 惊觉自己的想法,风颖摇摇头,是太累了吗?这会竟然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似乎察觉到风颖的想法,南门靖捷看向风颖的目光变得有些戒备。 轻轻一拳打在他胸口,风颖轻声说:“再也不许做那么危险的事情,知道吗?” 南门靖捷温柔地笑着。 还是免不了一番劝说,一番利弊分析,终于让南门靖捷同意离开,离开之前在二爹爹给的药包中拿了几样看起来比较有用的悄悄放在他的身上。 第二天一早没等风颖起身南门靖捷就离开了,只是这时候风颖怎么可能睡下?感觉到身边人的离开,叫出了冷厉和齐司徒,吩咐他们暗中跟着,若是他敢玩什么花样或者半路折返,直接用殿小二的‘闻就倒’,把他强行送到度燕山庄去。 夜,京城城郊,秘密的林子里二十五个黑衣人负手而立。 “啊言,你带领一列和八列赶往巫石城,与那里的驻军相会。”前面的一个黑衣人冷冷的说。 “是。”天很黑,即使武艺高强也不能完全看到这个黑衣人眼中一瞬间的疑惑,可是,靛耀星的人是不可以问为什么的。 “三天之内必须到达,其他六列也会很快赶到,到了之后,啊言,你就是他们的首领。” 传音入密,一种需要强大内力之称的功法,会的人极少,而整个靛耀星,会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星主南门靖捷,一个是列主啊溟,而现在正在用这种功法的,就是啊溟。 那人明显的一怔,没有回答。 “出发。” 啊溟眼见着自己昔日的兄弟们离去,也算不上兄弟的,曾和这些人也是你死我活的对手。 飞速往回奔,却发现秘密的树林里空无一人,主人呢?主人他去哪了?明明说好一起暗中留在京城的,就好像从前无数次两人合作。其实啊溟的能力并不比南门靖捷差,只是那激烈的一战打到最后、他输了,于是南门靖捷成为星主,而他,就只是列主。 可是,怎么才两句话的时间,人就没了? 找遍了树林,没有,真的没有。 啊溟不顾一切的奔回京城,但愿他还会在这里。 第44章 入宫,当宫女 京城的五月已经很热了,各种带颜色的花一起开着,开的风颖有些烦躁。明明看着殿小二给她的资料,却又‘啪’的一下扣在桌上,喝了口茶,温玉泡的茶向来很香,可今天喝着就是觉得太淡了。 ‘吱呀’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推门进来。二十一二岁已经算不上什么少年了,眉宇之间已经不那么莽撞青涩,加上本身的性格,他已经十分沉稳老练了的。 这男人的脸并不帅气,也没有多俊美,身材不高大、肩膀也不宽,除了比较干净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可取。只有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中的柔和细腻、清新淡雅算是他最大的优点,若说还有什么?那就是懂得很多吧。 这人就是温玉,他似乎没什么让风颖特别喜欢的,但也没什么特别让风颖不喜欢的。那柔顺的样子、面面俱到的做事方式,想要故意找些不是都不容易。 “主人,心情不好?温玉给您冰了酸梅汁,来尝尝?”轻轻把酸梅汁放在书桌上,温玉退到一旁负手而立,一身白衣、没有一丝杂色。 “行了,温玉,一个男人不应该每天只会洗衣做饭沏茶倒水的,那些是下人的活。”风颖皱着眉,不耐烦的说。 温玉怔在当场,不知道是不是该把酸梅汁拿走。 “还站着做什么?你很闲吗?” “对不起,主人,温玉这就走。”向风颖做了个揖,尽量放轻步伐准备离开。 “回来!”风颖的语气更差。 温玉回来,直直的站在书桌前。 “把这些都拿走。”额头轻抬,指着酸梅汤和茶水。 “主人,天气炎热,您还是——”温玉耐心的解释。 “让你拿走听不到吗?不想听我的话就滚远点。”‘啪’的一声,那杯半凉的茶被风颖打翻在地上。 温玉跪下,直直的跪在书桌前,“是温玉错了,请主人责罚。” 风颖不理,拿起那些资料自己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颖只知道自己把这些资料都整理得差不多了,该记住的也尽可能记下,早就忘了温玉的存在,不知什么时候竟把酸梅汁都喝光了。 “温玉你——”楚清雅冒冒失失的闯进来,看到忙碌的风颖和跪在地上脸都白了的温玉才知道自己莽撞了。而温玉只是懒懒的瞥了他一下,又垂下头,以前在家里楚清雅也不是没被罚跪过,当然知道温玉这个样子是跪的时间不短了。 风颖被楚清雅打断思路,看到他尴尬的摸着头,才觉得很好玩忍不住笑了。 “有事吗?清雅。”放下手中的纸张,微笑着对楚清雅说。 “啊,没,没什么大事,那个颖妹妹,温玉他——”楚清雅是想给温玉求情的,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说得更好一些,生生憋在那,一张脸憋得通红。 风颖这才想起温玉还在那跪着。 “起来吧,又没叫你跪。”语气明显变差,很不耐烦的样子。 温玉咬着嘴唇,艰难的想站起来,试了几次都又倒下了。 风颖看看外面天色,竟已经渐渐的黑了,温玉就这么在这跪了一下午? 楚清雅扶起温玉,靠着楚清雅温玉勉强站直,“谢主人。”轻声说。 谢什么呢?还是只是一种习惯?风颖暗自嘲笑。 “回去休息吧,明天把我改的这些告诉你父亲,他若有什么疑问你带他问我就行。”说完又回头继续看那厚厚的一沓纸。 有点后悔那么对温玉,可是看见他心里就更乱。殿小二名下的产业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多得多,可是那么大的产业拱手让给她,除了迫于老爹的威胁风颖想不到别的原因,因为忠心?风颖还不至于那么幼稚。 可是,若有一天他知道老爹已经——是不是就会立刻背叛甚至杀了自己?殿小二可不是个淡薄名利的人,而老爹的事情似乎并不能保密太久,自己唯一的筹码就是温玉,殿小二的儿子——温玉,既不能放他走,又必须处处提防他,绝不能让他知道老爹已经昏迷不醒。 所以,一定要控制住他,殿小二的这些东西,她不想全都拿走,但她也不想因为这些而丢掉性命。 而事实证明殿小二手中那些被她拿走的,确实不可有可无的一部分。 首先,那些培养起来的人才她都要了,三十二名类似影卫的暗中护卫,十名以学文为主所学内容有不尽相同的文人,还有十名学习个种奇巧之术的艺人。风颖吩咐殿小二将他们送到江浙省,在那里等她。 其次就是生意上,奴隶中,风颖要殿小二挑选武艺高强、体格健壮的奴隶,数目不限,十五日后沿水路出发,同样到江浙去等。 青楼妓院,逼良为娼的生意,风颖不想做,除了文宇城那一间,其余全部关掉。 其他生意留给了殿小二,虽说仍是店小二管事,但毕竟主人不再姓殿,而改了姓风。这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变动了。 而且风颖再次声明,温玉,是她的人。 靖捷,既然你为了我放弃师门,我为了你,也要多做一些的,对吗?这样到了那边之后就没有人敢在瞧不起你,你也不会只是一个庶子。就让我送你一份大礼吧。 想到南门靖捷,风颖还是笑了,温柔的笑了。 而此刻的南门靖捷呢? 那日他的确一早就离开了,只是他没有一路向南,而是联系上了啊溟。他走了,啊溟也不会留下,这一点他清楚。这样虽然有点利用啊溟的感觉,但南门靖捷管不了那么多,他也一向不会去管那么多。谁让他总是碰到那么多麻烦事;谁又让啊溟,对自己有那样不该有的感情。 晚上的时候啊溟去交代靛耀星那边的事,交代之后,穹顶耀星就和他再没有关系了。 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偏偏就一下子一丝力气也提不上来,心里暗叫不好。只见这时两个黑衣人在密密的林子里冲出来,架着他就走。 啊溟恐怕找不到他了。 第二天一早南门靖捷才知道那俩人竟是冷厉和齐司徒。不止如此,那两个人竟然在半夜的时候点了他的睡穴然后解了毒,早上他要醒来的时候又重新下了! 刚开始南门靖捷气得牙根痒痒,后来又无奈的笑了,看来自己太低估那丫头了。她,已经不再是个单纯的小丫头,短短一个月,她就成长到可以保护自己了。 而后的几天,就这样被塞在马车里一路向南,南门靖捷本想找个办法逃走算了。虽然在这两个武功高手面前不太容易,但他们俩毕竟刚刚出道,还嫩得很,即使看得很严,南门靖捷依然有一百种方法可以逃走。 可是,那丫头真的需要自己么?南门靖捷悲哀的想到,又何必浪费她一番好意? 乐得每天被好吃好喝、高床软枕的伺候着,活到这么大第一次有人那么细心地伺候着他。 啊溟啊,我这次也算良心发现,没拉着你去做那九死一生的事。南门靖捷心里夸自己。 五天后许半仙终于来找风颖了,听说了南门靖捷临时走了不免皱眉,为难的要风颖找个会武的信得过的男人充数,只要别太莽撞就行。 这个时候要风颖去哪找会武的男人?殿小二那里倒是有很多,可是怎么能找他要? 风颖正为难,只见楚清雅迈步而入,沉默了半天才开口。 “颖妹妹,让我去吧。” 风颖心中纳闷,许半仙来时屋中只有他们二人,以楚清雅的武艺想要偷听几乎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这事的?”风颖问。 “不是刚刚你们说的吗?”楚清雅反问。 “你听到了?” “是啊,你们说话声那么大,我怎么会听不到?”楚清雅奇怪的说。 风颖也明白了是许半仙捣鬼,可是楚清雅真的适合吗?没想明白为什么他会那么做。 “清雅,这件事——很麻烦。”风颖迟疑着,找到紫罗兰之后八成要偷出来的,也许用不着楚清雅,但是一旦出了点什么意外他们都会变成通缉犯。 她不能要求楚清雅和自己一起去南方,一起做反贼。楚清雅是有妻主的,甚至可能还有孩子。 “颖妹妹,没关系的。我这次出来,就是想做点大事,家里我只是侧夫,出来这么久也许妻主早就又娶了几个男人,我回不回去都不会有人管。”楚清雅的悲凉,出奇的让人心疼。 “清雅,我入宫,是想找一朵叫做紫罗兰花的药材。这种药材很珍贵,也许整个暄国只有这么一束。找到之后八成是要偷出来的,到时我会和哥哥一起去南边新建的靖国,你——” 楚清雅这一惊不小,怔怔的愣了好一会才说:“我——没问题的。” “清雅,这是条不归路,你要想好。”偷盗皇宫是死罪,当然如果顺利的话可能不会被发现至少不会让楚清雅被发现,可是事实都有意外。况且在风颖心中,做官、做民还是做反贼都没有什么,但在这些古人心中绝对不是!一朝做了反贼,那以后、世世代代都要受人白眼的。 楚清雅点头,“我明白的,家里,没有什么好牵挂。这辈子,也算是做过一次大事了。” “谢谢你,清雅。”这个老实憨厚的人她一直都不讨厌,可是也没有对人家很好过,这时却为了她做那生死难料、背井离乡的事,这声谢谢倒也说得真诚。 原本,温玉腿上的伤已经基本好了,可是—— 风颖心中沉甸甸的,越来越乱、越来越乱,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有几分是真的几分是装的。 温玉正在为风颖整理着床铺,每天这个时候温玉都会那么做,甚至腿上疼得很厉害的那两天,他还是坚持来了。 知道他没发现自己进来,看着温玉的动作看了一会,心里叹气,怎么偏偏他是殿小二的儿子? “又在做些什么?”语气里带着极度的厌恶。 “主人——”温玉僵住,他似乎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是啊,每天都做的事情,怎么今天就招了主人讨厌? “不是告诉过你别做那些下人的活了吗?”紧紧皱眉,快步走到桌前,喝了口茶,‘噗’又吐出来,“那么难喝?你怎么搞的?” 温玉的目光黯淡下去,前几天他一直觉得是因为南门侍郎的离开,主人的脾气才变得暴躁。现在看来,不是的。 隐隐感觉到一些和爹爹的事有关,可是却没有完全想明白,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温玉干脆跪下,“温玉惹主人烦心,一再教导不知悔改,犯了做奴才的大忌,请主人狠狠责罚。” 和聪明人就是好办事。风颖心里暗暗夸奖又暗自心惊,这温玉,竟把她的想法都猜了出来。那么若他想,自己再怎么样,都是没用的。 本想狠狠打他一顿,让他躺在床上起不来,再仔仔细细的锁在屋里,就差不多了,现在想来未免幼稚。再说,若像当初责打南门靖捷那样——别说是他,自己也会受不了,毕竟关系不同的。 拿出了一小包文兰给的药,那药不会伤人性命,但会使中毒之人昏昏欲睡,有点像现在的麻药。即使勉强醒了也只能睁开眼睛,吃些流食,便又会睡去。 “温玉,委屈你了。”转头看着温玉。 很明显温玉清楚那是什么药,仍旧跪着没起来。身子有些颤,一双手沉得要命,试了好几次竟然抬不起来。 “主人,您——您还是责罚温玉吧。”这种药,确实不算痛苦,可是—— 风颖耐心已尽,一只手捏紧他的下颚,另一只手将一包药灌下,然后又喂了他一杯水。 也不知道是这毒立刻便发作了,还是温玉自己心中作怪,总之风颖刚一松手温玉就瘫倒在地上,人还醒着,但是没有一丝力气。 风颖扶起温玉,发现他还有一点抖,身上比冰还凉。 “温玉,过几天就给你解药,这毒最多能等一个月。我叮嘱了哥哥好好照顾你,你就当睡了几天吧,不会有事的。”轻声安慰了一下他,却发现温玉早已经昏迷过去了。 第二天,风颖随着许半仙去宫门口,一直等到一列长长的马车队过来。看到徐半仙驾车的人把马车停住,又看了看风颖,没说话,和许半仙两人会意的笑了笑,抓起风颖的胳膊用力将她带上马车。 车内,五名女子正紧张的坐着,见风颖进来几人都是一怔,而后低下头去。 这种马车一次只能乘坐六人,风颖靠边坐在最外面的位置上。 “几位姐姐,在下秦书。”声音不太大,这几个女人都很文弱的样子。这是风颖的假身份。 风颖旁边,一个紫色衣衫的女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难道马车里不许说话的?风颖撇撇嘴,没再说话。 马车里坐了很久,风颖知道一定是进了一道道宫门。 因为这世界女人少,而宫中要的宫女就更少,所以宫女的待遇还是不错的。每月的月银很高,到了二十五岁若没有升级为教养老妈妈,就要放出宫去,死在宫中的也不算多。所以还是有很多穷苦人家的女孩争着当宫女的。 为什么只有穷苦人家的女孩才当宫女?因为一旦做了宫女一辈子都不能做官,但凡有些可能做官的家庭都不会让家里难得的女孩去做宫女。 而后风颖明白了所谓的学规矩就是学习在宫中的那些礼仪,怎么跪拜、怎么走路、见了主子怎么问好等等,还会教一些简单的琴棋书画。 礼仪跪拜倒是还可以,也就那么几个动作,记住就完了。可是琴棋书画就有点为难风颖了,她对那些东西真的没什么天赋,看着看着书就睡过去,于是毫不吝啬的藤条‘啪啪’打在身上。 那些教养老妈妈都没练过武,她们用上全力也就能和方怀仁的藤条比,也不专拣臀部内力互不住的地方打,风颖倒是不太怕。可是奈何受的多啊,像风颖这种丢三落四还有点吊儿郎当的性子一天挨个几十下,多则上百下都有,身上一疼做事竟然也细心了很多,有时候风颖无奈地想: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可是其他女孩就惨了,即使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孩也没有干过什么力气活的,于是那些规矩礼仪学的她们已经腰酸背痛了,一个不好还要挨打,免不了一个个哭哭啼啼。有点庆幸自己当初学了武术,也更加感谢绿鬼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投胎到哪去了。 到了后来的五天接触到各种惩罚方式,风颖才知道以前自己知道的那些简直太孤陋寡闻了。各种闻所未闻的折磨人的方法,倒也还真有威慑力。 第45章 天各一方 这半个月里正是朱绯苗莲考试的日子,叫做什么试的风颖没注意,反正这场之后还要继续考,最后还要面圣。而楚清雅怎么样风颖也不太清楚,按照许半仙的安排他是充做禁卫军的,不在宫中训练,但是几日之后应该可以守宫门之类的。 十五日之后,准宫女们迎来了他们第一个假期,早上离宫,晚上还要回来。 街市上。 “来啊来啊,我这里,我这里最稳妥。” “我这里是太傅主管的,你们自己想吧。” “太傅算什么,今年边关吃紧,国库里亏空,我这可是——” 很多小摊,别看摊位小,装点却极为豪华。摊位上的人不断地叫喊着,却不说他们卖的是什么,几百人将这些摊位围的水泄不通,风颖进不去,又有点好奇。 只能找个路人问:“这位大姐,这里是做什么呢?” 那人细细打量风颖一番,风颖已经换下了只有宫女才能穿的那身不蓝不绿的衣服,应该没什么奇特之处啊。 “哎,这位姑娘,你也是个读书人吧?怎么连这都不知道?他们在捐官啊,谁出的钱多,就能当上官。”那女人看风颖好像在看怪物,不明白她为什么连这事都不知道。 风颖点点头,这就是传说中的买官卖官?明目张胆到这种程度? 那前几日南门靖捷花大价钱托许半仙——岂不是很冤枉? 没时间多耽搁,风颖很快回去了他们租的四合院。那里还是老样子,那几株花还是那么静静地开着,几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偶尔没事碰到一起也就玩笑打闹一番。 有那么一瞬风颖觉得,自己已经脱离出那个简单而快乐的世界似乎很久很久了。许多事情压在心头,每天疲惫不堪,明明一个多月以前大家还在一起一边赶路一边说笑,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不属于他们? 先去温玉房间看了他一下,他果然睡得很熟,只是大热天的总是睡在床上恐怕不好。探了他的额头,没有自己想象的糟,看来哥哥照顾的也比较细心的。 除了昏迷的温玉,竟然谁也不在,风颖只好一边看着温玉,一边等着。 “主人?”一会儿,温玉竟然醒了,他眼睛里没什么神,很疲惫的样子,面色也非常憔悴。 “温玉,你醒了?饿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小心的把他扶起来然他靠着枕头坐下。 温玉惨淡一笑,“温玉不饿,主人终于来了?过了多少日子了?” 看着温玉不再像从前那样温和宁静,眼睛里的那抹精光也没了,风颖也不能说不心疼。倒了杯水给他。没了温玉,这屋里竟然只有白水了。 “喝点水,温玉,才过了几天,很快就给你解药了。哥哥他们怎么都不在?”风颖疑惑的问,按理说考完试朱绯他们应该都闲下来了,哥哥就更没什么事了。 “主人,温玉不知。”淡淡的回答。 接过杯子,风颖叹气,“温玉,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没有听到回答,抬头,温玉竟然已经睡了。 一直等到下午,风行几人才回来。风颖连忙问二女考得如何,结果大出风颖意料,这二女,竟然都临阵脱逃了。 二女谁也没有考试,本想就此回家,过一辈子采菊东篱的日子,虽然算不上落榜,但终究对这大暄国是彻底失望。 见二人如此,风行不免劝这二女何不跟自己一起去南边? 苗莲有些迟疑,朱绯倒是一口答应了。其实苗莲迟疑也是有原因的,古代并没有现代人想象的那么混乱,古代的户籍控制也很严格,这边苗莲在南方一出现,很可能第二天捉她家里人的官兵就出发了。而且就算苗莲隐姓埋名,家里那边她没有按期回去也是会被细细的查验。 除非像风行和风颖一样假死,而风行事先和家里商量好的,风颖也有多种办法传消息回家,再说她也不需要担心家里的安全。 苗莲朱绯二女则不同,她们本就只是普通百姓,家中还有父母孩儿甚至正夫侧夫,都不是头脑一热就可以抛下的。 最终朱绯还是决定和风行一起走,而苗莲更想回家;风行没有拦着,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风颖给他们作了一番分析之后,大家决定不再等了,风行朱绯还有温玉第二天就离开。从北门走,然后绕道,这一路不能走官道,会非常辛苦。他们三人又都不会武,可是这时候把他们送到殿小二的人手中,风颖依然不放心的。 正为难,风行竟然变魔术一般变出三名身着武服的人,两男一女。据风行说这事雪依派来的,就是担心他这一路不安全。虽然也就是二流高手,但这个时候也很难得了。 这下问题解决了,女武士保护苗莲回家,两名男武士保护三人去靖国。 于是风颖终于同意,并把解药给了温玉,只嘱托风行小心一点。 看到那三个武士风颖恍惚明白,不是自己已经不属于他们,而是每个人都有一个背后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又不能和一些人分享。 回宫之前,风颖又去楚清雅训练的地方找他,楚清雅的新名字叫秦奋,是秦书的哥哥。这身份使得风颖想见他倒也不难。 据楚清雅说,禁卫军最近少了很多,招了很多新人,本以为他会被裁掉,谁知几番比试下来他在众人之中武功竟然也属上乘。 风颖告诉楚清雅风行几人明日就离开了,而楚清雅尽可能好好留在这。若是一切顺利,他还是留在京城吧,毕竟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 楚清雅听到众人均已离开,京城之中只有他和风颖二人,不禁一阵惆怅,想来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来的,走的时候竟然天各一方。 靖国,度燕城。 南门靖捷被两位‘高手’压着终于到了目的地,本来用不着这么久,可是途中出了变故,冷厉险些丧命,才耽误了那么久。 “两位,已经到这里了,你们是不是可以回京了?”一间小茶馆里,南门靖捷一只脚踩在椅子上,胳膊扶着桌子,而头又靠在桌子上,另一只手还拿着牙签剔牙,除了他那身衣料还算不错,整个就是一个痞子。 “侍郎大人,主人只是吩咐咱们送您过来,却没吩咐咱们回去,想来是要好好服侍您留在度燕城的。”齐司徒双手包怀,同样像个小痞子。 南门靖捷摆摆手,“不必,你们想,将军府会少你们两个人保护?再说枫叶将军规矩大,你们去了万一受不住军棍死翘翘,我很难办的。” 二人对视,“侍郎,主人吩咐我们将您送到度燕山庄,这将军府?” “这你们就不懂了,我既然已经嫁了妻主自然出嫁从妻,哪有住在娘家的道理。”南门靖捷认真的说。 二人一时也摸不着头脑,枫叶将军?他们还真的不认识这人,也不知道这人和主人什么关系。 “走,”冷厉一向话少,但说了就一定会做,“度燕山庄。” 南门靖捷当然想继续争辩,可是冷厉就像多说一个字都会累死,一个人说久了也无聊,只好闭嘴。 说来话巧,此时南门月影正在度燕山庄,而我们的枫叶将军竟然也破天荒的再此,也不知道是不是南门靖捷的幸运。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一个家丁急匆匆的跑来,“大小姐,三、不,四少爷回来了。” 南门月影一听心中也是一颤,难道他让人休了?这个可能性要比他回家探亲来的大,而且大得多,也不知道被妻主休了贬成奴籍的弟弟怎么回来的。 急忙吩咐带他进来,心里火气猛涨又难免怜惜,一时间又烦又乱。 当然,枫叶将军并不知道这四少爷是哪一位,只是看着南门月影脸色不好,心知是人家家务事,本想告退,却看见南门靖捷那张可恶的笑脸迎面而来,竟然有点坐立都不是的感觉。 “哼!你还有脸回来!”南门月影运足了力气狠狠一怕那脆弱的木桌,一掌之下木桌瞬间碎掉了。 南门靖捷本来走得挺好,几年不曾回过的度燕山庄,竟然也没什么变化,刚走进以前从没自正门进来过的大堂,就听见自家姐姐吼声。 倒也不能说有多意外,早习惯了姐姐的态度。 “大小姐,人我们送到了,告辞。”是一身黑衣的冷厉,语调不卑不亢,说完转身要走。 陪着南门靖捷进来的时候就将装满解药的小荷包给了南门靖捷,这时他毒已经解了,二人自然功成身退。 “二位且慢,不知二位是?”南门月影语气好了不少,侍郎?若是南门靖捷被休了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叫的,。 冷厉拱手一礼,“回大小姐,我们是风夫人派来的属下,护送侍郎回度燕山庄。现已送到,我二人这就回去复命了。” “你二人且去休息,不急在这一日。”说是客气话,不如说是命令。 “跪下!”南门月影见二人已退,命令南门靖捷。 南门靖捷一头雾水,倒也不敢不听话,十分不情愿地跪下。 从一个自己惹不起的女人手里刚出来,竟然又落到了另一个自己更不敢惹的女人手里,南门靖捷心里哀叹。自己这个姐姐,身材比他大、武艺比他高、文采比他好、谋略比他深,真是让人头疼的女人。 “姐。” “哼,怎么回家了?” “这——这说来话长,容我慢慢给姐解释?”南门靖捷试探着问,自家姐姐虽说知道他人在穹顶耀星,但只知道自己是穹顶耀星一名弟子,虽说不太赞同但毕竟在那里他过得还不错,也就没太反对。如今出了这种事,更没必要再去解释更多。 “在家里犯错了?”南门月影怀疑的问。南门月影想不到,在那么小小的家里还能有什么更大的事。 “没,姐,没有,这——”南门靖捷实在没有办法把那么多事情用一句犯不犯错解释明白。 “元帅。”枫叶终于说话了。“南门侍郎一向得妻主喜爱,又怎会犯错?相信此次回来定有缘由。” 南门靖捷这才看到烨,有点惊讶他竟然在这,这才几个月竟然成了度燕山庄的入幕之宾,这个上官烨果然不简单。 “哦?枫叶将军怎会——”南门月影奇怪的问。她只知道烨耳上带了耳钉,但并不知道他的妻主是谁。 烨淡淡一笑,“禀元帅,枫叶,和南门侍郎共侍一妻,也算是一家兄弟。” “哦?竟有这事?”南门月影不禁惊讶。 她一直觉得凭自己家世和弟弟长相才情嫁给那小丫头的确有些委屈,奈何弟弟年纪大了,又那种性子,也只能勉强如此。没想到,这个枫叶竟然也—— “正是如此。元帅,南门侍郎十分得妻主宠爱,所以元帅大可不必担心。”朝南门靖捷投去一个‘怎么谢我?’的目光,烨一本正经的说。 听到烨的解释,南门月影再大的气也都消下去了,语气也变得温和一些,“起来吧。既然回来了,就先住下。一会让下人告诉陆叔叔一声,或者问问娘给你们换个地方吧。”最后一句倒是十分柔和,也许是因为她想起,南门靖捷在家中和父亲一起住的小屋。虽说是主人,还不如地位高一些的下人。 “恩,姐,我还是住到将军府去吧。过段时间妻主也要来的,到时我们一起住将军府就好。”南门靖捷拒绝了姐姐的好意。 “这——也好。” 南门靖捷急匆匆的跟着烨离开了,只剩下南门月影一个人怔怔的思索着什么。 “她——还好吗?”没走多远,烨停下来迟疑着问。 “挺好,过段时间她会过来,怎么?不想见她?”南门靖捷嬉笑着,这个烨,对他真是不知道是种什么心情,同情?嫉妒?英雄相惜?他只是有种感觉,若有朝一日真的有性命之忧,或许除了那两个女人,就只有他会搭救自己。 “我——”烨摇头,不知道怎么说,或者说,有些话没法和眼前的人说,毕竟—— 南门靖捷又怎么会不懂,摇摇头继续走,仍旧嬉笑着说:“我说自家兄弟,送你句忠告,趁这几日养好了身子,她现在可没那么容易手软。” 烨听了怔了片刻才想明白,想要再说什么,却见他已经走远。笑着摇摇头,跟上。 “问一声、问一声苍天大地,辞一别、辞一别何时相聚”。 然而,相聚之后,要如何面对彼此?面对彼此早已被磨得苍老憔悴、不复当年的心。 第46章 紫罗兰花 京城,子时已过,大雨瓢泼,只有振聋发聩的雷声和一道道竖立在天空、击碎苍穹一般的闪电,似乎连星月都不得不让位了。 狂风呼啸,却怎么也吹不走这片压的过低的黑云,好像老天要把诺大个京城困死在这恶劣之极的天气中。 被吓哭的人们只能躲到自己的被窝里继续祈求苍天垂怜;胆大的勉强探出头来,除了漆黑一片和连绵不绝的雨声什么都没有。 而街道上,却见一队队禁卫军来回的奔跑着,寻找着什么。个个面容严峻、如临大敌一般,偶尔相碰的队伍还彼此说些什么,而后又失望的继续在雨中穿梭。 也没有人能顾及雨水打湿了衣裳,又或者那样的奔跑这闪电随时可能劈在自己头上。 而更加没有人知道的,这时候一个一身黑衣的身影几经辗转已经到了城门之下。 看不清容貌,只是这人的衣衫早已被雨浇透,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女子,几个起落虽然干净利落但似乎多有顾忌,若不是她已经受伤,就是还护着什么东西,又或者二者兼有之。 而此时在城墙之下,这女子停住了,京城的城墙之高单纯凭借轻功试过不去的。也许是被逼到尽头,这女人靠在城墙上,不断喘息着,身子抖得厉害,一面又警觉的望向四周,好像随时可能有什么人来捉她。 “颖妹妹!”只见城墙之上一男子大声喊,看来是救星来了。只见那男子将一根二指粗的绳子垂下,刚好在女子所在的位置。女子抓住绳子,男人一用力,竟把她提了上来。 “在那里!在城墙上!”却在这时那一队队禁卫军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时之间竟然也集齐了不少人,“射箭!”乱箭一起,想不伤亡那就难上加难。 “颖妹妹,小心。”拉过女子避过一支箭,却不防另一支箭刺在自己身上,却在腹部,看来伤并不严重。 “清雅,你先走。”女子用力将男子向城墙下一推,男子提起内劲竟然飞了下去,虽说落地时滚了一圈,但能看出有些内功。 女子这才自己跃下城门,却在一瞬间肩头中了一只箭。 女子的功夫比男人高了不少,然而她的伤似乎已经非常重,这一跳之下竟咳了不少血出来。 “清雅,拿着,”讲什么东西交给男人,女子才继续说:“你走,我引开官兵,记得把这东西带回我家,给我嫂子。” 女子话音刚落竟然朝另一面窜了出去,看来,是要舍命掩护了。 却不料,这时另一名黑衣人现身,一把将她拉回,低声说:“你们走,我去引。”声音之低沉,竟像一只游荡的鬼。 女子一怔,才看出来人是谁,却道:“不,他们认得我。你们带着这花先走,我去引,你放心,我死不了。” 扔下这话,女子再次飞身出来。 三人对话之间脚下却始终不停,奈何对面官兵之中竟有部分骑马,他们跑得再快能比得过马匹去? 两个男人见已经来不及,只好带着那小小的花飞奔。 而那女子在追兵面前一闪,直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脚下却越来越不利落,只见一路虽被雨水洗的淡了,但仍是满满的血迹。 女子神色决绝,只想把官兵引得更远,看那样子已经顾不上自己的生死。 而这女子,就是风颖,她刚刚交给楚清雅的,就是紫罗兰花!这时已然是半个月后,看样子事情远没有风颖想象的那么简单。 风颖知道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身上受了多少伤自己也不知道了,只知道全身都叫嚣着、不愿再听自己使唤,内力已近枯竭,眼前一阵阵发黑,堪堪躲过那些竖在眼前的树木,却怎么也听不清那些嘶鸣的马匹离自己到底还有多远。 不会就这么死了吧?大脑也早就不灵光了,里面一下下浮现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上辈子自己死的时候和绿鬼的谈话,比如自己刚来时看见爹娘的激动,比如第一次看见烨那种复杂的心情,比如娶风惊和南门靖捷时那场怪异的婚礼,还有——还有另一个思想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大脑,而那个思想中只有一个声音——血。 身后一阵大力把她推倒,被追上了,心知这次死定了,绿鬼大哥恐怕还没回去吧?估计没人照顾她给她选好人家了。 眼前挥动着无数刀枪棍棒,而后陷入黑暗。 再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都疼得不行,咬紧牙关才没有叫出声来。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躺在一个十分朴素的小屋里,屋中只有一张床,一副桌椅和一只柜子,只是干净的有些过分。 阳光顺着不大的窗子和敞开门照射进来,空气中带着点点花香,竟然还有鸟鸣,真是一个好地方风颖想。若是能一辈子住在这里,该多好? 可是,我怎么在这? 潮水一般的回忆袭来,这才想起那是发生的一切,自己这是被人救了?总不能又找个身体复活了吧?这次好像没有上次那么幸运,家里条件不好呢。风颖打趣自己。 忍着身上疼痛,勉强下地来,透过门,只见院子里种的满满的兰花,不是那种盆栽的蝴蝶兰,而是野生的那种淡蓝色的小花,间或在草丛中长出一束来。 却见一名男子提着一只水壶,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这男子一身乳白色长衫,一副书生打扮。 风颖走到门口,明显惊动了这人,回过头来,男人怔住,风颖也怔住。 “主人,您醒了?”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温玉。 “温玉?”风颖也淡淡的笑了,这男人配上这满是兰花的院子,就是一幅画,一幅安贫乐道、宁静恬淡的画。画中的男人如谪仙一般美好,却不知是谁携起了他的手带他走向了尘世间。 “是,是温玉。”温玉擦擦脸上的汗,和风颖一样笑得温柔。 “我,还有你,怎么在这里?”风颖眼中换上了疑惑。 温玉一听,身上一颤,就那么跪在地上,说:“主人,温玉错了。”也不继续往下说。 风颖见他这样莫名的想到那天自己强迫温玉喝下毒药,他那煞白着脸色的样子。 “温玉,你也太不厚道,我都这样了,你还赌气?” 温玉听懂了风颖的话,低下头,“不是的,主人,那日主人给温玉解毒之后温玉就给爹爹去了信,要爹爹派两个人保护主人,爹爹不知温玉私自做主,所以——” 风颖听了哭笑不得,人与人的博弈,果然艰难又意外连连。可是自己在宫里,那俩人肯定进不去,自己也一直没觉得有人暗中跟着。 “然后呢?”风颖语气平淡,不怒也不笑。 “然后,那俩人没找到主人,温玉又被大公子带离了京城,只能吩咐那俩人在咱们住的地方守着,偏巧主人回去过一次的,那俩人才知道主人进了宫,日夜在宫外守着,直到那天晚上——主人恕罪,不是那俩人不肯出手,实在是宫廷太大,等他们发现不对的时候连禁卫军都找不到主人了。俩人分开才找到了您,一个救了您离开,另一个断后,断后那个,已经死了,救了您的人带您来了江浙。温玉说服了大公子他们也在这里,和那日主人要的人在这汇合了。而这儿是城外民宅,这里比较清静,适合养伤,所以才带主人过来。”一连说了一大串话,终于解释清楚,温玉忐忑的看着风颖。 风颖叹气摇头,虽然温玉擅自做主这一点她很不喜欢,可毕竟就了自己哪还能因为这事罚他? “起来吧,这次——是我想的不周到。”风颖黯然走回屋里。 一直担心殿小二会对自己不利,可是现在紫罗兰花已经送了回去,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解了爹爹的毒,现在又已经走得远了,的确不需要那么小心他了。 “几天了?” “回主人,已经七天了。”温玉起身之后过来扶住风颖,把她扶到床边。 “恩,明天咱们出发吧。” 温玉似乎很为难,欲言又止。 “怎么?还有什么不妥?”风颖问。 “不,不是。主人的伤还没好,明日就走恐怕——” 风颖自己坐在床上,闭上眼睛,很疲惫的样子,“没事,没什么内伤,躺了这些天用的药也不错,坐在马车里赶路没问题了。” 温玉笑着点点头,虽然他知道主人看不见。 的确,主人已经非常想他了吧?若是硬拦着不让她走,只能让她如坐针毡。 “我要的那些奴隶有多少人?” “回主人,奴隶一共有三千人,都是战场上下来的俘虏,大部分原本就是靖国的士兵,现在也在江浙省,只是人数太多,若是集中起来难免引人非议,所以分在十几个小城镇等主人的。” “恩,让他们现在就分批过去,到了城里只说是度燕山庄救了他们回来,然后就放了吧。”风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脸上多了点笑意。 “是,主人。” 第47章 相见,不如思念? 度燕城,度燕山庄。 度燕山庄原来并不在度燕城中,是后来度燕城扩建方才把度燕山庄也扩到了度燕城中,从此城中有庄,庄中有城,算是再也分不开了。 而此刻度燕山庄大堂内它的主人眉头紧皱,虽然身材高大又过分肥胖了,但在这个女尊的社会,倒也不十分影响人们对她的印象。 这个女人正是度燕山庄少庄主南门月影,说是少庄主,其实这度燕山庄甚至度燕城早已交给了南门月影,甚至于靖国,也是南门月影一手扶植起来,与老庄主南门苏是半分关系也没有了。 度燕山庄说不上有多华丽,普通的大户人家,从外表上看也大多如此。只是,这里面的玄机,除了几代家住,任谁都不能完全看破,甚至魔头长孙后已,甚至四公主宗政楚炎。 像南门月影这样的人,即是度燕山庄的庄主又是度燕城的城主,更加坐拥半个江山,若说她有烦心事,那也很正常。 可是今天的事有些让她哭笑不得,事情是这样的:自从五天之前就开始有人陆续带着一队队奴隶进城,进城之后只说一句是度燕山庄的人救了你们回来,而后二话不说就把奴隶尽数放掉,让他们回家,而这些奴隶偏偏还是与那暄国交战的时候被捉去的俘虏! 这么做使得整个靖国之内度燕山庄本就显赫的名头更加深得人心,不少原本在家观望的文人智者、不愿牺牲生命的勇士武夫,都来投奔靖国新朝廷。 这对度燕山庄和靖国都是有利无害,可问题就在于,度燕山庄,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两国边境一直战火纷飞,哪还有商人敢冒死过来?能送这些奴隶过来的人必然不会简单,可是,她是谁?和度燕山庄什么关系? “大小姐,外面有个女子求见。”一个侍女进来禀报。 “女子?谁?”每天要见自己的人多了,也不见自己的贴身侍女青蓝这么上心。 青蓝摇头,“青蓝不知,她只说是小姐的弟媳。” 南门月影亲弟弟就有五个,有三个是外子,娶了妻的。还有各房表弟堂弟,加起来也不知道有多少,来投奔的、寻差事的这些年也有不少。 “让她进来。” 风颖一行人连续赶了四天路,昨天傍晚方才到了度燕城,风颖本来心里被人用火烧了一样的焦急,可是到了度燕城中,竟然—— 反正大家都累了,自己身上也有伤,倒不如休息一晚。 第二天一早,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拿了胭脂水粉扑了一下脸,弄得没那么苍白了。还特地拿了一套淡绿色裙子,古代衣服也有款式,而今天穿的这款是温玉比较喜欢的,他说她穿上这套看起来更像女人。这话让风颖当场就无语了,从此雪藏了这套衣服,也不知怎么今天就是想穿上。 没带其他人,自己走到度燕山庄。 度燕山庄的布局和一般家庭不同,不是四合院的,一进门就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直通向大堂里,甬道两侧种了两排直挺挺的杨树,而杨树里面摆着武器架子上放着各种武器,昭示着这是个武林世家。 而大堂之内也并不算华丽,两排木椅,正中间一张椅子大一些上面铺着白虎皮,下面铺着地毯,若仔细看就能看出,那不是地毯,也是某种兽皮。 座上的女人不用介绍,那自然是南门月影,也许她并不美丽,但那眼中的足以看透一切的精光让人莫名的畏惧。浑身上下有一种气度,可以将她对面的人完全压制,也许,那就是王者之气。 “月影姐,风颖来了。”微微作揖,风颖见了南门月影,竟然一下子生出不少亲近之感。 南门月影本来也没在意什么弟妹,还思索着自己心里那些事情,这才看见眼前的弟妹正是自己最头疼的那个弟弟的妻主, “颖妹妹?”南门月影起身,快步走到风颖面前,厚实的手掌拍在风颖肩上,“早听说你要来,这下终于来了。” “月影姐,为何事锁眉?”隐约猜到,风颖笑着问。 “哎,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人顶着度燕山庄的名头做了好事又不露面——”南门月影正说着,却看风颖含着笑望着自己,一下子了然,“你——颖妹妹,竟然是你?” “颖儿以度燕山庄之人自居,还请姐姐别见怪。” “怎么会,想不到,颖妹妹果然手段过人。”惊讶的看着风颖,南门月影心里不禁暗自叹服,毕竟她才十八岁。 风颖笑意不变,脸上微红,问道:“月影姐,靖捷他可在?” 南门月影会意的锤了一下风颖的肩,“你们年轻人呀,才分开了几天,不过他不在我这里,他在将军府呢。” “将军府?”风颖诧异,难道他还当了将军? “他和枫叶住在一起,就是上官烨,颖妹妹还记得他吧?”南门月影不知道他们之间什么关系,毕竟是她们家务事。 风颖目光一黯,对于烨,本来是十分急切的想要见到他,可自从昨日进了度燕城,整个心里就变得怪异起来。 “他在那?那,我——” “怎么?两个夫侍就驾驭不住了?”南门月影揶揄着说。她也是突然发现风颖这小丫头挺可爱,很明显,自己的弟弟和枫叶都在她心里,只要有这个前提,至于生活中多一点少一点倒也没什么。 “月影姐——” 风颖不知道,自己已经脸红了。 “哎,颖妹妹,咱们女人,娶几个夫侍很正常,其实只要把他们都放在心上,他们自然明白的。至于家中,把家规立的公平合理,再有个品行端正的正夫,多半不会出什么差错,也不至伤了谁的心。”南门月影变得严肃,想她家八房夫侍,哪个是省油的灯?若不是这一招,那家里的房顶估计早就不在了。 风颖有点尴尬,但还是挺感激南门月影,毕竟靖捷是她的亲弟弟,她也没偏着他。 “多谢月影姐指点,只是——”风颖苦笑,她知道自己该告退去将军府了,可是竟然有点不敢去。 曾经一次次希望能再见到烨,再和他在一起,可是,事到临头,突然想到,他还想和自己在一起吗?他心里自己到底是什么位置?似乎他从来也没说过愿意和自己一起生活啊。 那个怪异到极点的婚礼,就是一次误会罢了,那时他是奴隶,不能拒绝。可现在不同,现在他是万人敬仰的将军,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委屈在自己身边?为了想起曾经做过奴隶曾经被人虐待羞辱过? 一种苦涩慢慢袭上心头,那个男孩一直抗争着他那卑微的身份,现在终于挣脱了束缚,他是鹰,可以搏击长空,又怎么会回头看一眼绊住双脚的绳索? 那苦涩变成一双手,一点点撕扯着风颖的心。 想着这些,也忘了自己什么时候和南门月影辞了行,竟然已经走出度燕山庄,而度燕山庄不远处就是将军府。 问了守门人,知道那二人竟然都在,通报过后随着仆人进来。 风颖的心再也控制不住的狂跳起来,连呼吸也管不了了。 连身前的小厮都发现了她的怪异,嘴里还说着,“又是个慕名来的吧,我们将军就是脾气好,谁都见,要依着我,早把你们都赶了出去。” “还有慕名而来的人?”风颖倒是听得真切,好个烨,也不知迷了多少小女孩子。 “自然,我与你说啊,趁早打消了那念头,我们将军早有妻主,只是——哎”那小厮叹气。 “怎么了?” “哎,却是个不知疼惜将军的女人,像将军那么出色的男人,竟然只是个屋里人,连个侍郎都算不上,这不,前几日来了个侍郎,明明宅子是将军的,却还压了将军一头,哼!” 将军府并不大,是原来一名富商的宅子改的。 院中,一紫一白,两个身影上下翻飞,一枪一刀,寒光大作,二人打的酣畅,皆在心中道一声好难得的敌手。 而就在这时,一道绿光闪过,一柄剑横插入刀枪之间,‘唰’的一下将毫无防备的二人推开,二人一惊,刚想起身而上,动作就那么僵在那,尤其是那杆长枪,竟然‘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这三人,自然是风颖,烨,南门靖捷! 伸出一只手,拉起南门靖捷,拍拍他,告诉他自己来了。而后转过身,面对那一直不知道怎么面对的人。 烨怔怔的看着风颖,想不到她真的来找他,没有等到自己报了家仇,没有等到自己推翻那大暄国,没有等到自己回去找她,她,竟然来了。 可是,她扶起了南门靖捷,他们那么亲密。 明明记得,她娶他的那天,说过,要为自己休了他。那只是一句气话,自己从没当真,可是,和现在的样子对比,却—— 也许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错过,再也无法找回来! 刚刚的感动转瞬而逝,看了一下南门靖捷,心中的温度越来越低,她,是因为自己才来的么? 自己站起来,而后不顾自己一直宝贝的长枪无悔,直直的跪在地上,“主人。” 风颖自然看得见那眼中是化不开的哀伤,哀伤和祈求,依稀还记得几个月前那化不开的、明明不是哀伤。 风颖咬着双唇,和犯倔的烨一样,不说话。不是她不想,是实在没有力气,怕一松口,便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怔怔地站着,尴尬?陌生?可为什么又那么熟悉? “你——” 最终,还是一口腥甜涌上来,陷入无尽的黑暗。 “妻主,醒醒。”“醒了吗?”“妻主?” 是南门靖捷?风颖知道耳边有个人在轻轻唤着自己,可是,她醒不过来呢。血,谁能给她一些血,不,不对,她要血做什么?就算昏迷久了,也该喝水的。 “水,我要水。” “妻主,你醒了?”南门靖捷惊喜的声音传来,而后是他笨拙的倒水的声音。 “咳咳,咳咳。”这家伙还真是笨啊,连喂人喝水都不会的。 “行了,你怎么那么笨?”皱着眉头有些抱怨的反问。 “妻主醒了,会骂人了。”扶风颖坐起来,靠在自己肩上。 南门靖捷刚刚检查过风颖的身体,那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上,竟然添了那么多伤痕!而且都是新伤。自己当时几乎发了狂,是谁伤了她?她还是个小丫头啊,那么多的伤要多疼?她要怎么忍?狠狠地捶了自己两拳,怎么就没回去找她?京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现在看着苍白憔悴的风颖却一句也问不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风颖迷惑的问。 随后自己就想起来了,是烨,自己见到了烨,而后气血翻涌内外伤交加之下竟然晕过去了。 “没什么,别想那么多,你先养身体,什么都不如你的身体重要,知道吗?”疼惜的把风颖揽在怀里,南门靖捷说。 在南门靖捷的怀中靠了一会,那副肩膀要比曾经的烨来的宽厚得多,也温暖得多。 “他呢?”风颖声音早就沙哑的不能再沙哑了。 “院子里跪着,一直没起来。不用管他,他应该的,狠狠罚他,妻主你说怎么罚,靖捷代劳。”南门靖捷咬着牙说。 “你那么恨他啊?嫉妒可不好啊,我会更为难的。”风颖终于笑了。 “你,哎——我不也是为你好,把妻主气晕了过去,受点罚是应该的。若是我那些姐夫,早被拖出去上家法了。”南门靖捷话虽说的无奈,但语气中还是满满的宠溺。 风颖的心一下子放下了,不管怎样,至少还有他陪着,不是吗?烨的选择,她不勉强,就算——她也不至于狼狈到孤身一人黯然离去,至少还有这个人。 “靖捷,谢谢你。”抱他抱得更紧。 就那么坐着有半个时辰,南门靖捷还是松开了风颖,“妻主,大哥他们来了,烨他——我给他们安排了住处,你也累了,吃些东西吧。” “靖捷,我想见烨。”声音很小,眼中也满是歉意。那个晚上,烨向她证明过,这个世界的男人也是正常的男人,其实他们也希望有唯一的爱情,在面对自己的爱人牵挂甚至娶别的男人的时候,他们也会撕心裂肺的疼。 “我叫他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是烨,风颖听得出来。 停在门口,那个呼吸变得急促,又过了一会,有些声音传过来。 “主人,下奴烨求见。” 和第一次见她一样的话,她应该去给他开门吗?他会说让自己去救宛若? 物是,人也是,只是,时间地点的错位,心不同了而已。 “进来。” 进来的少年仍旧古铜色肌肤,仍然散着头发,除了那一块破布变成了一件简单的白衣,竟然没有什么不同。 走到风颖床前,烨仍旧跪下。 “主人。” “烨,我早就不是你的主人了,你,不必这样。”觉得有些无力,风颖向床头靠了靠。 “主人,永远都是烨的主人,烨,错了。请主人责罚,”和从前一样低着头,只是语气中掺杂了很多不明的复杂情绪,“按两国律例,奴隶私逃,应处死。” 风颖讽刺的抬起嘴角,“行啊,枫叶大将军。处死?草民我哪里敢?将军若宅心仁厚不介意草民在府上晕倒,就请让草民离开?” 烨又不傻,当然明白风颖是嫌他说错了话。那么,既然还舍不得杀他,是不是,还有机会——是不是那情分还在? “烨错了,请主人重罚。”跪伏下去,很陌生的动作,曾经这个动作带给他的是无尽的耻辱,而现在,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第48章 相对无言 风颖沉默了,刚刚缓过来一些的脸色又变的十分苍白,用手环抱住双膝,把脸埋在胸前。其实她身上的伤很疼,受了那么重的伤,又一直没怎么休息,凭着最好的药才没有恶化,哪里还能长好?只是那时候太想见他们,可是,见了又怎样? 心,还是抽搐着疼,疲惫,一分也没有卸下去。 沉默,风颖似乎想把自己压死在这沉默里,只可惜沉默只折磨精神,却不能杀死肉体。 不由自主的看向跪在那里的人,他没有抬头,仍旧跪伏着,那样的姿势很累的吧? 莫名的想起初见时他跪伏在地上帮自己写《大学》的事,其实他不喜欢那个姿势的,可是那时候他是奴隶,不得不那么做,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自己还是心疼他的吧?那些早已远去的记忆又浮现上来。 一段感情中难免有一些瑕疵,就好像一生之中难免经历坎坷。可是每个瑕疵就会记在心里成为一个结,也许以后会被太多快乐太多辛苦掩埋掉,但那个结仍旧在,它永远都不会打开。 风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又没有说出口。 她要说什么呢?质问他为什么走得一丝留恋都没有?为什么甚至不愿意和她商量一下?她和那个家对他而言算什么?为什么不信任她? 那些问题,除了能够显示她在这段感情中的失败,还能有什么意义? “你——还是起来吧。”风颖轻声说。 烨抬头,看向风颖,那个靠在床头疲惫不堪的女人他有些陌生。他记忆中的风颖会说会笑、会对他和妹妹很好、也会耍赖偷懒、大大咧咧,只是,从没见过那个疲惫的、忧愁的的、似乎经历过很多难以言表的伤痛的风颖,那真的是她吗? “不像我了是吗?”风颖好像会读心术一般,那话让烨有些不安。 仍然没有答案,烨毫不避讳的打量风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答是,可—— “怎么还是那么不爱说话,起来吧,你现在真的不是奴隶了。宛若——也过得很好,现在她和惊儿一起照顾爹爹,又会医术,家里没人敢亏待了她。”声音依旧出奇的清冷,和以前那总是小流氓一样的腔调完全不同,若不是脖子上连一道红痕都没有,风颖真以为自己伤到了声道。 烨点点头,当初他那么不顾一切的离开,也是笃定了她会照顾好宛若的。 “大老爷他怎么了?” 风颖转过头来,朝着烨笑了,只是笑得有点苦涩,“他——没什么,旧病复发而已,再过些日子就没事了。” “主人,烨,只是放不下上官家近百条人命的仇,并、并没想要私逃。”烨的声音有些颤抖。 风颖点头,“我知道。” 知道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他仅仅是一个奴隶,那么她会立刻放了他。可是,若还是她的男人、她的夫,那么,又将她置于何地呢? 他走的时候,风颖没有哭、没有气,甚至没有动过一丝寻找的念头,只是怅然的祝他手刃仇人。 而后,像他离开她一样,艰难的把他的影子从自己的生活中抹去。痛苦、哀怨,也都深深地埋在心里。 偶尔回味着他,想念着他,却似乎并没有做好准备,重新接纳了有他的生活,生怕他哪一天还会就那么离开。 痛,总是能给人留下比较深刻的印象。 “烨不敢奢求主人原谅,只是——” “烨,回答我个问题。”打断了烨说的话,风颖不想听下去。“我从最北边的原吉省,一路过来寻你,现在,我只问一句我是你什么人?” 烨不知道是不是被问住了,怔怔的看着风颖,一会儿,眼中的哀伤竟然化开了大半,“主人,永远都是烨的主人,只怕主人不要烨。还有,这副耳钉是主人送给烨的,我、我会永远带着。” 烨说着,走到床边,又再次跪下,就好像他还是奴隶,“主人,是烨的错,是烨让您伤心了,主人重罚,烨绝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求主人别再难过。” 烨离得近了,风颖似乎也感觉好了一点,觉得他不那么飘渺了。 想摸一下他的脸,但却发现自己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竟然站不起来。 “烨,起来吧,我身上都是伤,哪里扶得了你。” 烨一怔,他并不知道风颖受了伤,他只是自以为是的认为主人是被自己气的,加上南门靖捷那日的话,所以一再请罚。 “哪里有伤?怎么受伤了?”声音变得柔和。 风颖苦笑,怎么说呢?肩上有箭伤,身上还有各种各样的刀伤、穿刺的枪伤,内伤倒是比较轻的。 “咚咚”,不知是哪一个,竟然不知好歹的这个时候敲门。 “进来吧。”风颖提高了声音,保证外面的人能听到, ‘吱呀’门开了,进来的是温玉,一身青布袍子,浓浓的儒雅之气。见到屋里的情形他微微停了一下脚步,就站在门口,说:“主人,度燕山庄那边来了请帖,今晚少庄主摆宴,请主人、南门侍郎和枫叶将军过去。” “摆宴?现在什么时辰了?” 温玉微微一笑,“回主人,您现在开始准备还来得及,也请枫叶将军准备一下吧。” 风颖如蒙大赦一般,“去准备吧。” 温玉的手还是那么灵巧,几下子就把风颖散乱的发髻重新梳理好,仍旧穿了那身淡绿色的衣服。用古人的眼光,风颖的淡绿色和南门靖捷的紫色放在一起是很配的。风颖当然也没表示自己的看法。 “主人,一会可要温玉随行?”边梳理着风颖的头发,边问。 风颖摇头,“这是家宴,去了没你的座位,没得站上一整个晚上,在家休息吧。” “家?”温玉加重了语气,眼中略带笑意。 惩罚性的掐了一下温玉,“那么一路跑来,就是为了找他,他的苦衷我能明白,现在知道他心里也有我,可是——” “主人啊,是心里还有气,还不平。这世上只有妻主不要夫郎的,哪有夫侍扔下妻主一言不发自己走了的?”温玉柔声劝慰着,声音虽小但却让人安心,比任何华丽的词藻都来得有用。 看着温玉认真的摸样,风颖突然觉得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一辈子也不错,至少他总是能让人安心,聪明又解人心思。 “不提他,温玉,他们武林世家有什么特殊规矩没?”风颖问,南门靖捷是个庶子,她去了是想给他赢回一点家里的地位的,若给他丢脸就不好了。 “也没什么,主人连宫里的那些礼仪也都学会了,他们家规矩再大,还能大过皇宫?”不知怎么,温玉说话时竟然有点抱怨的感觉。 提起皇宫,风颖这才想起啊溟和楚清雅不知道什么情况,凭借啊溟的能力相信他能顺利把紫罗兰花送回风家,可是楚清雅那小子那么单纯,他在禁卫军中认识的人也多,难免被人认出来。 晚上,半个度燕山庄灯火通明,倒也没什么大事,少庄主宴请客人罢了。 只是度燕山庄少庄主才是真正管事的家主,所以动静大了一些。十几名侍女徐徐的走着,手中端着各色菜肴,另外还有几名站在饭厅内侍立。 一辆不算豪华马车停在度燕山庄门前,而这马车里竟然只有四人,除了一个马夫,另有三人自马车中出来。 一名白衣男子最先下来,虽说穿了白衣,但还是掩盖不了凌厉,只是这样凌厉的男人竟然十分恭顺,头也压得低低的。 而后又一名紫衣男子,这男子看起来随便一些,刚下来时还拍拍白衣男子的肩,似乎在加油鼓劲儿。 而最后一名绿衣女子脸色苍白,二男一同接了那女子下车。 这便是风颖一行人,没带太多人,毕竟这里是南门靖捷的家,低调一些没什么不好。 “几位到了?少庄主有请。” 跟着小厮进去,夜间的度燕山庄竟然灯火通明,燃着不少火把。 进到屋里,只见齐刷刷的坐了几排人。主位的是南门月影和两个男人,一个年近半百,一个三十 左右,三人后面是七个座位,有两个空着,其余做了五个男人。 而两面还有几名女子和他们的夫侍,当然,还有两个男人和他们的正妻。 风颖以前从没参加过什么大型的家宴,看着他们奇怪的坐法,竟然有点想笑。原来这种场合正夫和妻主坐一排的,而后面略小的桌子坐着侧夫侍郎,大桌子上制作两人,而那小桌子上有的却要挤上三四个。 扫视一周,竟然没有一个坐着的男人是带着耳饰的,而南门月影身后侍立的男人倒有人带耳钉,原来这个世界带耳饰是这么卑微的事情呢。 见他们来了,众人起身相迎。 “颖妹妹,来了,”南门月影下来拉着风颖走进屋,“第一次来度燕城,也算是回门了,我给你介绍咱们家的人。” 说着拉着风颖走到主位前,“这是靖捷的爹爹。” 不说还好,这一说风颖竟然十分紧张,真的没想到他会来,竟把他给忘了,可恶南门靖捷也没说。可是这真的是南门靖捷的爹爹吗?这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的书香气浓到有些迂腐,若说是温玉的爹,倒还有可能。 应该行礼的吧?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这世界的礼节是什么了,只好屈膝跪下,道:“儿媳风颖,见过——岳父。”突然想到南门靖捷叫老爹公公,那自己就要倒过来了?风颖暗暗夸自己急中生智。 那人果然笑了,应该很开心的吧,“好孩子,快起来。靖捷,还不扶你妻主起来。” 南门靖捷这才回过神来,扶着风颖起来。 “想什么呢。”风颖小声问。 “没什么,很久没见他了,他好像——老了。” “那边是靖捷的二哥南门靖宇,三哥南门靖义。大哥嫁出去了,一时回不来。”南门月影继续介绍。 风颖刚要过去拜见,只见一人从门外匆匆进来,“妻主,古易回来晚了,妻主恕罪。” 这话明显不是对风颖说的,这古易是南门月影的夫侍。 “我说三姐夫,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也没学乖?哎——看来还是打的轻,是吧?大姐夫。”说话的是南门靖捷,还是那副懒懒的腔调,好像一屋子人都不在似的。 古易要打人似的看了下南门靖捷,然后又低下头,只见他早已经满头大汗。 “你小子也是有妻主的人了,乱说话小心妻主责罚。”南门月影的正夫笑着说。 “古易去坐吧,散了席去找正夫领责。”南门月影淡淡的说,倒也没见发怒,就好像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一样,但威严绝不少。“颖妹妹勿怪,古易他就是这么莽撞的性格。” “还请三姐夫别怪靖捷多嘴。”风颖的歉意倒也不假,人家都要受罚了,这人竟然还火上浇油。 另外几位是他们家表姐妹、七大姑八大姨的,风颖也没细听,反正都是亲戚,也没什么很值得注意的人物。 就坐时风颖一人坐了前排,南门靖捷坐她后面,而烨却比较尴尬了,毕竟除了南门月影身后没有站着的人。见风颖自己坐好还颇有兴趣的吃着桌上的小菜,根本没想为他解围,只好退到后面,和下人站在一起。 烨的举动风颖怎么会不知道?可是看见烨像后面退去时那一道道好似挽留的目光,风颖决定才不要叫他回来,毕竟屋里人不是夫侍,是可以转赠的。那还真是不如让他留在后面了,毕竟那些下人也没人敢对他不敬。 “大姐治家有方,这几年度燕山庄真是蒸蒸日上。”某个表姐拍马屁的说。 “是啊,几位夫侍更是年轻有为,正夫也越来越温柔了。” 而后众人七嘴八舌的说开,本来就不是太拘束的场合,除了风颖这一个外人他们也都是常见面的。 “男人怎么用温柔来形容?”风颖小声的问南门靖捷。 南门靖捷耸肩,“他是正夫么,正夫当然要温柔。” “正夫怎么就——”说到这看到南门靖捷那看白痴一样的目光,又把另一半收回了。 “把他叫回来吧。” “让他站着去。”风颖撅着嘴,干嘛叫他回来? 南门靖捷也不说话了,只是小声嘟哝着“跪了一天一夜了,再折腾一晚上,铁打的也受不了。” “一天一夜?”风颖吃惊,难道—— “是啊,妻主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可不是一个时辰。烨,他就那么一直跪着,这会两条腿肯定都肿了,哎,疼死了。” 看着南门靖捷撇嘴的样子,风颖赌气,“回去我也学月影姐,立个家规,再打他一顿,正好一起疼了。” “别——”也不知道别什么,反正是没说出来了。 “颖妹妹既然来了,就留在大靖国吧,反正靖捷他们也都在。”前面的南门月影这时终于有空和风颖说话了。 “月影姐如此盛情,风颖岂能不留下?”风颖笑嘻嘻的说着,她猜自己的形象在南门靖捷爹爹眼中肯定大打折扣了,从他皱紧的双眉间就能看出来。 众人又和风颖一阵寒暄,风颖不太喜欢这种太喧闹的场合,别人和她说话她就答,别人不理她绝对不多话。 “风夫人家中几房夫侍?”风颖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问。 风颖皱眉,“三房了,正夫在家里照顾父母,风颖这才得以出来。” 风颖身侧一道寒光直直射向那女人,那女人竟全身发抖不敢再开口,连喘气的声音都变粗了。狐疑的回头,也没见南门靖捷有何不同,只是风颖可以肯定是他搞了鬼。 不理南门靖捷仔,细观察这些正夫,果然都很娘娘腔的,和风惊有一拼,风颖回想一路行来宫里那些男人也都有一点娘娘腔。本以为这世界以女子为尊,男人学女人也没什么,现在看来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第49章 伴生花 一场家宴,看起来挺平常的,也没谈论什么实质性话题,也许就是想介绍风颖给大家吧,加上心里本来就很乱,风颖也没有多想什么或者说也没必要多想什么。 宴会结束,大家纷纷告辞,风颖见天色已晚而且她也确实没法不担心烨的,就也起身像南门月影告辞,南门月影没说什么,点点头。 这时南门靖捷的爹爹却开口,“儿媳啊,我也很久没见过靖捷了,能不能让他今晚留下来陪陪我。” 老人家说的中肯,风颖哪能不答应? 转过头却看见南门靖捷满脸祈求的看着自己,回他一个为难的目光,顺便拍拍他的手告诉他‘挺住’。 “当然,岳父大人,靖捷是您的儿子,您什么时候叫他过来。”又转头满脸笑容的对南门月影说:“月影姐,风颖告辞了。” 说完,风颖绝不给南门靖捷说话的机会,转头就走。 南门靖捷看着风颖离去的背影一阵叹息,自己爹爹,把他留下来肯定又是一番言传身教,那些话他听得耳朵都磨出了茧子,这一夜很难熬啊。 回到将军府已经很晚了,风颖早已经没了精神。烨把主屋让给了她,自己和南门靖捷搬到了东西厢房,而内院的房子都给了风行他们。 “家主,今晚侍郎不在,让将军过来?”风颖吩咐了温玉早些休息,现在一名侍女在帮风颖整理床铺。 “不必了,我自己睡吧,你们将军也累了。”风颖疲惫的说。 那侍女本来十分严肃,听了风颖的话竟然面带笑意,这小丫头也就十四五岁,风颖不禁奇怪。 “傻笑什么呢?” 那侍女微微一礼,“回家主,奴婢是开心其实您还是关心将军的,您不知道,将军这些日子可是想您得紧,从将军来到现在今天奴婢算是头一回见到将军笑。” “哦?”连笑都不笑吗? “是啊家主,将军他武艺高强,又深谙排兵布阵之法,对于咱们靖国,将军是大英雄。可是谁又知道在家里时将军就好像没有魂儿似的,谁也不理。对我们这些下人只要别进了他的身他什么都不管,只在院子里练武。可是,自从昨日家主回来,虽说将军被罚了跪,可是将军的身子里却有了魂儿。”那侍女认真的说。 “你——叫什么?”这小丫头观察仔细,又不拘小节,是个不错的孩子。刚刚多少怨毒的目光看着风颖,风颖又怎么会不知道。 小丫头似乎察觉到自己说多了,吐了吐舌头,有些畏惧的看着风颖,“回家主,奴婢嫣儿,嫣儿多话了。” “嫣儿?好名字,闲聊而已,算不上多话。明天我和你们将军说,你跟着我吧。” “嫣儿多谢家主。”小丫头似乎若有所思,最终还是应了。 本以为一夜无眠的,谁知这一夜睡的出奇的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温玉在香料里加了安眠的成分,反正第二天起来时风颖全身似乎都变轻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也许伤也是这样的。 “温玉?”等了一会,没人答,“嫣儿?”又等了一会,还是没人答。 这是门外却传来另一个脚步声,这个声音是—— “妻主,可是起身了?”竟然是烨的声音。 “恩,起来了。”的确是起来了,只是头发还是乱蓬蓬的一团,两只睡眼惺忪,一身白色中衣也歪歪斜斜的。 烨进来,看见风颖,笑得格外灿烂,“妻主,烨伺候您更衣。” 说着,拿了套白色衣衫开始往风颖身上套。 风颖皱眉,这个烨怎么回事?一夜之间竟然变了个人,若不是那两只硬邦邦的手歪歪斜斜的帮她套着衣服,风颖真怀疑烨是不是昨夜被人给换掉了。 推开烨,风颖确信若是再让他胡来把那些白布都蒙在她头上,她会窒息。 “妻主,烨以前没帮别人穿过衣服,有点、生疏,请您别见怪,烨会慢慢学会的。”虽然也是道歉,但却不似他平时低沉的声音。 “烨,你——你怎么了?”狐疑的望着烨,这家伙难道被下面那些大咧咧的鬼大哥们换了灵魂? 烨放下衣服,似乎还有点委屈,“烨只是想学着伺候妻主,本来这都是烨该做的事,可是烨一样都不会。” 风颖更加疑惑,“你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些?” 烨咬着嘴,鼻翼煽动,好像要哭了似的。 “别,你别哭,我就是问问不想说算了,我最怕男人哭。”这绝对是实话。 烨没哭,竟然还朝风颖眨了下眼睛,“妻主,今天没别人了,只有烨服侍您,这——您等等,烨能弄好的。” 风颖连忙摆手,“别,我自己来,穿衣梳头我还是会的。” 不等烨在说什么,风颖赶紧自己拿了衣服穿上,就是件简单的白色长袍,真不知道烨刚才是怎么弄的。 “你看,多简单。”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得,风颖今天竟然一下子就挽了个漂亮的发髻。 烨看着风颖自己束了头发,脸色微红,“妻主,烨伺候您用餐。” “恩,好啊。” 几个下人端着各式早餐进来,竟然摆了满满一桌。而烨指挥着下人们把那些粥、面点一一放好,而后又挥退了下人。 站在桌边,做出邀请的手势,道:“请妻主用餐。” 风颖虽然心里纳闷,但既然说了不要他解释也不能这么快就问吧,顺着他的意思走到桌边,坐在一大桌子食物前,怀疑的看着烨。 “妻主,这些大半都是只有南方才有,是烨一早去之末楼买来的、还热着,您一定没尝过,原来咱们常吃的菜色不同哦。”说着又把一块糕点送进风颖的碗里,“这几样,烨猜妻主会喜欢。” 风颖尝了尝,这些东西她在宫中那段时间倒是见过不少,可惜没吃过,那时候一心想找紫罗兰花当然没心情去想吃的,现在尝尝,竟然很不错。 “恩,不错,”一边吃一边夸奖着,“烨,一起吃?” 烨仍旧恭敬地站着,摇头,“烨等下自己下去吃就好。” “颖儿,雪依的信到了。”是风行笑着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形表情一僵,皱着眉打量了一下烨, “哼!”,而后直接走进来坐在风颖对面。 风颖更加疑惑,怎么哥哥似乎对烨很不满呢? 烨也不介意,躬身行礼,“大哥。” “恩,你下去吧。”风行还是很不待见烨,几个字几乎是用鼻子哼出来的。 烨下去,风行才恢复了正常,“颖儿,雪依的信到了,说是苗莲已经平安到家了,家里一切都还好,只是惊儿那孩子总是闷闷不乐的。” 风颖垂头,这么久了她几乎都忘了家里还有个风惊,那个孩子总是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在家里又要照顾老爹,又要照顾家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应付得来。 叹气,“哥,帮我告诉嫂子,若有知书达理的好女人,给风惊介绍几个认识。” “颖儿!”风行惊讶万分,小妹不喜欢风惊他是知道的,可是—— “哥,我们在这边,也许一年半载,也许十年八年才能有机会再回到家里,风惊那么小,我又——对他没什么感情,难道要他一直等我?反正我在户籍上是已经死了的,他另嫁她人也没什么。” 风行点头,小妹的意思他能懂,又何止风惊,自家的雪依不也一样。区别只在于雪依好歹是女子,做着自己喜欢的营生虽说寂寞倒也过得去,可风惊不同,风惊是正夫,一辈子都只能等着妻主回来,小妹又怎么忍心让他在家里空等。 “小妹,你——不后悔?惊儿他是你的正夫啊。”风行再次确定风颖的话。 风颖摇头,“不后悔,我现在有他们,很好。对了,嫂子什么时候生?” 提到这个话题,风行自然高兴,“还有两个月呢,孩子的名字我都想了几页了,这次估计要是男孩了。我都想好了,还是让他做个正常男孩子,将来像我一样娶个媳妇,就算不能,也就是在家里要比正夫地位低一些,但好歹还可以有自己的事业,为了一个女人付出一辈子的事情,才不能发生在我儿子身上。” 风颖疑惑,昨晚她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不过看南门靖捷的表现这似乎是个很常识性的问题,一直没好意思问出口,那就只能问自己哥哥了,自己不会,也怪他们没教。 “哥,什么叫正常男孩子?”风颖小心翼翼的问。 风行也为风颖会问出这个问题表示疑惑,傻傻的回答,“像我和烨这样的都是啊。” 听了风行的回答,风颖不气馁的继续问,“那,不正常的呢?” 这会风行终于反应过来,看向风颖的目光就像是怪物,“小妹,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风颖急切地问,自己哥哥平时挺聪明,怎么这会就傻的让人牙根痒痒。 “哎——小妹,你也娶了夫侍那么久了,难道你不觉得惊儿和靖捷、烨都不一样吗?靖捷他们都很有自己的主见,除了家里,他们还有自己的事业。但是惊儿却什么都不做,安安分分的留在家 里,一心照顾家里的人,我记得那时候他还帮忙照顾过季儿。” 风颖点头,“是啊,可是,那不是因为他年纪太小吗?” 风行笑的无奈,“傻妹妹,不是的。你看,惊儿是从小就和你有婚约的,一般正夫和女子都是从小便有了婚约,约定之后男孩子家里就会给孩子定期服用花汁,等到男孩子长大之后就会——就会变得比较温和,比较顾家,唔、也可能是这些男孩子从小被教育着相妻教子、知书达理什么的有关系,反正他们会比较阴柔一些。” 风颖的眉头皱的都已经快要抽搐了,这事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哥,花汁是什么?” 风行也同样不可思议的看着风颖,在他看来这些都是与生俱来的知识,天知道什么时候候在他脑袋里的,可是小妹竟然不知道。 只见风行打开门,走到院子里,拿了一黄一蓝两种花,递给风颖。 风颖看了看,就是满地都是的野花嘛,这种花地球上没有,恩,也不怎么好看,就是生命力特别强。 “野花?” 风行摇头,“哎,妹妹啊,你是天真还是可爱呢。这是我们的伴生花啊,就是随着人们的存在而生长的,相传女娲补天造人的时候忘了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若是死了就没有了,于是她又制作了这种几乎可以在任何地方生长的野花,吃过了之后才会给人生育的能力。人们一醒过来就看见这花长在自己身边,而蓝色的花长在女子身边,黄色的花长在男子身边,最初的人们以之为食,自然就生育了后代。” “然——后呢?还有什么?”风颖木讷的问。 “还有就是刚开始女子只吃蓝花,男子只吃黄花,却发现生育的孩子几乎都是男孩,于是无奈之下男人女人开始换过来,女子吃黄花,男子吃蓝花,这样孩子才有了将近六分之一的女孩,这才知道原来天神女娲是让男女对调过来的。后来人们把黄花称为外子花,蓝花称为内子花,其实只吃这些花对人们的身体影响不大,有些敏感的男人吃过之后可能会觉得无力、烦躁,但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只是后来人们也不知算不算逆天而为,把这些花采集到一起加上其他草药熬制成汁,药效确实大增,女孩能有四分之一左右,而且也更容易,恩,怀孕。只是吃过之后对人的身体影响也很大,服用之后再强壮的男人也会变得无力、多愁善感,反正会变的女性化。幸而这药的药效只能维持七天,七天之后就恢复正常了。可是那些被培养成正夫的男子从小就连续服用那种药,服用到成年,这药便永远留在了身体里,以后——恩,想要孩子的时候也不用再服药的。” 风颖听得一怔一怔的,竟然还有这事?以前只听过某些神兽有伴生花伴生果,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人都和神兽一个级别的—— “那也就是说,若要侧夫侍郎怀孕,就要让他们喝下那种药?” “当然的啊,不会吧小妹,这你都不知道!你——哎,我的侄女啊。”风行实在不知道怎么说自家妹妹了,难道是爹娘失职?哎,也不能怪她,毕竟家里大爹爹也是正常人不是从小按正夫培养的,不仅脾气火爆,武功还很高。“还有,小妹,不能让两个夫郎同时服药的,那样就分不出是谁的孩子了。” 风颖点头,她的确想过怎么区分孩子的归属问题,原来是这样,“哥,那外子不是也要喝外子喝的药?” 风行点头,“对啊,可是外子花汁一生喝一次就可以了,内子却不同。你想想,你结婚的前一晚是否喝过一碗药?” 风颖回想,药,她不记得喝过,只是记得喝过一种蛮好喝的饮料,以后还问过厨房里赵婶子的侍郎还有没有那种饮料,当时那个侍郎怔怔的摇头,不过他总是那么愣头愣脑的,所以风颖也没在意,看来—— “有的吧?其实喝这种药之前你就只是个女子,喝过之后才成了外子,你的那些夫侍喝过这种药之前也只是个男子,喝过之后才是内子,靖捷新婚之夜应该是喝过了,我猜你一定没给烨喝过。恐怕,以后也再没给过他们,啧啧,我的傻妹妹——”鄙视的看着自己小妹,以前风行还怀疑过为什么这么久了自己都没有侄女侄子,还以为是小妹身体的问题,谁知道却是为了这个,他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还要我给他喝?”斜着眼睛看风行,顺便无视掉他的目光。 “当然啊,你想,若是他们想要孩子便自行服下了花汁,只有一人服下还好,若是几人一起服了,那孩子是谁的?不就无法区分,所以只能外子给内子喝。不过我家除外,我家你嫂子说了算的。”风行得意的说。 不理风行,风颖低头思索,费力的整理风行的那些话,这个世界还真是神奇啊。 “哥,那个花汁去哪弄?”一会儿,风颖低声问。 “药铺里都有的,几个铜板而已。”风行耸耸肩。 风颖坏坏的笑着,点头,“知道了,哥,谢谢你。” 这叫什么来着,‘眉头一笑(皱)、计上心来’。 第50章 威吓将军府 中午,在将军府附近绕了几圈,确定没人跟随之后才快步去往度燕城一家不大的客栈。 从店小二手中要来的那几十人,一进度燕城她就已经吩咐他们化装成平民,分住在几家离的不远的客栈里。 这会,是几个领头人和风颖在一个房间里。 三个直挺挺的站在地中间一动不动,连一丝人气都很难找出来的就是那些暗卫的首领,八人一组,一共三组。其实也不能完全称为暗卫,只有一组人是完全负责暗中保护的,还有一组比较擅长刺杀,而另一组就更神秘了,他们多是长的美丽妖娆的男女,最擅长的是魅惑、毒药和易容。 两名文文静静的书生,都穿着蓝色裙子,头上挽着的发髻是未婚的样式——这是世界的女孩子到了二十几岁还没有结婚,是很少见的。书生们五人一组,第一组修习的都是治国策略、摆兵布阵,而第二组吃喝玩乐无所不有。 当然,本来还应该有两个额外的人,就是冷厉和齐司徒,他们是暗卫之中最优秀的,可是他们回京寻找风颖的时候却和她错过了,到现在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这五人的名字倒也好记,鑫、森、淼、焱、垚。明显的鑫、淼、垚是女子,别误会,除了两个书生,暗卫首领里面也有一名女子。 “淼,你们五个人恢复本来的姓名,办一张这里的户籍,之后你们分别进入靖国朝廷,帮他们做事。至于以后会怎么样我也说不好,若是事成了,做你们的官也好,功成身退也罢,你们就此不再是我的人,若是不成,我会尽可能帮你们保住性命。” 淼单膝跪地,领命,“是,谢主人关心,我们从小活着就是为了给主人效力,淼组永远都是主人的人。” 风颖没反驳什么,现在说起来为时过早。 “鑫、森、焱,我会把你们交给南门靖捷,由他调配,你们可愿意?” 三人对视一眼,眼中的疑惑一闪即逝,同样单膝跪地,“是。” 满意三人的表现,风颖又解释了一句,“也不是立刻,还要再等一段时间,南门靖捷曾经是靛耀星星主,调配你们几个再容易不过。” 几人眼中惊讶不已,靛耀星,那可是最神秘的存在,除了死人和清风云楼的人,谁能见到靛耀星的人?更别提星主了,主人把这么秘密的事情告诉他们,那自然——是信得过了,几人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说出来他们反而更明白。 “垚,你去跟着温玉吧,好好照顾他。” 垚却为难的迟迟没有应下,“主人,这——” 看着她迟疑,风颖疑惑的问:“怎么了?”温玉以前也算是他们的少主,让她们跟着他很为难么? 垚没有回答,知识和其他四人一样单膝跪地,“是。” “以后,你们可能没那么多时间见到我了,若是冷厉他们有了消息记得告诉我。”不想让度燕城的人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股不大不小的势力,风颖吩咐完匆匆而去。 别看外面战火纷飞,这度燕城里却十分祥和,这里一直也没真正的被卷进过战争,相反在度燕山庄的管理下这个城市算是南方很少见的富足了。 再往北翻过两座山就是两国交兵的地方,而南方已经都归靖国所有,可是南方本就是少数民族聚集的地方,加上天灾人祸的冲击,这一年多的修养,实在是不够。 虽然喧国不能剿灭这个刚刚建立的靖,但靖想要再进一步,也绝非易事。 忍着肩上的疼痛,在街市上逛了两圈,有人在议论靖国由谁来做皇帝,有人在议论什么时候彻底铲除暄国妖孽,更有人在议论枫叶将军的妻主是个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老肥婆,不仅狠辣异常而且嗜血成性。 只是,偏偏没听到任何穹顶耀星和清风云楼的消息,从南门靖捷接到命令到现在,一个月了,绝不可能是人还没到,只是他们掩藏到哪去了?又在做些什么? 对于这些事,风颖也只是想了一下,反正自己这一行人一路风尘仆仆,朱绯和风行都累坏了,怎么也要先休息几天的。 顺手买了几样小东西,风颖回到将军府。 将军府内,一个白色的身影上下纷飞,红缨枪闪过处几片绿叶纷纷而落,侍女们甚至一些小厮们都在暗处看着,甚至有的还痴笑着。 不巧的,偏偏有那么两个侍女躲在垂花门后看着,而这又是风颖回来的必经之路。 “躲在这做什么?”风颖有些恼怒的质问。 二女斜了风颖一眼,道:“家主回来了,您哪知道,将军练武不喜人打扰,我们都得在门后伺候着,家主若不怕被伤到大可以进去。”言行之间,竟丝毫没把风颖这个家主放在眼里。 风颖心中恼火,两个小丫头躲在这里偷看烨还有道理了! “我若不怕呢?”风颖好玩的笑着。 “家主不怕就不怕,我们两个小丫头又能怎样?”二女一副不屑的看着风颖,心里想着:哪来的疯婆子竟然做我们将军的妻主,哼,不过是牛粪一坨。 而从她们的表情上已经完全可以看出他们心中所想。 风颖大笑着朝里面走去,嘴上轻声说着,“看来这将军府的女人太多了。” 自然有人面色煞白。 ‘唰、唰唰。’ 风颖拔出长剑,迎着烨的枪上去,烨手里也不停,二人对打起来。 风颖肩上有旧伤,烨的腿也没好,虽也打的上下翻飞,但二人自己心里明白,二人身上都不太伶俐,发挥不出十分的威力。 收了剑,风颖人就气呼呼的,说:“不打了,不过瘾。” 烨也收了枪,点头,“妻主的伤还没好,还是好生休养。” 仍旧是那么笑着,言行之间温柔又细心。但风颖知道这不是真正的烨面具再好、终究不是自己的脸皮,只是还猜不透他在玩什么把戏。 “腿还疼?” 烨快步上前,走到风颖身边,“早就不疼了,常年行军打仗的人,哪能怕这点疼。”说着要扶风颖回屋。 风颖挣开烨的手,后退了半步,“行军打仗?哼,枫叶将军能耐,一点小伤不放在心上,风颖可没有将军勇猛,小女子回去养伤了。” 风颖快步跑回屋,锁上门,不让别人进来。 古代的琴就是现在人说的古筝,原本风颖一窍不通的,前几天在宫里教习的妈妈教了一点这才知道一些挑、抹、剔、勾什么的,一同进去的那些女子中数她会的最少,学的又慢把教习的妈妈都难住了。 现在竟然有点想弹琴,而这屋子里恰好有那么一把。 风颖过去,上辈子也听过一些好听的古筝曲,可惜她不会弹,宫中女子学的曲子都是些很正统的曲子,而且风颖现在一个也记不全了。 心里不禁又恼火起来,暗骂自己‘怎么什么都不会’。干脆闭着眼睛在琴上乱拨,心想,你们人对牛弹琴,我牛对人弹琴。 风颖‘乒乒乓乓’的乱弹琴,本来她就会武,加上这会心情不好,一把琴马上就在她手下碎了。 而外面听到琴音的人却不那么认为,这曲子虽然刚开始杂乱无章,但无心的拨弄没有了曲调的束缚,也很能体现出弹琴之人的心意。只听曲子之中时而满满的机锋,似乎立刻就要见血一般,时而又哀怨万分,受过天大的委屈一般,而后又戛然而止,令人错愕。 此时屋内的风颖只觉得头疼欲裂,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而另一个意识在脑中不断地闪现,红色的是血吗?还有,阴暗的山洞? 风颖来不及想那么多,她早就想停了,这琴音似乎能够助长那个思想(意识),可是自己的手并不完全听自己指挥,用出了最后的力气才把双手拿下来,‘砰’的倒在地上。 后悔自己锁上了门,古代的房间没有玻璃,都是门窗纸糊的,外面根本看不见屋里的情形,现在大白天的外面还很嘈杂,除了摔倒她根本没有力气再弄出什么让人注意的声音。 这是什么感觉啊?难道自己人格分裂了?不是说人格分裂的人两个意识互相之间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吗?怎么越来越明显的,有另一个思想在和自己抢身体? 顾不上狼狈不狼狈,躺在地上把自己抱成团,开始运转绿鬼给她的‘内功’,希望能有些效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风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若还是这样她就想要放弃的时候,终于有效了,那股意识渐渐消退,头脑越来越清明,身体也听使唤了。 感觉好像过了好多年,才一点点的恢复了平静,风颖长出了一口气。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可她从心里认为是当初身体被恶鬼占领留下的结果,这种情况,恐怕无药可医,总不能自杀了回去问吧?那还有必要问吗?或者找个临死的人跟他说,喂,帮我问问那边的‘老板’,我这身体怎么了?风颖怕把人吓得死不了了。 挣扎着躺到床上,身上酸的酸、疼的疼、累的累,迷迷糊糊中,风颖竟然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快到傍晚了,不是睡醒了,而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你个贱丫头,烂了你的狗眼偷看老娘我,怎么——” “谁偷看你,我不过是路过——呜呜。”这个声音风颖记得,是嫣儿。 “将~军,你给人家评评理,嫣儿这丫头趴在人家窗外,看着我换衣服,人家是女子又不是什么小白脸,哪有她那么看得。”那女人娇声叫着将军,也呜呜的哭。 “尤儿乖,我替你处置了那贱人。”这声音——竟然是烨! 风颖一下子从头凉到脚跟,连乱了的衣服都没理,‘砰’踹开门。 只见那个尤儿软软的趴在烨肩上,很享受的样子,见风颖出来,瞟了她一眼,竟然还朝她得意的笑笑! 风颖眼前一黑,要不是靠着门,恐怕就那么摔倒了,站稳之后一步步朝烨走过去,忍着怒气,面沉如水,竟然看不出半点情绪。 烨没动,仍旧让尤儿趴着,只是也没有回抱尤儿。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吵。”风颖冷冷的问,真正走到他们面前,她竟然理智了一些。 嫣儿早就愣住了,今晚太多超出她想象的事情。 “哟,家主醒了呢,也没什么,一个小贱蹄子偷看我罢了。”从烨身上起来,仍是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态。 风颖冷笑,“说的就是,一个小贱蹄子,还有人看么?” “你——”尤儿面色发白,两行眼泪扑簌簌的下来,又趴到烨肩上,娇声说:“将军,你给人家做主。” 嘴角轻起,烨看着尤儿却不说话。 “既然没什么了不得的事,大家散了吧。”风颖说完,又指着尤儿说:“谁和她一个屋?” 将军府的丫鬟都是两人一屋,所以风颖才有此一问。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人群里发出,“回、回家主,是奴婢。” “把她带回去,”说完又看着尤儿,“明天一早,你可以离开将军府了。” 尤儿眼中一丝惊恐划过,随即又勉强的笑了出来,“哼,你有什么权力让我走,这里是将军府。” 风颖捕捉痕迹的打量一下烨,毫无声息的掠到尤儿身前,一把抓住她的喉咙,待尤儿已经快要昏迷方才开口,“知道为什么了吗?” 尤儿脸涨的通红,胸腹之间已痉挛,赶紧点头,若再迟一些她可能会死。 风颖松了手,尤儿又可怜兮兮的看了烨一下,可是烨仍然站着,似乎从来就没见过她,一串泪珠落下,这才垂头丧气的跟着那个小丫头走了。 来看热闹的下人们都已经面色煞白,在他们心中风颖又多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印象,他们当然知道,尤儿若不点头,风颖会直接掐死她,这战争年代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下人们的事情处理清了,那主人的帐是不是也要算算?” 第51章 疑点重重 “下人们的事情处理清了,那主人的帐是不是也要算算?” 烨看着风颖,抿唇,不说话。 虽然心中生气,但风颖不得不说一句这才是真正的烨。 “怎么,一向不苟言笑的枫叶将军也有色迷心窍的时候?”风颖讽刺着说。 “反正妻主也不爱理烨,烨不如不在妻主眼前碍事。”烨的语气很轻,就好像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一样,丝毫也没有赌气的意思。 风颖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哦,原来如此!可惜,你还是碍到我了,被我捉了奸,你说可怎么办呢?” 烨仍旧站着不动,任凭风颖在他身边审问一般的踱步,竟然也和风颖一样双手环抱,“既然烨运气不好,被妻主发现了,那自然听妻主的。” 风颖一边点头,一边指着离她最近的一个下人,“你,夫侍不守内子之道该如何处置?” “家——”那小厮吓的满头大汗,为难的不知如何是好,一双小眼睛在风颖和烨之间来回的转。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声音更加冷厉。 “回、回家主,内子——恩,不守内子之道,原来在暄国,是要处死的,咱们靖国建立时间短,”说到这,风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不过自古以来,不守内子之道的内子,都是要,要打了板子,然后扫地出门的,这——” “原来如此,现在却是我住在将军府上,若要走,也是我们这些人离开。不过也没什么,一套宅院我还买得起。既然如此,你们去拿板子来好了。”仍是对着那小厮说。 那小厮两腿一软,若不是旁边有人扶着,恐怕就那么坐倒在地上了。 “妻主大人,有件事,您似乎忘了。”烨再开口,声音已经变得低沉。 “什么事?” “烨,并不是你的内子!烨,只是个男子而已。” 听了烨的话,风颖脸色已经铁青,这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是在告诉她:我上官烨和你没有关系不属于你吗? 冷笑一声,风颖快速钳住烨的嘴,另一手拿出袖子里的一个蓝色小瓷瓶,把里面的汁液灌到烨的嘴里,强迫他喝下去。 而烨不知道是来不及还是不想,总之没有反抗。 “看来枫叶将军今天还真是倒霉,偏偏今天街上有人卖这小瓶子装的花汁,本来为妻我是看中了这小瓶子的,没想到,还是里面的东西更有用。”那一小瓶花汁是刚刚风颖在街上买的,风颖看那瓶子好看才买了这熬制好的但效果要差一点点的花汁。当然原本她是想用这东西整整烨,谁让他阴阳怪气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不等风颖说完,烨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他全身的力气几乎都被抽走了,心脏也在‘砰砰’的跳,不止如此,似乎——连情绪都略有改变呢。 眼见烨的面色瞬间苍白,心里暗叹这东西果然霸道。 “还不快去!” 这下那些小厮都为难了,风颖是家主,将军府是家,他们应该听家主的,可是——毕竟他们是将军府的下人,而烨才是将军。 其中几个年纪大一些的,一咬牙,还是去了。 一会,几人回来,最先回来的那个小厮恭敬地说道:“家主,东西拿来了,只是这东西是用来责罚下人的,若是家主想要责罚将军,还是请家法为上。” 其实他说的也不完全对,因为烨仅仅是个没有名分的人,若是普通家庭也就是个下人,可是这将军府,毕竟是烨的。 风颖怒气攻心,怎么会想那么多?“家法?家法是我定的!”说着上前拿起那小厮手中的木板,继续说道:“那以后就让它来做我们家的家法,可好?” 虽说是问句,却没人知道她在问谁,因为风颖此时正在审视那条木板。 烨从刚刚的震惊中缓和了一些,身上的力气也恢复了几分,内功是用不了了,但说话行走倒还行。 “这种事,烨可做不得主,妻主怎么问起我来?”若论语气,竟有几分像南门靖捷。 “既然如此——”说到这,风颖不再说了,站在一旁,等着。 烨当然明白风颖的意思,深吸一口气,仍是走了过去,那种刑凳和军队里面的很类似,烨趴在上面的动作倒也做的流利。 那边的小厮们为难了,眼见自家将军趴在了刑凳上,而家主只把板子交还给他们也不发话,虽说是家务事,但他们到底还是不应该打将军的。 终于,还是刚刚说话那个小厮开口了,“家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是规则必要依罪量刑,还请家主说了数目。” 风颖听了皱眉,这个人——倒也算是聪明。 “你很聪明嘛,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你说说‘红杏出墙’该怎么罚?”风颖审视着他,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长的挺普通,脸上很多麻子。 “回家主,若是未曾失身,则量刑较轻。其实将军也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并未有过对不起家主的举动,所以,还请家主轻则。” 风颖忽然又笑了,不再审视那小厮,“那就三十杖吧。” 那小厮领命,‘啪,啪’的打着,而他对面的小厮被吓呆了一般就那么直直的站着。更有侍女已经哭了,可不是吓得而是她们舍不得将军,看向风颖的目光愈加恶毒。 三十杖很快,那小厮下手也并不很轻,已经有血迹渗出,烨喝了花汁,身体本就变弱了,内功也运行不了,这几下打疼的脸色煞白,咬紧了嘴唇才没叫出声音来。他这时哪还有力气站起来,没有晕倒就已经很好了。 几个下人连着刑凳一起抬回了烨的房间,将烨安置好,又拿了伤药,见风颖还在又不好就那么给烨上药,僵在那互相望着,不知怎么办才好。 “你们退下吧。”风颖轻声说。 几人如蒙大赦,赶紧离开了。 “妻主若觉得不够,可以继续。”烨勉强发出些声音。 “为什么故意惹我?”风颖坐在烨的床边,声音温和了不少,一边帮烨擦了伤药,伤在臀部,他自己没法擦,又不放心叫个丫鬟哪怕是小厮来。 烨僵了一下,而后窘迫的转过头,“被你看出来了。” 风颖几乎笑出声来,“你还真当我是傻子?那小厮也太明显了,还有尤儿那种货色——啧啧,你真看得上?” “你还是生气了。”烨把头埋在枕头里,声音有些闷。 对着他的臀部狠狠地又打了一下,“我当然生气,你给我戴绿帽子也就罢了竟然还把我当傻子,你说我气不气?” 其实风颖那时被那股意识折腾的昏了头,再被烨那么气,哪里想到那么多?一直到了那个奇怪的小厮她才想明白了的。可是那件事,又没办法告诉烨。 烨把头转了回来,有点委屈的看着风颖,“我其实——反正从头到尾是烨的错,妻主要怎么罚都行,就是——别把气闷在心里。” 风颖颓然,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原点,自己还是在责怪他那么一声不吭的溜走,只是理智上告诉她不该责怪烨,于是只能闷在心里。谁想,这个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大将军,竟然想出了这么个蹩脚的主意(惹怒了风颖让她重则于他,其实是想让风颖出他离开那件事的气),是智商高的人情商就一定低吗?也不见得吧。 这种做法,可以出气,却打不开心结。 见风颖不说话,也补充道,“那个小厮不是我安排的,我——是真的——” “不是?”风颖一怔,那明明——尽可能快的把烨的伤口处理好,嘱咐他:“你小心点,别动就行了。” 然后飞快的掠出去。 烨怔怔的看着风颖离去的背影,‘留下来好吗’,想说、却没有来得及。 温玉住在将军府内院,与外院其实也只隔了一道墙,可是偏偏小厮们是住在刚进大门处的下人房里,于是温玉只能陪同小厮们走出了垂花门,而后借机离开他们,再转到内院,这样一来耽搁了不少时间。 于是,风颖悄无声息的闯进屋时,他才刚刚洗净了脸,脱下了小厮的衣服,甚至还没穿好常服。 尽可能快的系上最后一个扣子,回身去拿那套小厮衣服时才发现风颖站在自己身后,先是一阵惊吓,而后注意到手中的衣服才发觉来不及了。 直接跪倒在地,“主人,温玉——” “很好玩?还是——很好利用?”风颖声音低沉,对于温玉,她始终没办法完全信任,也许恰恰是他无论什么事都一笑而过、淡然处之的态度,才让自己觉得他有些深不可测。 温玉摇头,“主人,温玉没有利用什么,只是——” “我又没禁止你出将军府,又没不许你去外院,你弄这么套衣服来做什么?还是说觉得自己挺适合做小厮?” “主人,你听温玉从头和你说可好?温玉骗了主人,理当受罚,可是温玉没有利用主人。”语气哀哀,满是恳求。 风颖忽然想到自己在京城那时,快要死掉了,正是温玉派的人把自己从鬼门关救了回来,而后又是几日的细心照料,若真想要她的命,那几日下手再简单不过。而且她不过一个普通女人,手里有什么他比她自己还清楚,再过几日老爹的毒解了,也就不必再担心殿小二对老爹不利,自己又何必这么忌惮他? “起来吧,说说怎么回事。”拉起了温玉,态度也了很多。 温玉顺着风颖的手起来,侍立在她身旁,恭敬的说:“主人,温玉其实就是听南门侍郎和枫叶将军下午在外院说什么晚上什么行动,还要有丫鬟小厮,神神秘秘的样子,加上主人一下午都没有出来,方才换了衣服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谁知赶上主人动怒,要责罚枫叶将军,便想替枫叶将军解围,后来见主人生气必然绕不过,所以才从中周旋了一下。”声音越来越小,只是风颖还是听清了。 风颖轻抬起温玉的头,“南门靖捷什么时候回来过?” 温玉诧异的说到:“南门侍郎下午就回来了,有没有出去温玉就不知道了。” 风颖点头,南门靖捷回来过,可是刚刚他的屋子明明是空的,他和烨谈过话,这没什么稀奇,可偏偏说到了今晚,还有丫鬟小厮——还被温玉听到。 见风颖久久不答,温玉连忙说:“主人,温玉不该骗您,请您责罚。” 看着他竟然十分诚恳的摸样,心情其实好了不少。 将他上身按倒在桌上,在他臀部上‘啪、啪’使了六成力气打了两下,“下次谨记了,不许骗我。”与其说是罚,不如说是想逗逗他。 温玉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红晕,“是,温玉绝不敢再犯。” “垚来找过你吧?那几个人先留在你身边,我留着没什么用。我一时半刻也离不开度燕城,你喜欢做什么就做好了,我不拦着。”拉起温玉,风颖嘱咐他说:“去睡吧。” 以后,试着相信他吧。回去自己住屋的路上,风颖劝自己。 第52章 谁喜谁忧 傍晚,一个一身黑色紧身衣的人影,从将军府上空掠过,而很快的另一个同样的黑衣人追上。 一会儿,这二人便到了城郊,前面的人停下来,背对着后面追来的人,在等他一般。 后面的人果然比前面的人慢上一些,发现那个人在等自己,在距离他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过了几天舒坦日子,连功夫都退步了。”前面的人说。 “我这不是为了给您留点面子,若还没出城就被我逮到了,您老岂不是颜面全无?” “哼!这张嘴是越来越贫。怎么?你小子以为躲到这里就可以安然无事?” 后面那人轻声一笑,“我看起来很蠢么?” “你明白就好,别说你姐姐现在还没打下天下来,就算有一天她真的坐拥整个江山,哼!也照样护不了你。” 后面那人讽刺的一笑,“南门靖捷什么时候要别人保护过,您老也不必那么操心了,大不了一条贱命。”这个人竟然是南门靖捷。 前面那人摇头道:“此事你虽做得匆忙了些,好在毕竟是个星主,因为朝廷那点事罪不至死,只是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饶,到时候有你的苦头吃,就看那丫头对你有没有你对她的心了。你那些人,为师先替你收罗着,快而立的人了,还要为师替你擦屁股。” 南门靖捷笑的甜甜的但又出奇的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多谢师父大恩。” 前面那人也不回话,几个起伏,身形已经看不见了。 那人走后南门靖捷的笑意退得一丝不剩,原地站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回去城里。 远处,一个身影落寞的走出,等南门靖捷走远了,方才按他的路返回城中。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大亮,烨勉强站起来,穿好中衣,对着自己那身白色战甲发了会呆,而后艰难的套在身上。 元帅密令,要他今晨带领百名亲军秘密前往巫石城。这些日子,元帅调兵都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真假虚实难辨,而既然已经要自己过去,看来大战之日不远。想到此处,烨的心中一阵雀跃,只是——这身体,要六七日才能好吧? 提不起多少内劲来,烨只能尽量轻的走出将军府,幸好昨天早有准备,将白马‘飞’安置在了将军府外。这身体真是不适合骑马啊,飞若全力奔跑起来,一定全身都痛,尤其是——昨天被打的地方,可是怪谁呢,不是他自找的么? 双腿夹紧,催促着飞像城门走去。 将军府,主屋内,本应熟睡的风颖怔怔的站在窗前,目送着烨离去。 心中无奈,他还是改不了那不告而别的毛病,还在临走之前用那么笨拙的办法想要抚平自己的怒气。也许这就是烨?长叹一声,烨毕竟太小,十八岁的小小少年,还不懂女人心呢。 看着他无力但又小心翼翼的走出将军府,怕吵醒她?或者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等到烨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回去换了件轻巧方便的武服,宫中得到的长剑‘斩空’挂在腰际,悄无声息的离开将军府。 烨不停地催促‘飞’快跑,可自己身上却一丝力气都没有,心里明白若飞再快一些自己可能会摔下马,只是时间要来不及了张尽孝还在那里等着,身为主将自己岂能迟到? 烨正为难,却见一个身影自房顶飞下,稳稳的落在了自己马背上,心中一颤,这人功夫就算自己身体无恙也未必打得过,现在—— 烨怔住,本想拿枪出其不意将来人赶下马,谁知竟是这张熟悉的面孔,竟然是他的妻主呢。 “今天有任务,昨日还那么不知死活的。”风颖调整姿势,抱住烨的腰,只是烨要比她高一些,身材也魁梧,坐在烨后面仍然是烨来骑马。 “我——没想到你带了花汁,若只是打,我挺得住。可是花汁药性太烈,连内功都运行不了。”烨解释说。 戳了一下他的头,“你看吧,事有意外,以后少用那骗人的小伎俩,耽误正事了吧。” 烨笑着低下头,和风颖的头靠在一起,久久也不回话。 “对不起,我太鲁莽了。”风颖看着烨苍白却满是笑意的脸,心中责怪自己怎么那么蹩脚的小技两都猜不透? “哈哈哈——”烨朗声笑着,用力拉下缰绳,绝尘而去,“不鲁莽的妻主,烨不喜欢。” 天一亮,将军府的人们就发现了家里少了两个人,而昨晚的动静不小,很多人都知道。甚至风行朱绯他们其实也是知道的,只是这事毕竟是人家家务事,他们不好过去,所以只是留在内院。 “行,你都不担心颖妹妹?”早饭时,朱绯奇怪的问风行。 风行摇头,“不担心,她有他自己要做的事情,我们也有我们的目标,一会儿,我们就去找我们得目标吧。” 朱绯点头,脸上微红。 他们又那里知道,暗处风颖已经派人保护了他们的。 最应该保护、却又没有哪个暗卫能够保护得了的人,此时一语不发,默默地喝着一碗白粥,昨夜他南门靖捷又何尝不是一夜未眠,先后离去的两个身影他岂能看的不真切。 烨和风颖一路朝城郊赶去,出入城门的人还不多但天色已经大亮,二人换了位置,风颖在前,也在后面可以靠在风颖身上休息。 城外三十里处,张尽孝带领百名曾经的“上官军”如今的“枫军”在此等待。 远远地看见飞奔驰而至,却见马上并非他家将军,而是一名女子,待跑的近一些才看的清楚,原来将军在后面,能与将军府次亲密的,怕是他的妻主吧? 看也没看风颖一眼,张尽孝直接走到她后面,拱手道:“将军。” 烨勉强打起精神,神情严肃,“恩,都到了吧?这次我们沿山中小路出发,速度上也不能慢了,要众兄弟多加小心。” 山间小路难行,有些路早已被杂草封住,有些地方则又窄又滑,只能下马牵着过去。更有毒虫猛兽偶尔出没,然而兵贵神速,再怎么恶劣的条件都不能放慢步伐。幸好这一百人武艺都颇为高强又常年在外行军打仗,一路风餐露宿却也不见有人叫苦。 风颖是这一百零三人中唯一的女性,刚开始大家心里还暗暗奇怪怎么将军带了这么个拖累,就算是再恩爱可是也不能影响军务啊。而后的三天中他们渐渐发现,这个女人的功夫绝不是他们能比,恐怕比起将军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仅不是拖累还用她手中那包药救了几个人的命。 风颖暗自庆幸自己陪同烨一起来了,不然他身体那么不好脾气又倔强,这一路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把文兰给的最后一点伤药给烨涂上,他的伤好的倒也快。一些比较实用的解药风颖早就交还了风行,这一路上游泳去了一些,她自己这里大部分是毒药。 “大家加油,再有两个时辰,我们就可以到巫石城了。”张尽孝大声的鼓励着,将军得了‘风寒’,这些事情上自然只能由他操心了。 向前方望了望,风颖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问烨,“烨,那边来的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烨摇头,“上次连皇帝的禁卫军都到了,这次却不知道他们这么短的时间从哪里调的兵。” “若——你有把握吗?” 烨摇头,“这场仗,悬着呢。两边都卯足了劲儿,经过毕竟刚刚建立,若没有奇谋妙计,很难。” “可是,不能输啊,丢了巫石城,这靖国也就岌岌可危。”风颖担忧的说。 烨沉默了一会,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你——怎么来这边了?在家里做个中君不好么?” 这个问题让风颖沉默,为什么呢? 祸根,就是这个烨,从他一次次跪伏在自己脚下开始,当自己明白了烨不是在和自己耍脾气而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抗击那个奴隶的身份的时候,那种想法,其实已经蠢蠢欲动。 而后哥哥总是在搜集一些有关南方战乱的资料,心里已经明白,哥哥耐不住了,毕竟年轻人都有一腔热血。 而后呢?而后烨离开了,她没问为什么,也没有找他,可是她又怎么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不愿去想,不愿承认,那个时候她怎么能放弃整个家来找他?那不是脑袋一热就可以不顾一切的,若是安排不好一家人都可能受到牵连,就算一切顺利那么,她风颖和家中爹娘,哥哥,甚至南门靖捷将就此敌对,成为势不两立的双方。既然是他的选择,分别的苦她和他一起担,谁让命运总是喜欢玩弄人。 后来爹爹昏迷,娘和二爹爹离开、连南门靖捷在那个时候都消失了一般,一个好好的家七零八落,再也没法继续曾经的幸福。 和哥哥走了一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不论是不是一个有大志的人,看到那些场景哪有不心惊的?那时候哥哥已经暗下决心,连苗莲朱绯都退却了做官的梦想。 一直到了京城,灯红酒绿车水马龙,那些大人们官官相护又贪得无厌,烨的话一次次响在耳边。而后哥哥风行表明了心计,自己却没有那么坚决,因为她知道了娘的身世,难道要娘知道她们骨肉相残?没有把这事告诉风行,知道的越少,束缚就越少,就越快乐。 如果说知道了南门靖捷的事,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么南门靖捷因为她的选择放弃了自己二十几年来努力所得到的一切,就是将天平完全倒向这边的最后砝码。 于是她再不能反悔,一层层一道道有意无意的束缚,束缚了自己也束缚了他们。 到底为了什么呢?为了烨?为了南门靖捷?为了哥哥? 直到进宫之后,风颖不再觉得自己的选择对不起娘,原来皇室是那么复杂,复杂到骨肉相残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没了那让人窒息的愧疚,一切做起来就变得理所当然。 难道还是为了什么黎民百姓么?那些又岂是她管得了的? 一路赶来,借助殿小二的势力,又要防着他直到爹爹中毒再无忌惮而对自己不利,带着温玉又不敢信任他,想念烨见到了又发现已经回不到过去,依赖南门靖捷又总是莫名其妙的让他承受痛苦。 猛然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活得那么复杂了? “在这又有什么不好?帮你快点达成心愿,好把你带回家去锁起来,让你再跑。”宠溺的撞了一下烨的头,自怀中取出一枚银质戒指,上面镶了一枚黑色钻石,整个戒指很宽但做工却很精细,看起来很像烨,将戒指戴在烨的中指上,“摘了耳钉吧,早就买了想给你的,这几天事多,才拖到现在。” 烨没有动,任凭风颖给他带上了戒指,也没有取下耳钉,而是轻轻趴在她的背后。 第53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巫石城南门早已有守兵在此等候,眼见一行人到来赶紧吩咐打开城门,城守早已在此相候。 “枫叶将军,下关恭候多时。”城守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黑黑瘦瘦的倒也挺精壮。 烨下马,回礼道:“城守不必多礼,枫叶秘密前来并不需劳师动众。” 同烨前来的那一百名枫军除了张尽孝和三名护卫兵,其余都与早些时候被调到这里的枫军相会去了。 巫石城就和它的名字一样,很多建筑都是靠着山体的石头建的,有些地方远处看去犹如鬼斧神工,被施了巫术一般,整个城内深沉有神秘,仿佛黑云压城一般。 巫石城地处高原,南邻雪断山脉唯有一条路蜿蜒自山谷而过,另外三面地势都低于巫石城,南面是通往靖国内部的方向,敌军不可能自此而来,城外现在已经集结的近两万暄兵,大半驻扎在北面,而暗处的许多高手,探子根本没法探知他们的数量和所在的位置。这些人最是麻烦,巫石城内高手有限,也不是所有高手都听命城守的,他们若是趁巫石城不备偷偷翻上山来,破坏檑木滚石的军械配合山下暄军打巫石城个措手不及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是,这些暄兵在巫石城、临原、哲宁一线来回游走,有明有暗,他们的目标究竟是哪里还不清楚。 临原处有南门靖捷宇及齐守田原本的副将李凌一起守着,哲宁那边地处平原,靖国刚刚拿下不久上不安稳,南门靖义、古易、花奇及南门月影的另一位夫侍戴季书一同镇守。 巫石城这边一向是烨一人在守,此处地处偏远易守难攻,却也是靖国根基所在、民心所向,若是巫石城丢了,后方通道一开,暄军进入度燕城以及度燕城西的鸦镇等地也并非难事,而这些地方正是一开始齐守田起义之地和度燕山庄控制的地带,再往东虽说也属于靖国范畴,但毕竟是后期攻打以及联合的其他反暄义士的地盘。唇亡齿寒,一旦巫石城这边不保,临原、哲宁等地也就等于失掉了。所以,这巫石城虽小,却是个关系暄国命脉的重镇。 固有常驻军一万五千,枫军投降靖国时烨将他们一半的兵力留在了巫石城,由漆尽义、顾尽仁带领,五千带回交给南门月影调配,负责镇守度燕城。靖国新建,兵力本就不足,现在战线拉得极长,度燕城早已谈不上什么守兵,幸而度燕山庄内机关无数,倒也算是有那么一重保障。另外五千则驻扎在度燕城外随时听候调遣,这次除了和自己秘密前来这一百人,已经先后调来了两千。 无论是南门月影还是烨,都认为这场仗打在巫石城的可能性更大些,暄国不知从哪弄来了那么多武林高手,这些人神出鬼没,弄得靖国这边也不敢把兵力都调配到巫石城,只能三处关卡同时把守,这样兵力本就不足的靖就更加艰难。 当然,暄国那边也不轻松,上一批连禁卫军都派了过来,现在更是弄了些什么武林高手,他们功夫虽高去哪里有正规军擅长行军作战?更有一些人自持极高不愿听任命令,相信这也是暄国的最后力量了。 这一站,若是赢了,以后长驱直入,自然容易。若是败了,暄国气势大涨之下恐怕靖国岌岌可危。 城内百姓早已个个惶恐,不时能看见三五成群的士兵来回巡守,面容严峻。 “将军,这位是?”三人换了城守的马车,进城将近一刻钟,城守才和烨介绍完现下敌军的情况,有时间来问风颖的身份。 “这是我的妻主。”烨轻声说,比起刚才的严肃,脸上漾开难得的温柔。 “哦?”李城守脸上不禁诧异,妻主陪着上战场的,他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将军与夫人果然伉俪情深。” 烨已经摘下了那对耳钉,现在从屋里人升到了侧夫,说是伉俪情深,倒也不为过。 快速瞥了一下烨的脸,竟然有些发红,风颖脸上笑意更浓。 “城守大人过誉了,风颖这次来主要是烨他身体抱恙,出谋划策虽可,上阵杀敌恐怕有失,幸好风颖武艺还算不错,所以又需要上阵杀敌只需——武艺不用计谋的,还请城守允许风颖代替枫叶去。”风颖笑着作揖。巫石城城守,在官职上比烨小一级,可她风颖毕竟没有官职,既然来了巫石城,自然也在人家的管辖范畴。 “这——李某等人向来挺将军调配,如何安排战事还是将军做主吧。”抚着自己的胡子,那副神态看起来更像文官。 通知了各级武官下午议事,烨和风颖在城守府内的一间屋子里休息,李城守知烨身体不适,特地吩咐人把午饭送到屋内。 这巫石城与暄军对垒已经许久,城中物品大半从度燕城运来,别说士兵和所剩无几的百姓,就是城主府也只有些粗茶淡饭。 而这时的风颖虽然早已饿了却连粗茶淡饭都只能看不能吃。 为什么?因为她在挨训! 屋内,风颖一动不动的站得笔直,面容少有的严肃,眼中却有点委屈。 而烨则在风颖身边来回踱步,皱着眉头,嘴里说着,“上阵打仗,哪有那么容易,不是骑着马冲出去就叫打仗的。闻鼓出击,闻金退兵这些最简单的号令你可懂?更别说阵法变换,随便说说就能上战场的?” 烨很生气,气到没空管被自己训的人是妻主还是下属,打仗是那么简单的么?两国交兵先要斩杀的就是主将,主将一死就算士兵不溃散军心势必受损。况且,她替了自己去,那谁是主将?下面的人是听她的还是听城楼上他这个将军的?最关键的是到时候敌军所有人的目标都是她,她才和人真刀真枪的拼杀过几次?谁能保证她能保住性命? 第一次见烨生气,竟然也很有威慑性,风颖偷偷瞄着烨,见他不再说话,只是来回的踱步。风颖知道,若自己是她的属下恐怕这回要被拉出去军棍伺候了。 “我——后来也看过一些兵书的,恩,当然都是纸上谈兵,你现在怎么能去上战场?好歹我一身功夫都在啊,也就再有三四天你就能恢复了,大不了拖上几天?”毕竟这是军务,不可能拿出妻主的身份压他,而且自己这样横插进来确实不对,自知有些理亏,风颖的语气格外温柔。 烨意识到风颖劝慰的态度,一改一贯的高高在上(至少对烨有一点),心里的火气散了不少,才觉得自己的话说得重了。 “我——太心急了,对不起。可是真的不行,你没有经验,那些士兵又都不认识你。”烨十分为难的说,他知道风颖是为了他好。 “我知道,我只是说有需要你单打独斗的时候我替你去,领兵打仗当然还是你了。”风颖解释说,接着朝烨拱手一揖,“枫叶将军,小女子到你的枫军中去做名士兵可好?” 烨没想到风颖会这么说,怔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别说你的军中没有女子,我可知道五尽之中就有二人是女孩子。”风颖伸出一只手警告着说。 烨摇头,“她们可不是普通士兵,自有自己的营帐,你若去了,可没有自己的营帐,难道你要睡外面?” 风颖耸肩,“就和别的士兵一起喽。” “你——”烨眉头紧皱,心中也恼怒。 要知道这可是个女尊世界,风颖若真的和那些男人们住在一起,嫁了人的姑且不论,若和没嫁人的有了什么,那还不得娶回家里来?岂不是又多了一个人和他分享妻主?说到底吃亏的是他不是风颖。 风颖得意地笑着,“那就要枫叶将军来想办法了,反正小女子功夫自认不错,要求又低,去征兵的话想来没有不要的道理。” 风颖半威胁半哄骗的说服了烨,终于以枫叶将军的护卫亲兵身份告终。 度燕城中,南门靖捷在度燕山庄主屋的屋顶上坐了半个时辰了,南方的夏天天气又闷又热,也不下雨也不天晴。他仍旧是那身从北方穿来的衣服,外面还罩着一层淡紫色半透明的“大氅”。 也没见他觉得热,或者说他现在也没心情去管天气的事,手里那两封信,明明只有几张纸却仿佛千斤一般,坠的他的心进了冰窟。 一张是风颖留给他的,上面有个符号的画法和一句暗号,拿着这两样,就可以联系到她留在度燕城的二十名手下。也许二十人并不多,可这二十人都是死人堆里拼杀出来的,用的好了也是一股力量,更关键的是,这是风颖手中唯一的保障,是她用尽心机换来的,现在却拱手交到他手上。这种信任,连他自己,也未必做得到。 另一封信,是穹顶耀星的密信。穹顶耀星,在这中原大地上已经存在了几百年,朝代更迭见过不少,绝不会因为那便是暄国国土就追杀他,而这边是靖国国土就不敢过来,这一点,南门靖捷早就清楚。之所以有这么久的清闲时间,是因为留着他,还有利用价值。 而现在,利用来了,若这一次他再不遵从,恐怕不出七天,小命就没了。若但是如此,他不怕,南门靖捷见过的死亡多了,怕死的活不到今天。这一点他清楚,穹顶耀星的长老们自然也明白,所以,他们的筹码不仅仅是他的命,还有—— 南门靖捷终于站起坐的有些麻木的身体,望了望度燕山庄,飞掠而去。 外面是早就准备好的黑马如斯,以及——靛耀星一列列星啊言。 “我们走吧,”南门靖捷翻身上马,长鞭挥动,“啊言,出了城你就别跟着我,你在我身边会招人怀疑。” 同时,将军府内,准确些说是将军府内院,温玉房中。 “什么?主人要你们跟着我?”温玉惊诧的问眼前的女人,这个女人叫做垚,而她手下还有四个女人,她们和自己一样,是爹爹特别为主人准备的。 “是,以后要叫你一声温少爷了。”垚‘少爷’二字说的极重,与其说什么尊敬倒不如说是调笑。 温玉神秘一笑,“哼,少爷也好,老爷也罢。垚,温玉我却始终压了你一头,还爬到了能够调遣你的位置。” 垚眉头紧皱,冷哼,“认了那人做爹就是压我一头?不过是个以色事人的贱人,你若没了这身板儿,这我见犹怜的小模样,你说人家还肯不肯再看你一眼?” 温玉不羞也不恼,反而说道:“以色事人又如何?贱人?同是被自己爹娘卖了的,你也不过就是个贱人罢了。” 另外四人站在一旁任凭二人争吵也没人上前劝慰,这对于他们而言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哼!”垚无言以对。 “既然我以色事人换来了调配你的权柄,温玉自然要用用。” 半个时辰后,一名头戴面纱,身穿绛色长袍的男子自将军府出来,若仔细看去,他左半边脸全部毁容,而又半边脸看起来接近四十岁,眼角额头的皱纹都已依稀可见。他身后跟了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女人,这女人正是刚刚那四个女人中的一个。 二人二马自官道朝巫石城而去。 第54章 情思百结 巫石城城守府,烨去和几位守将商量退敌之策,而风颖护卫亲兵的身份只是烨同意了,还没有公开,所以她不能跟随。 正无聊发呆,却见一只比鸽子大些的鸟飞进窗子,这鸟全身乌黑,形状和鹰相似,脚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竹筒。 那鸟认得风颖一般直接朝她飞来,到离她半米的地方方才停下。 风颖取出竹筒中的信,是来自殿小二的。 殿小二告诉风颖暄国再次加重赋税,百姓们苦不堪言,北方也不那么安定了,而他们的生意也越来越难做。数月之间殿小二凭着资本雄厚在兵器商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卖给鞑安的兵器就是他和一个叫做风雪驿兵器商联手做的买卖,而那个风雪驿也是最近一年的后起之秀,此人颇为神秘,从不现身,凡事都有属下代劳,但这半年来口碑极好,大家也都习惯了这中交易方式,二人联手把大量兵器从暄国贩卖到鞑安,虽然是掉脑袋的营生,但利润也绝对值得冒险。 并提醒风颖小心西面鞑安,那西面蛮族既然大批购置兵器,想要干什么,自然不必多说。 风颖看过之后沉默良久,终于还是提笔,要店小二能赚钱的时候尽可能赚,但乱世之中商贾巨富是那些强盗匪类甚至各方军阀都看着眼红的,要他注意财不露白的道理。 并提醒殿小二,暄国之内若无生意,不妨来南方一试,若南方太过穷苦,漂洋过海也未尝不可。 商贾之事也不仅仅是把一方货物卖向另一方,还可以想办法产出物美价廉的产品。就好像从前的人们只能用竹板刻字,而发明了纸之后则用轻便的纸张写字,那么在纸刚刚存在的时候纸张是相当昂贵的,即使生产纸张的本钱只有一个铜板,奈何没有别人会做这种新东西,所以卖到一两银子又有何不可? 控制自己的思绪,告诉自己不要再多想,眼下的事物才是最重要的,她只需要帮助烨达成心愿,保护好南门靖捷,然后再回去过和以前一样幸福的日子就好。用力摇头,试图让自己不要想太多。 “吱呀”烨走了进来。 “事情谈完了?”心中感激他回来的正是时候,终于收敛住心神。 “完了,一会儿我们就去军营。”烨过来,主动地揽过风颖,“我和他们说了你的事,到了军营后可能不比在家——” “我知道,不必担心,不是还有将军你帮着小的吗。”向烨靠了靠,觉得安心了一些。 烨却沉声道:“妻主,到了军营之后我——可能会比较忙,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照顾到,不然你还是留——” 风颖捂住烨的嘴,不让他继续说,“我又不是小孩子,皇宫里我都能自保,别说军营。” “皇宫?你去皇宫做什么?”烨惊呼,皇家的阴险,他再清楚不过。 风颖神秘一笑,不答。 夜,一排排军帐横在巫石城交,一眼望去竟似无边无际一般。一队队首位的士兵昂首而过,大战尚未开始,战意却越来越浓了,每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似乎都雀跃着等待着与敌军搏杀,丝毫也不在乎可能被敌人一刀索命。 无他,只因为他们是上官军,不,现在是枫军了。 若说枫军之中最近有什么新鲜事?那绝对不是大战在即,也绝不是靖国又一次征兵而这次来征兵的人数却比往次多了一些(据说那是前阵子度燕山庄就回不少战败被俘的战士的原因)。 而是枫叶将军身边竟然多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枫叶将军是什么人?那是他们自从进了这军帐就立誓终身追随的人,是老将军唯一的嫡子——上官烨。 枫叶将军竟然能把妻主带到军中,这本身就是件罕见的事儿,更别说这女子却与别的女子不同,这女子功夫极高,决不像别的女人一样忸怩作态,更加稀奇的是她就在枫叶将军身边做了个亲卫兵。 这亲卫兵虽说日日与将军相处,但品级不高,可以说除了不必每日点卯和普通士兵没什么区别。也许全天下也就将军有这份魅力,能让妻主陪着来军营,还心甘情愿的做个大头兵!烨以下从副将到士兵,无不这么认为。 而这亲卫军妻主呢?她此时却不像大家想的那么开心,为什么?相信无论是谁,只要她是个女人看见自己夫侍与他的旧情人相会都不会很开心。当然,与旧情人相会的不是烨,烨就是有旧情人也该在京城或者西面,与人相会的却是南门靖捷,又那么巧被风颖撞到,偏偏又是在这巫石城所剩不多的客栈里。 “你个冤家,这么久不见,竟然死到这来了,你那小妻主惹什么麻烦你收不住场子来求姐姐我了?”凤玲珑悠闲地放下手中酒杯,半带调戏的说。 “凤姐姐料事如神,靖捷甘拜下风。不知凤姐姐怎么有空来巫石城游玩?”南门靖捷讨好的说。 “哼,有屁快放,你那两下子姑奶奶腻了,留着哄别人去吧。”凤玲珑皱眉。 “知我心者凤姐姐,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只请凤姐姐暂时不要离开巫石城。”南门靖捷依然不气馁,也不知他昨天是不是喝了二斤蜂蜜。 “只要你天天陪着姐姐,这点小事有何不可?”说着一双手开始不规矩的攀上南门靖捷,“别说留在巫石城,就是包下那翠福楼把你藏在里面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南门靖捷灵巧避开,“这倒不必,靖捷岂能让姐姐破费。” “岂能让凤姐姐破费,靖捷住的地方风颖自会安排。”风颖笑着像凤玲珑作揖,脸上黑气若隐若现,倒也还压得下去。 “哟——真是巧了,颖妹妹也在,一起吧?” 风颖也不客气,坐在凤玲珑对面,“凤姐姐好意,风颖岂能拒绝。” 于是可怜的南门靖捷又成了双面胶,或者说是一张热脸贴着两个冷屁股,好不难过。 “你怎么来了?”半个时辰后,那顿吃的人胃痛的晚饭终于结束,南门靖捷乖乖的和风颖离开, 南门靖捷似乎想撇撇嘴甚至说声对不起,只是不知为什么改了主意。 “想你了。”揽住风颖的肩,让风颖把头靠在自己肩上。 风颖顺着他的力道,抬头继续问:“就只是想我了?” “是啊,凤——凤玲珑是到了巫石城才见到,顺便求她做些事的。” 感受到南门靖捷一双比旁人大的手摩梭着自己的头,干爽有温暖。 “恩,知道了,咱们做夫妻也快一年了吧?”风颖突然问。 南门靖捷一怔,“是啊,已经一年了,”一年竟那么快就过去了,可是多少东西在这一年之中改变了?多少东西是这一年所改变不了的? “一年而已,我要你、陪我一辈子。”彻底靠在南门靖捷身上,将脸埋在那宽厚的胸膛、熟悉的紫色之间,本想舒服的笑的,谁知却流下眼泪来。 军长内,各级军官齐聚枫叶帐中,个个面容严峻,围着一副地形图沉默不语。 “他奶奶的,老子就不信,咱们把大大的石头准备好,暄国还有哪个孙子敢迎着石头上来。”一个满是大胡子的男人骂道。 “孙总兵莫急,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障眼法,现在敌我未明,我们还需沉得住气。”说话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 “他们若要上来,只能凭着人数众多迎着滚石而上,这个做法太过不智。” “他们调了七万多兵马过来,难道还能再调回去?” 而烨只是皱着眉,一言不发。 —— “那七万多兵马现下倒是不足为惧,他们人数众多,调度起来困难。只是那暄国狗贼不知从哪弄来那么多高手,从石头缝里冒出来一样。咱们对他们半点也不了解,这一点才难办。”另一个三十几岁的军官说,这人是烨的副将,名唤左杨。 众人议论纷纷,到底也没想出个头绪。 “将军,能否让风颖插一言。”风颖咬牙,终于还是开口了,这时距离她见过南门靖捷已是几天之后。从前她从不在旁陪着这帮男人议事的,只是那天回来的太晚,被烨撞到,知道她偷跑出军营之后严令若有下次军法处置。而那之后烨每天不管什么事都叫上风颖,害的风颖只能晚上他睡熟了之后再往外跑。 “你说。”烨回答。 “据风颖所知,那些高手多是清风云楼和穹顶耀星派来的,还有一些是原本皇帝笼络的一些高手,以前从不现身,现在一起都派了出来。” “清风云楼?”“穹顶耀星?”众军将惊诧,一个个眼睛瞪得跟鸡蛋似的。 “怎么是他们?”“我们要和两大宗派对着干,可不是那么容易。” 两大宗派,对于普通人而言就是神一般的存在,那些宗派弟子都是整个中原资质最好的男女,资质不够的哪怕你是当朝太子也一样连山门都进不得。并且他们长年在山上清修,武艺姑且不论,有些修炼的年头多的,恐怕已经有些道行,不是一般人了。 下面再次议论纷纷,烨诧异的望了望风颖,皱紧眉头。 “但,两大宗派历经数百年、严格说来已经近千年,所经朝代更迭无数,又岂能倾尽全力去帮助暄国?所以风颖认为,咱们主要对付的,还是暄军,暄军一败,两大宗派自然撤出,跟随而来的小门派弟子自然也不愿多留。” “可是—— 暄军败北之前他们势必全力相助,光是这一点,也很麻烦。”有人疑惑。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风颖这里,有本转录清风云楼和穹顶耀星大小事迹的册子,还望能帮到诸位。”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本蓝色册子,这本并不是方怀仁也就是长孙后已给风颖的那本,而是风颖这几日自己抄写的,里面只有两大宗派的一些基础功法和特殊技艺。 “记载两大宗派?”下面的人唏嘘不已。 “这些宗派弟子多是被迫参战,他们是两大宗派弟子的身份已经非常荣耀,加上长年在山中修行不食人间烟火,想来他们是不愿意听人指挥的。我们只需挑起他们叛逆之心、清高之气,两大宗派弟子势必混乱,这样暄国军心也会受影响。”不理那些军官诧异的目光风颖继续说,同时也不想为这小册子解释什么。 “不错,这样确实可以起到效果。” “风颖说的对,要拿捏住他们的心中所想。” “除了这些,还有一险招,巫石城北临暄国,南面是我们靖国,南北之间虽有山相隔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通路、恩、前几日我便寻到一处两山之间可容三人通过的小路,若是也被暄军发现,趁我们不被绕过去,将巫石城彻底包围,到时候就是瓮中捉鳖了。” “哦?在哪里?”烨这才忍不住发问。 “就在城西两山交汇处。”风颖诚实回答。 而后众人又商讨了一番,自然派人堵住缺口,又将那册子给众人看了,去想办法。 “妻主,你——”众人散去,帐内只剩下烨和风颖,烨又叫回了妻主。 “我前几天偷溜出去发现的,你要军法处置就处置好了。”风颖撅着嘴,耸肩。 烨摇头,解释说:“不是那事,我是问你,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是两大宗派派来的?” 听到这,风颖迟疑了,这中间牵扯很多,这事暂时还不能告诉烨。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我和他们熟着呢,”风颖凑到烨身前,在他耳边问,“喂,若是哪天我犯了军法,你会不会军法处置?” 烨正色道:“会。” “切——”风颖不懈的说,连烨这个古人不知道她的‘切’是什么意思都没注意到。 “按军中法令,妻主触犯军法,若有夫侍同在军中并甘愿替妻主受罚的,可以代替其主承受责罚。”烨朗声说。 看他的样子,又把风颖逗笑了,烨就是烨,同时聚集了倔强、坚韧和可爱的烨。不过也让他想起件事,“烨,那天是不是南门靖捷要你那么做的?” 烨的脸瞬间跨下来,不止跨下来还一下子变得通红,缓缓说着,“是,他说——” “说什么?从实招来。”一手扯着烨的衣领,肘部抵在他的锁骨上,倒也有点审问的架势。 烨叹气,道:“他说既然我想挽回我们的关系,不如找个办法惹怒了妻主,恩——妻主喜欢打人,一般打过之后就不再生气了。若装得可怜一些惹了她的怜惜,她不仅会不计前嫌,还会百般,唔,疼爱。本来,我想这次打仗回来再去找你道个歉、好好谈谈,可是他既然那么说我就——” 风颖笑,笑的几乎流出眼泪来。 第55章 山雨欲来 风颖笑,笑的几乎流出眼泪来。 “我很爱打人么?”沉默了一会,风颖追问。 烨被风颖的问题问的苦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看着风颖,用目光求她别再追问。 “快说啊,问你呢。”推了一把烨的肩,风颖不依。 “反正,你现在不气了的。”烨低着头咬着薄薄的嘴唇小声说。“这样也不错,反正我也不太怕,你若是和我娘一样,已有什么事就半个月不理我爹,只等着我爹自己猜到了原因去哄她,才费心思。” ‘吱吱’风颖牙齿咬的吱吱作响,这个烨!还有那个南门靖捷! 某个晚上,习惯了风颖每隔两日二更天必到的南门靖捷自己歪在床上撇嘴,正失望着,忽听窗棂处微微作响,笑意瞬间爬上眉梢。 “这么晚才来?”南门靖捷抱怨着。 风颖跳进屋里,用力戳了一下他的头,“还嫌晚,好不容易哄着那小子睡着了。” 南门靖捷眉梢轻佻,还是起身,握住风颖的手,“这么冷?快过来吧,让靖捷好好伺候妻主。”妻主二字咬得极重,谁让她说得二人好像在偷情一般。 白了南门靖捷一眼,风颖顺着他过去。 “怎么不说话了?”南门靖捷见风颖沉默,问道。 风颖耸肩,“没什么,只是前日又被他发现我偷溜出军营了,差点挨军棍。” “他敢!他若敢打妻主,回头靖捷把他打成猪头。”南门靖捷握着风颖的手,一边帮她暖手一边宠溺的说。 “那倒不会,军队里有规定,夫侍可以代替妻主受罚。”风颖抽出双手,死死地按着他的衣襟,不依不饶,“还不是你,哼!快说怎么赔我!” “既然妻主要‘陪’,靖捷自然好好伺候妻主的。”南门靖捷调笑着,一双眼睛放电一般勾着人。 风颖轻轻晃了晃头,才忍住诱惑,自己的脸竟然热的不行,这南门靖捷果然比烨的道行深得多。 “正经点,我不能不回去的。” 南门靖捷不情愿的坐回去,“一时半会又打不起来,他看你那么紧做什么?” “哎——说起来也有你的一份功劳,若非你告知我西面两山之间有处缺口,说不定现在巫石城已经变成粽子了。”风颖夸奖的说。 南门靖捷身体微僵,笑了笑没说话。 “为了奖励你,这个给你吧。”风颖自怀中拿出一本薄薄的书,书皮上却没有字,正是方怀仁昏倒之前给风颖的那本。 别看这小册子不大,风颖也一直就那么放在包袱里,没当好东西,但若是让其他什么了解两宗派或者长孙后已的人知晓,恐怕拼了性命也会抢了去。 南门靖捷更僵了,半响才勉强笑了出来,将书塞回风颖手里,“这是公公给你的,好好留着,谁都别给。” “少来,你也不是外人,拿着吧,白天无聊就学学,我现在也没时间看。”风颖心虚的按着自己的脑袋,“你不知道,最近我跟着那新来的军师在查地下暗河的事,那东西摸不着看不见的,军师又不会武,弄得我天天跑腿。” “地下暗河?你们弄那个干嘛?”南门靖捷疑惑的问。 “还不是那个军师,说什么暄军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下毒,而巫石城百姓虽说用的是河水但军营之中却用的是井水,而众人不知的是这军营之中用的井水并非地下水,而是地下暗河的水,我国水流自西向东,那暗河源头很可能就在离暄军不远的雪玉峰上。若是这点被暄军发现,下毒,咱们这几万人不用人家打就集体挂掉。”风颖说着坐直,目光闪闪,“你说,那军师真有那么神?连地下暗河都能找到源头?” 南门靖捷听了面容变得严肃,思考一番,而后耸耸肩,“军国大事靖捷懂得少,不过看妻主提起那军师目光——怎么,看上了?”一句话说的好像喝了一瓶醋。 “哪有,那军师都四十多岁了,一半脸毁了容,我就是当长辈尊敬,哪有喜欢的道理?”风颖说的轻松,脑中却不断闪现初见那军师时的样子,半边脸虽毁但一双(只?)眼睛之中写满了沉着与智慧,仿佛只需一眼就能把整个世界看透。“呀!军师让我告诉烨着手把河水引入军营,我竟给忘了,糟糕!我得走了靖捷。” 南门靖捷笑的妖冶,那双殷红的唇如同盛开的玫瑰,吻上风颖,而那双眼睛邪魅勾人,调笑着:“不差这几个时辰,妻主还是留下吧,让那家伙挨军棍。” 三更天已过,警觉如同巫石城也陷入了安睡,四周早已静下来,连打更人都找个能避风的角落疲惫的睡去,除了点点星光依然还在,四下里一片漆黑。 一个紫色的身影,只借着那一点点星光在巫石城上空飞快的掠过。 “你来迟了。”一个男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响起。 “迟一会又何妨?如此良宵岂能虚度,师叔您老人家的相好们竟然一个也没到,真是可惜。”这 紫衣人当然就是南门靖捷,而此时他正在一间不矮的房顶上和自己的师叔对话。 “哼,少废话,让你做的事如何了?”那男人冷哼。 南门靖捷摇头,“长孙后已的手札若是凭师叔一句话就到手,那未免也太不值钱。” 那男人眨眼功夫就到了南门靖捷身前,一只手按住南门靖捷的肩。 “恩”仿佛承受很大痛苦,南门靖捷脸上已经满是冷汗。 “哼,办事不利,就是这种结果,”那男人加大手劲,‘咔’似乎捏断了骨头,“奉劝你老实一些,不然——让你连尸体都见不到!” 南门靖捷笑的更加猖狂,“哈,哈哈,师叔何必心急,若不带点有用的东西,靖捷岂有脸来见师叔?” “说!”一把推倒南门靖捷,那男人命令道。 “玉雪山顶之上的河流是枫军取水的地下暗河的源头,他们已经发现,现在要改引河水。我今晚把风颖留下了脱了一晚时间,若师叔尽快,应该还能赶在他们换水之前。” 那男人沉默一会,再开口,语气好了不少,“哼,算你还有点用。” “靖捷的用处多着呢,就看师叔怎么对师傅了。” 回到客栈,却在夜色中一直坐到天亮,撬起一片瓦看着屋里的人睡的安详,南门靖捷的心好像在被人一刀一刀的割成一片一片。 除了武艺学得还不错,他真是师傅最差的弟子,从进了穹顶耀星的那天开始,师傅就教过他七情六欲只是束缚自己的丝,它唯一能带给他的就是一层层的束缚,直到扼住呼吸,要了性命。可是,好像自己从来就没真正的放下过七情六欲呢。 黎明渐渐来了,一轮红日掩去之前的蒙昧不清,把天地都变得分明,唤醒了这个岌岌可危的小城。人们开始起来从事一天的忙碌,有的人笑的热烈,有的人哭的哀伤。 不顾肩上的痛,南门靖捷还是觉得他应该去给风颖买些早餐,再延长一会快乐的时间,虽然直到最后自己也不是她的内子,但好歹还有一年的夫妻缘分,是吧?就为了这一年的情分吧。 提着一包肉包子,慵懒的打开房门,却发现床铺早已整理好,除了淡淡的余香和地上掉落的几根碎发,她,已经离开了。 不,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三十七下藤条,别忘了买根结实的。 久久伫立,直到那手中的包子都没了温度,才提起嘴角而同时几滴热热的泪不自觉的滚下。 枫军军营,自从枫叶将军过来,已经二十几日,陆陆续续几批人马被调过来,有明有暗,而对面的暄军动静也不是太大,几万人马都死掉了一般。 他们不知道的是,正对的北面的确驻守着几万名暄军,也的确他们一直就那么驻守着,不攻城、也不叫阵。但,巫石城西北、东北面却在这些日子悄然驻守了清风云楼及穹顶耀星加一起近两千名弟子,而一些不世出的的大内高手,悄然来到在更远一些的地方。 “快了吧?”新来的军师狭小的军帐内,风颖面沉如水。 “再等等,不急。”那军师半张脸好像被熨斗熨平了,勉强还留下一点鼻子眼睛的印记,而另外那半脸虽说不至吓人,但也决不会让人赏心悦目,而那双(只?)眼睛又慑人心魄一般,让人无端的产生惧意,除了风颖整个军营之中没有不看见他便远远地躲开的。 “可是——”风颖焦急的反驳。 “没关系的,冷厉他们守着,你还担心?”那军师笑着反问。别误会,不是说那个军师,而是这军师姓‘那’,至于叫什么,他没说,也没人问。 一丝忧虑闪过双眼,“穹顶耀星,你要我用什么来谈把握呢?我——用这巫石城来换他,也没什么不可。” 那军师摇头,似乎是笑了,“用巫石城来换?等这场仗打完,你再下结论吧,”说着走过去,竟 然用双手展平风颖的双眉,亲昵的说:“别皱眉,也别忧心了,这双眼睛,都不澄澈了。” 风颖看着那军师,竟然回抱了一下他的腰,而后又慌乱的收回手臂。 第56章 巫石城之战 同时,雪玉山上,几名黑衣人鬼鬼祟祟的似乎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他们一路跟随河道走到还有一段距离进入靖国境内但河床却没入地下的时候,方才将一包包白色粉末到入。 而另一名穿着穹顶耀星专属服装的壮年人,却在阴险的笑着,仿佛在说,天助我也!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条河在地下的部分并不是像人们想象的,直直流向靖国,而是蜿蜒曲折后经巫石城南,向南流去。 穹顶耀星这边动作如此之大,清风云楼自然也没闲着,而是事实一天之前清风云楼就已经没闲着了。 两个兑楼弟子在半夜偷溜去巫石城的时候竟然听到一段与南门靖捷和他师叔的对话几乎相同的对话,而且二人装束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时间上晚了一天。 而恰恰寻找山上河流还要耽搁一日时间,于是当第二日两名弟子忐忑着要不要将所见所闻上报时,却见身边师兄弟一个个倒下,捂着腹部疼的打颤,一会儿,有严重的竟然口吐白沫。 二人哪敢迟疑,赶紧找到宗主,一边请罪一边娓娓道来。 “什么?穹顶耀星勾结了靖国害我清风云楼?”兑宗宗主大怒,真气运行之下才觉得腹中隐隐作痛,竟连自己都中了毒! “是,宗主,我二人听见他们密谋,说那条河就是流经巫石城的那条秘水河,那黑衣人叫紫衣人在河中下毒的。”两个弟子哪敢含糊? 兑宗宗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众弟子吃过早餐一个个倒在地上,因为河水冲刷,毒素减轻了不少,可是还是损失了好几名精英,其中还有他的爱子!匆匆查验了弟子们的中毒情况,这毒确实是穹顶耀星特有,至此也不再怀疑两位弟子的话。哼!若此仇不报清风云楼颜面何存? 当下,立即去暄军那边商讨开战之事,不仅仅为了清风云楼的颜面,这些弟子所中之毒虽说分量不足,但时间久了也是致命的,这近千名弟子虽说不是清风云楼核心弟子,但没了这股力量清风云楼势必被削弱不少。 而几乎同时,竟然已经有清风云楼不规矩的‘弟子’找上了穹顶耀星。 枫军军长内。 “将军,那某请将军尽快出兵,最好,挑个牙尖嘴利的。”那军师轻摇手中蒲扇,面对满屋子皱紧眉头的武将,竟然谈笑风生。 烨轻笑着点头,将研究好的布置意义吩咐下去,众将士更加疑惑。 “诸位,此次出兵并非贸然行事,将军和军师早已经布置好,相信各位也是信任将军的!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解释所有的事情,还请各位对将军深、信、不、疑!”深信不疑四字说的极重。 这次出兵知道整个情况的其实只有风颖一个人,南门靖捷的尴尬,清风云楼和穹顶耀星的矛盾,暄军的胆怯,还有那原本派去防守城西缺口的一百名士兵也被风颖从烨手中要了过来(清风云楼那两名弟子看到的人和一早就去了穹顶耀星生事的清风云楼弟子都是他们假扮的。) 那军师知道八成的真相,而烨只知道有关这次战役的,而其中深意他却并不知道。 凭的,就是那份信任!君子一诺,一诺千金! 一份信任,担了一个一个国家的重量,承了一腔复仇的心血。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枫军阵前叫站,暄军被清风云楼的人告知必须立即开战,于是,双方备战。 然而,沉得住气,必须沉得住气。 只是终究有一方人先沉不住气,那么,失败二字就已经直扑向他们。 这次,自然是暄军沉不住气了,或者说,他们已经被逼的不能再等!尽管上面一道道命令说要等、要等,只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战!必须站! 清风云楼仅剩的功力上可的二百余人悄然登上通向巫石城的山路,巫石城地处一处不高的高原而不是山地,上城的路十分宽阔。 这二百余人的任务,就是毁掉巫石城中的投石器、檑木滚石等器具,而事实证明,他们确实快成功了,他们利用卓绝的轻功和二人高的人梯趁夜间悄悄进入巫石城,而后,就没了消息。 一会儿,成功的讯号发出,暄军大喜,乘胜而去。 只是跑到中途他们就后悔了,为什么?自然是檑木滚石一下暄军是死伤众多!加上一种绑着火的小鸟,别看那鸟小的很,却威力无穷,落在哪里就会立即爆炸,炸死炸伤人员无数,原来,在里面加了炸药。 这小鸟类似古代的神火飞鸦,是风颖见到殿小二传信的黑鹰后和那军师提起的,那军师前后思索了三天,竟然也有些模样! 半个时辰后,暄军已知中计立刻下令撤回,可惜,后面已被枫军或者说是靖军围得死死的,前是巫石城,后有靖国大军,左右两侧皆是高山峭壁,哪里还有逃的可能? 于是,唯有破釜沉舟,拼死一战! 靖国大军固然骁勇,其中枫军还要强上一筹,但此时暄军生死关头,各个早已红了眼睛,虽死伤惨重但七万大军现在算上缺胳膊断腿活着的也还有近五万人! 此一战,也是一场苦战。 暄军死伤惨重,而此时巫石城内众多功夫略好的也早已翻上城墙,和那些没能暗杀掉的清风云楼弟子拼杀在一起。 暄军军营南侧,穹顶耀星众弟子已然找上门来,为什么?自然是清风云楼的百余名弟子竟然一进他们的地盘就开始杀人!数十名穹顶耀星的弟子死于非命,这口气谁能忍? 况且,清风云楼和穹顶耀星百年来一直势不两立,两宗弟子之间都有仇怨,不见面还好,一见面哪还有沉寂的道理? 于是这里成为了另一个战场。 血肉横飞,满地都是残肢断臂,一阵阵大风呼啸而过,似乎在悲鸣那些失去灵魂的躯壳。 南方的夏天该是绿意融融的,该被绿色包裹,然而现在的一切都反了过来。这里,巫石城交红的刺眼,那浓重的血腥味很好的诠释着战场二字。 更远一些的临原、哲宁也在这个血光冲天的晚上冲向暄国本就驻守士兵不多的军营之中。 风颖和烨原本在城楼上清除清风云楼那些弟子,待解决之后又快速出城绕到敌军后方与张尽孝等人会和,到达时他们早已开战。 “将军,那暄国狗贼拼死一站,也十分难打,咱们阵法虽好,到底他们人多。该死!”说着一只不知从哪飞来的箭掠过,张尽孝一个侧身躲过了。 这时那军师不在,风颖面色苍白,烨以为她是被这场面吓到了,于是提起内劲,大喊“暄兵听着,放下武器,降者不杀!”烨的内功也不弱,这一喊虽说不能传音百里,倒也让不少战士听清。 其余正在拼杀的战士们听到是烨的声音,也跟着附和,一时间“降者不杀”之声不断回响。 有了生路,谁还愿意拼死作战?不出一刻钟的时间,暄军气势骤然下降。 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在风颖的预料之中,或者说在风颖和那将军共同的意料之中,然而,有一件事却被她忽略了。 那就是她身上对于鲜血的渴望,那种渴望直接达到了顶峰! 在这战争之中不缺的,就是鲜血! 风颖拼杀着,第一次明白原来生命那么轻易的就会被结束,第一次明白原来真的可以眼前一片血红。 而那个声音也叫嚣着,随时要冲破身体,风颖眼前已经一阵阵发黑。却有一种名为快乐的情绪随着另一股意识的增强而不断地增长。 她不知道的是,她下手却越来越狠厉!原本杀人之前的迟疑竟然丝毫也没有了,面无表情的解决了一个一个敢到她面前来送死的人! 甚至烨,甚至张尽孝,甚至那些身经百战的战士们看的都心惊了,这真的是那个迷迷糊糊大大咧咧的风颖吗?将军你那个好脾气的妻主?烨甚至放弃了斩杀敌将最有利的一条路而是不顾一切的冲向了风颖这边。 “你干什么?”风颖的声音低沉的好像地狱里的鬼。 “你——你怎么了?”烨挡着一个一个扑过来的敌军,烨是主帅,无论走到哪指向他的矛头都是最多。 “哼!”风颖冷哼,解决掉一波扑过来的敌军,随即竟然飞身而起,竟踩踏人头直奔敌方主将而去。 烨惊愕,差点被袭来的一支枪刺伤。 敌将惊愕,仿佛一只幽灵无声无息却又气势汹汹来到他身边,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已经被掐断了脖子! 旁边的几名护卫以及离得近的副将阻止不及,但也都向风颖挥刀,却被风颖挡住,几个闪身,又是十几条人命。鲜血早已染透了她的衣衫,甚至脸上、手上、眼中都布满了红色,那分明就是一只来自修罗地狱的恶鬼,哪里还有人的样子! “暄军主将已死,其余人等速速投降!”不远处,有人大喊,而后一波高过一波的喊声响起,暄军见回天乏术,一个个弃了兵器投降。 而经过的主将烨,现在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不远处的风颖,并尽可能快的冲过去,他不知道她怎么了,但他知道那不是她!她的内功不低,但绝对没有高到可以踩着人都剑尖飞到敌军主将面前的程度啊,内功可不是一朝一夕一个心血来潮就能大幅度增长的。 烨赶到的瞬间,风颖昏倒在他怀中。 那是外人看到的,而风颖的身体中绝不比那些外面的人的震撼小,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又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那抹意识越来越强、越来越强,强到几乎风颖自己都认为那就是她。而后她似乎也觉得是自己在控制着身体不断的厮杀。 直到眼前完全黑下来,昏迷中的风颖仿佛看到一团黑色的写满邪恶的东西,融入自己的灵魂,而她唯一的感觉就是痛,非常的痛! 第57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众人大战,而那未参战的人呢?他们却也不见得很好过,比如说穹顶耀星那些到清风云楼营地里去的人,不仅仅两败俱伤,还确确实实发现了他们穹顶耀星特有的毒药,而那毒药,是自水井之中取来。 于是就有那么一群黑衣人,和那么一个身着穹顶耀星特有的服饰的人了然,心虚之下却也拦不住义愤填膺的弟子们互相撕杀,反正两大宗派早已血债累累,不在乎添了这一笔。 而巫石城的某间客栈里,自从听到外面已经开战,它唯一的客人就再也坐不住了,在屋里来回踱步,一身紫衣喇喇作响,几圈之后,终于忍不住想要离开,去帮忙?哪怕去看看也好。 “侍郎还是留在客栈里吧。”就在南门靖捷刚要离开,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对他说。 南门靖捷疑惑,“齐司徒?” “又见面了,早知道我们就一直跟在您身边,不折腾着回了京城。”齐司徒从窗子外跳进来,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很渴的样子。 “你们怎么来了?她——她知道你们来?”南门靖捷更加疑惑,这齐司徒虽说平时像个小流氓一样,但还不至于擅自行动,可是,这个时候她身边正缺人,怎么会—— 齐司徒很享受的品着茶,喝完了还又闻了闻,“好茶!”赞赏的说着,知道南门靖捷夺走了他手中茶杯,才回答道:“是主人派我们来的没错,至于为什么我可不敢问,任务嘛——就是保你安全,别被些老不死的抓去剥了皮去了骨炖着吃了,若是你被剥了皮去了骨炖着吃了,回头主人就把我们仍有锅里炸熟了当饭吃。” 南门靖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开始不确定一切是不是都像他想象的那样,现在靖国大军是不是都中毒倒地?巫石城是不是在不长的时间内就会重新回到暄国手中。只是这一切看起来似乎要比自己想象的复杂。 “森他们也真是,明明比我们更擅长暗卫,却死活不来,害得我屁股还没做热又守了你好几天,还不敢接近你,谁让你功夫比我好,真是可怜啊。”齐司徒悲痛的说着。 “森在妻主那?”南门靖捷的脸色瞬间煞白。 齐司徒耸耸肩,看着南门靖捷一张脸一会时间换了好几种颜色,而后又点点头,却不知道他这几个动作彻底出卖了风颖。 南门靖捷僵住,一会儿又冷笑出声,心里却想起师傅曾经对她说的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最该相信的,就是自己。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把手中那二十人交给他,任他调配,到头来却只是监视!心底一片冰冷,可是转念想想,自己值得信任吗?若非她早有后手监视自己,那么现在恐怕她们已经输得一败涂地!既然自己已经在师傅和她之间选择了师傅那么又有什么权利去责怪她? 可是也不能那么说吧,他只是在巫石城和师傅之间选择了师傅,这一切和她并没有关系啊,她只是来帮烨而已。 头脑之中乱成一团,却没有理清思绪,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怀疑他?至少是来巫石城之前吧?那么这些日子他演的戏,他的百般讨好,他一次次从她口中套出的‘军情’,借着她的口传的那城西缺口之事,她,都是清楚的?那么,那地下暗河和下毒之事也是假的?是利用!那,是她知道了师叔要自己骗取长孙后已的手札之后才交给了他?是不想他为难吗? 想来想去,原来自己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司徒,外面怎样了?”南门靖捷沉声问道。 齐司徒一怔,“城外?主人自然大获全胜,不然哪能是我齐司徒的主人。不过说来也怪,穹顶耀星那帮傻瓜竟然这个时候按捺不住给清风云楼下毒。” 南门靖捷双手紧握,指甲划破了手掌,“那,你可知,城外有条河,入了地下之后可是继续向东,通向靖国大营?” 齐司徒眉头皱得更紧,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是有一句答一句,“不是说那条河是通向清风云楼那边么?怎么会通到靖国这边?没听说靖国有人中毒啊。” 一阵香气飘过,齐司徒一阵眩晕,这才知道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 而南门靖捷呢?怕是面如死灰了吧?这才知道原来被骗的人是自己,被利用的认识自己!而现在用弄着两个人来做什么?能够算计的如此精确的人,不会天真的以为合他们三人之力可以对付穹顶耀星吧? 这场仗胜利了,但是他的妻主,却拱手把他献给了穹顶耀星! 什么时候起竟然对她全然的信任?不,应该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值得全然的信任,已经不是那个单纯的自己一眼便可看透的小丫头了?她那双眼睛,从前是可以说出她全部的心事的,却在他没有在意的时候悄悄地用谎言代替了。她——长大了吧。 南门靖捷长叹,一丝冷意渐渐地沁透皮肤、进入筋肉、渗进骨髓、而后汇入心房,什么妻主,什么山盟海誓,什么夫妻情分,不过如此,都是不值得信任的东西。 连续下了三天的大雨,不知道洗清了多少铅华,却确实把那些深红的血迹都洗得干净了,巫石城内一片欢呼,趁夜狂欢之后再次进入紧张,军令:三日后发兵,直取大暄国京城,彻底颠覆那个腐烂到骨髓的朝廷。 同时,西面鞑安大举进犯,暄国气数已尽,鞑安兵马却骁勇善战,这时趁虚而入,为的,就是分一杯这这暄国的羹。 靖国如此辛苦对阵两年,兵将损失过万,才将那暄国打的萎靡不振,只差带兵横扫了那暄都,这使其能甘心被那鞑安窃取果实?两国争抢着向像暄国进犯。 三天后,风颖终于睁开双眼,从那无尽的痛苦中挣扎了出来,那团黑色的东西似乎已经融入她的灵魂。 “醒了?”烨匆匆过来,风颖昏迷了三天,他也守了三天,甚至军将们狂欢,他都一个人默默的呆在风颖身边。 “多久了?”风颖其实并不算是真正的昏迷,她的意识一直都在,只是被迫在和那团黑色融合,所以无法醒来。 “三天了。”烨柔声解释。 风颖一听,一下子坐起来,头脑一阵眩晕,又倒了回去,“三天?可有人来找我?” 烨一怔,“有,在军师那里。” “叫他来,不,都叫来。”风颖急切的说着。 一会儿,那军师和齐司徒一同进来。 “人呢?”风颖质问那军师。 那军师低下头,小声说着:“对不起,我——他被带走了。” “你!”风颖心急,人从床上一下子跳到地上,昏迷了三天三天滴水未进,身体早已经疲累的不行,一阵眩晕,幸好烨手疾眼快,才扶住了风颖。“怎么回事?齐司徒你说。” 齐司徒无辜的望着自家主人,无辜的把当天的事全都说了一遍。 而后还说:“谁知他,南门侍郎不只不肯和我们走,还帮着那些黑衣人打我们,我们——功夫本就不如他们,加上他自愿,是怎么也拦不住他要和那些人一起走了。司徒错了,主人责罚。” 虽说觉得自己很无辜,齐司徒还是跪下请罪,毕竟任务没完成。 风颖气的半响说不出话来,心中担忧再也掩饰不住。南门靖捷和穹顶耀星的人走了,上次抗命不从加上这次恐怕穹顶耀星那边会以为是他背叛师门,帮着靖国欺骗穹顶耀星,背叛之罪就是在小门小派也没有轻饶的,更何况穹顶耀星? 一边想冷意从脚底升腾而起,袭遍全身。 愣愣地看着那军师,“交给你,给我教到不再乱说话为止。” 那军师竟然唯唯称是,几分怕风颖的样子。 “知道他们从哪条路上走的吗?” 齐司徒哪还敢起来,听着主人的话正一阵阵的打着寒战,心里正在琢磨着自己到底说错了哪句话。听到风颖发问,赶紧回答:“回主人,冷厉原本追了过去,却被一名红衣女子截住,说等您醒了要您去老地方见她。” 风颖这就要去找人,又被烨按了回来,“不管怎样,至少吃过东西再走。”烨轻声劝慰风颖。 风颖望了一眼烨,心里觉得愧疚,这些天虽一直和他在一起但自己做的事情他大半不知道的,耐住性子坐下来,解释说:“烨,你——你还没认出他来?” 烨顺着风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不是那军师吗?那个人前几日带着举荐书而来,自己随口答应留他在身边,倒也没真想他有什么本事,反正军营之内也有不少文官,只要不是奸细就随他去了。 烨疑惑的摇头,“他是?” 风颖无奈的笑,“他是温玉啊。”一边招手让那军师过来。 烨惊诧,温玉?哪那里有一点点相似之处?恩,细看来身高倒是差不多,整个身形也有点相似,可是这种身高体型的人多了,他也没注意过温玉到底有多高。 “咱们枫叶将军,还没认出你来。”风颖示意,那将军摘下左半边脸上的面具,那没有易容的左半边脸正是温玉! “好高明的易容手段!”烨惊叹。 “烨,温玉和你一起留下,他的才能你也知道了,在军中绝对是一大助力,我——”风颖迟疑着。 烨了然的点头,“你去吧,把他平安带回来。一路上小心,别逞强,实在不行还有我的。”烨的几句话说的淡淡的,却格外让人安心。 温玉垂首,道了声保重,不再言语。 巫石城内一间名为客来的客栈内。 一个红色衣衫的女子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从刚开始的焦躁等到现在已经只是默默地坐着,看不出心思了。 只是她等的人一直没有出现,若非已经三十岁的容貌,别人真的会以为是私奔的小情侣,在等她的心上人。 然而她等的人最终还是来了,只可惜不是男人却是一名女子,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女人。 “来了?”那女子来了,红衣女子反而不急,一边饮酒一边轻描淡写的说着。 来的女子一身劲装,背后背着一柄长剑,头发齐齐梳到脑后,眉宇之间一道英气流转,一看便知是个练家子。不必说,那女子就是风颖。 “人呢?”风颖也不迟疑,直入主题。 凤玲珑摇头,“这我倒是不知道,也不是我把他带走的。” 听到凤玲珑答话,风颖反而有些镇定下来,“凤姐姐约风颖来此,不知何事?” “没什么,一来是有人托我保护你安全,把你叫来看看你还是不是囫囵个儿,二来是觉得那人既然对你那样好,你自应该知道他是被穹顶耀星的人抓回他们大本营去了,三来嘛,那人临走前托我把它交给你。”凤玲珑说着,从腰间拿出一个纸包,方方正正的。 风颖接过,打开,却见正是那自己老爹给自己的书,他竟然到最后也没给他师叔,反而还给了自己,心中感动,泪水模糊了双眼又强自忍着没有哭出来。 风颖转身欲走,却被凤玲珑拦住,“颖妹妹要去做什么?” “风颖没有好耐心等上三天,现在就要去救人了。” “啧啧,关心则乱,这话倒说得真好。你可知他们走的哪条路?他会被带到穹顶耀星哪里?退一步讲,你知道穹顶耀星在哪里吗?”凤玲珑近乎于嘲笑的问风颖。 风颖心里的焦急再也压不住,若是那册子在南门靖捷手中是他的一张保命符,他师叔想要,自然不会杀他,可若是知道不在他手中,那——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就请凤姐姐与风颖同去吧。”风颖扣住凤玲珑脉门,说着就拉这凤玲珑走。 凤玲珑也不反抗,她之所以在这等了风颖这三天,就是想和她同去的,只是没想到这小丫头如此心急。 第58章 心的旅程 距离天灵山并不是太远的昆仑山脉上则又是一番景象,这里没有终年不化的大雪,这里也不再是生命的禁区,而是郁郁葱葱、各种奇花异草无数。甚至也有很多人生活在这里,他们常年生活在山间一辈子或许几辈子都不会离开一次。 然而有一群人是特殊的,他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那就是修行的‘神仙们’,别看这茫茫大山普通人走上几年都走不出去,他们确实来去自如。 那些‘神仙们’也有好有坏,或者说有一群穿白衣的是神仙,而另一群穿黑衣的却是地狱里的恶魔!只是老百姓不敢那么叫,怕他们半夜里来家里吃小孩的。 昆仑山入口处,几十名黑衣人正徐徐而行,他们走的并不快,不是因为山路难行,而是因为他们压着一个人,一个罪人,而那个罪人受了伤,所以走不快。 “快走!没用的东西。”南门靖捷的那个‘师叔’申思喊着。 “呵,师叔何必着急,回了穹顶耀星您老人家也不能加官进爵享受荣华富贵,还不是山间苦修?急什么?”南门靖捷歪着嘴笑着,或者说不是他歪着嘴,而是他右半部分的脸肿的厉害,所以整个脸都歪了。 申思气的回身发抖,“哼,你个含血喷人的小贱种,还是流着口水给你自己超度吧,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活上几天。” 说这似乎觉得不过瘾,狠狠地给了南门靖捷一耳光,南门靖捷本就受了内伤,加上重重外伤,自己走路尚且不稳,申思这一耳光直接将他打翻在地。 南门靖捷嘴中含血,血还是笑笑,摇头,“不就是想要个官当吗?咱们穹顶耀星有不是清风云楼那些眼睛放在头顶上的家伙,师叔何必恼羞成怒?” 申思被说中心事,更加恼怒,猛地冲过去抓气南门靖捷的衣领,僵了一会又将他推回地上。 “小子,不用我动手,回去之后你师父自然会好好招待你。”申思冷笑着说。 南门靖捷却笑不出来了,“你把师傅怎样了?”心中暗惊,这几天被风颖的事闹得心乱,却忘了 师傅还在他手上,若是这时候他向师傅下毒手,那么—— 申思却笑得极为得意,一张大嘴几乎笑到耳根,“小子,哼哼!看在你快死的份上,不防和你说说,你师叔我的那两下功夫如何你是清楚的,我能把你师傅怎样?你师父他好好的在靛耀星的后花园喝酒呢。” 南门靖捷那半边脸上的血色褪去,僵了半响才冒出一句,“少挑拨我们师徒关系。” “哈哈,小子,我挑拨你们关系?等你你回去你师父要长孙后已的手札你交不出的时候,她自然会让你知道她是什么人。” “你——”南门靖捷似乎在没有一丝力气,难道—— “你也不想想,我那点儿功力要长孙后已的手札做什么?又不是灵丹妙药,就是把那些废纸看个倒背如流对我又有何用?”申思笑的更加得意,这辈子他好像终于算计了一次他这师侄,而且是一招直接至他于死地!抵过他以前被算计过的那些了,哼哼,最终死的不还是你?“有什么了不起,若不是她是个女人,星主之位哪能轮的到她?我大师兄——哼!便宜你们师徒那么多年,如今也算是报应,哈哈——” 南门靖捷哪还有心情插话?如果说上次是从脚开始一点点变冷,那么这次就是从心里往外,一点点的死掉了!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他山盟海誓终生相许的妻主监视他利用他,他敬若父母的师傅陷害他算计他,最终还可能杀了他,是他太天真了? 南门靖捷自问闯荡江湖这些年从没栽的这么狠过,竟然一无所有! 从小拼命换来的靛耀星没了,家中姐姐在他为了师父的命答应做靖国内奸的时候就无颜再见,对于妻主是互相利用互相背叛了,而那个师傅却只是利用他! 怪谁呢?怪他自己,师傅教的东西从来都没学好过,师傅说,不能信任任何人,任何人!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别离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早就不记得是在哪看到的,活了两辈子,时间空间上都有点错位也可以原谅,只是口中再念着这句诗,心里却撕裂一样的疼。 太阳被那头的远山吞没,带走了一个充满光的世界,留下的只是一片黑暗,到底是太阳带走了光,还是山吞没了光,还是黑暗压迫着那一束束光芒黯然消失? 光与暗,互不相容又因了彼此的存在才存在,若有一日失去对方,他们会不会黯然神伤?才回想起有他的日子如此可贵? 这和现在的风颖的处境不太相同,毕竟她与南门靖捷并不算对立——虽然也统一不到哪去,而且他们不是一对一的,她的一份爱情分成了很多份,分给他一些,就要他用全部来偿还。 他是她的夫侍——之一,若他背叛了她、伤害了她,她尚且会觉得痛不欲生,那么她是他唯一的妻主,整个家、整个温暖的所在就因为有了她,面对她的怀疑、监视、猜忌他该有多难过? 群山之中的一座山峰上,望着白天一点一点的转换成黑夜,突然想起了他们初见时的样子,那个邪魅的,只剩下三成功力却还对自己用媚术的男人,后来似乎一直都没问过他为什么那么做。也对的,那时候他若是告诉她他也有些怕、有些拿不准、有些怕被冷落,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可是现在不同,现在她会信的。 上辈子活了二十七年,这辈子也活了一年多,风颖当然明白那样的人不是在谁面前都肯展现软弱的一面,之所以自己见过的南门靖捷时而脆弱时而孩子气就是不像一个冷酷的杀手,那是因为从一开始——也许他受了一些这个世界的影响——但确确实实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在了心上、当成了家人。 所以才会在她拿出银丝鞭的时候起了想死的心,所以才会在一直留在风家,所以才任由自己和他闹脾气,为了她忍受那些文人书生的礼仪规矩,一路上连话都不说,所以忍受殿小二的毒,所以即使在他手下面前被罚跪他还是接受了,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任她责打并且毫无怨言。可是,自己给了他什么呢?凭什么要他付出那么多?仅仅是在他脆弱的时候说句安慰的话?还是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利用他将他推向死路? 她付出的,甚至都没有身边的凤玲珑多,凤玲珑尚且追着他跑了大半个中原,为了他留在正值战乱的巫石城,甚至不辞辛苦的公然来穹顶耀星救人!为的,不也只是一个爱字吗? 还有烨,还有风惊,甚至温玉,自己加诸给他们的快了有几分,痛苦又有多少?若非是那些世俗的压迫,若非是那些不能放弃的责任,若非是——爱,自己付出的这一点点凭什么留住他们? 泪,悄然而下,突然想拥住他们,却发现一个也不在身边。 “凤姐姐。”不在和凤玲珑针锋相对,凤玲珑是对的,南门靖捷这样的男子,她又能懂得几分? “小丫头心情不好?”凤玲珑躺在地上,漂泊江湖的人风餐露宿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很喜欢靖捷?”不敢回头看凤玲珑,风颖眺望着远方。 凤玲珑却笑了,笑的狂野,和她那身红衣很配,“那又如何?” “我——”是啊,那又如何?难道自己要说将南门靖捷让给凤玲珑吗?且不说自己不能,就是对南门靖捷,那也不公平。 不禁有些佩服凤玲珑,这些,她早就看得清楚,却依旧不离不弃。若换成自己能做到几分? “早就说过,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麻烦。你看你们两个,明明互相喜欢,却又总是别别扭扭的。”凤玲珑对小孩子一般无奈的摇头说着。 “可是——这样对他,不公平。他那样的人,需要有个人用心去疼,我——” 凤玲珑的泪其实早已含在眼中,只是在这黑夜之中风颖看不到,“你身边的哪个男人不需要用心去疼?是那个做过奴隶又做过将军的?还是你身边那个白脸儿的小子?还是守在家里为你照顾家的?” 风颖愕然,一份份如此真挚的感情摆在自己面前,哪一个不该报还一颗真心?他们哪一个不值?不该?不让人心疼? 凤玲珑慵懒的再次倒下,笑和泪并存于那张脸上,“别想那么多了,谁让这世上男人那么多,这就是男人的命运,是天对他们不公平!你能为他们想到这些,他们已经很幸运,世上多少男人,倾尽自己所有,也换不来妻主正眼瞧一瞧。你也——动了情了,把靖捷交给这样的小丫头,我也放心。” 风颖再次被说得无言以对,这就是她曾经渴望过的女尊世界吗?男人比女人多了三四倍,一个女人娶了好几个丈夫,在家中女人有绝对的主导权!不论男人官多大功夫多高,回到家里女人说一句‘打’,他们就得老老实实的俯下身子、奉上藤杖,说一句‘罚’,他们就要规规矩矩的跪下请责。 再没有什么贞操的束缚——相反这个束缚给了那些男人——即使人老珠黄也可以流连花丛,施舍一般的分给男人们一点爱,他们就要报之以整颗心、整个世界,以及一辈子心理和身体上的忠诚。 这样的日子好吗?若没有喜欢上他们、没有在意到他们的感受自然很好,如天堂一般。可当有一天他们一起走进她的心里,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们的无奈、他们的痛苦、他们的情谊和付出,这 一切还会像想象中的那么快乐吗? (作者的话:不过风颖她上辈子的时候女人不也同样惨?不也一样男人就是风流女人就是下贱?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哈哈哈——) 第59章 只影向谁去 天灵山上,茫茫白雪覆盖了整个山峰,延绵不绝一直到看不见的远方。大风呼啸,早已分不清是东南西北哪个方向吹来,天地之间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下方。 而茫茫天灵山上,人的足迹绝少在这里出现,偶尔一两个自命不凡的高手,来到山间却也再也没有回去,于是来过天灵山的人便越来越少。 而现在就有两个不知死活的身影在山间穿梭,一路行来看他们的目的竟是天灵山最最中心的雪玉绿洲,那雪玉绿洲是天灵山上唯一一块海拔比较低的地方,被绵绵山川阻隔,从古至今从没听过什么人真的进去过。 “文兰,再走三天,差不多能到了。”风诺真也就是曾经的四公主宗政楚炎说道。 据说四公主是个绝美的女子,据说见过她的男人没有不拜倒在石榴裙下的,据说她的一颦一笑足以令天地变色神鬼惊诧!可是那明显并不是方诺珍,不管是她早已发福的肚子,还是松松垮垮的 头饰,亦或者比那些最高大的男人迈的还大的步子都没有一点和传说中的相似。 “恩,应该是,”回答的人自然是文兰,那个赫赫有名的曳城毒医,长孙后已唯一的之交好友加异性兄弟,只不过——“咦?我的连心草呢?” “什么?”风诺真不解。 “我的药包,药啊”大风呼啸而至,卷走了文兰的声音,他不得不大喊。 风诺真听的想要撞墙,身为大夫竟然把药弄丢了,也只有他大哥信得过他。 “赶路!”风诺真强势的几近命令道,她清楚文兰丢了的东西就是千里眼来了也找不到。 却在这时一直飞鹰飞来,比起殿小二给风颖的要大了不少,却是同一品种。 “文兰!”风诺真激动地大叫。 文兰终于放下找药的念头,回头来问:“怎么了?” “我,我们好像不用去了。”风诺真拿着信,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喜悦从眼底一点点浮现出来。 “到底什么事?”文兰也不等风诺真解释,一把抓过信,看过之后也和风诺真一起愣在那里。 “那——我们,现在回去?”文兰疑惑的问,只差几天就走到了,难道要放弃? 风诺真也开始陷入思考。 穹顶耀星,靛耀星分堂,这是南门靖捷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从小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吃饭,这里睡觉,这里接受训练和惩罚,在这里杀人也被无数次的打伤,在这里一点点爬上星主的位置。而如今,星主却不再是他。 南门靖捷,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 靛耀星的星主,如今是个叫做竹翼的女人,而这女人也是上任靛耀星星主,也就是南门靖捷的师傅。 穹顶耀星,认令不认人,即使原本是星主,现在没有了星主令,那么拿着星主令的人要坐下门徒杀了这个人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而事实证明申思并没有说慌,南门靖捷的师傅,竹翼,正坐在靛耀星栽满罂粟花的花园里喝酒——二十年佳酿的老酒,那酒被封入酒窖时南门靖捷也在身边,那时——他才八岁。 “回来了?”竹翼挑眉。“为师要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弟子回来的有些匆忙,忘了给师傅带礼物,真是不孝。”南门靖捷也不知是在笑他师傅还是在笑他自己。 ‘啪’,上好的玉壶被摔在桌子上,摔得粉碎,饶是南门靖捷的脸已经肿的十分严重,这位师傅却丝毫没有手软的意思,‘啪’的一掌打狠狠上去,倒也没得到很好的效果,因为已经不能再肿了。 “我说的是什么,你清楚!”竹翼冷冷的说,连吐出来的气都不见丝毫温度。 南门靖捷仍是摇头,“弟子太过于顿,理解不了师傅的话呢。” 半个时辰后,靛耀星地牢里。 南门靖捷苦笑着被绑在刑架上,从前他不是没被绑在过这里,但那时候的身份是犯了错的弟子,而更多的却是他把别人绑在这,因为他是星主,想让谁来尝尝靛耀星的手段,便要谁尝。 “啪,啪,啪”沁过盐水的鞭子,一下一下的打在南门靖捷身上,从肩背开始,一路下滑,到臀腿,直到全身都打过一遍再重新来过。 越来越多的血,把紫色的衣服染的绯红,直到后来衣服不过是碍事的一丝丝破布,终于被扯了下去。 “恩”南门靖捷有了动静,不是疼的受不住,而是觉得不应该这样赤膊着上身,他——是嫁了人的男子,不该—— 呵,微微摇头,自己这是在想什么?恐怕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的。 那个人,应该和烨在一起,一起庆祝胜利的吧?也好,本来就是他们两个,他南门靖捷是后来被插进来的,现在,又退了出去,正——应该。 不是他自己想着办法要他们和好的吗?给烨出了那么一个馊主意,可怜那小子心急的厉害听信了他的,临出征前一天竟然挨了顿家法。虽然中间出了点差错,但到最后却和他预料的一样——他还是回不去了,但他们也和好了的。 她,会和他过得很好,而他南门靖捷,就死在这地牢里吧。 “怎么,才这么两下就不行了?啧啧,真是离开总坛的时间久了,久没受过训练,连忍耐力都下降了。可惜,这只是开胃小菜。” 烙铁在盛满碳的锅里烧的‘嗞嗞’的响,竹翼偶尔拿出一个在手中摆弄一会,再放进锅里烧上一会儿,而后狠狠地烙在刑架之上被绑着丝毫也动不得的人身上。 “你若没有,就想办法把你那小妻主引来,她不是一直随身带着吗,为师倒要看看她肯不肯为你冒死前来,哈哈哈——”竹翼笑得张狂,和她那身紫色的衣服却正好相配,仿佛一只修罗女鬼。 “呵,咳咳——师傅也,也未免太高看弟子,弟子,弟子不过是个侍郎,入不得人眼,她,岂会,送上自己的命。”南门靖捷早已没了力气,喘了几口粗气才勉强说出一句碎成好几段的话。 “我的好徒弟,教了你二十年的道理,尽然这会才明白,往为师还特地跑了一趟度燕城,不知好歹的畜生。”竹翼走上前,捏住南门靖捷染满了血的脸,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瞧这张小脸,你也别小瞧自己,早有甘心为你死的人上门了。” 手掌轻拍,竟真有一名全身黑衣的男人走进来,看到南门靖捷的样子不禁惊呼“主人,主人,啊溟来晚了,你——你怎样?” 这男子就是啊溟,啊溟将紫罗兰花送回风家之后正赶去度燕城,却被穹顶耀星的人截住,听说主人有难,丝毫也没有迟疑的就和他们来了。 看着南门靖捷,啊溟满眼都是怜惜,他们不满十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一起走过靛耀星魔鬼一般的训练,最终以一局之差一个成了星主一个成了列主。虽说靛耀星内无感情可谈,但那么多年一起过来的只剩下他们二人,与其说主仆,不如说更像兄弟,不、不是兄弟,也许南门靖捷心中只把啊溟当做一个兄弟,可在啊溟心里——他的主人那么完美,完美的让他早已不能自拔。 “你来做什么?这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的。”休息了一会,南门靖捷的力气恢复了一些。 啊溟没有答话,只是红了眼睛看着伤痕累累的南门靖捷,而竹翼却神秘一笑,“他,自然有他的用处。” 昆仑山脉,两名女子施展轻功,在山间飞驰。 昆仑山不是一座山,而是山群,延绵不绝,一眼望去高低起伏。山险水急之下尚能飞驰而过的,恐怕不是人力所能及。 而那两个人,还是两个身体上相对柔弱的女人,却顾不上那么多,她们也累的,特别是红衣女子早已尽气喘吁吁,可是不能停下。 原因则很简单,他们进山路过唯一的茶亭时却听见店家在议论:半日前,那些黑衣‘神仙’路过他们茶亭,还喝了不少凉茶,只是绑着一个紫衣人,那紫衣人伤重的厉害,而那群黑衣‘神仙’却连口水都不让喝,更别提吃东西了,怕是不等到山上,命就不保了。 二女对南门靖捷的感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听说他如此受苦心中煎熬哪还能用焦急形容?简直都被烧焦成灰了。 “凤姐姐,穹顶耀星甚大,我们到那之后如何找到靖捷?”风颖边走边问,她自己也发现自己内力竟然在那巫石城之战中猛增,比以前竟然多了将近一倍! “穹顶耀星除了总坛外七个分坛都有自己的山头,咱们自然要去靛耀星那边。我倒是去过几次,只是现在靛耀星怕易了主,咱们要进去没那么容易。”凤玲珑运足了功力才勉强把话说得完整,她不明白风颖的内力怎么那么强,但她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风颖一听不是七个耀星都在一起,心安了不少,若是七个分坛和总坛都在一起恐怕就不得不冒险用老爹的手札相要了。若只有靛耀星的那些人,凭她和凤玲珑还有那跟不上速度、慢下去的那家伙,些把南门靖捷偷出来应该也不是很难。 “凤姐姐确定靖捷还在靛耀星?”风颖问,若是问罪该被带到总坛才是。 凤玲珑无奈一笑,“我说你别那么单纯好不好,那是穹顶耀星,若不是申思和竹翼对靖恩,南门有所求他们会捉他回来吗?捉了自己的弟子给总坛问罪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哪里会做?” 风颖沉默,凤玲珑说得对,竹翼再无情无意,自己养的一条狗,没有捉了给别人杀的道理。那么,他们想要什么,就不言而喻了。那个傻瓜!紫罗兰花都拿到了,一本书罢了,给了他们又能怎样。 第60章 孽 情(重看吧) 北方,原吉省,风颖家中。 “正夫,正夫大人——”一个一身水绿色衣衫的十三四岁少女急急忙忙越过游廊向外面跑着,这少女明眸皓齿,整个人干净白皙,一看就是知书懂礼的。若非她那一声‘正夫大人’无论什么人都会认为她是家中的小姐,再过几年,怕是想要嫁给她的人就要抢着登门了。 外面一个文弱的有些过分的白衣少年蹲在开的姹紫嫣红的各色花间,听见有人叫他方才慢慢回头,百花之中那人如同谪仙一般,笑得甜美温柔。 最近,家中仆人、甚至外面村民无不为这位‘调养得极好的温柔的’正夫扼腕惋惜,不过十六七岁的孩子,刚嫁过来几个月,竟然就死了妻主!又是正夫,不能改嫁的,这一辈子,怕是就这么完了。 “什么事宛若?”早被宛若一惊一乍的吓惯了,风惊也不急,就蹲在那等着宛若跑过来。 “大老爷,大老爷他——” 风惊这才有些急了,站起身问:“大老爷怎么了?” “大、大老爷,他、他醒了!”宛若跑累了,说了半天才终于说了出来。 ‘啪’,风惊手中的剪刀掉到地上,“醒了?” 大概过了有两三个时辰,雪依匆匆忙忙的下车,不在乎已经快要临盆的身子,急急的走进屋里。 屋中,方怀仁竟然真的醒了!只是精神还很差,面色苍白,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爹爹,您醒了?”雪依眼中一热,眼泪哗啦啦就流了下来。 古代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尤其雪依以女子之身出嫁,本就是十分耻辱的事情,只是嫁过来后家里人不仅对她极好,还把家里的商铺交给她打理,雪依对这个家里人的感情甚至比自己那个冷冷清清的家还要多。 “雪依?”方怀仁已经醒了几个时辰,也听着风惊断断续续的说了些家中的情况,然而说到后来,那孩子竟然两只眼睛一红就只是哭,再不肯多说一句,连问宛若,宛若都不肯说。 “惊儿,你们先出去,我和爹爹有话说。” 摒退了风惊和下人们,雪依这才把风行风颖兄妹的情况说给方怀仁。 方怀仁听罢,思考了良久。 屋外,风惊一个人在院子里站着,泪痕还没干,正好夕阳映在他身上,显得格外萧索。 “正夫,主人她——你,别想那么多了。”不知什么时候宛若竟然悄悄来到风惊身后,劝慰他说。 风惊点点头,自从那个黑衣人送药回来之后,宛若展现的医术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风惊心里早已不把她当奴隶看,可宛若毕竟是小孩子,感情这种东西她哪里懂? 风惊仍旧怔怔的在院中发呆,竟然一站就是一个时辰没动,直到一件大氅披在身上,方才觉得有些冷。 “恩,天晚了,你——别着凉,要做的活还很多。”宛若支吾着,一张小脸却早就红了。 同一个晚上,有人欣喜有人温馨,自然,也有人生不如死。 直到多年以后,风颖、南门靖捷甚至凤玲珑都还在为着这个晚上而颤抖,一辈子,都会铭记。 夜晚,靛耀星的地牢格外阴冷,一支不及拇指高的蜡烛忽明忽暗、随时都可能熄灭,一些不知死活的蟑螂、老鼠啃噬着一切他们能够啃食的东西,粘在刑具上的血、掉在地上的碎肉,还有,被绑在刑架上不能动的人。 南门靖捷被绑了两天一夜,也几乎被折磨了两天一夜,蟑螂还没认全,不过老鼠倒是有几只蛮熟悉了。谁知今晚却得到了特殊照顾,不止被从刑架上解下来扔到了一间牢室——虽然两手还绑着——还被灌下了两大碗参汤。这下,想死都难了,参汤这东西用来吊命最好不过,南门靖捷无奈地想。 也许他更想快些死了吧,不然除了在这里给行刑手当靶子,给老鼠做食物,还能做些什么呢?还有什么好留恋?还想——见她一面吗? “啧啧,果然好些了,不愧是师傅的乖徒儿。”竹翼竟然这个时候带着两名星子过来,那两名星子南门靖捷倒是十分熟悉,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呢。可惜,靛耀星的人都是冷血动物。 南门靖捷不答,何苦浪费那么多力气?况且,被灌了辣椒水的嗓子,说一句话就会疼的人忍不住颤抖。 竹翼摇头,“带上来。” 话音刚落,只见啊溟被几个靛耀星弟子带来,看他情形应该是没封住内功的,也没捆绑住,却不知道为什么啊溟竟然全身瘫软。 “啊溟?”南门靖捷试着问。 啊溟抬起头,“主——不!不!带我离开这!你这老巫婆,你——” 没等啊溟把话说完,竹翼捏紧他的下巴,让啊溟再也说不下去,“不知感激的要畜生,我让你如 愿以偿,你竟然还敢对我不敬!”说着狠狠一耳光扇过去。 “把他扔进去!”竹翼命令道。 两名弟子将啊溟扔到南门靖捷所在的牢室。方才离得远,南门靖捷并没有看清,啊溟脸上竟有一道奇异的绯红。 一阵寒气席卷了南门靖捷全身,心也跟着下坠,“啊溟你——” “哈,哈哈哈——乖徒儿,好好享受吧。啧啧,若是受不住了就把该说的话说出来,哈哈哈——” 南门靖捷呆呆的看着竹翼离去,心被一点一点撵成灰。为了一本手札,为了达到武学巅峰的一个可能性,竟然不顾二十年的师徒情分?二十年,一丝情情谊没有?一定要把他逼到极限,到死为止吗? “啊溟你——”南门靖捷声音沙哑。 啊溟本来本打了一巴掌清醒了不少,可是一看到眼前只挂着几条破布近乎裸体的南门靖捷眼中再次浑浊起来。 “别中了她的计,啊溟!你——你还是打坐运功吧,运行七七四十九周天,而后药力就会消退一些。”南门靖捷没办法不防备,只能尽可能的让自己平静,啊溟中了毒,那是一种很强劲的春药,不仅仅会让人精神亢奋,甚至可能出现幻觉,南门靖捷都不确定啊溟眼中看到的是现在这个全身是血的自己,还是那个回身散发着妖媚的他。啊溟的神智已经不清楚了! 啊溟本来条件反射的听从南门靖捷的指挥,可是听到‘药力’二字,眼中一道凶光射出。 “我——做什么要运功?我,我很好,”啊溟眼中越来越浑浊,邪恶而充满渴望的审视着南门靖捷,“南门靖捷,从、从小我就听你的,哼!替你害人、替你受罚、替你解围,而、而后自己被打个半死,你却、你却连个屁都不敢放!哼!你、你以为那时候我真的都打不过你吗?若、若不是你拿不到星主之位会有性命之忧,若不是为了保全你,你以为燕溟真的不是你啊靖的对手?” 燕溟是啊溟本来的名字,成为靛耀星成员之后,才去掉了姓,只叫啊溟。而啊靖就是南门靖捷成为星主之前在穹顶耀星用的名字,已经许多年不曾用过。 “那都是过去了,啊溟——”穹顶耀星的药哪一样不令人发狂?哪一样是随随便便运功就会挺过去的?这一点南门靖捷清楚,可是别说他现在用不出内力,双手被绑关在囚室里,就算是正常的时候,他也只是略胜啊溟一筹,现在想要阻止啊溟真的不可能。 事实恰恰相反,啊溟没有冷静,根本冷静不了。他隐忍了十几年、十几年只埋在心里的感情——不该有的禁忌之恋,对同样性别的南门靖捷!这一下爆发出来也就一发不可收拾,更何况还有竹翼的毒,足以令人疯狂的毒。 啊溟越说越怒,干脆伸手捏住南门靖捷的下颚,迫使他与自己对视,而后似乎觉得这样不够,一掌打在南门靖捷膝间,那个比自己高了大半头的人跪倒,这下啊溟才觉得是顺了自己的意。 既然永远都得不到他的感情,那么何不要了这曾经让自己魂牵梦萦的身体? 抬起他的脸,吻上他的唇,看着他的憎恨又无助的目光,进入他的身体而后再给他留下永远难忘的疼痛。 猛然发现自己一直奉若天人、一直都要自己跪伏在地上仰视的主人竟然也会如此脆弱,其实他也不过是个人,也可以任自己——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 … … 伤?南门靖捷受过无数,再重的伤,都忍得过去;可是这份侮辱,让他如何承受? 仿佛时间早已经停止,南门靖捷无法计算过了多久。 罢了,罢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想通了,算了吧。 这辈子活得太失败,下辈子争取好好活,一直当做朋友兄弟的啊溟,竟然也这样对他!也许不是他们太无情,是他太失败。 呵,就在自己死之前,满足他又如何?也算是还了这些年他对自己的照顾。 等灵魂飞离了这具身体,还有什么痛苦侮辱可言? 笑意,竟然又席上南门靖捷那张早已扭曲的不成样子的脸。 第61章 求死之心 风颖和凤玲珑走的虽然快,却停在了靛耀星大门处,靛耀星即使只是一个分坛,但穹顶耀星谁敢忽视? 压下心里越来越强烈的不安,风颖紧咬着双唇似乎都已经尝到了血腥味,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一夜之间唯二的没有机关的路两批首位交班,这才和凤玲珑悄无声息的过去。只是一道门过了,也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门等着她们。 等到她们进入靛耀星核心地带,已经过了子时。 “这——”靛耀星的地牢竟然是在地底的!那恐怕就只能硬闯了。凤玲珑皱眉,从前她只知道地牢在这个方向,但她毕竟是外人,总不好过去细看的。 二人此时隐匿于草丛之后,这时已经是丑时,也就是半夜两点多,是人一天之中睡得最困乏的时候,即使穹顶耀星没有守夜的弟子敢睡去,那一时的松懈也足够二女进来了。 “哎,看来这宝贝藏不住了。”风颖无奈,拿了一些草药递给凤玲珑,凤玲珑上次见过那荷包,自然记得。 “这是?”凤玲珑疑惑。 “殿小二的毒,你不知道,那家伙炸死。不过现在别动他,他是我的人了。”风颖一边把声音低到几乎到了传音程度,一边把‘闻就倒’散在各处。 “你的人?”凤玲珑惊讶,殿小二虽然一直是江湖人认定的九流货色,但不得不承认那人有些手段,竟然被风颖收归己用? 那边守地牢的弟子一个个倒下,里面的人听了赶紧赶过来,“怎么回事,不要命了?” 说着里面的人也倒下,风颖二人手疾眼快赶紧飞身过去封住几人穴道,让他们昏死过去。 地牢甬道极长,又曲曲折折,二女一边继续释放着‘闻就倒’一边小心前行,却不知离里面还有多远, 却听见一声声低低的呻吟,那声音哪用辨认?分明就是南门靖捷。 凤玲珑还算镇定,风颖却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几乎跌在地上,那分明是——。 “别担心,受些苦在所难免,至少他还活着。”凤玲珑安慰道。 风颖不可置信的看了凤玲珑,呵,这老女人还没结婚,不会—— 风颖不语,运起十二成功力压制心底的愤怒,继续前行。 最后的那些守卫弟子不是被封住穴道,而是直接被抹了脖子。 而风颖自那些灰色的石头中探出头来的时候,南门靖捷身上连那几条破布都没有了,他!还有那个人,那分明就是啊溟!在京城时,啊溟帮过自己不少,现在怎么会这样! 竹翼把啊溟带来的时候还不到子时,若仔细算来,现在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所以,风颖算不上是及时赶到吧? 风颖一眼望到,第一反应竟然是赶紧缩回了身子,里面的南门靖捷被折磨的如此不堪——那样的他他恐怕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凤玲珑随后,望见这副场景怔了不足一秒,怒火一下子就冲爆了头顶,‘唰’的掠过去,狠狠地扼住了啊溟的脖子,眼看就要掐断。 “凤——” 风颖恢复神智跟着冲出去,直奔南门靖捷,解下自己外衣,给南门靖捷披上,这才看见他不仅仅是裸体,身上还满是伤口,鲜血淋淋,还有那—— “靖捷!”风颖声音颤抖,早已经变了腔调,南门靖捷神智已经不十分清晰,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们,也不知道是真的知道他们来了,还是只是挺不住了,头一歪晕了过去。 “走!” 来时小心翼翼,那是不想打草惊蛇,穹顶耀星的事与她风颖无关,风颖也自知不是对手,南门靖捷已经不再是星主而只是一个犯人而已,救走之后她自然权利保护,最多把老爹的手札给他们,没了利用价值的人想来他们也不会全力追捕。 可现在不同!他们如此伤害南门靖捷!只要还是个人,是他的妻主,就没有不为他讨个公道的道理! 风颖抱着南门靖捷,其实南门靖捷过于高大,与其说抱不如说只是扶着,幸亏风颖内功高强,倒也不至于太费力。 毒?哼,风颖不缺的就是毒! 二爹爹文兰给的毒,后来找人解了几样,现在也知道了用处,风颖自然会用。 在离靛耀星弟子休息的地方尽可能进的地方撒了二爹爹的‘随风散’。而后拿出殿小二给的所有‘闻就倒’在自己所经过的每一处都留下不少,再飞身出靛耀星。 靛耀星精英弟子功夫自然高强,可是那些精英弟子自有任务,又哪能在这里看大门?所以这些守卫虽说在守卫中也算难得,但比起风颖尤其是愤怒的风颖和凤玲珑还有清醒的啊溟那就差了太远——快到下山的路时,风颖遇上了那二人。 一路,赶尽杀绝。也许并没有人注意到,一道浓浓的黑气在风颖眉间流转着。 两刻钟后,山脚下。 不敢点火,那目标太过明显,南门靖捷的身子越来越冷,风颖把他抱在怀里,把包袱里所有的衣服都拿来给他穿了,用内功推行,解了他被禁制的武功,凤玲珑也不知自哪里找来的水,风颖嘴对嘴才勉强喂下了两口,引的南门靖捷一阵咳嗽,脸色愈加的白。 想给他上药,又觉得山中太冷,若是把衣服都脱掉肯定要病的,风颖心中焦躁,手下却更加温柔。 “靖捷?”感到怀里的人似乎动了,风颖轻唤。那边两人也都看向这边,可惜只是风颖的幻觉罢了,他根本没醒,或者说他根本不想醒。 “是我的错,我的错,啊!我该死——”,啊溟神智已经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对主人做了什么,恨不得立刻以死谢罪。 本来他也那么做了,却被风颖阻止,“你若想死,也别趁现在,一会对付靛耀星,还需要人命。” 于是啊溟忍下,但却一直跪在地上始终不肯起来。 黑暗之中又过了一刻钟,“来了。”风颖低沉着生音告诉那二人。 “森,留下个细心的照顾人,水、食物,还有药都在,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就提头来见。” 十二人飞速上山,得赶在下一班换班前上去。 靛耀星弟子并不多,留在山上的上上下下总不会超过二百人,二百人中除了每年新送来的几十名新弟子,都是功夫极好的,最擅长的,也是暗杀!也许功力尚且不足,但机警绝对不差。 地牢离众弟子休息的地方很远,加上用了殿小二的成名毒药,所以风颖二人才如此顺利,现在却是直直的冲上靛耀星。 靛耀星众弟子惊醒,朝地牢方向追去,走到一半却发现自己早已瘫软无力,不能动弹了。 这种靠空气传播的毒药在屋里效用最好,若是在室外当时用倒也可以,现在隔了半个时辰,还能收效如此之好,那是因为风颖下了大本钱,将一小撮一小撮的毒药洒在地上,这样就没那么快失效,而且空气之中有毒药不断挥发,浓度倒比带在身上更高。 不需风颖出手,森手的几名手下足够解决,按武艺,森的手下也是难得一见的高手,长孙后已下令培养的人怎么会差了?加上靛耀星那十几名弟子中了毒,回身瘫软,除掉他们自然如砍瓜切菜一般。 风颖没动,凤玲珑没动,啊溟没动,甚至森也没动。就像竹翼说的,这只是开胃小菜。 没过了多久,星子啊言被惊动,自然地,在靛耀星内的三名星子全部惊醒。靛耀星自然也有自己解毒的手段,只是刚刚那些弟子太低级,还不配拥有,三名星子虽然中毒但尚能一战。 森和啊溟迎战。 森对啊言,啊溟则迎着那两位星子上去,不是啊溟功夫多强,而是他就是来送死的,死之前,他要为主人多做点什么。 五人打得正欢,申思的身影出现了。 “什么人扰乱我靛耀星?哼,把穹顶耀星放在哪里?”嘴上说的好听,他却不敢迎战,若不是刚刚睡的有些懵,发挥了‘好事’的本能,他根本不会出来管这事。 “说的正是,欺我靛耀星没人吗?”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竹翼。 见竹翼出来,二女心中怒气、杀气瞬间发出,二人齐上,一时间也压制了竹翼。 竹翼虽中毒,伤害却并不大,她的功夫,早已不是那些小喽啰能比。 竹翼身边的女人却也同时出手,迎向凤玲珑,凤玲珑被引开,这女人身手绝对不低于凤玲珑,甚至还隐隐高了一筹。 风颖一人对竹翼!论内功,竹翼高上一筹,论招式,风颖没有竹翼纯熟,只是驳杂了一些,论经验,二人根本没有可比性,竹翼漂泊江湖一辈子,风颖才打过几次? 风颖唯一胜过竹翼的地方,就是那一身的毒药,特别是她事先淬在斩空剑上的见血封侯。 剑光闪过,剑鸣响彻峡谷,二人动作飞快,电光石火之间已经打到半山腰树林处,却打得难分胜负。 “我这徒儿真是命好,竟然嫁了这么个厉害妻主,我这做师傅的羡慕得紧呢。”竹翼虽说话,手下却不慢,‘唰唰’几剑,风颖堪堪躲过,哪里还有力气说话? 二人打得正凶,那边也是火热,半个时辰下来竟然未分胜负。 此时风颖肩上已经受伤,幸好不重。 而且,随风散已经开始发挥作用,随风散是专门针对那些高手研制的,药效发挥的慢,但药效猛烈,再厉害的武艺也逃不过。 “哧”,终于,风颖的剑划过竹翼的胳膊,她受伤了,那么,她也中毒了。风颖笑得邪,不是邪魅,也不是邪恶,只是邪! “你!,想不到,你比我还卑鄙。”见血封侯,毒如其名。竹翼中毒不足五秒,颓然倒地。 见血封侯虽毒,倒也不是谁都能弄到,那种植物长在热带,只有暄国最南端的小岛上才有,平时,几乎 看不见,所以中原人对见血封侯的防备并不高。竹翼这才着了道,于是她死了。 风颖转回头飞掠上山,山上情况已经基本稳定,森解决了啊言,帮着凤玲珑对付那女子,不久那女子就败下阵来,另外两位星子和啊溟已经同归于尽。 那些伸手不好的弟子中了毒药就已经瘫软倒地了,只剩一些精英弟子还在顽强抗争。 风颖拿出在竹翼身上搜出的靛耀星星主令,“你们既然只认令不认人,那就看看这是什么?” 众弟子看到星主令,也不知如何是好,他们虽然只认星主令,但从前星主就算再换都是穹顶耀星的人,可是风颖一个半路杀出的外人—— “哼,我还不稀罕做你们的星主,你们的星主在山下,才几日不见,就都忘了么?”风颖一想到南门靖捷,心中猛地刺痛。 那些精英弟子也不傻,星主之争素来残酷,谁拿着星主令,听谁的就是。 这边的事稍定,风颖,凤玲珑几人迎着朝阳又下山去,那里还有她们放不下的那个人。 山上打的不可开交,山下却是一片清冷,只有一名叫做木三的男人守着南门靖捷,南门靖捷身上乱蓬蓬的缠了好几层衣服,却依旧一点体温都没有,若不是还有呼吸,木三真的以为他已经死了。 “主人。”早察觉了风颖的到来,木三跪下行礼。 风颖示意他起来,走到南门靖捷身边。他脸色还是那么苍白,一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 “回靛耀星!”风颖沉声说道。 “颖妹妹?这——”凤玲珑迟疑,这一晚之所以成功在她看来虽然古怪了一些,但也许前些日子在巫石城穹顶耀星也受到了损伤,加上她们出手太快,没给穹顶耀星反击的时间,若是再拖,总坛来人,就你跟他们几人又如何能对付? 可是风颖没有心情解释,南门靖捷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内外伤交加,再有那种侮辱,还有自己、竹翼甚至啊溟同时的背弃,让他一点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这——才是最危险地。 不理凤玲珑,风颖搀扶着南门靖捷,就要上山去。 “主人”是森在说话,“这样扶着不行,还是抬上去吧。” 森的话提醒了风颖,现在已经不是只有她和凤玲珑二人,自然是抬上去比较好。 关心则乱,风颖现在其实已经极度混乱了,而她只能皱着眉头冰冷了脸,让自己看上去还很镇定。 第62章 拿什么弥补你 靛耀星星主房间内,风颖眉头紧锁,坐在床边,凤玲珑咬着嘴唇,靠在门上。 南门靖捷始终不醒,但也算有了一些起色,偶尔会皱着眉头,气息也不那么微弱了。二女一次次度给他真气,缓和他的内伤,在山中飞奔了几天,苦战了一夜,现在又要度给南门靖捷真气,他们两个都已经透支。 除了眼圈,整张脸白的吓人,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大夫来看过了,可是南门靖捷不让他近身,那大夫一过来他呼吸就变得不稳,眉头也皱得更紧。风颖也没有勉强,毕竟其他人都只是认为南门靖捷受伤过重才昏迷不醒,并不知道啊溟那事。 风颖给他擦了药,也喂他吃了一些药。这时天已过正午,除了尝药时喝了两口,她们也都滴水未进,身上的伤也没处理。反正已经感觉不到饿或者痛,又何必麻烦? “恩。” 终于,有声音了,这次风颖没有听错,连门口的凤玲珑也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她没有进屋,反而将门轻轻掩上,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靖捷!” 南门靖捷本就狭长的眼睛只张开一条缝,疑惑的望着风颖,好像在问‘你怎么来了?’ 风颖想要握住南门靖捷的手,却被他下意识的躲开了。 “靖捷,能说话吗?”风颖不再碰他,快速的给他倒了一杯水,“喝口水吧,会好一些。” “能——说话。”南门靖捷几乎发不出声音,说了几个字脸揪成一团,很痛苦的样子。 风颖看了心中酸涩,那里还忍心再让他说话? “他们煮了人参汤,你喝一些再睡?”不敢碰他,又想让他吃些东西,风颖站在床边手足无措。 南门靖捷却摇头摇的厉害,不喝,参汤?他喝了两大碗,可是之后—— “你感觉怎样?有哪里特别不舒服吗?你睡着的时候不让大夫近身,我帮你擦了些药,可是有些伤我处理不好,现在——” 没等风颖说完,南门靖捷再次摇头,终于开口,“啊溟呢?” 风颖怔住,怎么,会问起他? “他在对付竹翼的时候被杀了。”风颖声音有些抖。 “我师父?”南门靖捷又问。 风颖垂下眼帘,到现在还叫她师傅吗?“她,我把她——杀了。” 南门靖捷的目光一点点失去焦距,仿佛过了一年,才轻轻地说了“谢谢”。 风颖这才出了一口气,至少没再做错什么。 “靖捷,你别管那么多,先休息好,你太久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可是嗓子还不行,所以只能吃些软的——”没等风颖说完,已经有人端着食物来了。 那是大夫开的一种药膳,看起来也不难下咽的样子。 风颖拿起汤勺,吹凉了,递到南门靖捷嘴边,他倒也没在坚持,微微张嘴喝了下去。 见他肯吃东西,风颖安心了不少,“靖捷,对不起,我不是要利用你,只是——”说到一半,又停住了,现在和他解释那么多做什么?他伤的还那么重。 南门靖捷摇头,“之前,森他们。”说着,他的目光中充满了祈求,就好像在说,‘就算是一直都不信任我,也骗我一次好不好?’ 风颖听懂了他的话,他在问她:为什么怀疑我,为什么派去那么多人监视我? “烨出征前的那夜,你见了竹翼,那天我没睡,跟了上去,所以——” 南门靖捷握住了风颖放在床上的手,风颖的话戛然而止。说到这,南门靖捷已经明白了,不是风颖先怀疑他、监视他,而是他行迹败露,被风颖发现,所以才将森那些人放在他身边。说到底,是他种下的因,是师傅太过心狠!那么之后的事,又何必计较那么多? 紧紧地回握住他的手,安慰道:“靖捷,没事了,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南门靖捷眼中伤痛却越来越浓,一张肿的厉害的脸拧成一团,慢慢的抽回被风颖握住的手,“我、我的身体,不干净——”南门靖捷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终究还是提起了这个话题,风颖多么希望他失去了那段记忆,“那不是你的错,啊溟也已经不在了,你——就当没有发生吧,过几天你好一些,我们就回度燕城,岳父和月影姐都在那,好不好?” 南门靖捷点头,可是他心里的阴霾却挥之不去,不仅仅是辱,还有、还有清白一说。 那些对妻主不忠,被别的女人、外子碰过的男人都会被嫌弃,私通,则至少是死罪。更何况他,竟然被一个男人——何其荒谬! 自己的姐姐,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自然也不喜欢不守内子规的内子,那些侍郎出门做事,言行举止倒也没法要求的太过,用姐姐的话说:我只要求这一点底线,难道还做不到?可是,他—— 哪还有脸见姐姐? “靖捷,只要你平安就好,那些——都无所谓。”风颖当然也知道他没那么容易释怀,以前那个世界那么开放那些男人都接受不了这种事,更何况这个世界是要求男人的贞操的。 风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告诉他自己的感受,忽然想起那时买的银质戒指是买了两个的,两个不同款式的银质戒指,分别送给烨和南门靖捷。 赶紧从怀里拿出,不顾他的反抗抓起他的手将原本的铜戒指拿下来,将那枚银质的戴在他的中指上。 南门靖捷怔怔的看着风颖的动作,直到她把那枚戒指戴在他的手上,而后紧紧的握住,才有了淡淡的笑意,而后连他自己也未察觉的一行泪划过,也许,有些东西并没有离他太远。 本已经抱着必死之心,谁知在鬼门关绕了一圈竟然又被她唤了回来,睁开眼睛的瞬间就在疑问为什么自己没有死?想再自己加一掌打在天灵盖上死掉算了,可是却被眼前人眼中那满满的怜惜留住,不是冷漠、不是鄙视、也不是唾弃,而是满满的怜惜、不舍。 (南门靖捷虽然不比温玉那样的男人循规蹈矩,思想上也可能开放些,但有个社会的大前提在,就好像再彪悍的古代女子也没有不在乎被人强奸的。所以若是婚前他可能只觉得是奇耻大辱,会挥剑报仇,可现在不仅仅是侮辱的问题还有他的内子之身不再只属于风颖,这就是一种不贞不洁,为世人所唾弃。所以他下意识的会觉得自己不再被风颖所接受,风颖会厌恶他,当然这也是这个世界最普遍的价值观。 有个很好的例子,就好像神雕侠侣中小龙女单纯的甚至不知道买东西要花钱,但在知道当初和她一起的不是杨过而是尹志平,即使杨过那么喜欢她几次三番为了她踏进鬼门关,她还是会觉得自己被尹志平糟蹋,配不上杨过、可能不被杨过所接受了,甚至说过“姑姑,配不上你”的话。 风颖有杨过痴情吗?没有。有杨过付出的多吗?没有。所以南门靖捷会更加不安。 另外,这世界男人多女人少,所以断袖之癖还是有的,但这世界比之古代中国更加反对这一点,若是断袖被提倡,那男人都找男人去了,谁喜欢在家对妻主百依百顺任打认罚?毕竟父母包办婚姻其实幸福的互相喜欢的很少。) 下午,风颖去了总坛,见了穹顶耀星传说中的掌门人和众位长老,众长老黑衣黑鞋还没人一块黑丝巾蒙面,于是风颖也没辨出他们样貌如何年龄几许,反正没有年轻人。 值得一说的是那个掌门人,这人一身衣衫都是深红色,红的接近黑,没有蒙面,但一张脸既不帅气也不美丽,身材既不高大也不小巧,态度既不冷漠也不热情,声音既不浑厚也不婉转,甚至连一双手都是中号的又保养的极好可男可女。这掌门竟是东方不败一级的人物,短短两刻钟的谈话,风颖决定以后再不招惹他。 和风颖所料不差,昨晚她们刚一动手总坛那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只是没有动手,任她们除了那些人罢了。 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巫石城一站暄国大败,而后节节败退,南有靖国西有鞑安,可谓风雨飘摇朝不保夕,而靖国长驱直入,势头甚至比鞑安还猛。 暄国已经不行了,那么之前的协议自然就是一张废纸,而靖国马上就要统治整个中原,做这个国家的主人了。 靖国虽然未立国君,但南门月影的统治地位已经稳固,称帝只是时间的问题,南门月影是谁?是南门靖捷的亲姐姐!这个时候穹顶耀星将南门靖捷带回的确没错,但绝不是作为阶下囚百般侮辱,甚至要当成贵宾百般讨好。 竹翼申思那两个废物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鼠目寸光,只知道自己那一点点小利益,脑中丝毫也不考虑整个宗派所处的环境,死,也已经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姑且就当成靛耀星卖主求荣的叛徒处决了就好,而南门靖捷这个前星主自然是被自己的师父师叔所蒙蔽,夺了星主令的悲剧男主角,只是宗派明察秋毫,识破了那二人的阴谋,还了南门靖捷公道。 这——就是世人所知的‘事实’,至于当时真正发生过什么,百年之后也不会有人追究了。 第63章 继续弥补 总坛那边给了风颖几瓶药,说是让南门靖捷好好养身体用的,风颖猜那药一定非常好,好到只有那掌门人手中才有一些。 回来之后直接去了南门靖捷的房间,现在的南门靖捷拒绝让男人照顾他甚至接近他,而风颖拒绝让女人照顾他,所以一切都只能风颖来。 偶尔给他冷敷额头,偶尔给他倒些水,还趁他昏迷的时候帮他重新擦了从总坛带回的药,而南门靖捷时而清醒时而睡去又有时昏迷。 等到南门靖捷再次醒了,风颖拿出靛耀星星主令,交到南门靖捷手上让他紧紧捂住,小孩子被抢了玩具一般,“那么不容易才得来的东西,怎么能拱手让人。” “这——”喝了一些总坛那边拿过来的药,南门靖捷好了不少,那药几乎是可以起死回生的东西,药效强劲,比起靛耀星的大夫开的普通草药见效快的太多,只是南门靖捷没有想到总坛竟会下那么大的本钱救他。 “这本就是你的,现在物归原主,总坛那边乐得你还留在穹顶耀星,还要好好慰劳你这除了穹顶耀星的两大叛徒,功不可没。” 几天前还是抗命不尊的孽徒的南门靖捷摇身一变变成了功臣,现在申思竹翼都已经死了,随他们怎么说,反正死无对证。 南门靖捷没动,还是那么躺着不知道是嘲笑那些人虚伪还是嘲笑他自己不值。 风颖见他不动,自己凑上床去,“晚上想吃什么?看为妻给你露一手。” 南门靖捷的目光这才恢复了焦距,笑容也变得有些甜蜜,只是嗓子还哑,“你会?” “小看我,想吃什么尽管说,今天的晚餐我包了。”风颖拍着胸脯,不知底细的人恐怕还以为她上辈子做过大厨,其实她能把米饭煮熟还是拜现代化电器所赐,更何况在古代,这么说,都是为了都南门靖捷开心。 “不用,对我那么好。”南门靖捷的目光黯淡下去,没办法忘掉,没办法当做没有发生,甚至身上也不停地传来剧烈的疼痛来提醒他。 风颖的笑僵住,而后,身上的所有动作都僵住,咬着唇,似乎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抚了抚他的脸,一直坐在他身边,就那么坐着,不说话,也不离开。 “又该擦药了。”风颖说。 这话让南门靖捷一僵,但也没有动。 风颖轻轻地擦拭着南门靖捷伤痕累累的身体,满满的都是伤,很难找到一块完好的皮肉。 “很痛吧?”风颖满眼疼惜,或者说满眼都是泪水。 “好多了。” “痛就说出来。” 一路向下,肩背,腰身,臀,而后——风颖轻轻触上了那一点点还闭不紧的通道。 “别,求你。”南门靖捷脸上都是哀求,无助又痛苦。 风颖抽回手,抚摸他满是青紫的脸颊,“你听我说,靖捷,那里的伤不容易好,所以要上药的, 你——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好不好?” 南门靖捷目光中的哀怨更浓,垂下眼,趴在床上,似乎认命了。 风颖在手上涂满药,轻轻摩挲了几下,还是咬牙,将手指推入。 “恩,”南门靖捷嘴角流出的声音,很痛苦,且碎裂不堪。 “靖捷,是我。”南门靖捷似乎有了一些认识,是他的妻主,那么,也没什么吧? “你,放松——这样没办法上药,你别怕,别想,好吗?” 一会,南门靖捷配合了一些,放松了身体。 手指上的阻碍变小,缓缓进入那甬道,好像,有什么东西? 蠕动几下,将那东西引下,竟是——一些黄色与红色混在一起的液体,这—— “别,别,别再继续了,求你,求你——”南门靖捷彻底歇斯底里,他无法想象,让他的妻主帮他清理另一个男人的——用力挪动身体,离的与风颖尽量远些。 “没事的靖捷,真的没关系,只要你快些好起来,这——这不算什么,”再次抚上他的臀,不让他有逃开的可能。 南门靖捷只是摇摇头,却没有也无法再躲开。 一边安抚的抚摸着他的背,一边继续将药推入,这里已经碎裂,必须好好上药才能恢复。 反复几次,她已经满头大汗,而南门靖捷始终没再说话,也没绷紧身体。 风颖收拾了残局,仍旧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一会儿,南门靖捷闭上双眼,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昏了,总之呼吸已经变得绵长。风颖这才终于 落下眼泪,从看到南门靖捷的第一眼或者说听到那段呻吟声的时候她就想哭了,可是她不能!她若软弱了,撑不住了,他怎么办? 他的伤那么重,所以她要帮他撑起他的世界,所以她不能倒下。 抚顺了他的头发,额头对上他的额头,把一张挂满泪珠的脸送到他眼前。然而南门靖捷的脸已经不似平日那般魅惑人心,而是青青紫紫的让人不敢触碰,看着他的脸,风颖心中又一阵酸涩。 ‘要我怎么做才能让你好起来,啊?’ ‘怎么做才能相信——相信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样的伤害,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风颖低声呢喃,抽噎声越来越明显,风颖甚至轻轻地抱住了南门靖捷,他还是没有醒,也许,是晕过去了吧。 ‘从前,是我太自私了。如果,这个世界的女人只能自私,那至少,你要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知道吗?’ 明明知道他听不到,风颖还是那么问着,也只有他听不到的时候她才问的出口,也只有到了今天才对他的心不再怀疑。 “主人,该用晚膳了。”外面一个男声轻轻响起。 风颖拭干了泪,没再别扭着不肯吃东西,这时候她哪能倒下? 风颖出门,床上那双狭长的双目慢慢张开,他,南门靖捷一直都是醒着的,刚刚,只是觉得太尴尬,所以装睡。 晚饭的时候风颖才知道,凤玲珑已经走了。心中不禁感激,跨过茫茫大山和她一起来救人,又公 然挑衅靛耀星,一个不好是要送命的。可是在知道他平安无事之后甚至没有见一面,就那么离开了,若换成是风颖,她自问,做不到。 靛耀星那些中毒的弟子早已经解了毒,靛耀星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一只黑色的小鹰飞向风颖,风颖拿了里面的信,信是家里直接寄过来的,上面写着老爹已经醒 了!风颖阴霾的心情总算缓解一些。 这小鹰的来历好生蹊跷,风颖想着。可是她现在没有心情研究这鹰是哪里来的,几口吃完了自己碗中的粥,屋里躺着那位还没吃东西。 大堂中,看着小鹰飞向风颖,众人眼中有的惊疑、有的羡慕、也有的直接报告给了总坛。 “靖捷?”风颖进屋,轻轻的呼唤着南门靖捷的名字,“醒了?” 南门靖捷睁眼,他从来都没有睡,又何谈醒呢。 “吃些东西,这样好的快些。”现在的南门靖捷在风颖眼里就是个玻璃娃娃,从内伤到外伤从心里到身体没有什么完好的地方,可是她要让他好起来,一定! 南门靖捷看着碗里的东西皱眉,“喝的太多了。”他今天已经喝了几碗药还有中午时分的粥,古人一日两餐,南门靖捷不认为他还需要再继续喝。 风颖笑着摇头,至少他肯抱怨了不是吗? “能喝得下几口就喝几口,好不好?”像哄小孩子似的,可是他最近都只能吃流食,不仅仅因为嗓子,还有—— 笑意,终于爬上南门靖捷的脸,真正的、从眼底散发而出的笑意,而不是嘲讽或苦笑。 晚上,已经到了古人就寝的时间。 “他们没给我安排房间。”风颖半为难半撒娇的趴在南门靖捷身旁,今晚,就算是他不肯她也不会离开了。 南门靖捷有些疑惑的望着风颖,从前,她从没主动留下过,或者说没等她主动留下他就已经开口—— 可是今天,今天不一样,他知道她想证明她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不介意不嫌弃,而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一个男人,一个内子,能有个如此为他着想的妻主,如此谨小慎微的生怕有一点点的遗漏而伤害到他,甚至丝毫不介意那种事的发生只想让他好起来,不管其他怎样,能有这份心、这份情也 就——不枉他这一辈子了吧。男人,不可以太贪心。 “留下。”南门靖捷依旧笑着说,笑的如和煦的春风,温暖而不炙热。 风颖见他心结渐解,心中安慰,其实她早已经趴在人家的床上,这靛耀星星主的床极大,睡上四 五个人也没什么问题。 “多谢夫君收留。小女子被你的笑迷的神魂颠倒,无可自拔,想走也走不了了。”说着自己拿了一床被子,还耸了耸肩调皮的说:“枕头就不用了,同床共枕么。” 南门靖捷笑意更浓,无奈的摇头。 只是很久很久以后风颖才猛然发现,自那之后,南门靖捷再没用过媚术。 第64章 昆仑灵兽 九月天,虽然已经不像八月份那么闷热,但那种炙热依旧难当。 而昆仑山中温度远远没有平原地区来得高,树影重重泉水叮咚,偶尔还有各种野生的小动物跑来跑去,阵阵雾气弥漫,人间仙境一般。 南门靖捷终于肯教风颖怎么捉兔子,可是他身上的伤还没全好,没法做示范,只能风颖一个人追 着兔子跑,失败了两次之后,垂头丧气的回来坐在南门靖捷身边,撅着嘴不说话。 南门靖捷无奈地笑着,“你不用轻功,怎么捉得到?” 风颖哀怨的回头,“你也没说可以用轻功啊。” 南门靖捷无语,想了半天,终于措辞完成,“妻主,我们捉兔子是为了填肚子,能捉到就好,至于怎么捉到的其实并不重要。” “不早说。”风颖起身掠去,用了轻功她跑得比兔子还快,哪有捉不到的道理? 只是她一侧头竟然看见一只白色的鹿,白的没有一丝杂色,应在阳光下还发着淡淡的白光。 不,那不是鹿,风颖记得鹿是长了两只角的,可那东西只有一只!风颖追过去,那‘白鹿’也往前跑,竟然丝毫也不比风颖慢,风颖追了一会,一人一兽之间的距离丝毫也没有缩小,只见那 ‘白鹿’跑起来竟然脚不点地,漂浮一般,一丝灰尘也不带起! 风颖停住,那‘白鹿’也停住,竟好像逗弄她。 风颖不敢跑得太远,既然那‘白鹿’有意和她玩,那么何不反过来?风颖加快步伐,不是去追那‘白鹿’,而是往南门靖捷的方向跑去。 那‘白鹿’果然不肯,又朝风颖追来,眨眼之间已经到了风颖身侧,再一眨眼竟然还是和刚刚一样的距离,又似风颖在追它一般。 “喂,累不累啊。”风颖无奈的自言自语。 那‘白鹿’竟似听懂了一般,在前面停下来等风颖,风颖惊诧万分,这‘白鹿’竟如此通人气,它——不会听的懂她说话吧? “你,能听懂?” 那‘白鹿’“哟”的长嘶,看样子还真的听懂了。 风颖赶上‘白鹿’,它又和风颖一同跑,直到跑回南门靖捷所在的地方。 “小白鹿,你这是要做什么?”风颖把两只兔子放在地上,疑惑的望着那‘白鹿’。 那白鹿也不害怕,竟然亲密的上前舔了舔风颖的手背,还眨眨眼睛。 “这鹿听得懂你说话?”南门靖捷疑惑的问。 风颖耸肩,同样的疑惑,“我不知道,不过应该是能的,你们这里的鹿都长一只角?” 南门靖捷摇头,“天下的鹿虽然大小品种不一,但却都是两只角的,一只角——” 风颖着急之下说的意思是你们世界的鹿都长一只角?当然南门靖捷不会那么理解,他认为风颖问 的‘你们山上的鹿都长一只角?’昆仑山上的鹿自然是两只角,可是昆仑山上确实有一种动物只有一只角。 “难道——”南门靖捷迟疑着,观察着那白鹿。 “难道什么?”风颖疑惑。 那白鹿好像猜透了南门靖捷心事一样,竟然上前舔了舔南门靖捷的手,鼓励一般。 “它——就是传说之中的昆仑灵兽?” 南门靖捷话音刚落,那鹿竟然围绕着他撒欢一般跳了起来,很明显,南门靖捷答对了。 南门靖捷和风颖继续审视那头白鹿,那白鹿受了委屈似的趴在风颖脚边,还把头在她腿上蹭了 蹭。 风颖怔了半天,问:“昆仑灵兽是什么?” “是昆仑山上特有的一种灵兽,非常稀少,见上一面已经极难,上次有人家倒还是十年前的事,像妻主这样领回来的,还是头一遭。昆仑灵兽奔跑起来脚不沾地快如疾风,而且,传闻中它们只允许最纯洁的少女接近。”说着,南门靖捷打量风颖,他明明记得自己妻主不是少女来着。 风颖满脸黑线,摸着白鹿细滑柔软的皮毛,说道:“嘿,你认错人没啊,我又不是少女。” 白鹿把头埋得更深,在风颖身上蹭啊蹭说什么也不肯离去,很明显它没认错人。 “它刚刚不也舔了你。”风颖也疑惑,她明明记得南门靖捷是男的。 “谁知道,也许传闻不准吧。”南门靖捷贼兮兮的笑着,“妻主你果然厉害,连昆仑灵兽都能诱拐到,也不知道吃过之后能不能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昆仑灵兽‘嚯’的站起来,对着南门靖捷怒目而视,似乎觉得自己打不过这个高大的家伙,又急急的躲在风颖身后,在她背上蹭啊蹭,十分委屈的样子。 “你怎么连动物都骗?”抚摸着昆仑灵兽的皮,风颖发现比上辈子的毛绒玩具还有她只摸过一次的貂皮摸起来舒服太多了。“别怕,有我在,他不敢吃了你的。” 南门靖捷撇嘴,“昆仑灵兽不都很聪明的么?难道这只脑子坏了?” “你要跟着我们走么?我们要去中原,离开这座大山。” 风颖和南门靖捷此时正在回中原的路上,南门靖捷从能动的那天起就要离开靛耀星回中原,风颖 一再阻拦才勉强让他休息了半个月,现在走路虽然可以但是还不能运功更不能动武,所以二人走得极慢。 那灵兽又撒欢的跳起来,仿佛它并不喜欢留在昆仑山。 “这下我们可以快多了,这小家伙跑得快着呢。”南门靖捷邪恶的笑。 “它?”风颖看了看那小白鹿,那么小,“它太小了吧?” “谁敢欺负我的疾风?竟然还要带走他。”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四周想起,根本分不清是来自那边,若这时老人出手杀了二人,二人丝毫还手 的可能都没有。这种功力,风颖只想到两个人——南门月影和许半仙,那种完全压制了她的功力的感觉。 “是清风云楼的人。”南门靖捷本就很白的脸色更加苍白,豹子一样全身戒备,清风云楼和穹顶耀星是死敌,现在他又不能出手,岂不等于送死? 须臾,一个一袭白衣的老人自林中走来,这老人年纪至少耄耋,却鹤发童颜、慈眉善目,让人一眼瞧见便能想到四个字,仙风道骨。 “老人家。”风颖感觉不到敌意,但凭这老人的风骨容貌竟然就让风颖失去了抵抗的念头。 老人看到风颖却微微皱了眉头,“丫头,长孙后已是你什么人?” 说话间已经带了几分威势,风颖心里明明觉得不该说,老爹是清风云楼的叛徒,南门靖捷是清风云楼的对头,这老人就是再慈祥听了恐怕也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 可是嘴巴却不听自己使唤一般。“是家父,”三个字一出口,风颖觉得要遭,这老人的功夫,和许半仙和南门月影不可同日而语。 “哦?”老人似乎也有些吃惊,“那小子是你夫侍吧?你二人随我走一趟。” 不等二人答应,眼前一黑,已经被打晕。 风颖眼前的景物,只让她想起一个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词——百花谷。 山谷之中,开的各种各样的花,放眼望去,几乎没有两株是完全一样的,蝴蝶在花间流连环绕, 淡淡的香气随着一阵阵风被送过来。几间竹屋略微高出地面,屋下是泉水流过,比起江南的小桥 流水,多了几分明媚,少了几分温婉。偶尔传来的鸟鸣啾啾,还有屋中老人炖着什么东西,依稀可见缕缕炊烟。 但凡是个没有贪慕虚荣到极致的人,哪能不喜欢那种幽静恬淡? 当然,仅仅十几秒钟的迷醉,而后,风颖就想起,那个老人,恐怕不是在给她炖汤。 南门靖捷在她身边,还没有醒,清风划过竹制的窗子,吹乱了他那长长地发,风颖笑着将外衣给他盖上,而后自己去找那老人。 “前辈。”风颖拱手行礼。 “恩。”老人似乎并不想理风颖,继续慢慢的扇着扇子。 “不知——前辈为何捉我夫妻二人来此?”风颖恭敬地问。 那老人不答,仍旧只是扇扇子。风颖也不急,慢慢的等,不是她真的不急,而是——她有什么资格着急呢?对面的人,恐怕一掌就能拍死她。 有将近两刻钟,风颖的头上已经微微冒汗,老人终于张开眼睛,起身将砂锅里熬着的汁液倒在碗里,风颖这才知道原来是药,竟然一点中药的苦味都没有。 “喝了。”老人将药递到风颖面前。 风颖迟疑着接过,迟疑了一下,见老人没有解释的意思,举起碗一饮而尽。 “不怕是毒药?”老人微微挑眉,似乎也有一些钦佩。 风颖一笑,心想:老奶奶,你别吓我好吗?嘴上却说:“前辈要杀风颖,哪用那么麻烦。” 老人摸着自己的胡子,左右打量了一番风颖,“不错,不错,多大了?” 风颖有些接受不了这种幅度的思维跳跃,习惯性的回答:“十八,若是算生日的话就还差两个 月。” “贫嘴!” 那老人好像很讨厌贫嘴的人,用掌风打了风颖一巴掌,风颖疼的皱眉,心里更加疑惑。这种近乎于‘教训’的动作和斥责的语气虽然算不上宠爱,但很明显是长辈对于晚辈才有的,绝不是会对一个自己讨厌至极的人或者讨厌至极的人的女儿做的。 “风颖多言了。”赶紧认错,人老了脾气古怪,摸清之前还是小心为上。 谁知这时风颖全身的力气就好像在一点点被别人吸走,若不是老人根本没碰到她,风颖肯定认为是‘吸星大法’之类的邪术。 渐渐地风颖头上开始冒冷汗,连站立都变得吃力的时候那种感觉终于消失了,只是自己的内力确实所剩无几。 “好生古怪的内力,丫头,你是怎么得来的?” 风颖脑中‘嗡’的一下,想不到,这老人竟然看破了绿鬼大哥为自己改的身体! “这——前辈,恕晚辈不能直言。”风颖迟疑又为难的回答。 “哼,老太婆就不该帮你,就让你被那魔气侵体。”老人似乎十分不满风颖的回答,眼看就要发怒。 风颖心里震惊,这老人说的魔气,就是那团黑气?原本还以为自己人格分裂了被吓得不轻,可是 巫石城之战后那个似乎有思想的东西和自己融为一体,风颖弄不明白,又没法去问别人,只能置之不理,没想到现在竟然碰到一个知道的。 “前辈,您——您可知那是什么?” 老人笑笑,说道:“原来你这丫头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对,连你老子都不知道。” “我爹?前辈认识家父?”风颖皱眉,这和老爹有什么关系? “哼,真不知道他这个爹怎么当的。”那老人气愤的咒骂着,“我也不瞒你,丫头,说来你该叫 我一声师婆,我就是你爹长孙后已的师傅。” 风颖怔住,若说是老爹的师傅那么她确实该叫一声师婆,可是老爹已经叛出清风云楼,现在这师 婆无端冒出来,又不像十分怨恨老爹的样子,是好是坏一时之间风颖无从判断。 第65章 做饭的女人会惹祸 风颖怔住,若说是老爹的师傅那么她确实该叫一声师婆,可是老爹已经叛出清风云楼,现在这师婆无端冒出来,又不像十分怨恨老爹的样子,是好是坏一时之间风颖无从判断。 “怎么?不行礼?”老人挑眉。 见老人却有认了自己这徒孙的意思,风颖赶紧跪下行礼,“风颖拜见师婆。” “恩,这还像点样子,起来吧,”老人挥手让风颖起身,“那魔气,是你爹家中一贯的传承,每一代都会有一个孩子继承那道魔气,不分男女。每个孩子的体质不同,只有至阴或者至阳体质的孩子魔气才会被唤醒,那种体制从古至今也没几个,轮到你们家的就更少,不过真是不巧,你和你爹都是,你爹至阳你至阴。” 老人不可置信的摇头。 这时南门靖捷已经醒了,悄悄来到风颖身边,老人早就看到,没有拦着他,南门靖捷听了个七七八八,难免惊骇万分。 “你爹当年资质很高,但绝没高到小小年纪就可以独步武林的地步,他功夫低声那么快,其实是因为他十六岁那年魔气被唤醒,以后沾染一次血气,内功就增加不少,到最后他已经和那魔气合为一体,心性越来越邪恶,最后竟然变成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不过你爹爹比你强,他小时候是个小武痴,研究过哥们各派的招式、心法,领悟也颇深,一看你就是个懒惰的,估计魔气侵体你 也没有你爹那么恶。” 老人毫不避讳,风颖被说的脸红,其实她也没有太懒是不是?毕竟前面十七年不是她控制身体。 “我当年还以为他本性变了,没少教训他,后来掌门师兄将他逐出清风云楼,后已受了打击,仇家来寻仇也不还手,幸亏被疾风发现将他带来我这,我才知晓竟是这样。可惜他与那魔气结合已深,加上我当时修为没有现在高,只好先制住那魔气,而后将他扔到度燕山庄的黑玉牢里,才算镇住。” 风颖惊诧,她知道老爹从前被关在度燕山庄十年,可没想到,是被他的师父捉去的,更没想到是为了祛除魔气。 “不过你还算幸运,刚刚让你喝的药可以制住那魔气,但只能制住十五天,若想彻底封住它——丫头,黑玉牢里呆上半年,你可受得住?”老人问。 风颖不知道黑玉牢是什么,可是南门靖捷知道,当初南门月影将他捉住,怕他逃婚干脆的将他关在黑玉牢里,那里面比普通牢房待遇好多了,地上一丝尘土都没有,各色家具齐全,只是整个牢房是一块大石头挖的,除了天窗能勉强过去一个人再无半点接口,又位于地下,埋了炸药炸了都逃不出去!那黑玉又奇寒无比,一个月南门靖捷已经到了极限。若是半年,恐怕别人去救他的时候都死了五个月了,从那以后他也特别的佩服长孙后已。 “前辈,那黑玉牢不比普通牢房,恐怕——”说话的是南门靖捷,不是风颖。 “啧啧,小夫妻感情不错,她还没说不行,你就心疼了?”老人竟然打趣南门靖捷,“放心,不是把你放在那就不管了,要定期服用我给你的药,还有些别的和你说了也不懂,不然就算你爹功 力再深,也忍不了十年。” 风颖没答,仍在思考,若是真能除了那团黑气,在度燕山庄的黑玉牢里呆上半年未尝不可,可是现在形势严峻,烨和温玉都在战场上,老爹刚醒,二爹爹和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还有啊溟回了穹顶耀星,那楚清雅呢?还有——很多很多事她放心不下。 “师婆,晚辈有些事还没打理好,可不可以——” 老人不满的望着风颖,冷笑着说:“哼!难得老太婆我心情好,你个小丫头竟然不领情。” 风颖心里为难,“师婆,风颖确实还有些琐事未了,不如在过一阵子,让爹爹也一起来拜会您老人家,如何?” 提起方怀仁也就是长孙后已,老人目光暗了下去,长叹了一声,道:“好吧,过段时间我去度燕山庄,等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就来找我。” 风颖心里默念,老爹莫怪,不过您老人家还真管用,“多谢师婆。” 老人似乎也不着急让她们走,风颖乐得多留几天,一来这里环境好,住着舒服,不像靛耀星死气沉沉的,二来也可以让南门靖捷养养伤。 “师婆,尝尝风颖手艺。”风颖端着一盘清炒竹笋,献宝一样拿上来。 老人挑眉,怀疑的问:“你做的?” “当然了,不过是靖捷帮我起的火。”那个又拉又吹的点火方式风颖是在接受不了,其实南门靖捷也不会,不过风颖威胁他不点火就做晚饭,奈何南门境界更不会做饭,于是屈从。不过他趁做饭这点时间把有关魔气的问题问了个清楚,倒也值了。 老人尝了一口,似乎很欣赏风颖会做饭,“不错,想不到小丫头还会做饭,肯下厨的女人不多啊。” 这个世界女子为尊,像做饭这种事自然是男人和一些女内子来做。 “这是小事,风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师婆你别看做饭这事并不太难,要做好了已不容易—— 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做饭也是三百六十行之一——”风颖口若悬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有闭上的意思。 直到师婆愣愣的瞪着风颖,“食不言寝不语,你若不吃就出去。” 风颖尴尬,声音戛然而止。 “奶奶,月儿回来了。”为等风颖作答,一个男声自门外响起,随着声音推门而入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少年,一身蓝色袍子,那是清风云楼弟子特有的服饰。 男子见家中有客,倒也不避讳,“奶奶,这二位是——” 师婆似乎很高兴孙子来看她,原本因为风颖多言皱紧的眉头一下展平了,“月儿呀,算起来,你该叫她一声妹妹,他是你长孙师叔的女儿。” 少年似乎有些迷惑,他从没见过长孙师叔,倒是听过不少,不过没有一句是说长孙师叔的好话,自然对这长孙师叔的女儿印象也就不怎么好。 “师妹,在下秦月。”秦月不咸不淡的介绍自己。 “风颖,这是内子南门靖捷。”顺便带上南门靖捷,感受到秦月不太友好的态度,风颖撇撇嘴并不多话。 师婆,现在可以叫秦师婆见二人态度冷漠,竟然笑了起来,“月儿,来尝尝你师妹的手艺。” 秦月一怔,“师妹会做饭?” 风颖轻轻点头,看着秦月一副臭脸,微微不爽。 “咳咳,”南门靖捷这时候竟然咳嗽起来。 “怎么了?伤口疼?”风颖‘很关心’的问,并且轻轻地捶着他的背。“喝点水,一会儿再熬点药吧,说了你还没大好。” 南门靖捷轻轻摇头,苍白而无力的微笑着,“谢妻主关心,靖捷没事,一会休息一下就好了,耽误大家兴致了,咳咳。” “你若不舒服我们先回房吧。”风颖说着起身告罪,“师婆,师兄,抱歉了,靖捷身上有伤,风颖陪他回房休息。” 房间内,风颖关了门。不过这小竹门其实不太隔音,或者说整个房间都不是很隔音。 “别装了。”确定外面看不到了,风颖豪不矜持一语揭穿南门靖捷的谎言。 南门靖捷笑得贼兮兮的,“怎样?我演技不错吧?” 风颖白了他一眼。 南门靖捷又做出那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样,凑上前来,“怎么?帮了妻主连句夸奖都没有。” “你——你别这样,我冷。”风颖咧嘴抱肩,掉得满地鸡皮疙瘩。 南门靖捷摇头,仿佛在说风颖‘不懂情调,煞风景!’ “那个秦月,他见过我,可能还没想起来,不过——我们还是连夜——” “偷跑?”风颖迟疑,若是那个师婆被发现了、捉回来,后果很难预料,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她 肯定不会好过。 “是啊,若是被他认出来,叫了清风云楼的人来,我可就惨了,这里毕竟是清风云楼的地盘。”南门靖捷说道。 风颖的耳力绝不比南门靖捷差,好笑的拍拍他,“那好吧,我还不想把小命搭在这。可是我们连路都不认识,怎么离开?” “没关系,我们带着疾风,那小东西机灵着呢,再说它早就在这呆腻了。”南门靖捷朝风颖眨眼。 不管南门靖捷说得多好,风颖还是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饭厅里,那祖孙二人也有人心里也不平静,秦月品着风颖做的菜,好像——比他做的好吃一些。 “小子,那丫头怎么样?那个靖捷虽说是侧夫,但你奶奶是她师婆,她至少也会给你个侧夫的, 你又不是按正夫养的,这样也就不至于吃亏了。”秦师婆这会儿彻底暴露出本性及目的,在自己孙子面前不再掩饰,“我看她对夫侍也不错,小小年纪也不至于三夫四侍,怎样?入得你小子的眼不?” 秦月这回想不脸红都不行,他奶奶别的什么都好,就是急着把他嫁出去,他还想在清风云楼多修炼几年,也再多陪陪奶奶的。 “奶奶,这事不急,她们那样不是很好,我——” “这像什么话?他们恩爱也不代表她和别的夫郎就不恩爱了,你四个爷爷哪个奶奶不爱的?”秦师婆急了,清风云楼内年纪相仿的女子她都给孙子挑遍了,可他偏偏一个也不嫁,连忙拍着胸脯跟自己的孙子说,“就这么办!若是好,等他们离开的时候你不妨也和他们下山,你这么大了也该多历练历练,免得整天像个傻小子似的。” 秦月低头,吃饭,脸红,不同意,也,不反对。 夜半,过了子时,确认秦师婆和秦月都睡下了,两个黑影从竹屋里‘嗖’的窜出,又解了拴着疾风的缰绳(这是秦师婆用来惩罚疾风乱跑的,不然能懂人语的疾风哪用拴着)。二人坐在疾风背上,挤了点,不过风颖郑重的问过疾风能不能负担两个人,疾风点头,示意可以。 疾风跑起来脚不点地,背上自然也出奇的平稳,虽说比不了二十一世纪的火车汽车,但即使没有马鞍,二人也做得十分安稳。 跑了一会儿,二人正得意地说着什么,南门靖捷一句“妻主,靖捷的法子好吧?”刚说了一半,就听见一个他们最不想要听到的声音。 “两个小家伙,半夜偷溜也就算了,竟然还把疾风也拐走。” 第66章 谁与绝尘 海青省,隐隐可见昆仑山此笔起伏连绵不绝的山峰,茫茫群山,人站在山脚下,蝼蚁一般。若是哪个‘蝼蚁’惊动那大自然造化的威严,恐怕会被就此困在山中,连灵魂都飘不离那耸入云端的阻隔。 风颖走后,烨率领大军继续前行,平静了近两年的暄靖之战再次爆发,同时南门靖捷宇、李凌自临原,南门靖义、古易、花奇自哲宁与烨一同像北推进,其威其势已然不可阻挡。 暄国皇帝已经下令迁都金福城,连繁华的文宇城都未及停留,皇帝都跑了,更何况守城的士兵?加上巫石城一败更是军心已失,暄军,早已溃不成军,有些地方未及开站便已经投降了。 三军之中属枫军增强,却留在看起来最易攻打的西部,原因,自然明白。西面鞑安,已经打下疆新州,枫军继续往前恐怕迟早是要碰面的。 烨自小在军中,领兵打仗自是家常便饭,只是从前事事都有爹爹做主,自己不过是个没有实质官衔的少将军。而现在,所有事情都要他来处理,不能急躁,不能冒进,更不能一冲动去敌营叫阵然后被爹爹的副将冒死救回来,几万兄弟的命握在手上,若说没有压力那是骗人。 幸好他的妻主,也就是风颖给他留下了温玉。温玉人如其名,温温和和的,无论什么事都不急不忙,克制了他的性子,二人相辅相成,办起事来倒也稳妥。 她做事,总是让人安心的,比如巫石城之战,虽然烨不明白为什么风颖那么急着要开战,可是她确实没算错,用了不足三百人,补了一个局,致使胜利的要比他想的早、快还少了不少伤亡。 巫石城之战胜利后烨本以为可以好好的相处几天,可惜她刚醒离开了。烨知道她去找那个人,那 个人陪着她一路走来,早已烙在了她的心里。 她来,有一半是为了他,她走,也是为了他。 看着自己中指上的戒指,烨知道他不该也没有资格这么想,他为了她付出了很多,而自己却自私的跑掉了,没有顾及她的感受也没有顾及那个家。更何况他们都是一家人,该和和睦睦、互相关心才对,可是——可是为什么他的心总是不舒服?总是隐隐的疼? 还有这个温玉,除下了那丑陋的易容,竟然生的如此白皙灵秀,又心细如尘,小到家常琐事、谈笑解闷,大到家国天下兴衰成败,都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被看得透彻。 不要他,连烨自己都替她可惜!可是——为什么想到她可能再次披上那红红的喜服去迎娶别的男人,总是有几滴泪含在眼里。 一个将军,不该把那些小儿女的事情时常挂在心里,可是——征战天下、笑谈河山之间、午夜梦回之时她总是一蹦一跳地出现在他眼前。 幸好,她留下了焱二焱三,除了能保护温玉,还可以用他们自己的方式互相联系,知道彼此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海青省隐约见到茫茫的大山,那里,就是她奔去的方向。然而,就在半个时辰以前,焱二炎三回禀,与风颖他们失去联系了。 “她自有她的办法,何必伤神?”去了面具的温玉,面容如同阳光一样明媚。 “昆仑山里,隐没着不少高手,两大宗派更是强大无比,她——” “主人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更何况还有凤玲珑,她们二人一起,不能掀起什么大浪,但逃命应该没问题。”温玉仍旧自信,在他心里主人不笨,功夫又高,还带着爹爹培养的那些属下,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烨摇头,她只是个小姑娘啊,从出生就在一个小村中,直到三月末才第一次离开,她——她除了功夫还行,还有什么呢?有什么能斗过穹顶耀星那些老奸巨猾的恶徒?那些人别说杀了她,想把她生吞活剥也并非不可,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她恐怕凶多吉少! “行五快到了吧?”烨突然问。这行五是哲宁那边的新星,据说参军只有一个多月,但功夫很好,人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遇事不慌不乱头脑冷静,只需多历练历练定是一名将才。 “再有一天就该到了,行将军来了,也许我们可以轻松不少。”温玉缓缓地说。 “恩,是啊。张尽孝也可以做枫军的主,也许几天没有我们也并非不可。” 温玉斜着眼睛,不说话。 风颖倒是没出什么差错,只是有点小意外罢了。 秦师婆的声音一响,没用的疾风竟然就那么吓的缩在地上再也不敢起来,风颖跑的还没有疾风快,南门靖捷功夫还没有完全恢复,自然只能束手就擒。 二人相视,见到彼此脸上惊惧又无奈,想要苦笑一下还笑不出来。 “你们两个小家伙好啊,老太婆我说过要留你们?趁着半夜偷跑?有本事呀。”秦师婆似乎很生气。不,不是似乎,她就是很生气,想走就走嘛,自己又没留,本来趁着半夜跑了她也不会去追,可是难得她孙子微微动了那么一点点心思,哼!不带上她孙子就想走?没门! “师婆——”风颖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了几圈,继续说:“刚刚有手下传来消息说有急事要风颖速速回去,那时师婆已然睡下,所以不敢打扰。” “哦?是不是太过着急回去所以才‘借用’了疾风,而疾风又通人性,想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秦师婆脸上的青筋一条一条的暴起。 “啊,是啊,师婆您真是——料事如神。”风颖尴尬的满脸堆笑,这师婆知道就好嘛,干嘛拆穿她?好歹给个台阶下嘛。 “哼!”秦师婆冷哼,说着‘唰唰’几下封了风颖的穴道,秦师婆功夫比风颖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她若想要制住风颖风颖怎么也逃不过。 风颖只觉得全身酸麻,这点穴之法没有神奇到在身上点几下就可以让人一动不动,但确实全身酸麻瘫软,想要施展功夫是不可能了,勉强扶住南门靖捷才算站稳。 疾风速度快,短短一刻钟时间已经跑出了近二十里,现在要风颖走回去却难了。夜间山路本就难行,加上她和南门靖捷一个身上伤没全好,一个被点了穴道全身瘫软,二人互相扶着,堪堪前行。 南门靖捷一路抱歉的看着风颖,不是他不想解,只是他现在功夫没全恢复,要解开颇费一番力气,风颖心疼他好不容易才养好一些的身体,所以怎么也不让他解。 “没事啦,我以前身体不好的时候还没有现在力气大,还不是天天干活?”风颖心不在焉的说。 “妻主以前身体不好?要干什么活?”南门靖捷万分疑惑。 “恩,没什么,没有现在好就是了。”风颖支吾着,最近她似乎总是说错话呢,那是她上辈子的事,这辈子家境那么好不用她干活不说,这小身体也很好的。用力摇摇头,要自己清醒点,上辈子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了,就当自己喝了孟婆汤。 “恩。”南门靖捷答着。 不久前秦师婆与秦月的谈话没有防备别人,他们隐隐听到了,本来以为趁着半夜跑了就那么过去,谁知又被捉了回来,南门靖捷心里难免郁闷,又没法说。 终于走回了师婆的竹屋,朝阳已经从两山之间冉冉升起,那百花迎着朝阳,散发着阵阵幽香,泉水啧啧的流着,听着婉转鸟鸣,说不出的安逸宁静。 二十里路也就是一万米,若是用了轻功其实用不了多久就到,这次却走了半个时辰还多,其实后来风颖的穴道已经渐渐解开,却是因为贪恋这朝阳美景才故意放慢了速度。 “以后,等这些事都处理好了,我们也找个这样的地方安静的生活可好?”风颖柔声问南门靖捷。 南门靖捷怔怔的发呆,半响才深吸一口气,“好,你、我、烨、温玉还有惊儿,我们一起找个这样的地方生活,再生一窝小风颖。” 风颖愣住,温玉?惊儿?这二人她—— 收起笑容,“靖捷,若是惊儿喜欢的女人还同样的喜欢他,我愿意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惊儿他——他并不喜欢我,只是认准了那个死理,硬是抱着不放,这样不止他痛苦,那个女人和我也都——” 南门靖捷摇头,轻轻抚上风颖的脸,“不,他从小就是问你而活,为你而每天饮着花汁,那东西——喝了可不舒服,他是为你而变,就算不喜欢你,这个理他认了十六年,怕是难改了。” 风颖的心开始往下坠、往下坠,和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生活一辈子,其实她无所谓,她还有那么多喜欢她的人一起,多他一个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是,他呢?那是一辈子啊! “温玉——”风颖的声音变得不协调,没办法她也是第一次和自己的老公承认自己出轨并且还要他接受那个人的存在,这个——有点不可思议,对吧? 南门靖捷耸肩似乎很无所谓,“一女四夫,不算多。” 说完,转头遥望远方。 远方,朝阳已经升腾而起,照亮了大地,把百花谷应的生机盎然,又一个新的日子开始了。 第67章 秦月与离楼 秦月并不是很清楚昨晚发生的事,只知道早晨自己起身的时候那二人不在屋中,不一会却在外面回来,很狼狈的样子。 总不会是去看日出吧?半夜三更二人偷偷出去,准没什么好事,看那侧夫就知道是个狐媚。 那二人一到家就被奶奶叫进屋去,而他被吩咐去做早餐,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敢违背,只好出来。 不过竹屋隔音很差,他虽听得不全,但隐约还是可以知道是因为他的。 秦月脸上微红,咬紧了自己的唇,认真听又听不清,恨死了奶奶将他赶出来。 外面的世界,他不是不渴望的,那里是他父母葬身的地方!所以他怕那里也是他的葬身之地。那么,奶奶的晚年,未免心酸。就算年轻时再怎么叱咤风云,到老了还是变得重家重情,这些年奶奶渐渐的老了,他能感觉到。 不知不觉间脸上竟然隐隐发烫,秦月摇摇头,他又不是叶宁那样从一出生就喝花汁专门许了人做正夫的,干什么害羞? 不过以后自己也要喝花汁的,据说那东西喝过之后很不舒服,私下里师兄弟们也探讨过,只是到底不止是什么感觉。喝了掺了那女人血花汁,胳膊上胳膊上就会长出红点,从那以后就是她的人了,一辈子跟在身边,受着她的管束。据说,若是看了别的女人红点就会变黑,一直黑到脸上从此再也见不了人的,大师兄说是老人们吓他们,可二师兄又说不是。从前,秦月极其讨厌这个说法,甚至说过宁死也不嫁人的话,不过若是一个对自己很好很体贴的女人似乎——也未尝不可。 秦月正胡思乱想却听见那屋中竟然吵了起来,双方提高了音量,秦月也听得清楚了。 “师婆,对不起,您的好意风颖只能心领,家中三位夫侍对风颖情深意重,风颖能给他们的已经分作三、四份,怎么舍得再薄待他们,请师婆体谅。” 是那个风颖的声音,难道奶奶和她明说了?哎——自己这奶奶,脾气急躁是有名的,这还没影儿的事,怎么说得那么明白,秦月心里抱怨。 “夫侍就是夫侍,什么三份四份,我孙子配不上你?如今由不得你答不答应,你若不答应,就别想我为你祛除魔气。” 就是啊,夫侍就是夫侍,什么三份四份?秦月皱着眉头没想明白。 配不上吗?他堂堂清风云楼震总宗主入室弟子有什么配不上?不比那个公狐狸强?哎,她一定是害羞了的,奶奶怎么这么不明白呢。 “师婆,不是风颖不识好歹,秦月确实也是很出色的,可是——”师婆二字拖得极长,风颖似乎 很为难,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说出心里的想法,“若师婆实在——” “我答应。”屋里的声音一下子没了,风颖和奶奶都不再说话,秦月知道说话的是那个侧夫, “为妻主纳夫侍,本是正夫的责任,可是正夫远在原吉省,所以只能靖捷代劳,还请师婆莫怪。” 这个侧夫倒也算有些情谊,虽说嫉妒是七出之条,可平心而论哪个夫侍愿意自己妻主娶别的男人?尤其还是比自己优秀的男人!只是——南门靖捷,好熟悉的名字。 “你——”风颖要说话,却被打断。 “恩,这还像句人话,你在这给我好好劝劝她,若等到老太婆我回来还是这副样子,小心我破了你们的皮。” 秦月知道,奶奶因为那句话消了不少火气,终于想起还有正事要办了。 风颖这时候还跪在地上,望着师婆离去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起来,一时间尴尬的僵在那。转头望望跪在旁边的南门靖捷,心里暗暗鄙视南门靖捷好好地靛耀星不待,偏偏跑到清风云楼来做孙子——想着风颖不禁笑出来。 谁知这时候秦月竟然进来,风颖脸上发烧、尴尬不已,被个陌生人看见自己跪着不敢起来确实很不自在,而且还是因为他才有的这尴尬,更可恶的是还连累了没有痊愈的南门靖捷。心里对秦月本就不多的好感度大降。 “你起来吧,奶奶没有两个时辰回不来的,她去掌门师叔那商议——宗派的事情,每次都至少两个时辰的。”秦月柔声说,他脸还红着,头低低的,竟然在害羞! 风颖不理他,只要不是得意现在什么表情她都能接受。当然也不客气,听完了耸耸肩,自己起来了,而后还扶了南门靖捷起身。 “风颖师妹,你和奶奶好好说说,奶奶她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是脾气有些暴躁,她生着气的时候谁劝都不听的。” “恩,我知道了。”秦月声音很小,真的好像待嫁的小相公(媳妇?)似的,搞得好像风颖很喜欢他。 秦月思考了一会,终于说:“若是奶奶相逼,师妹不妨先应下,秦月随师妹下山之后自会辞去。奶奶再神通广大,秦月人不在清风云楼奶奶也是鞭长莫及。” 风颖听得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答,若是现在应下,以后秦月死不认账,那她要反悔可就来不及了。 “就是呢,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你是惹了老人家的逆鳞。一会儿跟师婆道个歉,最多我们先下山再说。”南门靖捷在一旁扇风,只是扇的他自己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尤其,自己的身 体—— 风颖我这南门靖捷的手略紧,朝他眨眨眼睛。 风颖的态度变了,师婆的态度也变了,这老人的脸比孩子的脸变得还快,不不不,应该说,人老了脾气自然有些怪,尤其那些在某些方面有极大成就的老人就会变得更加古怪。 “死丫头,我还收拾不了你,跪的腿疼了吧?秦月这孩子有些小性儿,以后怎么发展还看你们自 己,我不过是要你带他下山,看把你吓得那个样子。”师婆笑得灿烂,笑得开心。 风颖心里却叫苦,师婆啊,您刚刚明明说老爹是您的徒弟,您要亲上加亲—— “多谢师婆,是风颖曲解了师婆的意了。”把责任都揽过来,反正自己那三个时辰好吃好喝也没跪着,不亏。 “颖儿,你既然认了我做师婆也算回了清风云楼了,可是?”师婆郑重的问。 风颖也放下了好玩的心思,慢慢想了想,自己学的功夫大半都出自清风云楼,这么说倒也没错。虽说一旦承认了未免多了不少束缚,可是老爹对清风云楼很眷恋的样子,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回来,想必会很开心。 “当然了,师婆。” 师婆满意的笑笑,“那就好,这东西你拿着吧,以后有能用到的时候。” 师婆拿了一块金属牌子给风颖这面篆刻着清风云楼,背面是个离字,风颖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好东西,哪有不要的道理? “妻主——”南门靖捷突然出声。风颖疑问的看着他,南门靖捷想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你小子还挺识货,丫头,这是清风云楼离楼楼主令!” 风颖一听,惊骇不小,楼主令!清风云楼下设八楼,但世人为了听起来大气常称作八宗,也就是说这块牌子代表着清风云楼的八分之一! “丫头你也不用吃惊,咱们离宗人才凋零,你拿着也就是个象征。”师婆见风颖吃惊的样子解释说。 南门靖捷却疑惑的摇头,“离宗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的很,连离宗设在哪里都没有几人知道。” 师婆‘噗嗤’的笑出来,“小子呀,那都是谣言,离宗设在哪里?你现在不就在离宗么。” 风颖脑袋跟不上,现在?五间竹屋,加上回廊都不到二百平方米,最关键的是这里只住了师婆一个人啊! “真的,这就是离宗,离宗所传的功夫生涩难懂,对修习之人要求极高,又威力有限。”老人说着,露出那种鄙夷的目光,仿佛在鄙夷世人目光短浅只图一时名利,单是看她的修为就知道,离宗的功夫绝不简单!“原本离宗我这代有你爹爹、我女儿和两个儿子这四个弟子,可是后来你爹爹被清风云楼除名,我的两个儿子嫁人了,女儿被仇家索了命;本想指望着小子的,谁知他竟然拜到了镇宗去,四位夫侍又先后亡故。现如今,离宗就只剩下我、你还有这几间屋子和那百花谷了。当然还有疾风,它早就看好了你,以后也是你的了。” 语气渐渐苍凉,风颖这时才觉得自己这个师婆是个耄耋之年的老人,饱经沧桑。 不过她先把自己捉来,跑了还要捉回来,不娶她孙子还一定要嫁,这个师婆,是从一开始就算计着她呢。 烨和温玉,一路策马。 温玉到现在都不太能够接受,身为将军,身为一个统领枫军的将军,一个据说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有勇有谋的被百姓们传的神一样的将军,竟然把事物都交给张尽孝和行五自己偷跑出来!这叫什么?擅离职守!这种事,只有刚进军营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小子才会做。 温玉倒是会骑马,只是从来没如此赶路过,他不会武早已经吃不消了。 “你还好吧?再有几里路就到山口了。”烨朗声问,却又拉了几下缰绳,夹紧马腹,跑得更快了。 “挺得住。”不知道自己的脸早就白的和纸一样,温玉还逞强。 烨没再说什么,他心里的急想必也唯有温玉能懂,反之也唯有他能明白温玉的心情。劝着自己接受了温玉的存在,发现和他相处倒也不难,以后,也就没那么多麻烦。 那个神采熠熠的身影,越来越多的在他眼前闪来闪去,烨自己对于自己擅离之事也是万分惊讶。这才明白,情之一字,竟然就那么掳了自己的一颗心去,丝毫也由不得自己。 回去,自己问了自己的罪好了,她,不也很爱教条国法家规的。 “前面有茶亭,我们休息——”烨话没说完,竟然隐约看到茶亭内做了三个人,三人皆是风度不凡,一个一身劲装的女子,一个紫衣男子,还有一名清风云楼的弟子,男弟子! 随后而来的温玉,同样怔住。 第68章 向温玉——伸手 官道上,五匹马准确些说是四匹马外加一匹昆仑灵兽在急速飞奔着。 烨和温玉没想到,风颖几人就更没想到竟然在这碰到彼此,风颖见到烨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失去了自己的消息,这小子着急了。 若是在家中倒也没什么,可是他是将军,将军!想狠狠地数落他一番,甚至打他一顿,这么做也太任性!可他毕竟是因为担心自己所以才犯了军规,想想又觉得十分感动。 本来风颖见到烨和温玉心情就大好,被自己数落的烨脸红红的样子更是逗得她开心。相比于南门靖捷,烨要显得青涩也喜欢害羞,不过这才好玩嘛,才会让她强烈的意识到自己在一个女尊社会(某女越来越——)。 哼,小子,当初你离我而去,现在又跑来找我,虽然本质上还是差了那么点,不过说起来是一样的,所以我决定,原谅你了,风颖心想。 “其实,也不会出什么意外,张尽孝他们带领了枫军两年,不都没什么事吗?”烨红着脸,祈求一般,希望这样风颖能别在数落他。他当然知道不对,可是已经很丢人了干嘛还要在外人面前提,“那等我回去按军法处置了自己好了。” “军法?怎么处置?” 风颖记得军法是很严的,动不动要砍头,前几日若不是烨每天把她带在身边什么都做不了,估计她被砍了好几回了。 “擅离职守若没有别的严重后果,军棍二十,我是将军翻倍。若是有,就只能禀报元帅了。”烨老老实实的陈述着事实。 风颖这才放下心来,若是砍头斩首什么的,她不保证她现在就把烨打晕代跑,以后再也不回来。 “要挨打啊,那还是想个办法瞒过去,反正你是将军嘛,这点小事没问题。” “哎——这怎么瞒得过去,那么多军士都看着呢。再说以后姐姐知道枫叶将军你不仅擅离职守还逃避罪责,至少要打个半死,再降你几级官职,不值哦。”南门靖捷吹着风,悠悠闲闲的说着。 烨瞪着他,这家伙一肚子坏水儿,总是想看自己被打,不,是出丑。 温玉轻声笑着,说道:“侧夫告密的时候可要多多包庇一些温玉,温玉不会武,二十军棍还受得,若是再重,怕是性命之忧。”温玉是拿着保荐书进的军营,也算是军中文职,如今陪烨一起私自离开错自然也有他一份。 南门靖捷笑的更灿烂,“没事,不提你就是。” 烨看着两个笑的越来越坏的家伙,竟然合起来整他自己,哼! 转过头去不说话,只觉得一团火在脸上烧,越烧越大。 走到一座叫做孤水的小镇,因为这里有一条叫做孤水的河流过。风颖算了一下,这个世界和原本地球上地理位置其实是一样的,只是名称不同,这孤水城大概已经到了青海省北部,若再往西北进了新疆境内现那里在已经属于鞑安,两军就快遇到了。 本来风颖以为下了山又到了城市里,秦月会告辞的,谁知他不仅没离开,还饶有兴致的问他们要去哪里。风颖倒也不急,她们要回军营的,秦月又不能跟去,她是烨的亲兵嘛当然要回军营。至于南门靖捷,再想办法好了,大不了让他当火头兵去,风颖脑袋里面恶搞一边又邪恶的笑,笑的南门靖捷等男子回身发冷。 “再往前走两个时辰,就可以和他们相会了。”一边吃烨一边说着。 “快些吧,早点回去早点安心。” “几位,你们还要往北走?”邻近的一桌听到他们的谈话,回头问。 “是啊,前面怎么了?”风颖觉得秦月真的——阅历有些潜,前面怎么了?当然是枫军在,也许还交战了。 “哎——若要往前走,几位怕是不能了。听说前几日枫军刚刚站了那末方城就被鞑安蛮子给围在里面,要他们弃了那城,枫军不允,现在两边正——” 那人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这边几人却皱眉,与鞑安交战关乎两国和睦的大事,可枫军的主将这是正和他们一起坐着吃面呢。 烨‘嚯’的起身,若不是风颖拦着,他恐怕一碗面吃到一半就要飞奔回去。 “那边现在情况怎样?”风颖问邻桌那人。 邻桌人摇摇头,“咱们小老百姓,哪里知道,不过有前几日逃过来的难民说鞑安铁骑翘勇善战,枫军虽然纪律严明却早已困乏,恐怕——” 风颖和烨骑着疾风回了末方,本来两个时辰的路,半个时辰多一些就到了。而温玉南门靖捷一行人则骑马过来。 末方城城门紧闭,城门上原本的守兵已被换下,改成了枫军。 叫开城门,问好了张尽孝几人所在,匆匆奔了过去。 末方城里随处都是枫军巡逻的影子,几万大军驻扎在城里和南门外二三里处。百姓们个个惶恐,枫军,是难得一见的仁军,百姓们眼中的仁军是什么?自然是不烧杀抢掠,不强奸额——男女的军队。 烨说,度燕城那边这一年半积蓄并不丰厚,要支持三支军队远征其实相当吃力。所以,有些士兵做一些不伤及人命丧尽天良的事情,其实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枫军,上官老将军引以为荣的军队,军纪严明是出了名的。枫军尚且如此,那两支军队可想而知,而那些曾经‘践踏’过这些城镇的暄军——令人不敢想象。 “将军,您总算回来了!”张尽孝本来吩咐了将军们商量事宜,若无紧急军情不得打扰,本来还在皱眉谁这么不知趣,一看之下才知道是他的将军烨回来了!张尽孝不禁长出一口气。 “将军。”行五行礼,虽说大家都谦称为他将军,但他的品级其实是副将,和张尽孝一样。 “清雅!”烨还没有答,风颖看见那“行五”将军惊诧万分,这人,分明就是楚清雅! 行五也怔了半刻,才愣愣的说:“颖妹妹,你——你怎么在这。”说着竟然红了脸。 众目光飘过二人,几十只眼睛齐刷刷看过来,包括烨!风颖心中叫苦,这个楚清雅,凡是和女人说话他都脸红的好不好?她只当他是朋友,很可靠的朋友! “这——说来话长,咱们先说正事。” 正事其实风颖没必要听,她的职务是照顾将军起居及将军吩咐的一切事宜,因为是女子,所以连点卯都不用。 这个世界军中女子极少,不过绝对允许女人参军的,女人不仅不被当做不吉的象征,相反人们认为军队里有能够生育新生命的女人就是有希望、会带来胜利。 可是这世界女人那么少,谁愿意把自己宝贝女儿送到那九死一生的地方?连国家征兵的时候都不会强迫女子,因为女子可以生育,男人被抓来打仗死了就死了,男人少了新生的孩子也不会少,可若是女人大量减少,那一国的发展,人口数量都会受影响。 于是,生育成了一种保护,也成为了女人地位居高不下的根本,谁不想有后代呢?国家不能没有后代,家族之中也必须后继有人,甚至人的本性之中到了一定年龄就会渴望有孩子。 西面鞑安军驻扎在不远处,东面和北面是暄国地盘儿,当然其实暄国早已经顾不得他们。本来以为枫军一去只要把那些豪强土绅除了也就没什么难度,可是偏偏这时候本来已经停在疆新省边界的鞑安又继续东进,这下两边的城镇都在等,至少等一边胜利了再投向胜利的那边。 本来,枫军拿下末方之后就要继续往北往东和南门靖宇他们会合,再一同往东同哲宁那边过来的靖国大军一同打下京城,至于已经逃到金福城的暄国皇帝早已经不足为患。 而靖国与鞑安并非敌国,而且靖国是不愿意和鞑安开战的,不,不是开战,是根本就不想有冲突,那边那么大的暄国才刚刚纳入囊中,如今那姓宗政的皇室依旧在北面虎视眈眈,若是靖国与鞑安冲突,把军力都调到西面那东面暄国势必要卷土重来。 这时候,需要的就是商谈,而恰恰,他们的主将,私自离去了。 一番争论过,据说他们已经派去了和谈使节,可是被赶了回来,谈得很失败。 这时温玉谈谈的一句话吸引了风颖的注意力。“将军,温玉到有一计,不妨让温玉与那鞑安谈谈。”温玉自信的说。 “哦?何计?” “温玉听闻鞑安人信奉一种叫做撒旦的宗教,那宗教拜鬼不拜神,而他们的二皇子倪睿提是这一代撒旦的圣子,代圣子传递鬼的命令,若皇子说此战不可行,那么——”温玉一把画着山水的扇子‘唰’的打开,轻轻扇着。 只见众人表情不一,有的惊诧,有的畏惧,也有的兴奋。 “好是好,只是神鬼之事岂是人力所能改变?”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军官皱着眉问。 这一问正好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古人对于神鬼之事深信不疑,几乎每件自认为比较大的事都要问卜,所以才觉得此法可行。 温玉向众人作揖,道:“这——就请诸位相信温玉,温玉愿立军令状。”温玉神秘的请大家相信,却不肯解释。 “那二皇子温玉可相识?”又有人问。 温玉摇头,“温玉不识,但刚刚张将军说过他随军而来,能见到他就好。” 温玉似乎铁了心不说,人家是军师嘛,当然要神秘喽。 众人散去后,烨也去军营了,风颖、温玉在屋子里。 “温玉,到底什么鬼主意,这时候我哪放心要你自己去?”两国互派使节,若一方和谈派使节前来,那么只可一、二人前来,若带的人太多,势必会引起怀疑,觉得不诚恳。 温玉为难,似乎并不想说。风颖自然也不至于逼他说,可是温玉接下来的话引起了风颖的兴趣。 “这——对不起,主人。温玉——”温玉说着,竟然跪下。 若是以前,风颖也不意外,刚认识的时候温玉也没少跪着,可是后来巫石城之战的时候温玉用的另一幅皮囊,风颖觉得也许温玉是想和这些他熟悉的陌生人们换个相处方式,不然温玉和这个军营并没有交集,除了风颖自己和烨并没有人认得他,他干嘛要易容? 那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二人以军师和将军亲兵的方式平等相处,温玉的光彩,那种才思、气度、成熟老辣的处事手法,操控每个人的霸气,才渐渐展现。 那个温玉,要比每天小心翼翼为她铺床叠被、端水递茶、动不动委屈的下跪请罪的温玉更加吸引人,等到温玉年纪再大一些,面容在成熟一些,怕是任何一个小姑娘的心都逃不过那双透着睿智的眼睛。 所以,风颖决定,趁他还没被别人发现,赶紧下手! 第69章 现世报 所以,风颖决定,趁他还没被别人发现,赶紧下手! “跪着做什么?”风颖一边继续着自己邪恶的想法,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温玉,有难言之隐,隐瞒了主人,所以——当受责罚。”温玉迟疑了一下,见风颖的脸仍是冷冷的,说到底,他只是个下人。 心里和脸上一同失落,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对自己说:温玉,记住你的身份,别这些日子主人给了你几分颜色,就开起染坊。 “我是你的主人哦,若我不是你的主人,就不必这么为难了不是?”看着温玉脸上掩饰不住的失落,风颖有点心软。 相比于那两个,温玉有什么想法都会留在心里,看起来对任何事物都是淡淡的,但在他心中怎么能没有轻重之分?他想要什么、在乎什么,都要凭着对他的理解去猜、去想,其实很多事情他都是在乎的。 “对不起,主人,请您——责罚温玉。”温玉跪伏下身子,声音有些沙哑。他突然想到也许主人不是因为他不说缘由而逼问他,而是厌恶自己这一路,实在是抢了枫叶将军的风头,也许自己不仅没有拦着枫叶将军反而和他一起胡闹擅离军营也早就惹怒了主人。 作为一个下人竟然有许多事不仅没站在主人的立场思考,反而由自己胡来,如今受了责罚也不冤枉。以前风颖罚过南门靖捷和烨,他也都见到了,伤不是很重,即使他不会武也应该受得住,而后她也就不再恼火,甚至可能去帮他们治伤、照顾他们,这世上,没受过家法的男人少之又少,而在那之后能得到一丝安慰而不是厌恶的几乎屈指可数了。 大概自己,也就是会打的重一些,省了后面的—— 风颖倒是没猜到温玉会在一句话的时间就想了那么多,但看他的脸色越来越白,目光闪烁,后来甚至跪伏下去,就知道他肯定误会自己生气了。 温玉虽然没有烨情商那么低,不过偶尔逗一下也能唬住。 “那倒不必,你该去还是去,”风颖连忙说到,有点后悔刚刚大喘气儿,几个呼吸之间这个小子也不知道想到哪去了。 过去扶他起来,若说下跪是古代的一种礼节,那么跪伏在风颖看来总是一种耻辱。 “起来吧,想什么呢傻小子?除了主仆,还有一种更紧密的关系可以不离不弃的,”风颖说完,顿了一下,直到红晕染上了温玉的脸,她才继续说道:“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夫侍吧,温玉。” 说完,风颖觉得自己的脸也红了。 温玉惊愕,那双眼睛从呆滞变得光彩而后又黯淡下去,脸也从红润变得煞白。 “主人——我——”温玉的声音很小,小到风颖勉强能听到。 风颖的心也跟着一点点的跌落。 只知道和这个人一起的感觉很舒心、很温暖,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就记不得了,如今抛下不信任的心结以为可以水到渠成,可是——似乎从没问过他是不是喜欢自己,是不是想嫁给她。 被拒绝了?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如今透着浓重的伤痛与不安,也许那并不属于她。 这时候,风颖反而不生气、也不愤怒、更加不责怪他,仔细想来,这么久一直都是温玉在照顾她、对她好,而她给温玉的除了怀疑就是痛苦的责罚,甚至还下了几日的毒。那些日子他很难过,而忍过来之后甚至连一点点补偿都没有得到,如今凭什么要他留在她身边?也许在自己舒心、温暖的时候,他正在失落、痛苦。 又一个,为她付出了那些,要她怎么还? 那样——也好,毕竟家里那两个会高兴。也对的,她有了他们俩也就够了,既然温玉不喜欢就不要勉强。 温玉的脸已经没了血色,并且还有继续白的趋势,身子也开始颤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 安慰一般拍拍他的背,“既然这样,那就算了。本来这种事也不能强来,温玉若有心仪的人就告诉我,一定放你去的,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吧。”想安慰温玉,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沙哑。 “不、不是,主人、温玉——”语气之中无尽的失落,泪已经涌到了眼睛里,只是还没滴下来。 风颖最怕男人哭,哪怕红了眼圈她都招架不住,尤其温玉这个样子令她心中酸涩,似乎那些伤痛都是她造成的。 “别、别哭温玉,你说怎样就怎样好了。你留在我身边也行,以后找到心仪的人跟她去也好。你不是奴籍,不过一张卖身契罢了,你若要,随时给你。”风颖哄小孩子一般柔声说。 这些身份上的事,风颖确实没太考虑过,什么下人主子,正夫侍郎,甚至奴隶她从前都没有太当真,在她看来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很开心什么身份并不重要。 可是很明显的,虽然嘴上不说,可能也没有上辈子那些女人那么疯狂,但这些男人心中还是在意这个的。 把戒指给烨的时候,很明显的他开心了,给南门靖捷的时候,看到了他浓浓的感激的目光,而现在的温玉,又是这么说。一张破纸,一个戒指真的那么重要?那些古人的心思她不能完全理解,但这一条,她记下了。 “没,主人,温玉、温玉没、没说不、不好啊——” 风颖本来心里失落,觉得身上也没了力气,正想的坐在圆凳上,忽然温玉来了这么一句,风颖几乎坐在地上!幸好武艺高,身子灵巧,跌坐下去的一瞬间扶住了桌子,可谁知道那桌子如此不结实,着急之下不自觉用了内力的风颖竟把桌子拍碎,所以—— 当深情款款满脸红晕的温玉,含着泪回过头来的时候,就见到风颖坐下、跌落、扶桌、桌碎、最终还是坐在地上的一幕。 “主人,您——”温玉赶紧过去,“您没事吧。” 风颖摇头,没事,除了有点丢脸。 难道这就叫做现世报?刚刚还看着温玉愁苦的小脸心疼又邪恶,现在都报应回来了。 “温玉,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拉着他不让他起来,自己也仍旧坐在地上,风颖‘蛮横’的要求。 温玉脸红,“主人,温玉说,温玉,没说不好。” “然后呢?” “然后——”温玉的声音渐小,脸上红晕却更浓,垂着眼不看风颖,“然后请主人允许温玉一辈子服侍主人。” “服侍?”风颖贴的更近,在他耳边不满的重复着。 温玉咬了咬唇,把头埋得更低,却羞涩的笑了,说道:“让温玉做您的夫侍吧。” 吻—— 当晚,风颖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 本想拐了温玉和自己回房间,可是那小子竟然又聪明起来,死活不肯上当,还说军营重地,个人有个人的住处,不能私自更换。 想想这地方确实不太好,再加上还应该有个婚礼的,于是风颖也没勉强,自己回屋,辗转反侧,好一会才睡下。 “这是怎么了?”风颖被吵醒,穿上那身笨重的铠甲出来,发现众人都急急忙忙向校场奔去,有的还一边系着衣带,有的鞋还没穿完。 那边叫起的号角响了一遍又一遍,战鼓声隐隐传来,似乎——大事不好。 “集合了,快走吧,鞑安大军攻城了。” “攻城了攻城了,快!快!” 风颖回身一震,这么快?本打算明日一早温玉就过去和谈的,可那鞑安大军竟然今晚攻城? “将军在哪?”随手抓住一名士兵,风颖问。 那人奇怪的看了风颖,“不知道,都在校场集合呢,将军也在吧。”说完那人甩开风颖匆匆离去。 风颖赶紧过去校场。 果然,烨、楚清雅、张尽孝甚至温玉等等人都在,悄悄的站在他们身后,她是烨的亲兵,站在他身后理所应当。 “行五领命!” 这时烨已经下完了最后一个命令,前面的,风颖没听到。 不到一刻钟,大军集结完毕,众将领带着他们应代的士兵们纷纷而去。 “你留下。”烨压低已经变得嘶哑的声音,仍是那么直直的站着,那是整个枫军的象征,有了那身白色的铠甲,枫军,就有了魂! “不必管我。”风颖在烨耳边回答。 而后,和众人一起跨上战马,想着那边叫嚣的正欢的鞑安大军冲过去。 兵法、阵型,是枫军唯一的优势。 夜,如同魔鬼一般下着诅咒,要把这被黑暗笼罩的几万人,都纳入他的生死薄。 战鼓声雷雷,冲锋的信号一个又一个响起。没有战争可以不死人,双方对峙,拼的,是一个个曾经鲜活的生命。 主战场,早已经尸横遍野,那里,有一抹白色的身影,牵扯着风颖的心。 而风颖最终还是和楚清雅来了西侧战场,这里没有主战场那么激烈,可是,一样令人心惊。 上一次被自己身体里那团黑气折磨的顾不上那么许多,甚至没有来得及多看一眼战场上的情形。可这次不同,这次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生命死去,不管是鞑安人也好,靖军也罢,还是那些临时参与进来的义士。生命是平等的,应该是上辈子,不知道在哪里听到过这句话。 手,没有办法不软,刚开始是迟疑,而后来,杀人和砍瓜也没有什么不同了,却是已经酸麻。风颖觉得过了很久很久,不过也许只有那么几刻钟,天渐渐的亮了,映红了世界的是朝阳,却带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第70章 荡涤心灵的残酷 主战场上,那个白色的铠甲仍在舞动,每一柄鞑安的武器都想要刺入他的心口,而每一个枫军都会豁出性命护住他。于是那个白色就在生死之间来回的盘旋着,他身上很多血,只是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终于还是躲不过,不知从哪里射来的箭刺进他的肩胛,动作一滞,又一支长枪在腿骨上刺入又拔出。 烨甚至没来得及皱眉。 一瞬间,也不知道多少个尖锐的东西向他刺过来,无尽的喊杀声。主将,是每一个敌人的目标!杀了他,至少连升三级吧? 眼见着一杆枪刺向自己的头颅,可刚刚挡了一柄大刀的烨却怎么也闪避不及,烨的脑中只浮现了三个字,‘结束了’。 “你也太差劲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回首是一张熟悉的面孔,“这么久你的功夫竟然都没有进步,啧啧,资质鲁钝。” 这人不是风颖,不是张尽孝,甚至不是枫军中的任何人,却是南门靖捷。他已经换下那身紫色的衣服,改穿了一套小巧的铠甲。 “你怎么来了?”烨奇怪。 “你们都在,怎么能少了我。”南门靖捷手下凌厉,只是不像烨那般大开大合,相比于战场他更擅长刺杀。 “说的也是,你那么多坏水,挤出一点就够了。”烨笑了,生死,就交给了替他挡了几次威胁的南门靖捷。 片刻后,他又能像刚才一样战斗,疼吗?累吗?都被这浓重的血腥味洗脱了。 南门靖捷白了烨一眼,“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烨不理他,继续努力地抵挡着那些迎面而来的尖锐。 南门靖捷是怎么来的?其实很简单,暄靖之战,再怎么是一国之内的战争,那些极度贫困的地区,老百姓们憎恨暄国才会积极参与。而北方这边,很多老百姓还活得下去,一息尚存,他们就不会轻易倒向哪一边。 可鞑安不同,此处军民虽没与鞑安正面冲突过,但这些年中,哪家没有儿子夫侍被征了去充军甚至死在战场上的?谁没听过鞑安屠城不留一个活口的血腥恐怖? 于是附近的很多义士在这短短几天时间中投向靖国大军,只为保住国土,决不让鞑安践踏中原。 而南门靖捷,自然,就混在这些人之中。 西侧战场。 “颖妹妹!”风颖已经受伤,是在楚清雅面前,替他挡了一剑所致。 “继续,别管我。”风颖咬牙忍着强烈的疼痛感,刚刚的一剑刺在腹部,现在的她步伐已经开始减慢了。 楚清雅回望了风颖,双眼充血,咬紧牙关转过头,用尽全力嘶喊:“跟我冲!” 阵法,是不能乱的,一旦有一边出了纰漏,那么整个布局也就功亏一篑。 楚清雅带领大军前行,风颖勉强跟随,腹部的伤,虽然有些重但还不致命! 正要往前赶,却被一柄长剑拦住,不必看人,单单看这剑就不是凡品。 风颖连忙用自己的斩空挡住,同样的,斩空长剑,天下也只此一柄。 与那人过了几招,竟不分胜负。那人与烨的白色战甲截然相反,是一身的黑色,那黑甲并不蠢笨,而是一种鱼鳞甲紧紧贴身,同样乌黑的头盔下长发及腰,随着每一次动作而飘动。 那人脸色已经看不清了,被战火染满了尘土和血迹,依稀能辨出应该年纪不大。 大军前行,而风颖却被这人缠斗到一边,没有跟上大军。片刻之后,他们所在的地方除了零星的死尸就只有这二人还在打斗。 “你是何人?”风颖被他缠得不耐烦,再说她身上的伤疼得越来越剧烈,若这样下去她恐怕就会死在这个人手上。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吧? “你又是何人?”那人冷冷的问。 “我自然是普通士兵。” “哼,我们鞑安和上官军交手二十余年,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官军的普通士兵都有如此身手。”那人他不再游走缠斗,下手更加狠辣,几招下来招招刺风颖要害。 风颖勉强躲过,还是被划伤了胳膊。 “我自然是刚刚进来,没有军功,如何升职。” “哈哈,既然那上官烨如此不识英杰,那姑娘不如跟我回鞑安好了,我们鞑安男人一向最疼女人。”说完,大笑不止。 风颖被笑的全身发毛,若是没有强援,恐怕真的会被他捉回去。 然而风颖并不算太紧张,死,又不是没死过,死后的程序她也熟,没什么大不了。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早已不是什么姑娘,家中已有夫侍。不如你投到靖国来,嫁给我如何?”也不是调侃,要知道,这世界女人被男人调戏是很丢人的,那么要死之前怎么也得调戏回去是吧? 男人竟然没再说话,风颖不知道是不是惹怒了他,几剑下来风颖气力已结,那剑,直直的刺入风颖胸口。 风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刚刚淡然的心却一下子想起了家中亲人,似乎这么死了有些对不起他们,可是,这也不是她能选择的……别了,那些对我好过的人们。 等待…… 然而,却没有想象中的冰冷刺入心窝,风颖又缓缓睁开眼睛,一个蓝白相间的身影和那男子打在一起。 “秦月?”回首间,竟然是秦月,他甚至还穿着清风云楼的弟子服。 秦月没法说话,那男子比他功夫高上一筹,幸好那男子已经拼杀许久,刚刚和风颖打斗也费了不少力气,这会儿,他也是强弩之末。 战场之上,可没有公不公平!风颖挥剑而上,以二敌一,那男子竟然还支撑了三十几回合,最终败下阵来。 最后几个回合都是秦月单独与那男子对打,风颖失血过多,这时已经开始眩晕。 而秦月,却没有杀过人,更不敢杀人! 他从小在清风云楼长大,听过有战争这么一个说法,晚上才到了末方城就听说要打仗了,想来自己修习武艺二十载,小小战争自然不成问题,于是兴高采烈的跟着去了。 没错他的武艺确实不成问题,自保也足够的,可是——那种肃杀、残忍、生命就如同蝼蚁一般被嘲笑的感觉,完全颠覆了他过去二十年生活的理念。 若非眼见风颖有难,他会继续躲在草丛里死活也不出来的。奶奶说的对,天下之间的纷乱,不是他们这些修行之人该参与的。 “你把这包药给他服下,然后点了穴道,带回去吧。”若是风颖还有力气,一定一剑杀了他。 秦月照做,而后还找了跟腰带似的东西充做绳子,绑了那男人。 扶着风颖,一手牵着绑那男人绳子的另一端,三人缓缓像末方城方向走去。 “我——也帮你们做些事情,这里、这里——”走路的时候,秦月解释说。 风颖没有反驳什么,毕竟被他救了,再说她也没力气。 一整天的辗转打斗,血与火之中的拼杀,风颖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这个靖国,包含了太多人的心血,也寄托着太多人的希望,整个这片国土上的人和那些已经为它而死的鬼,都在为它祈祷。 现在的靖军,孤军作战又毫无退路,于是一种思想开始发挥作用——置之死地而后生,拼了最后一口力气,看看能不能博得一条生路。 而烨的阵型,也发挥了作用,前后呼应,出其不意之下竟然把比靖军多了几万的鞑安军打的溃不成军,隐隐、有了胜利的迹象。 远远地回望,夕阳映红了天空,和大地上的血色相辉映,那层层叠叠的红、张牙舞爪的试图将天地撕裂。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满地、都是尸体和尸体的碎块,多少个生命被收割了,才能汇成一条血做的河,啧啧的流淌,流入活着的人心中。 大战,已经进入尾声,只是—— 一将功成万骨枯。 终究还是结束了,对峙了整整一天,但还是胜利了! 到了晚上,原本就已经在路上的南门靖宇带着他的轻骑军率先赶到,人虽不多,靖军到底有了后援。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靖军的损失也让人心惊。 原本两万多的枫军,加上楚清雅自中路带来的近两万军队,加在一起也有四万五千人,原本的守城士兵和临时组建的散人合起来一万人,这边是五万五千,而敌军八万。 战后,枫军死伤五千,而楚清雅带来的人所剩无几,那些散人数量不好估计,但死伤绝不是小数! 这——只是第一波攻击!鞑安一国的武力绝不止于此,而靖国虽说要和他们打下去也并非不能,但现在当务之急不是鞑安,而是北面等着得利的渔翁——暄! 于是,虽然胜了,但大家却仍旧皱紧眉头。 第71章 自罚 几名将领,从烨开始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可是他们仍旧没有休息,仍然穿着战铠。 他们整整齐齐的站在城外一处树林里,前面是三口棺材。 最中间的是五尽中的张尽孝,身中数刀而死。 在这种乱世,甚至没有办法通知那些战死的士兵们家里的人他们已经死了的消息,只能与那些一同战死们的战友在一个巨大的坟墓里长眠。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话放在这世界也许不太合适,但每个人都会有那么几个爱惜他们的人,日夜想念,梦中相会吧。 那些鞑安被抓的俘虏通常都会被卖成奴隶,甚至有的长得略好一些会被那些没结婚或者女将领挑去做宠奴,他们悲哀的命运从此开始,但也要不了多久就会经不起蹂躏而结束。 风颖很好奇,那个鞑安军官是谁,于是没有把那个黑衣人送到关押俘虏的营帐里面去,而是绑在将军营帐的柱子上,这样就没有人敢把他带走。一直以来风颖都是和烨住在一个营帐,她虽有一个单独分出来的小间,不过她几乎没去住过。 没等军医为风颖包扎完伤口,风颖就昏昏睡去。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那个黑色铠甲的人仍旧被绑在帐内的柱子上,脸色苍白,十分难过的样子,他虽没受重伤,但乱箭之下小伤也有不少,又被这么绑了一天,能好才怪。 风颖的体制原本就要比常人好一些,加上一夜的休息恢复了一些,现在勉强可以下床行走。 “你是谁?”风颖的声音不大,却很冷。 那人抬头,双目已经变得浑浊,“你很快就会知道。” “我若现在就想知道呢?”风颖笑的很邪恶,加上惨白的面色,活像个嗜血的鬼。 那男子摇摇头,“不过是个名字,有什么好奇?” “你是姓中原人的姓呢?还是姓鞑安人的姓?混血的杂种,在鞑安想要有点成就可不容易啊。”风颖仍是那副表情。 男子目光骤变,愣愣的盯着风颖,眉头紧皱,“你都知道什么?” 风颖笑的更灿烂,“不过是一点东西而已,有什么好奇?” 这男人虽然一头秀发乌黑,但眼睛却是蓝色,皮肤也要比正常人白的多,鼻梁高而挺,唇却又是东方人的,不是混血人是什么? 也不知道是本性倨傲还是这会装出来骗人,那男人竟也同样的笑了,笑得像一只魔鬼,明明被绑缚着,却让人心惊,“不要试图用你那点猜忌来影响我,蓝眼睛是魔鬼的代表,懂吗?” 风颖差点笑出来,魔鬼的代表?他骗谁啊?再说鬼她都不怕,别说鬼的代表。 “你见过魔鬼?”风颖好笑的问。 “魔鬼不是想见就见,但他赐给我最接近他的东西。” 风颖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啧啧,好一张面皮,给我做个宠奴如何?混血的小子。”另一只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 ‘混血的小子’憎恶的盯着风颖,“你可以杀了我,只是别后悔。” “哦?”一只手开始解开他的鱼鳞甲,不过那铠甲哪像平时穿的衣服那么容易解开?风颖吓吓他罢了。 “你——”那人瞪着风颖的眼更加凶狠,被束缚的野兽一般挣扎着,黑色的铠甲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倪睿提。”风颖住手,幽幽说出了三个字。 “你到底是谁?”倪睿提审视着风颖。 风颖笑而不答。 这时军帐的门被打开,烨站在门外,垂着眼睛,声音低沉,“我拿些东西,不能再等了。” 匆匆进来,奔向内帐,似乎真的拿了些什么,转身又要离开。 “烨,”轻声呼唤,烨停住,却没有回头,怔怔的站在门口。 恐怕,是有误会呢,风颖边想边笑着拉过他,解释说:“这次我们抓到了个鬼呢,这人叫做倪睿提” 而后,没有多久,鞑安那边来了书信,希望和谈并换回他们的二皇子。答应和谈,虽然对不起那些死者,却也是无奈之举。 于是,一张和谈书换走了倪睿提,也许应该说一个倪睿提换来了和谈书,怎么说都好,总之是这么交换了——虽然,也留下了后患。 和谈花了三天时间,三天之中,倪睿提始终被关在将军帐内。 按说,风颖也没虐待他吧,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偶尔也陪他聊聊天,还让人给他擦过一次药,就算一直绑着他,对于俘虏而言也绝对算不上虐待吧?而且,风颖保证,绝对没有任何不轨之举! 可是,这三天,烨却一次都没有回过营帐。 那魔鬼也总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凶狠狠的瞪着每个接近他的人,不过看在他那么有价值的份儿上,风颖不和他计较。 “我的名字翻译成你们的语言意思是雪中的幽灵。”临走时,他对风颖说。同时,风颖给了他一小瓶解药。 军中,校场之上。 秋风瑟瑟,扬起黄沙自校场一头飞奔而过,袭过每一位靖军的脸庞又呼啸而去,却没有人因为这点额略而动一动。 所有没死的,还能够下地走路的军官,以及一些等待受封的士兵,都集结在此。 他们有的身经百战,见惯了战火硝烟,有的第一次经历生死洗礼,震撼、颤抖、挣扎、而后成长为一名真正的军人。 “此次大战于鞑安……”一名武官,在述说着此次大战,以及几位将军商讨的分封结果。因为这次伤亡惨重,又有不少新人加入,人事上的调动很大,所以才会有这种大型的仪式。 “原枫军与行将军所带人马合成新枫军,从此兄弟同心不分彼此,”这段算是比较有用,烨本身在靖国就有一只那么不大不小的军队,枫军投降过来之后被调去攻打哲宁,而现在,算是还了回来,于是一同收编。 “李虎、张燕、王琚……升百夫长, 被念到名字的人,上前谢了恩,而后那武官又会继续念, “莫望、司咏、李峰挚……升千夫长, “铁岚、风颖二人功勋卓著升为参将。” 风颖本来很好的站在烨的背后,左右比对着,怎么用他还算高大的身子把阳光完全挡住,反正她站在一排男人身后,没有人能看见。左左右右摇晃一番,刚刚找了个不错的位置谁知她的名字被念到。 风颖怔住,重名吗?以后得认识认识这个和自己一样名字的人,男人! “颖妹妹你快去啊。”楚清雅莫名其妙的看着风颖,被念到的人都兴高采烈的过去受封,可风颖却在这一副色色的表情。 于是风颖明白,不是重名,说的就是她。 搞什么?她可没想留在军营里面啊!这军队里除了训练的时候连大声说话都不许,偶尔喝点酒也要被打军棍,溜出去玩就更惨……规矩那么大,她……风颖有种不详的预感,不过看了看烨的背影它还是下去,接了兵符。 而后跟着那二位站在面对‘观众’的‘主席台’上,虽然看的比刚刚清楚,可是没人挡阳光啊。 “至于众位将军,还请回度燕城后由元帅加以分封。” 这里军队的制度相对于中国古代要简单得多,最小的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上有参将,总兵、副将,将军,总兵与副将同级。男人的事嘛,一群莽汉子分封,管得住不乱就好,太复杂了他们反而弄不明白。 封赏之后,就是处罚了。胜仗,按理而言可以免了很多处罚,即使罚,也会轻上很多。 那武官继续念着,果然,至少没有砍头的。 惩罚也是从低到高,一批批念下去,执行,再念下去,再执行。比起封赏来,就慢了一些,不过受罚的人数少,一会儿,轮到了一位参将。参将一级受罚已经十分罕见,再往上,看看台上那几位威风凛凛站着的几个人,众人摇头,不会再有了。 最别扭的,就是风颖,军中女人少,唯一那么一小队都是新进的,官职比较低,能站在这的也都在贴边的位置,只有她站在中间。 古代军队里面挨打,是要褪衣的!准确点说是要脱掉裤子,都是男人嘛,也就没什么好怕,若是有女人,那就更能加深对被打之人的羞辱。 这个世界的女人或许也不太在乎,可是风颖难免觉得别扭,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又不能回避,唯有自己站在那对着太阳苦笑。 行刑完毕,那武官竟然又走了出来,按理该散了才对,而这最后的话,通常是由将军说的。 那武官面色古怪,一步一回头的往烨那边瞥,手也有些抖了,其他人不明其意,只觉得应该还有职位更高的人受罚!前面几位,各个绷紧了腰身。 “将军枫叶,擅离职守置大军于不顾,贻误军机,重责军棍八十,余下惩戒待元帅示下。” “将军?”副将南门靖宇惊诧,哪有自己罚自己的? 而枫军这边,原本五尽之中有三位副将,加上行五,一共四人,而张尽孝已死,所以只剩下三位副将。 “将军,你的伤还没好,经不起军棍的。”行五跪地,十分焦急,可是他对这种事似乎不在行,勉强说了一句,不过这也正是事实。 八十军棍若是普通士兵,不死也会残,若是枫叶这等高手,或许养一段时间会好,但他身上几处伤还都没好就难说了。 漆尽义、龚尽德同时跪地,却没有出声。老将军教导,军法无情,任何人犯了都要受责,这道理他们学了几十年,也用了几十年。而现在少将军确实犯了军法,所以,他们虽有不忍,却并不劝阻。 “多谢南门将军,枫叶之错,自当受罚。”烨向南门靖宇道谢,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诸位将士,枫军之内功必赏过必罚,无人例外。” 又转头要漆尽义三人起来,自己缓缓走到刑台前,褪下铠甲,而留下的那身白色中衣,却怎么也下不去手。暗自瞥了一眼那边的风颖,她正望着自己,没有别的女人,她——不会生气才对。 趴到刑凳上,还是和别人一样,等那两名老兵来吧。 两位执刑的老兵迟疑,老兵毕竟是老兵,打的人多了自然知道这衣服若是不脱,和血肉混在一起,最是危险。于是还是‘扯’下了烨的裤子,然而映在众人眼里的,不是紧致结实的肌肉,也不是近乎完美的身材,而是那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太多种伤混在一起,都已经分辨不出是如何伤的。 那些尽字辈,行五,南门靖宇,凡是能够看到的,都暗自为这其实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心惊。 幸好是趴着的,这样就不容易被看到烨通红的脸。 “啪,啪……”校场里出奇的安静,只有风还在肆虐。 烨咬紧双唇,再怎么也不能让自己叫出声来,几下之后臀腿之间就流出血来,一会儿已经血肉模糊,而烨还是没有出声,只是冷汗已经湿透了头发。 同样咬着唇的还有风颖,只有这一场罚,她是直直的从头看到尾,一眼也没有错过。她没有说任何阻拦的话,烨一直在为自己的失职耿耿于怀,他始终觉得,若是他不走,至少不带着温玉走,那么也许这场仗就不会打起,张尽孝等人就不会死。 身为一个将军,看惯了死人,也看多了那些死去亲友的人们嚎咷痛哭的场景,所以对于因自己的失职而死的属下们、兄弟们,才更加愧疚。 “啪,啪……”声音仍在继续,一下一下,也打在风颖心上。军棍,比起平时那些藤条竹板狠的太多,一个不好恐怕就要了命的。 两名老兵打得并不是最狠的手法,只是军棍这东西怎么轻的了? “恩,”低低的闷哼碎裂的从嘴角流出,烨似乎已经快要昏迷了,而这时他竟然不再低低的垂着头,而是转过头来,看向那边,那边有他的妻主——风颖。 风颖的心好像要被那略显得无助的目光撕碎,是他受不住了吗?向她求救了?这个唯一一个可以保护他的人。 心里翻腾着,风颖几乎忍不住要去抢了烨回来,可那是自罚,是解脱他心里的愧疚的一种方式,若是现在拦下,不仅没法填补他心中的愧疚,也会让烨在枫军中抬不起头,枫军,是烨的军队! 唇齿间已经尝到了血腥味,拼命地忍着眼泪才没有掉下来,还了他一个鼓励的目光,烨,你千万不要有事! 听着报数人一次次增加的数字……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 八十军棍,终于结束了,那臀腿之间早已经惨不忍睹,烨还是望着这边,只是眼中渐渐失去了光彩。 “快结束。”传音入密,相信整个校场之内只有风颖能够用出,那武将听闻,怔了一下,而后,宣布结束。 众人未及反应,风颖起落之间就到了烨的身旁。 “别动。”风颖止住了要抬走烨的士兵,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内力输给烨,这样可以守护心脉。再将那时文兰给的伤药洒在烨的伤处,靛耀星上曾给南门靖捷用了不少,后来是他一定要留下,才剩了这最后一点,总能起些作用吧。 烨没却紧紧地握着风颖的手,晕死过去,风颖继续给他传入内力,一刻钟后风颖才吩咐人将烨抬回。 第72章 自私与贪心 军帐里,众人来来回回,一盆一盆的清水端进,出来的,却是一盆一盆的血水,让人心惊胆寒。 风颖在一旁紧咬着双唇,刚刚给烨输了不少内力,现在她也虚弱不堪。看着那不断流出的血,和一块块被挖出的腐肉,风颖的心都拧在一起。 “恩,”烨却在这时候醒了。 “将军!”在床边帮军医处理伤口的温玉惊喜的喊道。 风颖匆匆赶过来,二人的关系从风颖进军营的第一天就公布了,从不解奇怪,到现在的信服,他们已经接受了风颖的存在。 “感觉怎样?”风颖焦急的问。 烨望了一眼,见是风颖,竟然望着她笑了,“疼。” 风颖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下烨,她实在没有办法让他不疼,“没事了,有我在。” 烨,握住风颖的手,脸上随着军医割下腐肉的刀而一下一下抽搐着,风颖看的心惊,烨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点,转而把脸埋在两手之间。冷汗,沁湿了风颖的手。 终于清理好伤口,军医的汗水已经侵透了衣衫,温玉也如蒙大赦一般,而风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在抖。 烨一直没有再晕倒,这是个好现象,这小子忍痛的能力很强,也和风颖一直在给他讲故事有关。 快到晚上的时候,烨才肯喝了一点粥和药,风颖一直陪着他,在他身边坐着,轻轻的拍着烨的背,然后给他讲很多他没听过的故事。 红楼里的十二个美丽的姑娘,大明湖边痴痴等着皇帝的痴情公子,甚至会魔法的女孩,把前世那些隐约还记得的故事串起来有改的乱七八糟,烨竟然也听的笑了。 “好些了没?”风颖突然不再讲故事,换了话题,这个晚上有些危险,若是不发烧自然没事,若是烨发烧,新伤旧伤一同感染,那么,就很危险。 烨轻轻点头。 抚了抚他的头发,“骗人,好了才怪,疼就说出来,闷在心里对伤口不利的。” “没事的,以前也挨过,都没事,何况现在功夫精进了,用的药也好。”反而是烨在安慰风颖。 “那就好,”风颖顿了顿,然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以前那些,怪我吗?” 烨似乎有些茫然,费了很大劲儿才理解了风颖的话,“你若不提,我都忘了。新买的奴隶,都要驯服了的,在风家虽然苦,却……有尊严一些。” 风颖也陷入了回忆,刚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个烨,让她怜惜又总让她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无奈,“那时的烨像头驴,又倔强又别扭,有时候想狠狠的罚了你罚的你老老实实,哎——可是看你小子那小模样,又下不去手。” 烨本来没有血色的脸竟然有些微红,垂下头去,半响才说了一句,“对不起,主人,那时候误会了你的好心。” 听到烨的称呼,风颖有些惊愕,自从那个很奇怪的早晨之后,烨就再没叫过她主人。 “烨,以后,我只是你的妻,不是你的主人。”风颖郑重的宣布着他们的关系。 烨抿唇,“那天晚上,你和靖捷在一起,我……一直在屋顶上,那时就发过誓:若有一天,推翻了那暄国宗政氏,为上官家报了仇完成了爹爹的遗愿,我就弃掉一切,回来做你的奴隶。任凭你责罚,再也不离开。” 不长的沉默,有些东西渐渐地被解开。 “刚刚那句话收回,烨你一直倔的像头驴,”抽你的揪着他的鼻子,被烨不舒服的躲过去,“我也发过誓的,有一天一定不让你过的那么委屈,而我是妻主,所以你得听我的。” 烨听了,怔怔的出神。 军帐本来是临时搭建,都不是很结实,只有几位将军的军帐比较大,也比较结实,勉强可以承住一个人的重量,于是,上面也难免偶尔会有人。 比如今晚,那上面就坐着一个紫色衣服的人。 他怔怔的听着屋里的谈话,怔怔的望着月亮叹气,也不着急走,不是窃取军机的样子。 南门靖捷那天的那场战争结束后就自行‘溜’走了,一直到今天才又‘溜’了回来,他也是听说烨被打了所以想来看看,可惜没有个合适的身份。 所以只能等到天黑,做个‘帐’上君子。天一黑他就来了,只是来的时间有些不巧,屋里的二人正你侬我侬,他又怎么能进去呢?可是双腿灌了铅一般怎么也迈不开离开的步子,反正都做了‘帐’上君子,偷听几句话,也不枉了这趟,不是吗? 谁知,一颗心竟一点一点的沉下去,曾几何时,她也是那么守在他的床边,不眠不休,也是那么一遍一遍的问过他,好些吗?也想尽办法劝解那个一心求死的他,也那么宠溺的对他笑。 那个时候以为有了她便什么都好了,以为那双眼睛里浓浓的的珍惜、不舍已经占满她的心,以为只要他们在一起,便有了一个天下,可以不在乎那些别的事情。而现在,一切都重演了,对象却不是他。 除了他,她还有那么多的珍惜,还有那么多的人可以宠溺,还有那么多的誓言等待遵守,似乎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用不了多久她也就不记得了。 而他……手臂上的红点早已经消失,那是内子属于某一个外子的标志。没了那个标志,不仅仅代表着这个内子曾对自己的外子不贞,且以后别说与别人私通,就算在妓院娼馆挨个名伶点个遍,回到家,也不会有人知晓。所以,没有那红点的内子是肮脏淫荡的象征。 内子,自不必提,就是娶到这样内子的外子,纵使别人不说,也会受人嘲讽,若是像她这样还把他留在身边,那必然为世俗教化所不容。 她,终究是高居庙堂的人,不会和他一样做个江湖野人,也就……不会真的不计较世俗的眼光。 直到烨提起那一夜,那是——借了烨的成全,才有的第一夜,而如今,他的贪心受到了报应。 从那夜开始,自己窃取了属于烨的爱,那么是不是从今夜开始,又要还回去? 南门靖捷的眉被扭曲在一起,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空,她对烨许过那样的誓言,那算不算一辈子的承诺? 伴随着唇间的血腥味和两行清泪,那身紫色衣服的人消失在夜空。 人嘛,永远是贪心的,也许最初想要一个吻,而后想要他抱抱你,抱过之后又发现原来你们彼此欣赏,再后来想要他的爱,想走进他的生活,要他的全部,直到有一天彼此不堪重负,只能微笑着说:再见,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然后又回到当初那条大街茫然失措,这才猛然想起,其实当初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吻。 第73章 沉默 烨的伤好得很顺利,用他的话说挨得打多了所以恢复起来就会比一般人快,而后又开始了漫漫征途,必须把那些城镇的大旗都换成那个‘靖’字。 这次有了正式的官职风颖也不能离开军营了,她几次逼问烨是不是有意为之,烨也有招数应对风颖,那就是不说话,凭你怎么问,我就是不回答。 而温玉一步一步的策划着行军路线,只遇到了几场比较小的反抗,有他在,烨轻松了不少。 虽然确定了关系,但温玉仍是对风颖那么恭敬,劝过他几次,他也就是笑笑,而后还是那样。 而秦月在大军离开末方城的时候就离开了,去了哪风颖并没有问,真的没有力气再招惹他,自己家里这几个够她忙了。 一直到半个月后,风颖才意识到很久没有见过南门靖捷,从前,他总是会想尽办法来找她,是有什么事吗?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风颖的心也一点一点的下沉,派出了自己手下那几名五行,一直一直的找,却没有消息,直到有一天,森交给她一封署着靛耀星特有的图标的信,风颖不再找了。那信上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他是活着的,活得很好,只是不想见她,若他想躲,凭自己这点实力,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想到此风颖也未免恼怒,要她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好一些,才能不这样动不动就离开?她是他们的玩具么?要的时候就拿来,不要的时候避的远远的? 除了北方那两省和一个叫做卡扎门的特殊地带,靖,已经完全代替了暄国。 本以为这疲惫的日子该就此结束,然而原本暄的附属国们却又不甘心了,开始一个一个的挑衅,于是又向南向西回师。那些小国,也只配闹一闹罢了,可以少进贡一些财物?也就如此吧。 一番折腾下来,等到这个靖国算是安安稳稳、保住了,已经是半年以后。 原本定好的,四个月后秦师婆去度燕山庄帮风颖祛除那黑气,可是秦师婆没有去,风颖自然也没有去。 半年后,又一个春天,被定为明治元年,南门月影登基。 而登基的日子,就在十日以后,现在,烨和风颖带领大军正在赶回京城的途中。 夜,扎营在某个城市或者城镇外六七里处,风颖却一个人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怔怔的望着天边出神。烨走过来,给她披了件外衣,坐在她身边。 “又想他了?” 风颖见来的人是烨,收了心神,朝他笑笑,“没有,我干嘛要想他?有你陪着不是很好。” 烨了然,自从他走后,她一直不开心,或者说不能真正的开心起来。 “烨,我也想要只和你们其中的一个人在一起,两个人双宿双栖,一辈子只有彼此。”靠在烨的肩上,风颖幽幽的说着。 “可你已经有了我们这些夫侍。” “你说,我抛下谁呢?抛下靖捷?”风颖也不知道问的是烨还是她自己,问过,又摇摇头。 风颖摇头,烨的心却千百丈的落到下了深渊。 而风颖又转过头继续说:“抛下你?”说完,又摇摇头。 “温玉,认识的最晚,可他,也算情深意重。惊儿?我甚至没有抛下他的权利。”说着,皱紧眉头,“可是怎么办,这样下去,你们又都那么痛苦,你们其实并不想和其他男人分享妻主,可我又不想看你们中的任何一个痛苦,哈哈……是我太多情还是你们太寡情?” 烨没有插话,他听懂了风颖的意思,而这些,他早就明白。这些男人,都以为自己很痛苦、很无奈,但却又转而把这些痛苦给了她,归根到底,是一个情字作祟。 烨也还在出神,却被风颖重重的在肩上拍了一下,“所以我决定了,以后把家安顿好了,我要立个严严的家规!谁有什么事,必须经过允许才许出家门,没经过允许的都锁在屋子里,有敢违背的,把腿打折!”风颖发着狠,死死地咬着牙说:“以后,离开我身边的,就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烨却看到了那里面的酸涩,当初他离开,她也那样的难过吗?那样长久的无法释怀?揽过她,希望她可以在他怀里休息一下,忘掉那些因爱而生的怒。 “都随你,好不好?” 南门靖捷啊,你可不要像我一样,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都找不回来,烨在心里默念。 “难得如此凉爽的晚上,不尝一点特色食物可惜了。” 不知道温玉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手里的盘子上放着几个馒头。 “馒头?”风颖奇怪的问他。 “我亲手做的怎么会是馒头?尝尝吧。”说着送到二人身前。 风颖和烨一人拿了一个,味道有一点儿咸,口感却很好,里面像是掺了什么东西。 风颖吃了几口,才问道:“这是什么做的?” “当地的特产哦,”温玉坏坏的笑笑顿了顿,才说:“蝗虫。” 风颖咀嚼的动作立刻停住,连烨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古怪。 把那‘馒头’扔回盘子里,风颖‘唰’的站起来,“死小子,你找打,说过多少次我不吃虫子了。” 这里的南方人特别爱吃虫子,他们几乎把虫子当做主菜,也许跟这里的虫子个头很大有关系。可风颖看见一盘盘的虫子就会身发冷,自然没人敢给她端上来倒胃口,这温玉竟然把虫子捣碎了掺在馒头里给她吃!关键的是还做得特别好吃。 温玉哪有风颖动作快,没等跑开就被风颖捉住,“主人饶命,温玉错了。” 这温玉平时看起来文静又老实活像个受气包,其实他比谁胆子都大,敢整风颖的,几人之中还真就只有他。无奈人家智商高,风颖还是偶尔着道儿。 烨看着风颖捉住温玉,朝着他的臀部狠狠打了几下,温玉整个脸都羞得通红,不停的告饶。他坐在一边坏笑,也不求情,这温玉比他会摆弄人心。 其实,最伤人的,莫过于那句舍不得伤害。不是某个人太坏,只是舍不得伤害,舍不得伤害那些真心,于是每一颗心都鲜血淋漓,却连一个怨恨的对象都不能有。 深夜,只剩下守夜的士兵偶尔走过的脚步声,风颖自从做了什么参将也有了自己的营帐,今晚她就回到了自己这里。 正想去睡觉,只觉得背后一阵冷风闪过,回头望去却什么都没有,再往前走几步又一道寒光,风颖皱眉,如果说一次可能是她的错觉那么不会两次都这样,正思考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碰了她一下,再回头,还是什么都没有。 “谁?出来!”这人——如果是人的话——一定非常厉害,风颖的功夫也不算低,尤其最近进步奇快。 还是没有声音,风颖站在那等了一刻钟,仍旧没有。 几乎都想要放弃回去睡觉了,一股更强烈的冷风从她耳后袭来,这次来人没躲,而是直接打向风颖。 风颖赶紧闪避,那人连续数招,风颖面前躲过,看招式,像是清风云楼,若说是师婆,那么看身形又是个男子。 “你是何人?”风颖低声问,那人似乎没有下杀手,而是在与她过招。 那人不说话,仍是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凌厉。 几十招之后已经把风颖封的无路可走,而在这小小营帐里那人竟始终保持在中间的地方,一点也没弄出声响。 “啊!”越打越绝望,以前每次对打就算不敌也还有一拼的可能,而面对这人所有的招式就像泥牛入海,被他化于无形,最终被他反擒住双手,按倒在地。 “啊!”若说第一声是风颖不备被那人擒住,那么这第二声就比较奇怪了,不是那人用刀刺了她,而是那人将她翻转过去,打了她屁股! 这人……怎么那么…… “老爹!”风颖惊喜的叫出来,她还真找不到其他男人能做到这些。 那人终于揭开了蒙面的黑巾,正是方怀仁,也就是长孙后已。 “你个臭丫头,连你爹都认不出来!”方怀仁似乎有点吃味儿,“有了夫侍忘了爹。” 风颖站起来,委屈的说:“老爹,你怎么突然来这儿了?家里还好吗?” “还不是你,给我消息说你师婆要去度燕山庄,我在那等了两个月也不见人,问了庄主才知道她老人家闭关了,根本就没有去。老爹也没哪好去,正好路过你这,过来看看你。”方怀仁解释说。 风颖听了抱住方怀仁,“老爹,好想你,我还以为……” “行了,多大的人了,还哭。”方怀仁替风颖擦去眼泪,看着风颖装可怜的表情自己心里也涩涩的,“这一年多,辛苦你们兄妹了。” “没,我们都很好,哥他已经去了京城,过几天就能团聚了。爹,不如把嫂子和惊儿他们也接去京城吧,这样我们一家……”说到这,风颖停住了,她自然想一家团聚,可是风诺真和文兰始终没有回来,已经一年多了,而且雪依说他们已经接到了自己把紫罗兰花送回的消息,按理说早该到了。 说到这方怀仁也未免伤神,还是打起精神,“别提他们,带爹去见见你的夫侍们?” 卷四:天下事 第74章 新皇登基 京城,去年的这个时候,风颖也是在京城度过的,只是,太多太多东西已经变了。 京城还是那么宽阔的马路,还是那么讲究的四合院一座挨着一座,还是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京城,这个战火、贫困与杀戮似乎永远也染不到的地方,仍旧那么继续着他奢华腐朽的生活,即使天都换了颜色,这个京城依然泰然自若。 只不过人们腰间的饰品都没有了,新朝,还没有划定人的等级,许多从前的贱民、奴隶们,也都看到了新的希望,乞求着百年不遇的大赦。 迎接的的队伍一大早就等在城门外,除了指定的人员,风行、朱绯等人都来了,数月不见,这两个人变化不小。 朱绯不在像个蛮不讲理的小丫头,举止大气雍容,眉宇之间也英气逼人。 “绯姐,越来越漂亮了。”风颖眨巴着眼睛,夸赞朱绯。 “坏丫头。”朱绯似乎想给风颖个爆栗,又觉得那么多人在不太好,“你也不错。” 一行人缓缓地往京城里走,骑马的骑马坐轿的坐轿,四周百姓远远地看着,知道是这新朝重臣到了,所以才有这等排场。 “真想不到,短短一年的时间,又回了京城。”风行感叹着。 众人跟着风行,竟然进了丞相府,风颖这边几人都长久的在外打仗,此时打量着那几个文人,也不知是谁做了这尴尬的位置。丞相府不是新建,而是前朝留下的,现在的靖国国库空虚,很多东西用的都是前朝的。 夜的京城,灯红酒绿。新国开国,特意延迟了宵禁的时间。 一间不大却十分隐蔽的房子里。 “主人!”十五人跪地。 “起来吧,我找你们来,不是为了这些。 众人起。 “淼,从今以后,你们自由了,做你们自己想做的事情吧。”这五个人,当初风颖吩咐他们恢复本来姓名在靖国为靖国做事,而她们果然不辱使命,这一年多来成为了靖国肱骨之臣。风颖倒也没什么目的,只是留在身边没用,不如去帮南门月影,也是在帮烨嘛。而当时就给了他们承诺,若是有朝一日靖国大事有成,就还他们自由。 五人再次跪地,“主人,我们这些人从小为您而长大,绝对不敢有私心的。” 为我而长大?风颖在心里默念这句话,“你们不是殿小二培养出来的吗?”风颖疑惑。 “是,可是殿先生从收养我们的时候就告诉过我们,是因为主人才收养的我们,培养我们,也是因为主人,我们才有了一条活路。所以,永远都不许背叛主人。”淼诚恳的说。 “哦?”殿小二那人,鬼点子多得很,说他就那么遵守承诺,风颖死也不信,可这样的话从这几人嘴里说出,就不会有假。 “当年殿先生收养那一批孩子的时候就要我们发过誓,永远效忠主人。而十二年后余下三十七人,又再次发誓,如有违势,天诛地灭。”垚跪下,说。 古人,是非常看重发誓的,但这不是重点,“三十七人?” 十人学文,二十四人习武,令还有冷厉和齐司徒二人,算来是三十六人,那多出那人? “三十七人?”风颖问。 “回主人,除了我们三十四人,还有齐司徒、冷厉和温玉。”垚回答。 “温玉?他不是殿小二的儿子?”风颖心中以后万分,脸上仍旧冷冷的。 “回主人,温玉与我们一同被殿先生收养,与冷厉齐司徒一同被选为您的贴身仆人,只是最后殿先生将他推荐给您。”垚回答。 风颖不语,又吩咐了其他人一些事,而后离开。 风颖走后,几人起身。 “垚,你太过分了。”齐司徒冷冷的说。 “我哪里过分?”垚反问。“各凭能力罢了。” “这也算是能力?”齐司徒嘴角的嘲讽任何人都能看到。 第二日,是分封百官的日子。 或多或少,较于从前都会略有提升,尤其从前南门月影和齐守田一直担着元帅和丞相二职,现在这两个位置都空了出来,自然要有别人顶上。 从前的分封,虽说也都是那些官名,却并不得天下人承认的,而近日,就是要宣告,我靖国有自己的官员,而这些官员们也都向天下人宣告,以后,我们才是这片土地上真正的官宦、主宰! 天很晴,但相比于南方已经变得有些炎热的天气还是凉爽许多,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走进皇宫的时候,烨的情绪似乎低到了极点,一直闷着头不肯说话。 “别想那些了,都过去了,现在你不是又回到这里了?”风颖安慰烨,烨和她同岁,只有十九,而她在那个世界还过了二十七年,于是在风颖心中有时候还是会下意识的把他当做一个孩子。 烨点点头,“两年,也算是很快了,上官家的亡魂,可以死而瞑目了。” 风颖拍拍她的背,转而想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她自己的身世,那个烨恨之入骨的人,她该叫一声姑姑吧?若是株连九族,恐怕还有她一份!这些,从没告诉过烨,若是由着他杀到北方……那么,要如何向娘交代?娘和那个昏庸的女人,到底血浓于水。 分封的过程,自然是非常复杂,但和风颖关系不大她也就没有太注意。而这场仪式竟然是风行在主持! 后来风颖才知道,原来自己那个无良哥,竟然是丞相!左丞相!除了皇帝数他实权最大。 甚至还有不少男人们在议论,真是给男人争气。 风颖被调入兵部,任右侍郎(正三品),赐封的时候,烨直直盯着风颖,似乎有点超出他的意料,最可恶的是竟然把他处心积虑留在身边的风颖调走! 风颖朝烨做个鬼脸,嘿嘿,这可是她昨晚不辞辛苦问南门月影要的,‘一个可以脱离烨管制的闲职!’至于兵部侍郎是什么,这个她真的不太知道。 而烨是什么领侍卫内大臣(从一品,在我国明朝时期是正一品,被我改了一下,女尊社会嘛,以男人为主的武将最高就是从一品了),四个字的风颖都不知道到什么意思,更别说六个字的,不 过枫军被调入京城,负责皇室及京城安全,大概就是他们的头领吧。 原本的将军(正二,是外职武官)之位由行五代替。 朱绯似乎管什么宗人府,总之也是不小的官(宗人府主管皇室成员的功过是非圈禁啊什么的)。 甚至温玉都被记录在案,弄了个什么大理寺少卿(大理寺相当于法院),风颖就不明白,一个寺庙要个卿做什么? 其他人也都个有分封,是什么风颖记不清,也没太注意,反正她只是个‘闲职’。 折腾下来就是一整天,而第二天又是新皇登基的日子。 按说,如此大好的日子,众人开心还来不及,哪还有时间想累不累?要知道多年征战拼搏,死了那么多兄弟手足,为的,就是这一天。 而老天也配合得很,连着两个大大的晴天,照的那些花草都有了复苏的意思。 过程之复杂,说上一天都未必讲得清,总之就是不停地叩拜,白天,拜地,拜神明,拜祖先,拜 新皇。而后一场一场的‘演说’,最出奇的还拿着鞭子挥。而且要持续上几天,每天要接待不同 的人。 风颖跟着人群进进出出,人们叩拜她就跟着,人流走她也走,看着老哥在前面一项项不厌其烦的进行着,风颖佩服之极。而她更佩服的,是南门月影,那么庞大的身材,来来回回的拜这拜那,又要见这个见那个,她真的不累吗? 而在仪式的最后,风颖涣散的神经终于被拉了回来。 仪式的最后,册封太女,皇后,又因为是开国皇帝,所以一众皇亲国戚都要重新册封。 于是,一个紫色衣服的人,就不得不出现了。 不,他今天没有穿紫色衣服,而是红色的,大红色。因为他是皇帝的弟弟,虽说不能称作皇子,但皇弟他是做定了。 若说这天下还有哪个人的命令他不敢违背,那么,就属他的姐姐,南门月影了。 风颖想着南门靖捷被捉回来的场面一定十分搞笑,而且,他至少被关在宫里学了三天‘规矩’了,不然不可能那么规矩的进行着一项一项复杂的仪式。 只是笑过之后,抬头望着那个一身大红、面容严肃,随着他的兄弟们一同叩拜祖先的背影,似乎,又有些陌生。 摇摇头,索性不想那么多,反正今晚无论如何他会被扔回来和她一起,因为明日,是新皇接见皇亲国戚的日子,其中,就包括她这个驸马。 第75章 春满园 冷厉和齐司徒一直充当马夫在外面等他们,在高大的朱红色宫门外等了整整一天,听着里面一遍遍的传出话说陛下去了哪里,人啊,一朝登上了那黄金台,从此以后就都不一样了。 准确点说二人是在等风颖,只是风颖、烨和温玉同车而来,所以也就是在等他们了。 可是,风颖并不想和他们一同回去! “哥,把我家那两个送家去,”对风行说完,又转头对烨与温玉说:“我今晚不回了。” 几人之中烨是当朝一品,而南门靖捷现在一下子变成了皇弟,风颖和温玉虽说略微差点但无论是谁单个拿出来也都是达官显贵了。于是新皇不仅把上官将军府给了几人还把一墙之隔的一套前朝官员的宅院也一同给了四人作为府邸,现在统称风府。 家中没有官大官小,只有妻主和夫侍,受宠以及不受宠的。一般而言夫侍们住在哪都是妻主安排,不过风颖懒得管那么多,都交给温玉,甚至还威逼利诱让他拟定了一套家规! 用不了多久,南门靖捷就会被他姐姐扔回来,也许又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再次离开。 风颖此刻不想管那么多,她带着两个属下,去了个好地方。 京城里什么都不缺,自然也不缺妓院! 这里的‘花街’可比文宇城繁华了太多,质量上,也好了太多。 “你们知不知道哪家最好?”风颖一边逛一边悠闲地问着后面跟着的二人。 “唔,”连齐司徒都开始吱唔,冷厉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竟然也有几分红。 “快说!大不了给你们找两个女妓。”风颖催促着,女妓在这个世界是非常昂贵的。 “若说……好,属下听说过春满园。”齐司徒缓缓的说着。 “走,咱们过去。”风颖把步伐尽可能的放的明快。 春满园,顾名思义,春色满园。 别家都是老的少的胖的瘦的各种风韵的男子出门迎客,而这春满园不同,春满园的公子们从不迎客。 “很一般嘛。”看着既没有人来人往的‘嫖客’也没有高挂的红灯,而只有一枚黑底绿字的牌匾‘春满园’,风颖不禁皱眉。 “主人进去看看嘛,也许里面另有风情。”齐司徒坏笑着,而冷厉狠狠瞪了他一眼。 风颖推门而入,里面空荡荡的,跟普通客栈快打烊的时候差不多。 “有人吗?”喊出来之后风颖才觉得滑稽,哪有逛妓院的还要问妓院里有没有人的? “客官,您第一次来?”出来的是个店小二打扮的人。 “恩。”风颖开始怀疑这齐司徒是不是骗她。 “哎——从前我们店只接熟客,不过现在天家都换了姓别说我们这小店,您说是不是?”那店小二倒也不卑不亢,更不像一般妓院的公公一般‘花枝招展’,“小的给您说,楼上正对着的二十两一晚,里面院子里的四十两,再往里单独跨院八十两,若是您嫌这地方不干净,另有幽静地儿一百六十两,那上面有名字的,三百二十两看您的机缘。”说完指着墙上挂着的四个名字。 风颖也算是有钱人,毕竟每隔一段时间殿小二和哥哥都会给她一些钱,而且她自己也有俸禄,但听到这店小二说出的话来,仍旧吓了一跳。 三百二十两还看机缘?她是要见神仙么? “要单院儿的,三份。”要的就是这不干净的地儿,干嘛要走? “您随我来。”店小二乐呵呵的带路。 一路上花草繁茂、杨柳低垂,或凉亭或水池都有,游廊上面雕梁画栋都垂着淡绿色的纱帘,偶尔一两个花灯浮在水面上,饶是夜晚也人间仙境一般、静谧非常,若是白天恐怕更是美轮美奂。 “今儿人不多,十二位公子有九位待客,三位姑娘也都闲着,您们喜欢谁,自行去了就好,这牌子没掀的就是还没客的。”说完小二退下,风颖也没留他。 “你们两个自便吧。”风颖耸耸肩,反正钱她付过了。 挑着最近的一套院子进去,里面种满了竹子,只有一条小径通向屋内。 屋内挂着不少字画,应该是它主人自己作的,看来是个才子。 刚想往里走,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熏香味若有若无,又传来一阵琴声,琴声断断续续,似悲似怨,又有着淡淡的不舍,让人忍不住往里面探去。 转过屏风,还是隔了一层珠帘,珠帘后面坐着一名全身淡青色纱衣的男子,纱衣很大,层层叠叠的垂在地上,又很薄,穿了许多层他的身形还是若隐若现。 “贵客已至,且听竹声一曲。”温和的男声,不疾不徐,也不起身迎客,说罢仍是端坐在那里弹琴,只又那双手白皙细腻的有些不像男人的手,在琴上飞舞着。 那琴声丝丝缕缕钻入风颖的耳朵,听起来那么淡淡的琴声,到了风颖耳朵里却变成一个个令人发狂的音符,诱惑着身体里那团黑气隐隐有苏醒的趋势+。 “别谈了,我听不懂,还不如弄点吃的。”风颖仍旧懒散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没有表现出丝毫心中的波澜。 琴声止,男子起身,“没有备下食物,竹声失礼了。” 端上来的食物也算不错,只是比起温玉做的还差了那么一点。 风颖大口大口嚼着那每盘都十分精致的小点心,竹声知趣的坐在一旁,也不说话。 “喝酒。”吃饱了,风颖开始喝酒,并一杯一杯的灌着竹声。 竹声不能不喝,而且,做这行儿的哪有不胜酒力一说? 与风颖对饮了数杯,风颖才知对面的人厉害,不与他硬拼,就让他一个人喝。 等到竹声八分醉意,眼中已经开始混浊,脸上的红晕一圈一圈的扩大直到后来整个人都有些发红,才将他带上床,解开他的衣服。 自己也喝的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既然来了这里该做什么自然不用别人说,风颖不觉得她是什么‘守身如玉’的大家闺秀,再说这世界给了女人这个特权,干嘛不用?难道要像上辈子古代那些女人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脑子越来越浑浊,风颖的思想似乎也跑得越来越远。 竹声淡淡的笑着,不主动也不推辞,眼波如水,在风颖看来又是极大的诱惑。 而后嗜血一般,也许是自己的另一面彻底的爆发出来,后来,风颖只依稀记得若不是看到那张痛苦的脸,自己一定会拧断竹声的手臂。 不知不觉中有什么东西已经与她融合,而风颖却未知。 “客观起了?竹声为您穿衣。”竹声早已经起来,仍旧穿着一套淡青色纱衣,不过不是昨天那套。 想起自己昨天的古怪行为,灌了他不少酒也……不温柔,恐怕是他接待过的最粗鲁的客人了。 “恩,我自己来吧,”说着,自己几下子把衣服套上,“现在什么时辰?” “已经过了卯时。”竹声帮不上忙,只能站在一边回话。 “糟糕!”风颖飞快的穿好衣物,飞奔而出。 皇宫门外,将军府来的马车早已经在那等着风颖,里面做的正是一身大红色衣裳的南门靖捷。 风颖太过焦急,忘了叫满园春的那二位,自己直接从房顶上飞来,这会进宫总要像点样子。 进了马车,南门靖捷坐在侧面,风颖也不客气,直接坐在里面的主位。 ‘哒哒’声音响起,马车开始前行,风颖突然想起去年自己也是在一辆马车上被送进宫,那时候,发生了一些她永远都不愿承认的事。 “我……”南门靖捷低声说了一个字,话又被堵了回去。 “跪下,”风颖的思绪被打断,轻轻的说。 南门靖捷一怔,这命令有点超出他的预期,不过,也并不算过分。 从座位上下来,跪下,还是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低下头。 风颖看着低头的南门靖捷,一手紧紧捏住他的下颚,迫使他与她对视,声音清冷,“我对你太好了吗?” 南门靖捷垂下眼帘,无法回答风颖的问题。只在心里默念:是啊,太好,好到我既不忍心离去又不忍心伤害,反而只能让彼此越加痛苦。 “温玉定了家规,回去犯了哪条挨个补上。”仍旧那么淡,淡的连她自己都有些心慌。 南门靖捷不能说话,也没法点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中迸发出的碎裂的声音,风颖眼中除了怒火、憎恶,还有深深地怨恨和霸道的占有,只是……没有情。与曾经的许多时候完全不同,没有一丝怜悯和不舍,也似乎没有丝毫兴趣自己这半年都做了什么。 突然想起那个叫做烨的男孩曾经对他说过,有些东西,丢失了就永远找不回来。 “坐回去,一会姐姐面前好好表现,别让人觉得我们风家亏待了你。” 南门靖捷的心随着每一个音节而下坠,这……真的是和自己一起生活了一年的妻主?本想给她显示一下的、代表整个穹顶耀星的星子令又放回袖中。 接见的时间不长——南门月影还要见很多人,但是却见到了很多南门靖捷的亲人。 已经见过的靖宇、靖义自然不必说,他们的娘子许素、林休言也都来了,还有那神秘的大哥大嫂,南门靖莫和罗之秀。因为是内外子的关系,所以许素、林休言二女称作皇子妃,而风颖与罗之秀被叫做驸马,不太好听,但代表的意义却比皇子妃多了太多。 “各位弟妹别多礼,咱们还像原来那样就好。”南门月影高高的坐在别人所不能到达的位置上。 一面匆匆,还不到一刻钟,南门月影又匆匆离去,去见其他人了。 却吩咐了宫人,要风颖和南门靖捷二人在此等候。 二人现在本就尴尬,加上这里又有不少宫人侍立想说点什么都有人在看着也不能想在家里一样。 皇帝的日子也不好过,南门月影刚刚登基,各种排场比照前朝的奢靡还差了很远,想想几年以后国库充盈恐怕更加难过了。 一会,南门月影回来,二人本该见礼,被南门月影拦下,挥退了所有宫人,南门月影与二人一同坐在下面,没有去到那个高高的位置上。 “你们两个小家伙,又怎么了?”南门月影无奈笑着问。 二人谁也不知道该怎么答,这事若说起来,话就长了。 “问你们呢,”加重了语气,见二人还是不说话,转头看向南门靖捷,“是不是你又惹得妻主不开心?”语气不算严厉,带着很浓的纵容意味。 南门靖捷始终没有抬眼看自己姐姐一下,而是直接跪在地上,恳求一般,“姐,是靖捷的错,靖捷甘受家规处罚。” “就知道又是你,你就不能安分一些?在穹顶耀星惹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南门月影皱着眉呵斥南门靖捷,“回去给我老实受罚,老老实实在家里,若是还不知死活去惹那些事,我就下一道令把你锁在将军府,知道吗?” 南门靖捷似乎并没有太认真听南门月影的话,只是淡淡的答了个“好”字。 “月影姐,不过是些小矛盾,没什么的,”风颖跪在南门靖捷身边,解释说:“相信靖捷也不会再惹麻烦。” 南门月影似乎满意了,笑笑不再说话,跟着进来催了几次的宫人离开。 风颖看着身边的南门靖捷,关心他的人,何曾少了? 南门月影这个时候还能想得起来他们,还不是因为在意这个弟弟?虽说所有的话都在责骂靖捷,但又何尝不是在告诉风颖:打罚都可以,只是别太严厉,真正掌握生死大权的人不是风颖而是她南门月影。 想来,一定是把有关他的事查得一清二楚,知道他们半年没见,以为他们之间出现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隔阂,才怕风颖冲动之下真的伤害到南门靖捷。 只是,为什么你都不珍惜呢?风颖在心中问。 风颖冷冷的盯着南门靖捷,直到南门靖捷都有些受不了那种沉闷而抬头回望她,才说了句,“回去吧。” 第76章 家规 家规,是家长对于家族成员的约束,而现在风颖就是那个家长,她不想太过严厉的约束家里的人们,因为他们都住在她心底最深最软的地方,可若不约束他们,又会被一些东西刺痛。 温玉拿了新拟定的家规,其实拟定家规很简单,每一个稍大一点的宅院里都有那么一套,相互之间也是大同小异罢了。 一旦定下,身份如当朝一品的烨,如贵为皇弟的南门靖捷也都必须遵守,因为只有那样才能成就一个这个世界的家,事实也证明他们完全的遵守了。有人说这就是男人,也有人说这就是内子,也有人说这一切都源于爱。 无论原因为何,当温玉把那本不算薄的册子呈给风颖的时候风颖还是略微的惊讶,原来,这个世界对于内子的束缚如此苛刻。 甚至什么时候必须起身,什么时候必须睡下都有明确规定,如有任何违背那便要藤杖加身。甚至称呼上必须叫自己的妻主做妻主,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叫名字或是其他,甚至每日早晨出门之前都要去妻主那里请辞,还有许多许多…… 烨、南门靖捷甚至温玉都从没觉得风颖会按照这套要命的规矩认真执行,只是他们错了,这套家规,在这个家里保存了三年。 将那本册子甩给南门靖捷,“自己看吧,都犯了哪条。” 南门靖捷默默接过,竟然真的看了起来。 一会儿,声音沙哑的说道:“靖捷,私自离开不曾禀报,回来时也没有禀报。没有晨昏定省,没有……(至少八百字)”,南门靖捷顿住,而后咬牙,似乎想要说什么他不想说的内容,“靖捷还于妻主不……” “行了,就这些吧,”最终没有让他说出那个‘贞’字,那件事始终是他心中的一个结到了现在都不能放下,自他口中说出,不仅南门靖捷连风颖的心也撕裂般的疼。 “那,靖捷……”南门靖捷似乎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这么正规的家法处置他还真是第一次,不禁心里自嘲,曾经他简直嘲笑死了那些跪在地上等罚的姐夫们,可现在竟然轮到他。 风颖没有理南门靖捷,而是转头问温玉,“该怎么罚?” 温玉自然知道风颖心中一直为南门靖捷的事而郁闷,如今南门靖捷回来少不得要受罚,只是没想到还和他扯上了关系。 刚刚南门靖捷说了一大堆,温玉也没有用心记,这会要他说,他哪里说得出来,不过看看脸色苍白眼中哀怨的南门靖捷,还是说道:“主人,家法毕竟是家法,若是太重岂不是伤了一家人?足以叫其知晓错处不再犯了就好。依温玉看,当责打藤杖一百另罚跪二日。” 风颖打量了温玉半响,那目光看的温玉都要跪下来请罚了,“这些事总是温玉在做也不是办法,惊儿在家一时间过不来,还是管家代替吧。”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松松就否定了温玉的说法。 管家是一名三十几岁的女人,名叫青燕,看起来很精明。 这会儿风颖突然这么说,什么意思她岂会不知。 “夫人,温公子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规矩毕竟是规矩,太轻了就没了作用,依奴婢看,还是罚侧夫藤杖二百禁足一月吧,打了藤杖恐怕跪不住,就……” “不必免,都罚了,去吧。”风颖冷冷的说,自从再次看到南门靖捷,她的脸上似乎就剩下了冷冷和淡淡两种表情。 南门靖捷却一句话也没说,而他脸上那笑换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哀愁,罚,他可以领,可之后呢?半年么见竟然感觉有些生疏,以后要怎么相处? 管家同情的看了眼南门靖捷,身上冷汗直冒。这位,是当朝皇弟,若是有一丝一毫闪失,她吃不了兜着走。那位又是家里的家主,一句话就能把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管家位置给罢了。 “侧夫,得罪了,”嘴上那么说,其实却没有真的去碰南门靖捷,相反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南门靖捷打量了一下风颖,默默的跟着管家出去。 屋里的气氛变得很怪异,甚至烨悄悄问自己:一向亲密随和的妻主此刻是不是回到了刚刚买他的时候?只是那个时候她的目光中有的都是狠毒与冷漠,而现在却带着淡淡的忧伤。 烨走过来,搂住风颖的肩,柔声劝慰道:“打了他,就消消气吧,以后还是可以好好过日子的。” 烨说的很没底气,他眼睁睁的看着风颖那半年的时间里都无法真正的快乐起来。若论伤害,他们给她的要千万倍的大于她给他们的,她总是能在他们孤独无助的时候安慰他们,在他们伤心绝望的时候给他们一个完美的避风港。 而他们,转身留给她的确是孤独无助与伤心绝望。相比之下,对于他们这些见惯了血腥的人而言几下责打又算得了什么?忍了那些伤害,用理智控制了情感上的冲动,到底还是留了他们在身边,再气愤再不甘终究舍不下走出最后一步,这——也是因为她对他们是真心一片吧? “吃饭。”风颖挣开烨的怀抱,冷冷的丢下两个字。 外面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那是南门靖捷在受罚,听的烨和温玉的心也并不舒服。 不是兔死狐悲,若是风颖一如从前一般撅着嘴娇嗔又有些委屈的吩咐下人责罚,那么他们不仅不会不舒服反而会添油加醋,尤其是烨。 可如今,这场面,为何如此的令人透不过气? 打完,是要验伤的,风颖却看都没有看上一眼。 “带下去吧。”同时迫使自己不在想从前的事,她——怕那些记忆袭上来,她就再也把持不住去奔向他,免了所有的责罚,而后拥住他、告诉他:我很想你。 有的时候这个世界比较流行现世报,下午罚了南门靖捷,天还没黑,风颖就被方怀仁叫了过去。 “老爹。”风颖的情绪依旧不高。方怀仁自己在将军府里找了一个很幽静的院子住着,平时不怎么出来,或者说不怎么从门出来。 “好你个死丫头,昨晚去哪了?”说着把风颖拉扯进屋,风颖不想也不能躲开方怀仁的拉扯,“赶紧给我招来,几个月不见你学得好本事啊。” 风颖脸上微红,即使是这个世界,即使她是外子,逛妓院终究不是好事,为人不齿。 “对不起,颖儿错了。”只是声音仍旧十分冷漠。 “颖儿?”方怀仁错愕,这……可不像那个调皮捣蛋的女儿。 “爹爹,昨晚是颖儿的错。”似乎是把刚刚的话有重复了一遍,风颖无心解释更多。 方怀仁看着自己女儿,全身似乎被冰雪蚀透,那种冷漠,那种无论什么事情发生都没法把情感染进她眼底的感觉,就好像过去的那十七年的日日夜夜。 “丫头,你这是做什么?”方怀仁的语调下意识的变得严厉,好像就要失去风颖一样。 风颖目光黯淡下去,摇摇头,“老爹,我没事,心情不好而已,你放心,我一直都是你的颖儿。” 风颖心里明白老爹怕的是什么,只是真的找不出心情去安慰。 当再次见到南门靖捷,所有戏耍他吓唬他的心全没了,只是觉得自己的感情付出的多少也有些委屈,那么努力的去争取了、做了,到最后连一个解释安慰的机会都不给她,转身就走,是她无法给他们安全感?还是他们根本不在乎她的心呢? “丫头啊,这一年多,辛苦你了,”方怀仁拍拍风颖的肩,许是想给她一些安慰。 风颖摇头,摇着头却又埋在方怀仁的肩头哭了,事到如今还有谁能让她软弱一下呢?原来,那些宽厚的肩膀不是让她依靠而是要依靠她的。 方怀仁也不动,就那么任凭风颖靠着,一会儿才说:“颖儿,你那几个夫侍虽说都是好孩子,但他们都不是普通人,有些事能放开的就放开,毕竟你们这样的结合与普通百姓人家不同。” 风颖听着点头,“我知道了爹爹,只是做起来太难。” “好事多磨啊,当年……”方怀仁欲言又止,似乎思考了很久还是没有再提。 “颖儿,师婆留给你的药吃了吗?。” 风颖点头,那东西说是药其实神奇得很,它不仅能压住那团黑气还能留下它给她带来的功夫。 方怀仁紧紧皱着眉头,趴在他胸膛的风颖没有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青,铁青。 “那就好,爹爹是纯阳之体,所发出来的魔性偏火爆,而你是纯阴,恐怕魔性也要隐忍一些,你……要自己小心。”方怀仁语重心长的嘱托着,他不知道自己的话会不会有用,也不知道若是劝说没用那么他该怎么才能帮到风颖。 “知道了爹爹,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望着风颖离去的背影,方怀仁长叹,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儿,能走到哪一步,谁也无法预料。 转眼已经开始正式的早朝,天还没亮风颖就被叫起来,什么兵部什么侍郎,是做什么的她都不知道。 温玉还给她准备了什么象牙笏,倒是简单,上面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没有。 早上的风凉凉的,迎着面吹过,不寒冷也不炙热却也不让人舒服。 皇宫,这个地方风颖没住多久,但还是十分熟悉,它给她留下了太深的记忆。 朝堂之上,众人议事。 新国初开,大大小小的事物多如牛毛,而这些臣子们明显经验也不够,有的时候甚至会闹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诸事毕,南门月影开口道:“今日却有一事要与诸位爱卿分享。” “从前与诸位提过,有位神秘商人曾在巫石城之战前后数次出资捐助我大靖,只是这人不肯露面,如今朕却把她请来了。” 众人惊讶,也有些记性比较好的老人儿想起,“是那时支援了哲宁省粮草的那位吧?” “是了是了,一定是她。” 南门月影笑的更开心,抬起一只手指着众人神秘的说:“不仅那次,这人数次有助于我大靖。” “哦?那可……” 正说着,只见一人一身白色纱衣大步而至,若说翩跹如蝴蝶又未免有些轻浮,若说富贵如牡丹又未免太过艳丽,若说如寒梅初开又未免不够气度,只要一眼就可知这女子绝非凡人。 “民女拜见吾皇。”女子拜下去,又绝不能用盈盈下拜而形容,那个词太弱,不适合。 “雪依快请起,也许诸位爱卿并不认得雪依,但相信没有人不知道风雪驿。这位,就是风雪驿的老板,雪依。”南门月影朗声介绍。 众人哗然,风雪驿!若是普通老百姓不知道自然情有可原,若说他们不知道那就未免孤陋寡闻了,风雪驿不是什么布庄杂货铺,而是一家兵器铺!风雪驿的兵器每年产出不多,甚至少得可怜,但每一样武器都是世间绝品! 想有一件风雪驿的兵器,那是要看机缘的。 只是,这不是风颖惊讶的事情,什么风雪驿她了解不多,让她惊讶的是那个老板本身啊!她、她、她竟然是雪依!风颖的大嫂,风行的妻子! 难怪今早见到大哥时他乐成那个样,原来是大嫂来了! “陛下,雪依不过是进些绵薄之力,哪有您说的那么好。”雪依甜甜的笑着,仿佛上面站的不是一国之君而是她亲爱的姐姐。 “雪依快别谦虚,你做到的也绝非别人能代替。”顿了顿,南门月影又接着说:“诸位,朕已经答应雪依,虽兵器收归朝廷管制,但风雪驿仍可开张,算是我们对风雪驿的一点报偿。” “陛下,若说当初资助哲宁是雪依不忍百姓疾苦,那么以后数次出资真的绝非雪依一人所能为,诸位商家虽为利来往但绝非麻木不仁之辈。如今大势已定天下太平,还求陛下繁盛商业。”雪依说道,慢慢从袖口拿出一沓纸张,双手递上。 宫人接了纸张,南门月影才又说道:“雪依放心,商人自有人就有之,其绝非舍本逐末之事,朕自当与群臣好生商议。” 第77章 第一个孩子 某一天的某一夜,风颖怔怔的在房顶坐了一夜,陪着她的除了徐徐的凉风和满天的星子,还有紧闭的院门内跪了一夜的紫色衣衫的人。 风颖的功夫提升的极快,师婆用药控制了那团黑气之后风颖才觉得干嘛她一直都被动反击?反正它现在也闹不出什么事端不如自己主动出击,于是开始想尽办法吸收那团黑气所带来的力量,她‘内功’也开始比常人快速的增长,如今她在南门月影面前都已经不再是那种茫茫大海深不见底的感觉,隐隐、可以与之一拼。 所以,那身紫色衣衫的人发现不了她,她也就大大方方的在暗处陪着他、等着他。 那个什么兵部,风颖没兴趣,除了报道她从没去过。 现在,她正在明目张胆的逃班! 坐在自己家的摇椅上,不比那兵部硬邦邦的凳子好多了?反正她早就说了只要个闲职嘛,白吃饭不干活就最好不过。 别看风颖官职没有烨高,平时没有烨忙,但风颖的俸禄可比烨高上不少,只因为烨是内子、又是男人。 那大殿之上站的,虽说也有相当一部分男人,但那些男人中又八成以上都是外子! “夫人,喝口茶吧。”一个叫罗儿的小丫头说,她是专门伺候风颖的,这世上女仆可是贵得很。 “恩,今日府里没什么事吧?”关心一下自己家,也是应该的。 “回夫人,没什么大事,只是昨晚温公子睡得晚了,今早被管家打了二十藤条。”罗儿敛声屏气,生怕眼前的夫人一个不高兴也赏了她点什么。 “咳咳,咳咳”风颖一口茶差点喷出,这管家办事还真麻利。 “夫人,您、夫人,罗儿错了,这——”罗儿也就十三四岁,这会儿已经吓得慌了。 “没事。”风颖对于吓唬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感兴趣,突然想起家里的宛若,那小东西如今也有罗儿那么大了,烨的妹妹,如今也就是她的妹妹,有机会要接来欺负欺负。 风颖邪恶的想着,顺便收起今早才服过的师婆给的药。 一会儿等温玉回来去看看他,那小子不禁打,没准打哭了呢。 至于那天垚的话,风颖早就决定当做没听到吧,毕竟和温玉也经过了那么多,相比之下,她还是更想相信温玉。 “家里总是打人么?” 罗儿摇头,“倒也不是的,只要家里的人守规矩,就不会受罚。” “他们几个……你知道是谁吧,这几天都受罚了?”风颖不太肯定的问,自己当时气氛,现在心思平静一些,觉得在家里还总是挨打受罚可能也不太人道。 “那倒没有,南门侧夫身子不好管家说宽限一些,烨侧夫一直都遵照家规行事的,只有温公子昨晚睡得略晚了些。” “夫人,南门侧夫他……”罗儿见风颖心情不错,胆子也大了起来。 提到他,风颖的心就莫名其妙的难过。 “他怎么了?”终究没忍住,还是问了。 “侧夫他……他不肯让人近身,没人敢给他擦药,听说……”罗儿越说越怕,说到最后竟然跪下。 风颖听了却豁然起身,是故意引自己过去还是啊溟那次之后一直…… “起来吧罗儿,带我去看看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连南门靖捷住在那个院子都不知道。 将军府内,一间不大的院落里。 屋子里有些昏暗,从窗子里透出丝丝缕缕的光照亮了空气中无数的灰尘,屋内只有一人在床上趴着,一动不动。 这人身上盖着薄被,长长的头发散乱的落在床上,面色惨白,双眼紧紧的闭着,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了。 看到南门靖捷这幅摸样风颖又怎么会好过?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她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是这样把他束在身边又有什么意义? 风颖的心乱了,她完全想不起当初把他弄成这样的理由,只觉得何必呢?何必伤他,伤了他也就等于伤了她自己。 “靖捷?”走到床边风颖低声呼唤,这个名字,有那么一点点陌生,却又熟悉到永远不会忘记。 床上的南门靖捷眼皮略微上抬,到底还是没有张开眼睛,“下去吧,让我静一静。” 比起在靛耀星那次有底气多了,风颖略微放心。 掀开被子,看到他臀上被已经干涸的血块布满,腿上也是青紫一片,刚想伸手探一下,南门靖捷死死按住风颖的手,“下去,谁让你们随便进来。” “醒着嘛,装什么傻?”把他的头发略微捋顺了放在脑后,风颖坐在他床边。 南门靖捷似乎感觉到今日来的人与以往不同,慢慢睁开眼睛,这才看到来的竟然是风颖。 “我又做梦了?”南门靖捷朦胧着双眼,看样子应该是在问他自己,“也好,总比梦不到好些。” 他似乎真的觉得自己在做梦,丝毫也不顾忌什么,伸出长长的手臂揽过风颖,道:“这半年,真是好想你。现在总算好了,能梦到你了。” 风颖没说话,就当是场梦吧。 “哎——我们生活在两个世界,总有些事情放不下推不了,”南门靖捷轻按风颖的肩,迫使她和他一同躺在床上。 “本想借着这些事情分开算了,反正烨也回到了你身边,可是我又忘不了你,还是追着赶着回到你身边。”靠着风颖的头,在她耳边低喃:“靛耀星的星主和离楼的楼主,皇弟和臣女,还是不洁之夫与深情妻主,又或者……” 南门靖捷最终没有说出或者什么。 “我们都是成年人,本以为情爱之事虽说放在心上,到底不是我们的全部,可、怎么就射不开放不下?你这个鬼丫头,是不是对我下毒了?” 做梦的时候往往更容易说出我们心中最最不想也不敢说的事情。 “你自己问问自己,是不洁之身的自卑多些,还是嫉妒多些?你是被迫着不能回来,还是不想看见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不愿回来。” 南门靖捷望望风颖,“真的是做梦。是,你说对了,我就是嫉妒,就是不甘不愿。可是……我后悔了,我错了行不行?我……现在心甘情愿的看着你和他们亲热,只要让我也留下,只要还能偶尔也分给我一点温柔。” 说到最后南门靖捷哭了,哭花了整张脸扭曲了,而后转过了头,即使在梦里他也不愿别人看到他的软弱吗? “不过是场梦,这么认真干嘛?”泪痕没干,他又笑了,“来,让我们先快活快活。” 南门靖捷低头吻下来,风颖伸手堵住了他的唇,转身、下床。 南门靖捷怔怔的看着他离开,“梦里都不行吗?” 而后又了然的笑了,“也对,梦总是这样,在最好的时候戛然而止。”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风颖推门而入。 “我还没醒?”南门靖捷喃喃自语。 风颖拿着一只小小的瓷瓶给他,“喝了。” 南门靖捷接过,打开瓶盖,这里面、是……“花汁?” 风颖看着他笑。 南门靖捷的动作略停,眼中的哀伤浓的掩藏不住,“也罢,现实中做不成的事,梦里实现岂不也是一种美?” 将那花汁一饮而尽。 风颖见状,坏笑着端起他的头,吻下去,坏坏的在他腰间掐了几下,“以后,你给我老实听话,知道吗?不然,我就虐待你女儿。” 大白天的,侧夫的们就紧紧地闭着,最奇怪的是夫人进去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出来。 一个多时辰后,睡熟的南门靖捷醒来,刚刚真是做了一场美梦呢,反正这身体最近都没什么力气,倒也真感觉不到是不是喝了花汁。 淡淡的笑笑,将视线由床内改成屋内,这一看,却吓了一跳,坐在椅子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风颖! “你?”南门靖捷的脑袋有些晕,难道……刚刚的一切…… “我怎么?你皇弟大人耍性子不肯擦药,小女子敢不来看?”风颖似乎很赌气的说。 “刚刚……”南门靖捷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看到刚刚盛满花汁的瓶子还扔在地上,那也就是说,转头看向风颖,也就是说…… “我、不是不肯擦药,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南门靖捷撇撇嘴,“红点,没有了。” “红点?不是胎记吗?”风颖是知道南门靖捷的左臂上有个红点的,她一直以为那是胎记。 南门靖捷似乎被风颖的话震住,“胎记?” “是啊。” 南门靖捷头疼的看着风颖,声音有些哑,好一会儿才找到解释的方法,“不是胎记,喝过掺有外子的血的花汁的内子,左臂上会有红点。若是,内子不贞,会自行消退。” 风颖眼睛瞪得圆圆的,那么说,那红点不就是守宫砂吗?上辈子只是听过,没想到这辈子竟然出现在这些男人身上! 等等,那么她上次给烨喝下的,可没掺入她的血啊!老哥可恶,竟然落了这一点没和她说。 “你什么时候喝的花汁?”风颖不记得自己给他喝过。 “结婚第二天,小福给的。”南门靖捷如实回答。 风颖点点头,这个男人怎么那么别扭?是因为这个才不许人近身不许人擦药?其实也很有可能! “我都不在意了你还在意什么?不就一个红点吗,有时间画上去,临墨轩不是有防水的胭脂吗。” “这——那怎么行?到底还是发生过……”南门靖捷似乎又觉得现在说这些似乎也不太合适,翻身坐起来,也不管身上的伤疼不疼是不是虚弱,“现在、现在需要休息的是你,我没事的。” 女人怀孕的时候在这个世界的待遇可比上辈子高上太多,辱骂、殴打怀孕的女子是犯国法的,连犯了罪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实在不行孩子的爹承担! 可是,现在风颖也不见得一定会怀孕啊,毕竟也不是百分百的…… “你就那么肯定?”看着有点紧张的南门靖捷,风颖好笑的问。 人啊,有的时候就看自己的精神,就好像南门靖捷,这会精神好了,也不像个活死人了。 “恩,我、我也不知道,不过以防万一嘛。”南门靖捷觉得他这辈子最无力的就是现在,他甚至想把那个女人和她可能的孩子放在他的肚子里算了。 风颖起身,把南门靖捷按回床上,“行了,我没那么脆弱,你躺着吧。” 下午,来了圣旨说南门靖捷的爹请南门靖捷和风颖进宫,可南门靖捷的身体还没恢复,加上喝了花汁,全身一丝力气都没有。 于是就用一个让南门靖捷的爹心甘情愿的理由推掉了:南门靖捷喝了花汁,身体不适! 而风颖怀孕的消息三天之后就传了出来,在家里传开的时候,烨正和温玉一同说着什么,听到消息,二人相视一笑,欣喜?失落?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当然,有个人是完完全全的欣喜的,那人就是方怀仁,连对风颖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生怕会把自己孙女吹跑似的。 一时间将军府热闹非凡,赏赐的,如南门月影,庆祝的,如风行、雪依、楚清雅、朱绯,拉关系的如南门靖宇南门靖义等等,巴结的如那些如也数不清的‘下官’。 第78章 京城醉月 “干嘛?整天闷在屋子里,你不闷?” 自从二人那日和好,南门靖捷本来身上伤口未愈,风颖要他在屋中养伤。可那藤条打人看起来流了不少血其实受伤有限,加上南门靖捷惊人的恢复速度,七八天的时候就没什么事了。可这家伙好,养了十几天还是不出屋门,不是在床上躺着就是自己擦那两柄弯刀. 风颖左右看看南门靖捷,他真的一点宅男的气质都没有。 南门靖捷奇怪的看了看风颖,慵懒的伸着腰,“不是你罚我禁足的,转眼也快二十天了。” “我……”风颖被噎的无话,她还真的不记得这事儿了,现在一说才想起来,不过南门靖捷这么听话的时候不多哦,“哎——我也没说就禁在你房中啊,去院子里走走也是可以的,不过不能出院门。”风颖给自己挽回一点面子。 南门靖捷倚在门上,探寻的望着风颖,“真让我出去?”那意思,出了这个们,可就关不住我了,那院墙我轻轻一提气就翻过去。 风颖把南门靖捷拉扯回来,“你还是在屋里闷着吧。” “夫人,罗儿姐姐请您示下午膳在哪里用。”一个名叫立儿的小厮过来问道,这立儿是分给南门靖捷的贴身小厮,不过南门靖捷这种人不可能像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子一样和贴身小厮亲密无间。 “就留在这儿吧,今日你们侧夫的伤算是大好了,可以吃辣的了。”风颖回答。 南门靖捷喜欢辣的,风颖以为这家伙被灌过辣椒水之后无论如何不会再碰辣的,可没想到人家嗓子好了之后跟没事人一样。 用他自己的话说:又不是第一次。 “哎——那可太好了,夫人,这几天您没过来,侧夫一直都念着您呢。”立儿高兴地说着,前几天夫人治家严厉,这些下人一个个敛声屏气什么都不敢说,这几天才发现风颖其实很好相处,胆子也大了起来。 “等等,立儿,下人们之间没什么闲话吧?”风颖问。她倒不怕家中下人说什么,毕竟家里这几个男人没人在乎那些,而且南门靖捷现在是皇弟,恩——就算前几天难看了点儿(风颖:那都是他自找的!),不过在这个世界也不是什么十分见不得人的事情,估计下面的人也不敢真说什么难听的。 只是怀孕之后风颖明显觉得身体力的八婆气质见长,对家中各种琐事竟然也感兴趣起来,也不知是不是精神作用。 “倒是没什么闲话,小的们前几日就是觉得侧夫可怜,最近才知道原来夫人是好心。”立儿献给风颖一个大大的笑容。 挥退立儿,风颖观察南门靖捷,“可怜?哎——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不知道我被你欺负的多惨。” 南门靖捷神色古怪的看着风颖,怎么也看不出她现在哪里惨,但还是揽过她轻声说:“我也是被那些事情缠上了。” “宗主的感觉如何?”风颖神神秘秘的问,南门靖捷这半年都留在穹顶耀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下了原本的宗主,自己拿了宗主令,统御整个穹顶耀星。 南门靖捷咂嘴,“一般般,小事有星主,大事有长老堂,需要我处理的事嘛,不多。” “那你还每晚弄那么多人来开会?”风颖不满的反问。 南门靖捷僵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笑,“你都知道了?” 风颖耸肩,“不知道,不过一问你就答应了。” 南门靖捷,“……” “知道什么?”门口,烨和温玉二人不管不顾的闯进来,朝服还没脱。 “这院子也太小,哪里够这么多人用膳,不如去我那吧。”这人肯定是烨,风颖能忘了南门靖捷被禁足,他怎么也不会忘。 “我又没请你过来,要回自己回去。”南门靖捷接话。 一会儿,当立儿再次进来才发现自己拿的饭太少了,赶紧回禀管家把一家人的饭都拿过来,一时间南门靖捷这里塞满了人。 晚上,风颖‘勒令’南门靖捷换个大院子! 日子还是那么一天天的过,天气渐渐热了,树木嫩绿的枝桠都开始变得碧绿,地上的草丛也越来越茂盛,许多花都开了淡淡的散发着香气,游廊上挂着的鸟儿也越来越勤快的叽叽喳喳的叫着。 这个京城,越来越让人觉得舒服了呢。 这个孩子给风颖带来的最大好处莫过于那每天折磨风颖的早朝不必去了,其实这个世界女人怀孕并没有太大反应,什么恶心啊、身体上的不适啊,都很少见,就算会有一些,风颖现在也还不到时候。 把摇椅拿到院中石桌旁,每天没事就在这里望着天摇啊摇,生活啊,还是很惬意的。 几个夫侍变得贴心起来,连从前每天忙得见上一面都很难的烨都时常在家,这会儿,正给风颖剥葡萄皮。 “给。”一颗晶晶莹莹的葡萄递到风颖手里。 “烨的手,什么时候也这么巧了。”风颖一边吃一边夸赞。 烨竟然不脸红,还向风颖眨眼,“一直都是这样,你不知道罢了。” 风颖满脸的黑线,“你怎么学的跟他似的?”风颖指着南门靖捷。 烨笑的更开心,朗声说:“近墨者黑。” 南门靖捷本来和温玉在说什么,忽然看到风颖指着自己,而后又听到烨说的话,迈动他比正常人长了不少的腿,过来,冷冷地对着烨,“三百招之内定胜负!” 烨拍案而起,“痛快!” 二人一同去向旁边的空地。 一系列动作风颖也不拦着,只是刚比划了两招,风颖幽幽叹道:“家中私斗,一人三十藤条。” 二人住手,苦着脸,刚刚凌人的气势瞬间消失。 温玉不知什么时候也走来风颖这边,一边接替烨的活儿给风颖剥葡萄皮,一边说:“妻主还在你们就敢公然违反家规,岂能不严惩?至少翻一倍,不,两倍。” “嗯哼,不知善待家人,添油加醋、长舌多言,二十藤条。”风颖再次幽幽而叹。 “妻主,温玉就实论事,并没添油加醋。”温玉委屈的望着风颖,替自己解释。 “他那哪是就事论事,分明是舌头长长了。”南门靖捷在一边坏笑,“要我看,男人一时忍不住动两下手没什么,在人背后嚼舌头最该罚,二十不够,至少六十。” 温玉人长得瘦,个子也偏矮,是以他坐在长椅上头靠着风颖还真有那么一副小鸟依人的架势。 “人家才挨过罚,妻主。”温玉不和那二人斗嘴,反而眼睛湿漉漉的和风颖说着。 “又睡得晚了?”风颖搂过他,比烨和南门靖捷感觉好,让风颖瞬间找到了‘大女子’的感觉。 “恩。”温玉乖巧地点头。 “疼吗?”风颖关切的问,倒有一半不是为了配合他了。风颖看过那藤条,不太大,打人应该也不怎么疼,南门靖捷受了二百下都没怎么样,不过温玉毕竟是文人,他的承受能力风颖还真把握不太好。 “已经好了,只是……”温玉依旧委屈。 “别装了,今天是开玩笑,当然不算数的,哪有那么变、严厉啊。明天告诉管家把就寝的时间延后一个时辰,我也觉得太早呢。”风颖哄着温玉。 温玉顿时也不再装可怜,朝那二人投去挑衅的目光。 那两人不服,四人唇枪舌战,一时间难分胜负。 “妻主,”直到大家都没什么词语‘再战’,温玉也被个人神神秘秘的叫走,似乎有什么案子,烨的脸变得严肃起来,郑重的说:“今日在朝上,提起攻打暄国遗患的事,也许,再过段日子,我还是要去打仗。” 风颖一怔,的确,安稳日子过了不到一个月,怎么忘了他们呢。 “烨,你——能不去吗?”风颖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烨一直盼望着的就是手刃仇人。 烨失落的看了看风颖,“我……抱歉在这时候离开,可是,那是烨一直以来的心愿,还请妻主你……体谅。”说到最后,眼中已经变成了恳求。 “也……不一定的,是丞相大人提起的,暄那边来了求和书,丞相的意思是斩草除根,陛下还没给回应。”过了一会,看风颖没有反应,烨继续说。 风颖拍拍烨的背,安慰道:“烨,不是那样的,我当然知道你报仇心切,若是开战,你便去吧。” 没有对烨说去年的这个时候在京城中发生的事,那不过是给烨徒增烦恼罢了,只是,有些事不能不告诉哥哥。 一会儿,风颖终于开口,“不如,我们晚上到哥哥家里做客吧?” 第79章 番外:温玉的小温馨 某一个不知名的午后,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难得温玉有一个空闲的日子。 吃饱饭,正该小小的睡上一个午觉,躺在迎着微风吹过的小榻上,惬意之极。 温玉手里拿着一卷书,这本书他看了几天了,不过依然还是觉得很有味道,是一个叫做曹雨芹的人写的《绿楼梦》,讲的大户人家的恩恩怨怨分分合合。 正看得晕晕乎乎快要睡去,却听到院子里依稀的脚步声,这个时候会有谁来呢?温玉没起身,八成是来找小玲的。 “公子?”正是小玲的声音,这小玲是温玉的贴身小厮,这几个月越来越懂事,温玉也越来越喜欢他了。 “什么事?”温玉仍旧懒懒的躺在小榻上。 “是管家来了,她……”小玲的声音越来越小。 温玉心中暗叫一声糟糕,这个管家心细如尘,自从那次妻主说了由她负责之后一直小心谨慎的执行那套家规,无论谁犯了丁点儿错处她准能捉到。 有时候温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却又被那管家堵得没话说,不过有件事是肯定的,那就是管家来了,他肯定就要不好过。 “请她进来吧。” 一会儿,管家跟着小玲进来。 “温侧夫,”管家像温玉行礼,现在温玉也是名正言顺的侧夫了。 “管家不必多礼,这次来温玉这是……”明明知道管家的目的,温玉还是客气的问了,他不喜欢为难别人。 管家弯着腰,陪笑着,“温公子,今早您起得略晚了,出府也没做记录。” 温玉这才想起,今日不必上朝,加上昨天忙了一整天太累,所以晚起了一会儿,具体是什么时辰他也不清楚。平时都是去上朝的时候出府,中间也不回家,所以习惯了一早去管家那记录的,今日却是天已经大亮了散步到门口顺便就出去走了一圈儿,又没有带什么下人,竟然忘了要向管家记录的事。 温玉点点头,缓缓地站起来,“如此,给管家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只要侧夫体谅,青燕感激不尽。” 青燕作为管家,她最喜欢的莫过于温玉,为人知书达理,又老实听话。不像那二位,一个笑一笑让她全身都跟着颤,每次去那事先都出好几身的冷汗,而那个枫叶将军就更不好惹,见谁都冷着脸,就算他不发怒,自己也下意识的哆嗦,更有次不知道想到什么生气的事了,正在受‘家规’时突然运功,弄得藤条也折了,小厮的虎口也裂了。从那以后,去将军那行家法都是抽签儿来的。 是以,责罚温玉时她和下面的人也尽可能的轻一些。 挥挥手,进来几名小厮,手里拿了藤条刑凳。 温玉抬眼看了看,问道:“多少?” “连犯两错要多一些,五十下。”管家轻声说。 旁边的小玲眼里都含了泪,“管家,我们公子不会武,身子弱,他虽不说但从前二三十下打完了哪次不是疼上几天,五十下也未免……” “小玲,既然规矩是死的,就没人该例外,温玉知道了,还请管家先行退下。” 家中内子受罚,管家自然不能在旁边看着,虽说不像军棍那样褪衣,但终究男女有别。 “是。”管家说着就要退出。 “大白天的关着门做什么呢?”外面,正是风颖的声音。 温玉的脸色白了,怎么这个时候来? “管家?”风颖看见管家在这一怔,随后又看见了那两个小厮,心里自然明白,走到温玉身边,柔声问:“做错什么了?” 温玉红了脸,这点小事,哪有脸说出口,“没什么,小事罢了,你若找我,等会我去你那?” “切,不说算了。管家,要罚多少?加倍吧。”被下了逐客令的风颖声音冷了下来。 温玉的脸更加白了,五十下,加倍就是一百下,那……明天还要查案的。 “这……夫人,本是五十下若加倍……” 旁边的小玲也急了,一百下啊,他们公子怎么受得住? “夫人,请您高抬贵手,公子他无心的。”小玲急急替温玉解释。 “那怎么行?话既然说了哪有收回的道理?”风颖冷哼。 温玉低头,她习惯了会武的,若是他们一百下算不了什么吧?看来没有回旋余地了,罢了,最多再请一日的假,那案子倒也不太急。 “妻主,温玉知道了,”温玉的声音很小,很落寞,低垂着眼睛不看风颖,“还请妻主让温玉领了罚。” 风颖看着温玉这样,心中疑惑,这小子平时嘴巴不是伶俐的狠么?怎么今日要受罚了反倒老实了? “领自然要领,不过不必去他们那领了,”说着指着拿着藤条的小厮,“给我,你们下去吧。” 那些小厮哪里敢说不?答应了一声赶紧下去了,连管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贴这边儿溜出去了。 屋中,竟然只剩了温玉风颖二人。 温玉只觉得自己的脸想烧着了一样,从前,知道她这么责罚过南门靖捷,可是没想到现在竟然变成自己,这—— “我可不会徇私的,快,趴床上去。”风颖命令道。 温玉沉吟了一会儿,还是走去床边,趴上去。 这种姿势……真的很丢人。 风颖过去,她本就有心逗温玉,那家规她也觉得教条的有些可笑,可谁让他们惹她生气的?先都管老实了再撤掉。 既然犯了家规,总要罚几下的,反正这样逗他更好玩。 “啪,啪”风颖挥动藤条,用了六成力气。 温玉脸上的红色退尽,变得惨白起来,紧紧的咬着牙关,她、力气要比那些小厮大得多,也、疼得多,这么一百下,未免…… 冷汗,自温玉的脸上开始一点点冒出来。 “打了几下了?”风颖问。 “回妻主,八下。”温玉的心直往下落,八下,就那么难挨,她,是不会在意他是个书生身体没有那么好的吧?他只是个下人,她,只是因为他伺候的好照顾的周到所以留下他,但,她并不在意他的。 “我说温玉呀,你平时那么多歪理,怎么这会都不说了?兴许可以少打点。”风颖见温玉疼痛,也十分心疼,本来就不是太认真嘛,谁知道这家伙死扛。 “这——温玉没什么要说。”温玉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你——”风颖被噎的无话,“就凭你这当用的时候就不用的破嘴……” “啪啪啪——”又是十几下。 “恩,啊”温玉的承受力远远不如风颖他们,几下过后忍不住呻吟。“唔……” “疼?”风颖问。 温玉眼圈都红了,微微点点头而后转过头去,他不确定再打几下他会不会哭。 风颖摇头,这是什么毛病?这脑袋里面今天被人换成浆糊了? “疼也不说?”风颖带着宠溺的问。 温玉又把头转过来,竟然几滴泪流了下来,倒也不全是疼痛,心里酸酸的说不出的感觉,“反正都要打,没关系的。” 风颖扔了藤条,半赌气的推了推温玉的背,“行了,把他们都赶走了,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 温玉看看风颖坏坏的贼贼的总之很不好的笑,这才明白,原来风颖在逗他,这下平时的智商回来了,“妻主,温玉以为规矩就是规矩,没有例外,所以才……不过今日妻主为温玉而破了规矩,温玉铭感五内。” 说着,还挂着泪珠的脸又笑了笑,表情怪怪的。 风颖摸着温玉的头,轻轻拍拍他,“起来吧,本来就是逗你的,谁知你又硬抗,疼吗?” 温玉委屈的望望风颖,点点头。 这几个男人,一个个的,要她怎么办? 第80章 番外:靖捷、醉生楼 京城,醉生楼。 醉生楼,醉倒浮生! 且不论醉生楼的酒能不能醉倒浮生,单看楼内右手边那一排报价,就把这世上九成九的人排挤在外! 只有两种人可以经常光顾这里,一种是达官显贵,身上穿着绫罗绸缎的人,而另一种则是富贾巨商,腰上缠着万贯家财的人。 醉生楼醉浮生,正如大堂中间那块绝大的匾额:浮生一醉,万苦皆无。 醉眼看浮生,谁高谁低谁贱谁贵?出得起钱的人都可以来醉生楼醉一次。 醉生楼的醉生酒,天下闻名,相传没有人能喝过三杯,只是,喝过的人寥寥;醉生楼的顶楼,奢靡至极,据说上去的人宁死也不肯下来,然而,享受过的人有限。 而今日,醉生楼却整个楼都在梳洗打扮,因着一位贵客! “还没到吗?” “哪有那么早。” 贵客总是喜欢迟到。 “客观抱歉,小店今日满了。” “恩?想不到醉生楼也有客满的时候,天下有钱人真是多、真是多” 那人笑罢,转身离开,在醉生楼惹事?数百年来还没有够格的人! “怎么还不来?” “就是嘛,人家、人家就是想看看他的笑。” 据说,那人的笑,从将死的老妇到刚刚懂事的女童,没有女人都能抵挡。 “嚯”,浮生楼的门开了,进来的人一身红衣,身段妖冶火辣,只是蒙了面纱。 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女人,而他们等的,是男人! “姑娘,小店今日……” “我看那顶上没人么,”这女人若不是太狂傲,就是是个十足十的土包子,或者根本不知道自己进的是什么地方。 “这……”店小二哑然。 那女子却隔着面纱笑了起来。 “诸位都为那人而来?”女子向四周抱拳。 众人点头。 “不知你们在这等他,是为了什么?” “你这丫头管的宽,老子等他为什么……”说着,被他同桌的人拉着坐下。 女子掀开了面纱,嫣然一笑,似抱怨似娇嗔,“我就说他哪里那么好心……” 女子自言自语尚未说完,只听得“唰唰”,几道冷光闪过,座上的人竟死了四分之一! 一时间刀枪棍棒其出,暗器毒药皆备,只是,彼此身边还是彼此,并没有出现他们的目标。 “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凤姐姐,你过虑了。”那声音对如此轻松的结束了那些人的命有些不满。 凤玲珑听到那声音便笑了,灿烂的仿佛完全盛开的月季。是的,完全盛开,女人到了三十岁以后,就再也没法用含苞待放四个字来形容了。 “你个挨千刀的,害的姐姐白担心,还来笑姐姐。”风玲珑随手打在那人臂膀上,二人似乎已经非常熟悉。 “啧啧,我若是被人千刀剐了,怕是有人会心疼。” 一个紫色的身影从楼上徐徐落在地上,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进了浮生楼,还是他一直就在楼上坐着,讥讽着楼下的一切。 那人身形高大,肩宽背阔,却又丝毫不臃肿,一身紫衣朦胧而高贵,仿佛是今夜的一个梦,明日梦醒了他便再也不会出现。 他的脸蒙着,又依稀能看见那魅惑人心的轮廓。 形容男人或许不该用魅惑人心这个词,然而这个词用在这张脸上再恰当不过,而这张脸用来魅惑人心也是那么恰到好处。 “小没良心的。” 不知什么时候男子手中拿着几壶酒,白玉雕花的酒瓶,细看竟是些前朝的古物! “醉生酒,要到那醉了浮生的地方去饮,在这,白白糟蹋。” 凤玲珑嫣然一笑,跟着男人上楼。 浮生楼的顶层,装饰也不见多豪华,也没有比房子还大的金块儿,更没有比白绫还白的珍珠,只是让人很舒服,再也不想离开,就好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回到了家!甚至男子想着,若是以后侥幸有了家,一定要这么装饰。 “干了大买卖?”一上楼,凤玲珑不及享受这难得一见的浮生楼顶层,就‘漫不经心’的追问。 男子神秘一笑,将几瓶浮生酒放在桌上,“上个月那票,不信你没听过。” “上个月……”凤玲珑仿佛在思索,不是想不起来,是她知道的太多,一时之间……“难道?难道你截了皇帝老儿?” 男子仍旧那么笑着,只有一双眼睛里微微闪了道光,“最近我有钱,想打劫我就要尽快,若是再等个三五天恐怕就被我挥霍没了。银子,真是不禁花。” “罢了,估计皇帝老儿也未必敢得罪你。你到底包下了这醉生楼的顶层多久?”凤玲珑拿过一壶酒,咕咚咕咚饮下,“好酒,一辈子能饮一次,也算值了。” 男子自然不甘落后,扯下面纱,一口气喝光了一壶醉生酒。 而他的脸,妖媚的浑然天成! “三天。”男子伸出三根手指。 “今天是第三天?”凤玲珑问的不太肯定。 男子摇头,“第二天。”说着,又一瓶酒下肚。 “你胆子也真不小,竟然把包下这里的消息昭告整个武林。”凤玲珑苦笑,试问,有哪个人会告诉他所有的仇人,我下个月初八会去***,到时候别忘了去杀我! 眼前的南门靖捷就会,又做的那么自然。 “仇人多了,总该清一清,你看,我也还是有准备的。” “那明天呢?明天做什么?” “等个人。”南门靖捷深吸气,似乎这个人他也不能不重视。 “哦?” “只是现在不用了。” 凤玲珑嘴角微微抬高,“来了?” “那咱们下楼迎客?” 浮生楼大堂中间,天人一般的一袭紫衣再次飘飘而落。 本来大家都已经失望了,半数以上没被吓晕的人都已经走了,再坐只有不到十人和一地的尸体。 “靖捷荣幸,诸位如此热情,叫靖捷如何报偿?来,靖捷先干为敬。”南门靖捷的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听得不真切,因为除了他的说话声,连头发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没有! “靛耀星星主,不过如此!” 剑,就那么直直的刺向南门靖捷,最笨最蠢也最有效的方式。 南门靖捷却笑了,笑的那种鄙夷已经充斥了眼底。 “你想报仇吗?”南门靖捷根本没动,一个黑影平地闪起,转眼瞬间制住了那人。 这个人么,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会太俗气也没有太文雅,功夫不高也不低。 ‘吱吱’什么声音在响。 “噼啪”一柄弯刀闪过那人下颚,人没死,却似也不能继续吃下嘴里的毒药了,因为他没有嘴了。 “啧啧,”南门靖捷摇头,那笑容在别人眼里多少有些气人,“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怨,要恨到这个程度,赔上自己的命,多不值。” 那人早已经不能说话,手却是能动,把手里的刀插向心脏,到死都愤恨的盯着南门靖捷。 寒芒两点,朝着南门靖捷袭来。 速度之快凤玲珑竟没有看清! 再看向南门靖捷,手中是两柄飞镖! “如此下作的手段,竟然也有如此高手用。既有如此武艺,何不光明正大的出来打一场?”凤玲珑脸上的从容消失了,她只是望着南门靖捷。 “他们若……” 没有说完,南门靖捷的表情开始扭曲,身子似乎也变软了,渐渐地向下、向下,一直到完全躺在地上。 而凤玲珑,绝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哈哈,想不到堂堂星主,也会中了小老儿的招数,”那声音好像一个太监,或者说还不如一个太监,好歹太监发出的是男声,而这人……“哎呀呀,想不到今晚以后小老儿就要成了江湖名人、杀了靛耀星星主的大侠了,啊哈哈哈……” “你、下的毒?”南门靖捷的脸色白了,声音也变得低沉。 “不错,正是小老儿。”那人只穿了件蓝色坎肩,露着细细的双臂,竟是个侏儒! “知命童子在江湖上的名气也不算小。” “不行不行,那名头太差。若是杀了你,小老儿岂不一朝洗了这多年做的恶事,摇身一变就是个大侠!”撸着那一撮小胡子,身体宛若孩童大小的的老头儿憧憬着。 手上,一把长刀弯曲叫嚣着,眼睛里满是贪婪,似乎在审视自己将要下肚的肉。 “可惜啊……”南门靖捷叹气。 “哦?”知命童子微怔。 “靖捷兄怎的如此狼狈,不如老弟帮你一把如何?”南门靖捷的答话没有说出,却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这人三十二三岁模样,书生打扮,即使天气不热一把扇子也从不离手,可想而知,那不是他扇风的家伙,而是他的武器! “墨书银扇司徒空藤!你、你休来多管闲事!”知命童子现在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醉生楼。 “司徒兄,有劳了。”南门靖捷躺在地上,竟然还拱手做了个揖。 司徒空藤最可怕的不是他腰间系的剑,而是他的扇子,若是他和你比剑,那么你尽可应下,若是他拿着扇子向你走来,那你一定要想想,什么时候和他结了梁子。 此时司徒空藤自然拿着扇子,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把扇子挥了几下,寒光数点,知命童子已经去地狱里做他的大侠了! “南门兄近日可真是闲情雅致。”说着朝南门靖捷走来。 没等司徒空藤走到身边,只听一阵弦乐飘飘,听的人如痴如醉,一阵花香扑鼻,花瓣,飘落在天地之间。 花瓣之中,四名女子款款而至,犹如天上的仙子如梦似幻。 有人说,江湖,是男人的江湖。 也有人说若你在江湖上看到年轻漂亮却还活着的女子那么一定要十二分的戒备!能够安然活在那个男人组成的世界的女子,绝非善类。 而这四个女子,无一不年轻,无一不漂亮,于是,就更要小心。 “几位姐姐,靖捷与你们似乎没什么仇怨。”南门靖捷嬉笑,“若几位姐姐也是为了见境界一面而来,那靖捷决不推辞。” 四女不说话,也不动, “就凭你?”另一个女子出现在四女之中,至于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无人知晓。 看到这张面孔,南门靖捷的笑意不变、目光不变、脸色不变,而心跳却变了。 第一百次有了死的觉悟,只是无论什么感觉,发生过太多次,都会使人麻木。 “水姑娘竟然还记得靖捷,真是想不到姑娘今日也会来,”南门靖捷似乎十分歉意,“若是早知,靖捷该吩咐人清了场子迎接,现在这样,真是污了您的眼。” “杀个人罢了,和眼睛有什么关系?”水姑娘,恰如其人,温柔如水。只是如水的外表下焉知不是一副蛇蝎的心肝? 南门靖捷苦笑,无奈,“凤姐姐你说靖捷到底有何好处,得水姑娘如此青睐。” “匹夫无罪,怀‘皮’其罪,还不都是你那副臭皮囊。”一直没有说话的凤玲珑回答,她只是在看戏,而现在,恐怕看不下去了。 “你、终是不答应?”水姑娘如水,转眼间就从眼里流了出来,眉头轻皱、双目低垂,宛若江南的美女,温柔多情。 南门靖捷还能如何?只能打个响指,而后寒意席卷全身。 “你的手下,都已经被我解决了。” 说着,五女同上,袭上三人! 南门靖捷和凤玲珑真的中毒了吗?若是知命童子那般货色都能对二人下毒,那恐怕他们二十年前就死了。 二人豁然起身,与那五女对打起来。 一会儿,五女去三,然而死了的,都是些小角色罢了! “不要脸的男人,死也不肯跟我!”水姑娘此时已经变成了狼姑娘。 南门靖捷一双弯刀耍的飞快,靛耀星的招式没有不快的!自然,也没有不狠的。 只可惜,与那水姑娘差的太多。 “恩”,南门靖捷闷哼。 腰腹之间已经中了一剑。 凤玲珑过来,接下水姑娘的招式,而司徒空藤缠住另外一女。 “真是麻烦。”凤玲珑接招的同时自言自语,而后把声音压得更低,“实在打不过,你可以先走。” 南门靖捷笑笑,朝着凤玲珑眨眨眼睛,再次上前,接下原本砍向凤玲珑的剑。 凤玲珑了然,有时候你对人好人家未必领情。 转而与司徒空藤一起对付那女子。 浮生楼,建楼数百年,遭如此大灾,恐怕仅此一次! 浮生楼的守卫,无人敢惹,可是浮生楼的守卫却怎么也不敢惹了这几位。 而这时候,浮生楼的人早都已经走光,连那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楼主也只能灰溜溜的跑了。 只有个不满十五岁的小女孩,不是不跑,她已经吓的不敢跑。 几十个回合下来,凤玲珑、司徒空藤与那白衣女子三败俱伤,而南门靖捷早已被水姑娘压得死死的,若不是水姑娘有心玩弄没有痛下杀手,他早已死了几个来回! 而水姑娘的耐心已经用尽了! 剑,再次直直的朝南门靖捷刺来,这次,别说笑,他连哭的时间都没有。 一剑当胸,南门靖捷堪堪避开,栖身上那水姑娘,凭着蛮力将水姑娘推到屏风处。屏风后相隔不足一尺的距离,就是那边的小女孩,她看着这边,那目光告诉众人她早已被吓傻了! 南门靖捷是个喜欢赌博的人,但这次也是他一生之中赌过最险的几次之一。 他笑了,不是对着妩媚多情的水姑娘,也不是热辣奔放的凤玲珑,而是那边已经痴傻的小女孩。 而后的瞬间,水姑娘死了! 南门靖捷的笑,上到将死的老妇,下到刚刚懂事的女童,没有女人禁得住诱惑! 于是,那小女孩被他诱惑,在看到他将死的瞬间,将一把刀扎进了水姑娘身子里。 自然水姑娘不会因那弱小的一刀而死,而瞬间的迟滞足以南门靖捷再补上一刀,于是南门靖捷活着,水姑娘死了。 “多谢。”知道小女孩无心听他道谢,到底还是小声说了。 那边,那女子的白衣已经染成血红色,凤玲珑二人的伤没有那女子来的重,南门靖捷加入战斗后,那女子死了,三人还活着。 三人,不是二人! 南门靖捷虽比司徒空藤功夫高,但却没到可以一招致命的程度。 只是司徒空藤也死了,被南门靖捷暗中一刀杀掉。 僵硬的倒下时,手里的扇子还正对着南门靖捷!他,也在伺机暗杀南门靖捷。 双方都带了杀机,只看谁更狠,更快! 惨淡一笑,凤玲珑说道:“要杀你的人是不是都这么麻烦?” “麻烦的自然有,倒也不都是。”收到入鞘,南门靖捷恢复了那懒散的笑意。“浮生楼的顶层,好就好在如家一般温暖,可掺了血腥味的温暖,却不那么舒服” “你等的人?”凤玲珑问。 脚步声‘簌簌’,竟是,又一批人来了。 “是不是世上的人都要杀了你?” “倒也不是,还是有那么一两个不想我死的。不过,却想捉我,”南门靖捷说着,几个起落,身形便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凤姐姐,后会有期。” 家之所在,不是有多么华丽的房子,多么奢靡的生活,而是有那么一些人,和你心贴心的一起生活,无论多大的风雨都紧紧的靠在一起。 只要彼此存在,活着,就有了意义。 于是,这浮生楼的顶楼对于南门靖捷而言不再温馨,而对于凤玲珑而言,却有了他的余味。 喝光了剩下的醉生酒,却也没见几分醉意,远远地望着南门靖捷消失的方向,凤玲珑的心也跟着去了。 他是永远不会停泊的船,像一叶孤舟一般漂泊在茫茫人海里,他可以把命交拖给你,但你却永远追寻不到他下一次出现的方向。 这就是江湖,刀光剑影,为了任何可笑的理由而永不停息的纷乱何永无止境的厮杀,也是那么一些人挣扎着生存下去的地方。 若能侥幸有个家,一定远远地逃离这里,再也不回头…… 第81章 番外:烨的奴化史 将军府,那个兴盛了百年又一夜之间消逝的府邸,在外人眼中是这大暄国屹立不倒的象征。 府里的人,无论男女个个英勇不凡,他们忠诚、勇敢,他们手执钢枪在战场上一路拼杀,身着战铠为大暄国竖起一道坚实的屏障,有了他们,大暄国西面国土才能固守百年。 提到将军府,每个人眼中闪现的无不是浴血奋战的英雄儿女,每个人都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做他们的部下成为上官军的一员,哪怕一辈子只做个小兵,那,将是他们自己、家庭乃至整个家族的荣耀! 然而,那些兴盛和繁华又能代表什么呢? 在那个大雪刚刚飞过的早晨,一切的荣耀、辉煌、牺牲,都被磨灭了。将军府被抄,而那将军府中的众位将军勇士,也一夜之间消失。 拼搏了一生,厮杀了一生,多少次刀光血影、多少回血染疆场、多少次大刀横在脖子上都没死的硬汉子,三尺白绫、轻平飘飘的送了性命! 还有那常年守在家中,不得见丈夫孩子的女人,因了一句:我若不去战场谁保大暄国河山?时时刻刻担惊受怕,生生守了一辈子,那些苦都含泪忍下了。而如今,还没等她两鬓斑白,还没等到夫君退役归来,三尺白绫结束了她所有的希冀。 还有那两个老将军的妾室,他的儿女们,还有那些堂兄堂姐们,那大堂内上面挂着的,是我所有的亲人!曾经宠爱的、温柔的、奔放的、热情似火的、坚毅如刚的面孔全部被那三尺白绫带走,变成一具具尸体。 上官氏,为宗政氏守了百年江山,最后结果就是搭上了身家性命!不是死在战场上,不是死在敌人的战刀下,而是死在一卷明黄色的绢帛之中。 我就那么站在前后穿风的大堂内,北风呼啸着滑过我的脸颊似乎想把它割裂,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五个时辰,站了多久,自己都不知道,寒冷?疲惫?早已经感觉不到了,我已经随着眼前那一具具飘荡在风中的尸体一起死了。 我那时大概已经疯了,眼前不是战场上那让人沸腾的一片猩红,而是从脑中到眼前全是白色,一片死寂。 母亲的话还在他耳边,母亲说:烨,你要活下去…… 下半句话,还没有来得及出口,抄家的官员们就到了,一直到拿着白绫,颤抖着把自己送向鬼门关,她都没有机会和我说出那没说出的下半句遗言。 而爹爹,他告诉我:别怨、别恨,以后为了自己好好的活,别再为了任何人。 那是绝望之后的豁达吗?我那时无论如何也不能明白的。 不怨?不恨?要我如何做到?当眼前那活生生的人那些至亲至爱都变成了尸体…… 长枪握在手中,我、上官烨,正准备着袭向皇宫之内坐的最高的人。 成功与失败都无所谓了,我只想那么做,只想把这浓重的绝望与飘荡在大堂内的一个个仇恨发泄给什么人、什么事,而后,我是生是死其实都无所谓。 然而—— 哥哥,哥哥。 有什么东西牵动我的手,回头,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若没记错,她是我的一个庶出妹妹。 我从十岁起常年在边关,这个小妹妹几乎没见过,可如今,上官家已经只剩下我和她。 因为尚未成年而免于死亡的两个人。 唤着她的名字:宛若? 女孩点头:哥哥,娘她们怎么了?她们怎么不下来? 女孩十分奇怪的问我。 我无法给她一个解释:她们…… 抱起那个小小的女孩,没了将军府,没了那高高的职位。 我,是不可能了。 也许,她可以将上官家的血脉延续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捉我们的人来了,依稀记得衣服被人脱掉,甚至连亵裤都不留。我当时也许是阻挡了他们吧,几根儿臂粗细的棍子打在胸口、后背、臀腿,总之所有能打到的地方。 我的命,从这个日子开始尚且不值十两银子,我依稀看见鞑安军队那些人嘲讽的面孔,曾经他们因为上官军而闻风丧胆,现在,想要买下上官将军都用不了十两银子。 不怪他们,确实,太可笑了。 我吐血了,倒在地上,再也没保住最后的那一件衣服。但是我成功了,我护住了宛若,这种棍子若是打到那么小的身体上,恐怕一两下就会死了。 终于还是被带到了奴隶营,那人间地狱一般的地方,多少人谈之色变。据说,进去的时候是人,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只狗! 我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会不会满身长满绒毛跪趴在地上,我只知道,进去出来,都不是我能做主。 怕吗?不知道,当时不知道,许多年以后更不知道。 最初的几天,我记得最为清晰。 两天,食水未进,宛若被饿得晕倒。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割开血管把自己的血给她喝,幸好,她没有死。 第三天,两个面目狰狞的人出现了:饿了吗? 我沉默,但宛若却忍不住点头。 一块已经发霉的窝头被扔在地上,从小生活优越的宛若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 饿,就趴在地上吃!一个声音告诉我们。 宛若探寻的问着我,那闪闪的眼睛似乎在说着:哥哥,这是什么? 然而我无法给她解答,我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 那天,宛若没有吃,而到了晚上她就后悔了,她再次被饿得晕倒。 然而她醒来之后又拒绝喝我的血,这个孩子,很懂事,我的选择似乎印证着它的价值。 第四天,依旧是一块发霉的窝头。 宛若吃了,而我,也许可以在坚持一天…… 第五天,我也许是快死了,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那人恶狠狠的盯着我:你不吃? 我想吃,只是我做不到。 我坐在那,没有力气回答。一双有力的手按住我的头,把我的嘴贴在窝头上。 吃!一个声音命令着 我自然不肯,就算原本想,现在也难以开口。 鞭子很快就打在身上,是不是鞭鞭见血我也没有力气去看,但到了最后应该流了不少血,我闻到了那浓重的腥味,我眼前开始发黑,我知道我就快晕倒了。 事实上那正是我祈求的。 哥哥,呜呜,哥哥……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充满了祈求。我,必须保护她!是以,我还不能死,对吗? 那个声音哭得越来越厉害,到后来我以为那些人对她下手,头被死死的按住,我甚至看不到她。 啊!宛若惊呼,鞭子打在了她身上,也许是更厉害的。 你吃不吃?那人问我。 僵持,却没有多久,而最后我屈服了。张开嘴,把那怪味的东西嚼碎,咽到肚子里。 咽下去之后,和其他的食物,倒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只是我知道,屈服这东西,有了第一次,就有以后的无数次。 而我的坚持,除了痛苦、死亡还有宛若的眼泪,没有任何意义。 应该是第七天,我在被烙了满身的烫伤之后,烙下了那个清晰的奴隶印记,我知道,这一生它都会伴着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被那些‘训练官’带到一个又一个屋子里,而我的任务就是找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跪着。 跪到习惯、到麻木、到连自己都不想再思考自己是在做什么,而这么做又代表着什么。 反抗带来的各种刑罚我也渐渐的习惯,每有一点新的‘进展’,总是会留得满身都是。 疼痛、饥饿,就像曾经的冲锋号角一样时时与我相伴,而那些训练官、奴隶贩子,也许就是那些功夫最高强的敌军吧。 我被勒令跪伏在地上等待主人坐在我的背上,而无论有没有人坐着,鞭子都会一下一下的抽打着我的臀部。 后来我被教会没有用的奴隶是不配吃饭的,我一点点认识到食物原来是件奢侈品! 直到几个月后的某一天才发现原来我一直都是裸体,而那一天是某一位主人宴请宾客,里面有一名非常困难的才挤进门的女子。 我当时,已经学的差不多要如何做奴隶。 我,跪在角落里,而那女子还是惊呼着:他竟然不穿衣服。 在屋子里,我不能站起来,只能用膝盖走路,耻辱吗?刚开始、确实。而一次又一次的屈服之后,也就麻木了。 于是我膝行,俯下身子:是下奴的错,请您责罚。 我只需要记住那么几句话,那是一个做奴隶的,需要会的为数不多的语言。 那天我被掉在树上,用了一种带刺的鞭子。 后来,我也记不清了,总之醒的时候眼前正是那女子贪婪的目光。 她,把我放在了许久不曾碰过的床上,我翻身而起,告诉她:下奴,的血很脏,会污染了床单。 她说:没关系,你这么漂亮的小奴隶,只要伺候的好,脏了床单也没关系。 我本就是裸体,而她的手越加的不规矩,后来,她死了。 而我,大概是生不如此吧。 只有宛若一如既往的在我身边哭泣。 再后来,我被带着出席了许多晚宴,除了跪着,有时候还有宾客要求我舔食他们掉在地上的残渣,我反抗过,结局就是在我被打晕两次之后宛若也被打晕了,于是,我再次屈服。 也似乎听到有人说起过:就没有我驯服不了的奴隶,将军?将军是个狗屎! 而我,已经没有心力去思考那些话的意义,身上的疼痛、饥饿,还有不断的哭诉着的宛若已经够我忙的。 一次又一次和她一起窝在某一个呼啸着北风的墙根下,谁让奴隶是不配进屋睡觉的?最冷、最饿的时候只能随便找个伤口狠狠地划几下,放出一些血,喂宛若喝下。 至于我,总是在鬼门关那么来回的绕,也就习惯了。 最大的成功,就是宛若没有死,在那或许很长、而我无从记录的时间里。 我们被带到了奴隶市场,来看我的人很多,摸我的脸,掰开我的嘴,甚至很多不规矩的手胡乱的摸索着……然而,并没有人买下。 我把宛若留在了身边,代价,就是一次又一次更大的的屈服,直到我已经没有可以再屈服的事情,连那些奴隶贩子都没有更让人耻辱的方式来羞辱我。 到最后还是宛若擦干满是泪痕的小脸,恶狠狠的告诉奴隶贩子:若是把我们分开,我就一头撞死! 没有说下奴,我知道宛若是人真的,很可爱的小丫头,不是吗?这么久的保护,有她这一句话,也是值得的吧。 因为,我本身就是个不值钱的奴隶,而宛若,身为女奴,要值钱得多。 做梦的时候,也曾梦到过娘亲,她依稀的还是那么慈祥,她的怀抱依旧还是那么温暖,她的笑总能笑得我泪流满面。 有那么段时间我强烈的后悔十岁以后,几乎没有与她在一起的记忆。 梦中,她总是在重复的对我说着:烨,你要活下去,别怕……别怕…… 怕吗?怕的吧,那么长久的折磨与侮辱,有谁能不心生畏惧?只是,那些东西,只能,在做梦的时候对娘亲说一说。 每当空间里只有宛若和我的时候,我都拼命的提醒我和宛若,我们是人,在这具躯壳里还有灵魂! 而我那时不知道的,就因为我的这一点点自我意识,就因为我眼中还闪现着光芒,所以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我都没有被卖出去。 后来,那些奴隶贩子们觉得也许妓院更适合我,若是再等几日还卖不出,就低价卖给妓院。 那是我唯一一次不希望宛若和我一起被卖掉! 于是,我去求了奴隶贩子不要把我们一同卖掉。 当几天以后,我的主人,也就是她,看到我并买下我的时候,也就没有在奴隶贩子的三寸舌之下买下宛若。 然而宛若哭了,在我将要被带走的时候死死的扯着我的腿,鞭子狠狠的打在她的身上,我甚至看不过已经告诉她你要好好活,她却仍旧那么哭着不肯。 那时恍然觉得,也许脆弱的并不是宛若,而是这个一直看似坚强的我。 那个年纪大的女人心软了,她叹息了几下,最终买下了宛若,于是我知道,新的生活也许可以好过一些。 那时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能保住这个扯住我的腿死也不和我分开的妹妹,让我以色事人,我也、去做! 在许久以后,有一张明媚的笑脸,对我说:烨,你知道吗,其实我比奴隶营成功多了。 我疑惑,她从不知道我在奴隶营是怎么过的。 她说:奴隶营花了那么久的时间,用那么多的力气,都没有拿到一样我拿到的东西。 我疑惑,什么呢?她和奴隶营没有交集吧。 而说完,她的脸红了,柔声的对我说:你的心! 那张脸,是我以后的那些长久岁月的最大安慰。 那些日子所做的选择,是对是错,直到多年以后我都无从知晓。 丢尽了上官家的脸吧?上官家的少将军,为了一口食物而摇尾乞怜,为了活下去而卑躬屈膝,为了……而狗一样趴在地上任人打骂。 那些人是对的,奴隶营,进去的时候是人,出来的时候会变成一条狗,就算是我,也不能例外。 那一年多的经历,这辈子都不想再提起,很值得庆幸的,也没有人再和我提起。 曾经发过誓,等到有一天报了仇,就到那个世界去和父母相会,用死亡来洗刷这一身的肮脏和屈辱。 然而,命运总是离奇的,上天安排我遇到了她。 那后半生,在报了仇之后,姑且,让我苟且偷生吧! 第82章 风行的身世 丞相府,果然比将军府气派不少,大门口的狮子,进门后的屏风,后院的花园,甚至每一个屋子里的装饰都比将军府来的高了一级。不过只有风行雪依二人居住,不管怎么说都显得冷清一些。 “我说老哥啊,要不你搬我家去好了,你看我家多热闹。”风颖一边跟着哥哥去内院,一边说。 “谁要去你那,我和雪依两个人多快活,妹妹,这几天大爹爹在将军府,你没挨揍吧?”风行一如既往的戳风颖的头,风颖也一如既往的躲过。“听说你这丫头定了一对家规,也就这几个受得了你。” 这次不仅仅风颖自己,连着烨、南门靖捷和温玉都来了,只有方怀仁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有一起过来。 “那还不是为了过得更好啊,你们这些臭男人,要是都像嫂子那么好,我得轻松多少。” 顿时,八道冷光射来,风颖闭嘴。 “你嫂子……”风行表情古怪,似乎想为自己鸣不平。 “我怎么?”雪依迎出来,肉皮之间只笑了一层。 “你很好,很好啊。” 风颖摇头,看向家中三位,意思是:这就是你们男人。 三人不理会这给男人‘丢脸’的家伙。 “颖儿,都来了这么久才见到你,你怀孕了,本来该去看你的,都怪我太忙了。”雪依亲密的拉着风颖的手,甜甜的笑着。 其实风颖也有同感,一年多没见嫂子,可是还是觉得挺亲切的,好像又回到了家中。加上雪依长得清秀人也通透,无论是谁都很难不喜欢她。 “我这不是来了,嫂子如今你是忙人,没时间就在家等颖儿来好了。”风颖大咧咧的一边比划着,一边跟着雪依进屋。 屋内,竟然还有人,朱绯正在喝茶。 “我还以为是谁那么大的嗓门,原来是你,那也不奇怪了。”朱绯连茶杯都没放下,说完了继续喝。 “绯姐,怎么在这?”风颖诧异,朱绯对风行的心意,风颖早就知晓,只是他们两个没可能了。 “她来蹭饭的。”风行接话。 “要你多话。”很快就遭到了白眼,朱绯岂能白白让风行说‘蹭饭’,于是这顿饭她打定主意在这里蹭了。 “我就说嘛,你能有什么好事。”风颖也不客气,自己坐到朱绯身边,“我和你一样,带着全家来蹭饭。” 这时烨等三人进来。 朱绯和南门靖捷还算熟,温玉她也认得,可是和烨比较陌生,没有什么交情。同朝为官,如今被人看见她赖在人家蹭饭,难免尴尬。 “蹭饭就蹭饭,还带着全家,你们将军府就潦倒到那个程度?”朱绯尖酸的嘴,又岂是风颖能比?“我也很想带着全家来啊,哪那么容易。” 后一句的声音很小,朱绯被提起伤心事,低下头不肯再说话。 风颖咬咬自己的嘴唇,“一点办法都没有?” 风行几人一起摇头,“如今宗政氏那些老贼拿着求和书来,咱们家里那些人,也算是他们威胁我们的一道筹码。” “那、哥……”那为什么风行还主战?若是那样,惊儿他们岂不是性命之忧? 从前的暄国朝廷退居到北方,而风行风颖、朱绯、楚清雅几人的家人都在北方,从前几人更名换姓倒也没人知道,只是现在几人名气渐渐大了,靖国也正式代替了暄国,想要人不知道是不可能的。于是暄国朝廷求和时把他们的亲人也算做了筹码之一,如今恐怕早已暗中控制了他们,想要接来京城现在还不可能。 风行叹气,于其中也颇为无奈,他的一双儿女也都在那里由风惊照顾着,“若是不战,不能平民愤不说,也没法救出那些亲人,在宗政氏的手上始终不是办法。” “我手下还算有几个人,可以帮忙救出他们,只是把握不大。可若是不战,就要一直受人威胁,等得越久,事情就越复杂。”雪依也叹息着帮忙解释。 这一年多雪依的生意突飞猛进,如今俨然一方巨头。手下有一些能人不足为奇。 风行和雪依说的没错,现在朱绯应该也想通了,只要暄那边不放人,就要一辈子受他们威胁,家里人也随时处于危险之中,时间久了还不定出什么意外。不如快刀斩乱麻,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救出家人。 既然当初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走下去。 丞相府,书房。 书房总是让人压抑,在这里,不是上演被逼着读书就是被罚的戏码。高高的书架上一摞摞占满灰尘的书籍,谁又能总是去翻看它们? “哥,该说的,我都说了,这……是唯一的证据。”风颖自怀中拿出一张字条,那字条已经泛黄,里面的内容是当年一个老宫人的自省书。 “你早都知道了是吗?”风行看过字条消化了近半个时辰,才想明白一切,明白眼前自己的妹妹不会骗他,只是,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晚…… “哥,对不起,我知道的时候已经……” 风行做个噤声的手势,没让风颖继续说。 “我,原来、这么多年,其实,后来我和雪依也隐隐知道了大爹爹和娘的身份,只是那时为时已晚,可如今……”风行重重一拳垂在书桌上,明明不会功夫,竟然也把书桌捶的吱呀做响。 “哥,现在,都已经晚了,还是想以后吧。”摇晃着风行的肩,希望他振作一些。 “颖儿,难为你了,大爹爹昏迷前的那段时间当初只当你是个被保护的小妹妹,什么事都不和你说、不与你商量,”风行说着颓然坐下,“那段时间你看着我们忙碌却把你排挤在外心里很难过家里人都知道,只以为这样就保护了你能让你开心快乐,谁知道兜兜转转竟是你救了大爹爹,又保护了家人。”忽然想到甚至当初风行假死离开也是风颖帮忙安排,那时候雪依的势力还远远不够,若非风颖借助殿小二的力量现在也许已经没有风家、没有雪依了。 而风颖自然不知道风行想了那么多,摇摇头,说道:“这哪算什么保护,不过是没有说出口罢了。”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的身世,可如今,确该怎么办?”风行乱了,整个人乱成一团。 “哥哥,这事,还是给陛下做主吧,无论怎样……”无论怎样,都已经走到了今天,哪还有反悔的可能?可,无论怎样,你也不能弑母啊。 风行,并非风诺真的儿子,一直以来他以为是娘亲的风诺真只是他的姑姑罢了,他真正的娘亲,是那个宗政氏的当家人。 当年,四公主宗政楚炎一直被视为最神秘的公主,因为,这位公主和三公主乃是双胞胎,一奶同胞的两个女孩。 这世界女孩儿少,但双胞胎女孩儿绝不代表着好运,而是代表着毁灭,为了保住两个女儿风颖的奶奶也就是暄国的上一代皇帝雪藏了四公主,外面的人只知道四公主比三公主小了半岁,而四公主深居简出,见过的人不多。 而这,既是福也是祸。 祸是对于立太女这件事上,没有几个人支持四公主,大公主早夭,然而陛下多女,二三四三位公主的竞争中四公主是最先出局的,之后两位公主拼的不仅仅是背景、能力,还有女儿。 若是两位公主之中有一位能有个女儿那继承大位的可能性就要比另一位大得多,毕竟这世上也有一部分女人一辈子都没有女儿。 而这时很俗套很狗血,但在这个世界又很新奇的事情发生了,三公主除了自己怀孕还准备了两个和她同时怀孕的女人,若是她生的是男孩…… 天不遂人愿,三公主生的果真就是个男孩,而那两个女人之中却有一人生的女孩,于是一只狸猫换了太子。 而福就在于: 本来那男孩是要被杀的,却被听到消息的四公主暗中拦下,四公主与其他公主并没有什么交集,谈不上爱恨,只觉得那孩子可怜,便劫了下来。反正,那时候她已经救出了长孙后已,准备和他归隐山林了。 四公主带着那孩子离开以后,三公主顺利登上皇位,但自从登上皇位以后日益昏庸,或者应该说暄国的皇帝已经昏庸数代,这三公主变本加厉了而已。 于是,当四公主一行人行至殿小二处,四公主怀着的,确实不是风行而是风颖!所以说当年长孙后已扶持殿小二确实是为了自己的女儿铺的路。 于是,为什么几束紫罗兰花都相继被送到了宫里也迎刃而解,三公主当年送走儿子是迫不得已,她虽然昏庸但也还有一丝人性,她再想办法引她同胞妹妹出来,那样她的第一个儿子也就可以找回来了——即使她已经杀了当年的女孩。 所以,文兰对于风行并不亲厚,而方怀仁理所当然的管教风行,哪怕责罚打骂也似乎并不怕文兰难过。 所以,风行,其实正是他口中‘宗政氏’当家人的亲子,甚至是嫡长子! 只是当初风颖知道这消息是进宫以后,那时风行朱绯一行人已经去了南方,这事,就一直瞒了下来。 而现在,无论如何不能让风行担了弑母的罪责! “哥,这……这事确实很难接受,不过……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往前看。” 风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风行说,毕竟这事情太过戏剧化,不过联想到皇室那深沉的心机,狠辣的行事,倒也绝对不是不可能。 至于后来,靖国接受了暄的求和书,而风行自觉丞相之位力不从心,甘心退居户部尚书,丞相之位由朱绯接任,都是后话。 晚饭时分,楚清雅不约而至,他和朱绯一样,偌大个府邸只有一个人住,自然孤寂难耐,风颖自然看邀请他们以后常去将军府玩。自那以后,将军府迎来了它最经常的一位客人——楚清雅,也就是众人眼中的行五将军。 春满园,仍旧是那被竹子遮挡着的小屋。 风颖倒也不想做什么,只是突然想起竹声,他那种调调,很淡、很清新。 这次她是打算温柔一些的,上次是鬼迷了心窍了吧? 竹声依旧是那种淡紫色的衣服,很南门靖捷不同,他的紫色不是那种绚丽的可以拿来炫耀的紫,而是淡紫,略微的有些清高。 低头抚琴,很平静,没有一丝表情,但放低了的眉梢嘴角,又不会让人觉得不敬。 这次的曲子和上次略有不同,可能还要更淡雅一些,就是这样才惹得风颖更加的想听,想要探知他的世界。 “在这里多久了?”风颖被他的气质影响,说话的语调也变得淡淡的。 “从小就在了。”简短的回答。 风颖再次沉浸在琴声中,正听得入神,外面的远门却开了。竹声也许听不到,但风颖却能,而风颖错了,竹声也听到那细微的响动,琴声戛然而止。 第83章 莫名的怒气(2) 从院外幽幽走进来的人是风颖最期待也最不想见到的——殿小二。 似乎每次见他都是在很特殊的场合,黑店之中、妓院、还有他那个外表普通实则华丽至极的家。 店小二一进屋,竹声就知趣的退下了。 “少主人,来了自己的地盘怎么也不知会小二?”殿小二说的客气,他和风颖没见过几面,难免有些拘束,但却并没有行礼。 “这是你开的?”风颖诧异。 “正是,准确些说是少主人的。”手中两个玉球不停的轮换着。 风颖笑着摇头,“别那么说,我一分力气都没出过,拿走了殿先生那么多,已经很过分了,这些都是殿先生自己努力赚来,风颖不敢据为己有。” 只一眼,风颖就知道,此时的殿小二,已今非昔比。从前,殿小二名气虽然也不小,家里产业颇丰,但总逃不过那种流氓痞子的感觉,而现在,俨然运筹帷幄之中的领导者,身上不自然地流漏着那股霸气。 “少主人客气。”没再礼让,但却微微点头,也算行礼了吧。“这些是最近一年里的发展记录,请少主人过目。” 殿小二拿着厚厚的一沓纸递给风颖,风颖大概看看,这殿小二做生意也有一套,短短一年之中,殿小二的产业已经从以北方为主,发展到全国,与风雪驿相似,只是经营方向不同,殿小二的这些产业也没有个具体的名字,但大多以贴近贵族生活的行业妓院青楼啊,调养上等奴隶啊,还有驻颜之术(男用)之类。 “殿先生果然厉害,竟然发展的如此之快。” “少主人谬赞,还是您的话给了小二启示。赚到了银子,目的不一定要买地置田,大可以扩大生意,从前,是小二拘泥了。”殿小二倒也没吝啬说出风颖的那一点功劳。 古代商业味末业,弃农从商被视为舍本逐末,而从事末业这些人难免抬不起头来,总想着回到本业上去。觉得买田置地、男耕女织才是一个人该做的事情,这种思想也束缚了很多有商业头脑的人。 而殿小二跟雪依都具备的一个特点就是他们不想要回到本业上,就打算在这末业混迹一辈子了,所以他们做得很成功。 “另外,这段日子小二聚集了一些能人巧匠,确实弄出了不少新点子,弄得新花样儿别家不会,也赚了不少银子。这些,都要多谢少主人。”殿小二的语气变得恭谨,他似乎想起了若非风颖的话对他的提点,他也赚不了那么多银子。 “这都是小事,殿先生找我可还有别的事?”风颖撇撇嘴问,她有些不耐烦了,再说,这殿小二可不是没事儿会找她闲聊的主儿。 殿小二似乎有些为难,沉思了半响,才说:“少主人,风雪驿的当家人在大殿上那番话早已人尽皆知,只是她求的买卖都是武器、冶金那些方面。新朝不比暄国,使些手段什么都能办成,现在新朝不仅赋税严重且层层阻隔碍得生意很那做,听闻主人说的上话,还请主人有机会……” 接下来的话殿小二没说,风颖自然明白的,若说到了这份儿上还不明白,那抱歉,这么复杂的游戏不适合你。 风颖沉吟,这通商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现在朝廷休养生息,税收大半就来源于此。而且相比于暄国,靖国收税的比例已经很低了,只是暄国连买官卖官都能公然在京城上摆摊儿,别说逃税了。而靖国新建,官员都是新的,都带了一腔抱负,想像过去一样弄虚作假很难,殿小二他们这些商人自然难做。 其实,这件事情也有很多的处理办法,就看处理的人怎么做…… “好,这事我尽量努力,不过我身在兵部,又是个没什么事的闲职,现在更是连早朝都免了,也不一定会管用。”看着殿小二深得望不见底的双眼,风颖没有完全的答应。 “多谢少主人。”殿小二这才举手作揖。 “殿先生不必客气,温玉现在住在将军府,殿先生若有空多去看看他,父子俩分别那么久,也不能不见面的。” 一句很简单也很贴心的话,当初说出来只是想试探一下店小二,风颖不想为难温玉,只能从殿小二下手去查他们的关系。 但就这一句话,却让风颖后悔了一辈子! 殿小二走了,竹声又被叫了回来,再次望向风颖,那眼中凭空多了一丝谨慎,有点抱怨殿小二破坏了二人之间的气氛,风颖不大高兴。 等到那琴声一响,一种熟悉的感觉袭上来,风颖笑着。 只是竹声却越看那笑容越害怕,那双眼深处似乎住着一个魔鬼。而他却又不能不弹,到最后,连手指都在发抖。 ‘铮铮’,琴弦断了,琴音止。 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似乎惹怒了风颖,这一夜竹声觉得是自己从妓以来最难过的一夜,第二日早上竹声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竟然附着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流了很多血。 试了几次,才勉强忍者头晕站起来。 第二日风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街上逛啊逛,逛了很久。 到没有什么事情,主要是自己现在已经怀孕,竟然还在外面……而一夜不归,这、未免有点…… 昨天本就是想起那个琴音很清新,所以去听听曲子,谁知后来竟着了魔一般。 自己似乎对琴音很敏感呢! 京城有家酒楼,叫做醉生楼,据说那里贵得很,不过风颖猜他们那里最近生意一定不好,如果不打折就太没商业头脑了。 可事实证明古人大多很没有商业头脑,即使楼里没有几个人醉生楼依旧没有打折,或者说没有打折这个概念。 不过看着那别样的装饰风颖还是咬咬牙进去了。 醉生楼的酒果然是好酒,绕是风颖并不怎么懂得喝酒也能喝出那种醇香。 三杯过后,有点晕呼,又突然想起怀孕的女人似乎不该喝酒,赶紧放下。 “小二,上酒。”与风颖隔了两桌,一个月白色衣服的人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还是不停地要着酒。 这种酒鬼最是讨人厌,你心情不好爱哪哪喝去,何必到酒楼来惹得大家心情不好。 “客观,不是我不给您拿酒,您已经没钱了呀。您看我一个小人物,就别为难我了,若是给了你,我一个月的月钱也不够买一坛酒的。”那小二说的倒是很诚恳,比一般店里动辄喊打的小二素质高多了。 “酒……”那男人腰间别着一把长剑,那剑……是清风云楼弟子特有的佩剑!那上面有清风云楼的标志。 风颖刚刚只顾喝酒,还真没注意其他客人,这会仔细看,那人竟然很像一个人。 风颖无视众人的目光走过去,仔细一看,那人她果然认得,正是秦月!半年多没见,他怎么沦落到这副境地? “秦月?”风颖轻声换他。 秦月不耐烦的睁开眼睛,一边挥动着左手,一边说:“去拿酒,没听见吗?小爷我,有的是钱!” “我是风颖、秦月!你怎么在这?”风颖问,她也不知道秦月醉倒什么程度。 “风?哪有风?你醉了吧?屋子里哪有风,哈哈哈……”秦月大笑。 “走,跟我回家。” “谁、谁要回你家?你是谁呀?”秦月口齿已经不清,勉强能听出他说的话。 秦月挣扎着不肯和风颖走,他再怎么也是个男人,比风颖高大,真要把他拖走也不容易。风颖无奈,只好将他打晕,雇辆马车带回府中。 回家过程中。 “喂,你的手老实点!” “这是马车,不是你家的床!” “喂喂,别吐,喂!” “秦月,你……” “恩……”秦月再次晕过去的声音。 终于挨到家,风颖已经不是一般的狼狈,全身用衣衫不整来形容都显得太文明。于是当风颖扶着第二次醒来仍在醉酒当中的秦月走过大堂,早就排成一排在那里等的三位夫君,原本一腔的怒火一个也没发出来,反而直直的盯着风颖并目送她去了侧院。 风颖安顿了秦月,换了衣服出来,那三人竟然还在!她有点尴尬,怎么说呢,这种事越描越黑,不描就更黑,“我是刚刚才遇见他,昨晚是在春满园……” 春满园三字一出口,夫侍们表情各异,有眼圈红了要哭的,有周紧眉头杀气腾腾的,也有怒发冲冠狠狠瞪着她的。 风颖这怀疑这是不是女尊世界! “主人,温玉告退了。”温玉第一个走出来,眼圈含泪。 “哎——温玉,不是……”没等风颖说完,温玉已经穿过侧门的屏风,走出了风颖的视线。 “满园春在哪?我去封了!”烨怒气冲冲走到风颖身边,看到风颖斜着眼睛看他,气势降了不少,“不必说了,我能找到。” “烨,别,”烨越走越远,风颖只能站在嘟哝,“那是咱们家的产业啊!” 烨的身影消失。 剩下这个就……毕竟是孩子的爹。 “你喝酒了?”南门靖捷依旧怒气腾腾,脸上冷的能把风颖冻成冰。 没来由的,风颖的心理一阵疲惫,异常的烦躁,这些男人一个一个竟然都信不过她! 不就是一个秦月?这世上男人多了,以后让她当除了他们三个以为的男人全死了,连最基本的道义都不顾? “管家!”‘啪’的一声,风颖重重的拍桌子。 “夫人。”管家这一上午,都在大堂侧面的小屋里守着,哪里敢离开? “去把烨和温玉叫回来!”风颖皱着眉,很不耐烦的说,说完又拿起身旁的茶杯,刚要送到嘴里又放下。 管家哪敢说什么?只是心里暗叫怎么又把这姑奶奶惹怒了? 这一出儿倒惊的南门靖捷所有怒气都消失了,他有点不明白怎么风颖转变的那么快?前一秒还笑脸迎人后一秒又怒不可揭? 而后他给自己找了个看似很正确的理由,人都说怀孕的女人脾气大还多变的!哎……他们只知道担心了一整夜,只知道她那么做对孩子不好,却忘了她是个孕妇,不能用正常思维来思考的。 第84章 莫名的怒气(2) 烨和温玉本来也没走得太远,二人虽说赌气走了又觉得白等了一上午不看店好戏不值得,于是不知死活的守在屏风后面等着看戏。 谁知风颖竟要管家把他们叫回来,心知风颖被惹怒了,哪里敢不回来? 可是她有什么好怒的?他们也没说什么重话。 一进门,他们就和南门靖捷互相不露痕迹的望了一眼,交换一下想法。 “你们好啊,我不过带个人回来,就甩脸子给我看,哪天若真娶回一个来你们还不杀妻?”风颖越说越怒,心里的怒火怎么也控制不住。 “哪有那么严重,我们就是关心你。”说话的是南门靖捷,他离风颖最近。 “没要你说话!”一句话把南门靖捷堵回去,风颖继续,“我不过出去了一个晚上,用得着三堂会审?你们一个个一走就是半年我若是站着等,现在就是具骷髅了。” 肚子里的火越烧越大,风颖怀疑会不会自己自内往外燃烧起来。 “主人,对不起,温玉冒犯了。”温玉含泪轻声道歉,毕竟他现在的身份还不是风颖的夫侍,哪个下人敢会审主人? “闭嘴,不许插话!只许你们心情不好怕怕屁股走人?以后谁若是再莫名其妙的消失就不要再回来!”‘啪’风颖又拍了一下那可怜的小桌子,桌子应声而倒。“休书我这里多的是。” “哪有那么严重,别气了。”还是南门靖捷,柔声劝慰风颖。 “尤其是你!被捉走了也算,以后都在我眼皮底下老老实实的过日子。”风颖打开南门靖捷伸过来的手,“管家……” “哎——有什么事咱们回屋说,不让他们听见可好?”依然是那个不要命的,不仅说,还边说边揽过风颖想要她和他回去。 风颖早就看准他的动作,趁南门靖捷贴近她的时候重重点了他穴道,点穴这东西过一会儿就没什么事了,但刚被点的时候尤其难过。 “唔……”南门靖捷没有防备,身上突然酸麻无力,一下子瘫软下去,风颖仍旧冷着脸任凭他站立不稳扑向她身侧,没有扶住他,但也没有推开。 南门靖捷扶住风颖的瞬间,低声在她耳边沉吟道:“别气了,你安慰安慰他们,靖捷回去任你罚,好不好?” 看着南门靖捷神色痛苦但不仅不反抗反而软语相劝,风颖心中火气散了一些。而烨和温玉神色也略有些焦急,这三个家伙什么时候开始这么齐心了? 抬手解了南门靖捷的穴道,并警告他“不许废话!” 南门靖捷穴道被解轻松了不少,自己站稳,但仍旧不知悔改,低声说着:“我有了孩子,能好受一些,他们……或多或少会有些难过的。” 嫉妒,乃七出之条,若非看到他们之间情谊和前后各种事,风颖真的有理由怀疑南门靖捷陷害烨与温玉二人。 风颖无奈,虽然心中那一团怒气依旧激荡的她难受。 “你们两个,一个别哭了,一个也别气了,我不过是和秦月偶遇,等他酒醒了就送他离开。”风颖语气仍旧不好,但终究肯解释了。 三人再次对视,那目光中掩饰不了的担忧。 “主人,温玉没哭。”温玉小声辩解着。 烨一直沉默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身家性命都给了你,哪有那么不要的道理。”烨小声咕哝着。 风颖内功高强听力自然极好,这句话听的是一字不漏。 这……这话分明是指她接了离楼的令牌一事,接的时候风颖满心想的都是老爹看到会很开心,却忘了秦月虽不能成为离楼楼主,但她的妻主却绝对有可能!师婆给了她那令牌,分明就是定下婚事的信物! 那时也后悔过,怎么就长了一颗反应这么慢的脑袋,之前才答应了南门靖捷只有他们四人而后又收下令牌,太过言而无信了。 “你都知道了什么?”风颖抱着肩,审视烨。 “我……”烨只说出了一个字,这才想起南门靖捷神神秘秘告诉他的时候和他说过千万不要告诉妻主他已经知道了这些事,可…… 抱歉的看了看南门靖捷,“妻主,是烨一定要问的。” “管家私下议论妻主,该怎么罚?”风颖问。 “夫人,私下议论的责罚由妻主也就是您做主,”管家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夫人,又一名自称殿小二的人要见温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风颖皱眉,这么快?昨晚才允了他来,今日就来了,这殿小二和温玉到底是父子情深,还是…… 审视了一番温玉,温玉低下头不敢和风颖对视,一张脸变得惨白。 “你去吧,我昨天和他说若是想念你可以随时来看的。”温玉的脸和烨不同,没有那么棱角分明。 温玉迟疑了一下,咬着唇,最终还是去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风颖也不是很在意他和殿小二的关系,只要他真心对她,就够了,毕竟从前她也伤害过他。 温玉离开后风颖宣布了烨的处罚,三十藤条外加半月禁足,家法中的禁足是除了公事之外的,也就是说在正常上朝、工作的时间里烨可以出去,但工作一结束就要立刻回到自己的院中,这种束缚其实就小了很多,也不会让人闷的心慌。 而大堂内就只剩下了风颖和南门靖捷。 “任我罚?任我如何罚?不如你自己先说说。”风颖笑的戏谑。 南门靖捷这时也放松下来,孩子毕竟是他的,这段时间他理应时刻陪着她,昨日让她有机‘溜’去青楼从某种角度也是他的错,所以刚刚如此回护二人,不然?哼!温玉还有可能,烨那家伙皮比他还厚,干嘛要他来回护? 看着风颖的腹部,南门靖捷的目光变得哀怨,原本大义凛然的样子瞬间消失,变得跟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似的,只能深深地凝望着她,那意思:你就那么不珍惜我们的孩子? 怀孕还不到一个月,像风颖这么做十分危险的,而这个孩子是南门靖捷的,他自然分外看重。 再说,这个世界夫郎伺候好了妻主才给他生育子女,几乎很少有连续两次为一个夫郎生育的事情发生,若是这个孩子没了,下一个,还不见得什么时候会有。南门靖捷的心情也可以理解。 “孩子……这么做对孩子不好,我……”南门靖捷吞吞吐吐的说出心事。 “你只关心我不关心孩子?” “没,当然也关心你……” “从我进门到现在可没有人关心过我,秦月、孩子,都是你们心中的重点。” “颖儿——”这时方怀仁的声音,这家里也就只有他敢这么叫风颖。 方怀仁进入大堂,见南门靖捷也在,不过二人举止不算亲密,只以为是寻常在一起聊天。 “这药,刚熬好的,你喝了。”方怀仁手里端着一碗药汁,就和那是秦师婆给风颖的一样。 “爹爹,不是要相隔半月呢吗?现在才十天啊。”风颖奇怪的问方怀仁。 方怀仁板起脸,训斥般的说:“哪那么多话?要你喝就喝!” 风颖无奈,只好喝下那碗药,一如往常好像把所有力气瞬间抽离又放了回来,风颖摇摇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脑袋顶下去了,被压回到身子里。 “这就好,我决定了,以后就留在你这将军府看着你喝药!”方怀仁坚定的说。 风颖倒也愿意方怀仁留下,虽说这老爹惹毛了会打她。 “那当然好,老爹,师婆的孙子醉在酒楼里,被我带了回来,要不……” “孙子?是月儿吧?他在哪?走,你带我去见他。”方怀仁急急的拉着风颖出了大堂。 出门之前,深深的凝望了南门靖捷一眼。 于是,南门靖捷似乎有什么该得到的没有得到。 侧院一间厢房内,秦月刚刚醒来,他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昏迷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他的衣服竟然也被换过! 虽说未婚男子倒也没什么,但秦月还是忍不住脸红。 “就是这?”门外一个声音响起。 “就是这。”一个女声回答,这个声音秦月异常的熟悉,那声音的主人总是在他的梦里不停的出现,这人,就是风颖! 是她?如果是她……秦月脸上的红晕更加浓重。 风颖二人进来,见秦月已醒,仔细打量一下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秦月,你怎么会醉成那副样子?”风颖问。 “我……”秦月刚说了一个字,眼圈就红了,眼泪虽说忍住,但那哀伤再明显不过。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慢慢说。”这句话是方怀仁说的,那语调十分的纵容。 秦月探寻的望着风颖他不认得方怀仁。 “这是我爹,唔……恩,是我爹。”风颖本想说也是你的师叔,可老爹被清风云楼逐出师门了,也就算不上是师叔。 秦月惊讶,长孙后已这个名字他可是如雷贯耳,他们离楼,几百年默默修炼,低调得很,只出了这么一个怪胎算是名震天下。 秦月似乎也没什么心情行礼,“奶奶她,失踪了。” 秦月的声音不大,却震惊了方怀仁和风颖,那秦师婆是什么人?已经通晓神鬼、有些羽化登仙的意味了,竟然会失踪? “秦月,是师婆她去了什么地方没有告诉你吧?毕竟你也没在山上……” “不,不是,奶奶就算再怎么着急也不会药熬到一半就走啊,屋子里也有打斗的迹象。” “哦?你回清风云楼了?”风颖问。 秦月点头,“我们来离开你们想去找杀我父母的人报仇,可谁知他已经死了,我无处可去,就回了清风云楼,回去之后发现奶奶不在,锅里的药熬到一半,屋子里的衣物都在,还有些打斗挣扎的迹象,只是不太明显。” “那你怎么又跑到了京城?还去了醉生楼?” “我、我没有地方好去,听说你在这里,就——就来了。”秦月低下头,脸上有些红。 风颖头疼的揉揉太阳穴,真的很难办。 第85章 秋生的归来 而同时,温玉房间内。 “温玉,拜见爹爹。”温玉在距离殿小二三步距离处跪下,显得很尴尬,有些无所是从。 “恩,昨晚我在满园春见了那丫头,你做的不错,她对你迷恋的很啊。”殿小二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笑呵呵的对着温玉,似乎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温玉站在殿小二对面,勉强笑笑,“还要多谢爹爹。” “恩,今日那丫头回来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今日倒没什么特别之处,主人她怀有身孕,最近情绪不太稳定而已。”温玉迟疑着说。 “哦?她发脾气了?还有什么?你一一给我说来。”殿小二放下茶杯,命令道。 温玉低下头,迟疑了一会儿,方才说:“也没什么,不高兴我们在大堂里等她罢了。” 殿小二审视着温玉,良久。 啪’,殿小二一巴掌打在温玉的脸颊,那原本白皙的脸上一到真切的掌印凸显,“什么时候学会搪塞你老子了?” 温玉埋头下去,不与殿小二对视,终究把今日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 殿小二听了点点头,看不出情绪,“今日找你,确实有事。温玉,你想想办法,把个叫做竹声的妓子弄进府来。” 温玉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只是他低着头看不真切,而殿小二似乎对温玉的情绪好坏也没兴趣。 “爹爹,她今早才带回了个秦月,若要竹声进府恐怕有难度,那两个人也会全力阻拦的。”温玉声音不变,听不出情绪来。 殿小二点头,“倒也不急,你先保证你在她跟前别出了什么岔子,再想竹声的办法。本来对付老子的招数,没想到现在用在了小子身上,哈哈。” 殿小二笑的狂妄,但声音却不大。 “我昨晚已经将竹声留下来专门服侍她,不接别的客了,这消息很快就会散布出去,到时候怎么做,你明白。” 殿小二把声音压低,按理说他也没什么好怕,这将军府暗中保护的人都是他放出去给了风颖的,与他殿小二无关的事情那些人自然对风颖忠心不二,但若是事情扯上他,那就另当别论了。 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他的功夫不高,若真的有高手在一旁他恐怕发现不了,不过他这傻儿子恐怕还没得宠到那个程度。 殿小二起身,拍拍温玉的肩,嘱托他,“温玉啊,你要学会表现自己,从前学的东西都白学了?难道只教了你叠被煮饭?对付女人的功夫,你比起京城的头牌,都不差的。” 温玉把头压得更低,脸上一瞬间的红晕,眼里却是无尽的落寞。 “温玉记下了,多谢爹爹提点。” 声音有些沙哑,惹得殿小二打量了他一会儿,皱眉,“你要记得,那些招数怎么用都行,哪怕喝了花汁都不怕,但你最好别把心搭进去,迟早有一天……我可不想有一天亲手除掉你。”殿小二嘴角轻抬,“这里我不能常待,怎么做,你知道!” 唤出了小厮,为殿小二引路离开,温玉一个人站在屋子里怔怔的许久未动。在外面这么久,他以为自己和那二人是一样的,以为可以和她在一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忘了吗? 若说曾经,他只是带着一个任务而来,那么现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碎裂。 可是,爹爹或者说是真正的主人,主人才允许了他来,就沉不住气了,再见过了主人的手段之后,如此这般的爹爹,真的是她的对手?温玉在心中感叹,她、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秦师婆失踪,秦月怎么也不回清风云楼,又无处可去,偏偏来投奔了风颖,这样一来,别说风颖,就是方怀仁也不能看他一个人浪迹街头的。 只是这秦月还有件让风颖更头疼的事,既然当初接了离楼的令牌,就是应了秦月了,这会儿都成了楼主若是不要秦月那岂不是忘恩负义?暗自责怪自己这破脑袋怎么总是想得那么少? 风颖自秦月那里出来,正想去找南门靖捷算账,正想着南门靖捷被打的场面邪恶的发笑,管家却来说行五将军来府。嘱咐了管家以后行五来不必通报,让他自便就好,管家却又大喘气儿的告诉风颖,府外还有个一霎褴褛的男子求见。 风颖奇怪,衣衫褴褛的男子?还是找她的,会是谁呢? “要他进来。”风颖吩咐管家。 仍是那个‘四面漏风’(前后左右都有门)的大堂,南门靖捷已经走了,不过楚清雅却在。 “颖妹妹,你家好热闹,比我那强多了。”楚清雅羡慕的说着,那脸还是那么红。 “对嘛,其实旁边那个院子也是我的,我就说你和朱姐姐还有哥哥嫂子都搬过来多好,又节省资源。”风颖有意无意的调侃着,楚清雅绝对算是老朋友了,“可惜他们不肯。” 楚清雅原本炙热的目光被一盆凉水熄灭,“还是大家在一块的日子好,我那里只有我一个人,怎么折腾都是无聊。” 楚清雅说着,外面的人蹒跚着走进来。 这人也许是丐帮的?身上的衣服只剩下几片破布,头发散乱把一张脸几乎完全遮住,没遮住的地方也都黑漆漆的,最搞笑的是明明是个年轻人手中却拿根拐杖,风颖好笑的看了他的腰间,没有袋子,还不是长老嘛。 那人进来后抬头,看见坐上二人,竟然全身颤抖,风颖肯定他已经流泪了,过了好一会,那人才断断续续的叫出:“清、清雅,颖妹妹!” 这声音…… 风颖和楚清雅仔细打量眼前那人,那人也配合的把头发略微整理。 “秋生?”风颖和楚清雅同时惊叫! 这秋生去年和他们一起出门,不久就与他们告辞说是去了海外,从此没有音信,没想到现在竟然找上门来。 秋生无奈的笑笑,“秋生惭愧。” “秋生,你、你怎么?”楚清雅奇怪的问,在他看来秋生漂洋过海去做生意,就算回来时不是腰缠万贯,但至少不应该如此落魄。 “哎……说来话长,世事难料啊。”秋生一边感叹着,一边说:“秋生本不知大暄哦不,是大靖国是现下这般情况。在南面杨洲靠岸后,秋生也没想那么多,只跟着老板把货物押往京城,谁知路上遇到山贼,那贼人狠辣,把老板一家尽数杀光!秋生当时重伤昏迷那山贼以为我死了,才逃过一命。只是,命虽保住,到底什么都没了。” 风颖同情的点点头,劝慰秋生道:“东西没了就没了,人回来就好,秋生你别想那么多了。” 漂洋过海去做买卖。谁知道最后两手空空,那老板更可怜,竟然连身家性命都丢了。风颖替他们感叹,这个年代敢去那么远的地方做生意,不论成败这事情本身就是一种勇气。 “多谢你了颖妹妹,秋生虽说没了财物,但有样东西却始终留下了。”秋生说着拿出一本不厚的小册子——他那衣服都没有几片布了,真不知道他平时是怎么放的——递给风颖,抱歉的说着,“本来还带了他们的纺纱机回来,却都被山贼抢走了。” “哦?这是——”风颖没继续问,而是接过那册子仔细看,别看小册子不厚,但上面记载内容却很多,有她当时嘱托的西方的纺织技术,还有他们的社会的奇怪变革,还有一些中原没有的机器的介绍——那些东西应该可以成为机器了吧? “多谢你了秋生,你就留在我这里吧,刚刚我还和清雅抱怨家中冷清。朱绯还有哥哥他们也都在京城,这下大家又可以在一起了。”风颖笑着挽留,她当时不过是随口说说,谁知秋生如此当真,“你如今要回原吉省,也没那么容易。” 秋生神色黯然的点头,这些事他也早就听说了。 吩咐人带秋生去沐浴更衣,那身衣服怎么也不能再穿了。 “颖妹妹,你家里越来与热闹了,现在有一、二、三……七个人了吧?”楚清雅搬弄着手指说着。 凤颖有点好笑,其是楚清雅并不笨,有时候他甚至只是故意逗人开心,比如说现在,好歹也是一方统领,哪有七个数都数不明白的? “若算上你,正好七个。”楚清雅并不知道秦月的到来,风颖觉得他是‘数错了’。 “算上我,那就八个了。”楚清雅一副你错了的表情。 “怎么会呢?我们家中五人,加上秋生不是六人么?”风颖笑着开玩笑。 “咦,你不是把一个叫做竹声的妓子接回家了吗?” 风颖一怔,这什么和什么啊? “清雅,你这是听谁说的?”风颖皱眉,这消息,未免太快。 “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我在家中无事,出门闲逛的时候听百姓们议论的。” 风颖眉头皱得更紧,这消息……若说传只能是一个人在捣鬼,他万万想不到,咱们行五将军没事专门喜欢在百姓之中闲逛,打听打听小道消息,听听人说书,或者找间酒楼听别的桌上客人聊家常…… 也就想不到这话传到风颖耳中会如此之快。 第86章 背叛之心 烨房间,一进门赫然一杆长枪,就凭这杆枪胆小的人就会被吓跑!长枪旁边不远竖立着一套直挺挺的铠甲,铠甲那边又是个武器架,上面放着刀剑。 另外一个大大的书架站了半个屋子,这人明明有书房却还要把书架放在卧室,而另一面很明显是张床。其他,就没有了,连一个衣柜的地方都没有留下。 “烨?”风颖轻声问,她明知道烨就在屋子里,而他既不可能看书也不可能睡觉,他在等着她来,或许已经挨了三十下藤条。 “在这。”烨在书桌处走出来,撅着嘴落寞的说着。 三人之中,烨的年纪最小,思维,其实也最简单。 看着烨的小脸,风颖似乎也在怀疑自己刚刚为什么那么大火气,毕竟他年纪小嘛,受了委屈也属他最难过,再说也是关心她。 “不高兴啦?”风颖站在门口,双臂环抱。 “我、烨不敢。”仍旧撅着嘴,眼睛一眨一眨的,掉过头去不看风颖。 “你有什么不敢的啊,你是我明媒正娶名正言顺的侧夫。”风颖走过去安慰的拍着烨的背。 烨落寞的低下头,声音变小,“他能知道的事情,我不能知道吗?” “倒也没什么不能,只是不想你担心。”风颖压低声音劝说着,“那藤条……打了没呢?” 若是温玉,可能要休息一阵子,走路也会受影响,但烨不会,别说几十下藤条就是二三十下军棍,他若真的想,也能掩饰的完美无缺。 烨点点头,他一进屋就已经站了一屋子人等着他,那管家什么时候办事不麻利了? 不过想到刚刚自己心情不好,加上本就不喜欢那吹毛求疵的管家,内力一催竟震断了藤条连那小厮的虎口都破了,烨心中暗爽。 “那你还坐着?不疼啊!”风颖说着,半推半抱的把烨带到床边,“来,给我看看,这次是我脾气大了,我道歉。” 烨被推倒床边,红了脸,说什么也不肯再往里走,“别、不用了,他们也不敢用力打。” 风颖笑着继续逗烨,“快两年了吧,你怎么还那么害羞。” 烨不说话,仍旧坚守在那一步不挪。 “陛下同意了求和书,这下你不用为难了。” 风颖一顿,朝中的事她一直不太上心,她这人本来就懒,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对不起,烨。”风颖的声音变得迟疑,烨对于宗政氏的恨她只是能明白些许,这仇晚一日报烨就多受一日心理上的折磨。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虽说暂时不能报仇,但我把奴隶营封了。”烨炫耀一般和风颖说,“只是——这事并没得陛下或者丞相的允许。” 烨还不清楚风家和宗政氏复杂的关系,不是风颖不告诉他,只是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风颖这才明白,这小子也不是完全没有心机嘛,“怎么,先斩后奏?我去问哥哥给你补个特许?” 烨看着风颖,咬着唇,没说话。 本来他一个一品官员,这也算不得什么大错,被发现了最多也就罚几个月俸禄,说不定还因为‘去除前朝遗患’而受到奖赏。 可谁让她的小奴隶秉性纯良又行事严谨呢,在军中军规不许的事坚决不可以做,若是做了就要按军规受罚丝毫不容情,可在官场绝对不一样。 “知道了,我保证不会有人怪罪你。若是可能我想和月影姐说把奴隶制废掉,毕竟现在靖国也没有多少奴隶了,那种把人当成牲畜的制度实在太可怕。”风颖叹息着说,刚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就非常讨厌这个制度,那时候奴隶这个身份给烨带来了太多痛苦,如今终于有机会…… 烨先是惊诧,他活了那么多年,又做了那么久的奴隶,只想过哪一天自己和宛若不再是奴隶就好了,却从没想过,要将整个奴隶制度废除,这个想法未免…… 其实,也不是不可行。 此后的几天一直比较平静,风颖继续她猪一样的生活,只是偶尔秦月会来找她,据南门靖捷调侃,秦月比风惊有‘正夫气质’。自然不是说他知书达理温文尔雅,而是十二分的粘人,动不动还撒娇,若是这个世界的女人也许觉得秦月可爱,而风颖却只能敬而远之。 而南门靖捷这几日的‘粘人’程度和秦月有得拼,他几乎不离开风颖,每晚要等她睡下才离开,她起身之前就在她的房顶上守着。同时,南门靖捷将十几名穹顶耀星的高手调入将军府,与五行那些人一同守卫。 对于这事,风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只是偶尔从南门靖捷那敲诈一些‘消息’。 风颖仔细看了秋生带回的册子,里面记载很全。她问过秋生,若是照做的话能不能做出纺纱机,乔生说可以,几天之后,果然做好。 其实纺纱机仅仅可以提高纺纱效率,若是没有一个研究的团队去继续研究,那么乔生漂洋过海才弄出来的纺纱机也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 当然纺纱机只是代表工业革命的开始,而真正重要的不是纺纱机而是蒸汽机,蒸汽机是动力的改良,就好像煤炭、电力,每一次动力的改进都会带来一次工业革命。 可惜风颖并不了解这些,她只和乔生说把那些册子上有记载的尽可能制作出来。 说的时候乔生异常的高兴,风颖这才知道,乔生在海外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又没有本钱采买货物,于是和那些外国师父学了不少机器制作方面的知识,用他的话说,总觉得这些东西很重要。 按照地球的时间推算,这个时候西方工业革命才刚刚开始,他们那时还没有东方富裕,若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改变…… 前面的一半话风颖不知道,但后面的她确实想过,好歹她也年过九年义务教育,再说就算没念过也都知道一些什么丧权辱国的合约之类的话, 只是,有些事不是想做就能做到,也不是一个一心追求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人应该做的。 可——若是知道那些,知道这个大靖可能陷入的窘境而不去做些什么,又会不会太…… 毕竟,最初大家的目的都是想要给百姓们一个更好的生活而不是什么荣华富贵,这么说来,二者、也不冲突。 不出风颖所料,短短五天之后她包下竹声的消息就传开了,而风颖自那日之后再也没去春满园,不出几日,殿小二果然再次拜访将军府。 风颖自然要去会会他。 风颖进屋的时候温玉跪在地上,而殿小二坐在椅子上喝茶,和上次会面几乎一摸一样。 “这是做什么?起来吧,本来就是你的屋子,怎么反而跪着?”风颖一进屋,仿佛没有看到殿小二一般,径直走到温玉处,将他扶起来。 “主人……”温玉似乎希望风颖注意到殿小二在。 “你先起来,殿先生是你爹嘛,怎么会看着你难过呢?”说着扫了店小二一眼,“是吧殿先生。” 殿小二见风颖过来,早已经起身相迎,微微抱拳示意,“这是自然,少主人今日如此空闲?”那意思我们俩说话你来插什么嘴? “我嘛,也不是很空闲,只是不论空不空闲都会来看温玉的。他比我忙,若是这会不来,一会他又有案子我又见不到了。”风颖说着揽过温玉,温玉身材不高,而风颖要比一般的女子高一些,这样风颖拦着温玉倒也还算和谐。 “我这傻儿子有幸,能得少主人青睐,”殿小二附和着,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小二自作主张将竹声也留给了少主人,虽说从小按着妓子养大的未免不洁,也没有温玉学得多,但一手琴艺还过得去,若是有幸能弹给少主人听,也算是竹声毕生之幸。” 风颖笑笑,在温玉耳边厮磨几下,温玉整张脸红得要滴出血来,“也好,就让他留在春满园吧,我这将军府也够热闹了,还望殿先生体谅人心!”体谅人心四字,风颖说得特别重。 殿小二心中一颤,他不清楚风颖知道了多少。 而对于殿小二那些事情,风颖已经以三千两的价格从南门靖捷手中买下,竹声以及春满园一干妓子都特别擅长琴技,而殿小二也曾经特别调查过长孙后已。 风颖猜,他培养这些琴技极好的妓子(包括妓女)原本是用来对付长孙后已也就是她爹爹,殿小二虽未必查出魔气一事,但爹爹脾气受琴音影响极大他一定知道,可惜后来爹爹的魔气被师婆镇压住,而爹爹也不再出面与他交涉,相反把一切都给了她,所以在殿小二得知她和爹爹一样受琴音影响,又有她与竹声的两次相会,才想将竹声送入将军府。 背叛之心他是早已有之,若说从前没有什么非要甩掉风颖的理由,那么现在的商业巨头殿小二绝对不甘将辛辛苦苦赚下的产业拱手让人! 殿小二这人,有野心又不则手段,无情无义。可、那个时代,原始资本积累的年代,需要的不正是这样的人吗? “对了殿先生,前几日我有个朋友来,想要在我这拿三万两银子。你也知道我一个月的俸禄不过百两,哪有那么多钱,所以能不能先借先生的。”风颖说的客气,可殿小二不是傻瓜。 “哪里用借,本来就都是少主人的,您且等几个时辰,几个时辰之后必然送到。”殿小二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却愤恨不已,明明是我一手赚来的,怎么她说要就要说拿就拿?今日是三万两给了,明日就是三十万! “那多谢殿先生了。”风颖说完,也不离开也不招待,反而拦上温玉,“宝贝,今天累吗?” 温玉尴尬不已,就算平时,她——也极少这样、这样暧昧。 “殿小二这就回去了,少主人你们休息吧。温玉啊,以后好好伺候少主人!” 殿小二离开,风颖也满意了,只是有人的心理翻到了五味瓶。 第87章 洞房花烛夜 夜色缭绕,烛影摇红,这个夜晚出奇的温柔。 风颖仍在温玉那里,虽然早就拿他当做夫侍对待,但,从没在他这过过夜。毕竟,还少一个婚礼! 可今夜,那月亮好圆,她想看看,人,是不是也一样。 “主人,夜宵是温玉亲手做的,您尝尝?”温玉淡淡的笑着,脸上一如既往的温柔,温柔的波澜不惊,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逗留而心惊,相反的,十分欢迎。 风颖接过,一碗燕窝粥,比平时温玉做的清淡口味要甜上一些。自己吃了几口,温玉就坐在她身边,离的很近。 仍旧是那副汤勺,盛了粥递到温玉嘴边。 温玉默默低头,似乎想要拒绝,但随即又吃下,吃下之后才抬头打量着风颖的神色。 “好吃吗?主人。”温玉柔声问,也不知道是不是烛光作祟,他脸上那抹红晕怎么也逃不过风颖的眼睛。 “明明是你吃了,却来问我。”自己也喝下一口,风颖嗔怪着。 温玉头更低,却微微抬起唇角,笑了。又咬了咬唇,起身说道:“主人,温玉给您按按,怀孕的人会偶尔腰酸。” 风颖笑笑,乐得有人给她按摩。 温玉的手柔软又灵巧,力道正好,按得人回身酥软,直想睡去。 而那手,也越来越伸到他不该伸到的地方,风颖的衣带渐渐松了。 “怎么?怕我吃不饱?”风颖笑着转过身,仰起头对上那张红透了的脸。 “啊?”温玉本来又羞又怯,只是风颖背对着他所以才逼着自己继续,现在转过身来他早已无地自容,又被风颖一句话问住,“没吃饱么?本就是夜宵,少吃些才好。” 站起身,抬起温玉的脸,被他逗笑。 “不仅仅吃东西叫做吃哦。”风颖坏坏的笑着。 温玉疑惑的看着风颖,丝毫不明白她再说什么,想又不能低下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风颖,想要迎上去,最终又被急剧加速的心跳打败。 风颖吻了一下温玉的唇,而后看见他羞红想逃的脸,搂紧他的背不让他逃,又重重地吻上他的唇,轻起。 温玉的眼睛瞬间的惊诧,逃开么?他并不想。 而后整个人软在风颖怀中,缓缓闭上眼睛,不敢和风颖对视。 一吻结束,仍旧不放开温玉,就那么相隔不到一厘米的距离,“你看,这也可以吃的。” 温玉咬着麻麻的唇,逼迫自己没有低头,张开眼睛直视她,却怎么也没好意思说什么,从前学的那些——一丝一毫也记不起来。 “还没完,咱们继续,怎样?”风颖调戏般的说着。说完,竟然有意无意的轻轻吹气,弄得温玉脸上痒得要命,躲又躲不开。 “这里不合适,走……”风颖到不能抱起温玉,但揽着他推他走向床边,温玉竟也反抗不了或者说不想反抗。 温玉只觉得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倒在床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减少,直到只剩下唯一的一条亵裤。 似乎有一阵风吹来,温玉浑身一僵,握住风颖的手,心跳得快要停止,呼吸怎么也跟不上,头脑里也不太清楚,这……低头看看自己的样子,他知道自己的脸已经不能再红。 “主人……”温玉依稀的在说着什么。 风颖惩罚性的掐了一下他的腰身,“叫什么?”威胁的问。 温玉身子一僵,随即又瘫软下来,似乎鼓起勇气也似乎就那么理所应当,“妻主……” 最终还是被风颖把双手放在一边,烛火里,竟然也应得她全身发红,等等,全身? 最后一件衣服被退下,温玉甚至侧过脸,闭上了眼睛,却又被风颖摆正。 温玉知道,这辈子,她是他的妻主,唯一的女人…… 被她挑、逗,被她挑起心底深处不为人知的一面,任她…… ……原来,他们都经受过这些么?和她! ……其实,他更想那个样子的她只给他一个人看,就如同他只会将那一面展示给她,无论以后……会怎样! 可是,似乎爹爹希望他主动一些,还有爹爹的话……温玉,绝对不能让她的孩子出生……女人刚刚怀孕的时候,要是做那样的事,有滑胎的可能……上次那个没用的竹声,哼……算她幸运 滑胎?根本不可能! 那种事,只是有可能,但可能性很低。 这世界连堕胎药都少得可怜又贵的要死还是禁药! 就算殿小二弄到手,又怎么逃得过南门靖捷一双眼睛? 所以,第二日,风颖顺利的娶温玉过门。 有些匆忙,但娶侧夫本就不需要什么仪式。而温玉连娘家都没有——他怎么都不肯回殿小二那里,都是聪明人,他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回去? 风颖不多说什么,只在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把温玉藏在了将军府隔壁的院子,叫做聪府。 第二日上午去买了现成的嫁衣和喜服,京城里最好的布庄,其实是店小二名下的,只是风颖不愿惊动他。 花轿自然好弄,府里本就有温玉上朝的轿子,披上一层粉色的绸布。 再琐碎的事情不需要风颖操心,管家自然准备妥当,只是一枚戒指选了很久,银质的,不太大,上面刻着暗纹。 于是这一晚,一顶花轿自聪府被抬进将军府,只是洞房提前了一晚。也不算提前,毕竟昨晚他们是过了子时才睡…… 安逸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三年,也就弹指一挥。 三年中倒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首先风颖面圣,劝谏圣上宽待商家,通商于宇内。 靖国,本就刚刚开始发展,休养生息最为重要。民,早已被蹂躏殆尽,不用朝廷救济就已经非常好,而商家,也禁不起一次次加重赋税。 所以,若要商家缴纳足够的税款,只能通商,放宽对商人的约束!让他们赚金银于世界,而不是这个伤痕累累的靖国。 南门月影答应,众大臣有同意有反对,但专制就是专制,皇帝答应了,大臣们怎么反对都没用。 而奴隶,靖国之所以有今天,很大程度上依靠那些叛了主人的奴隶,现在就有许多官员身上还打着奴隶印记!比如烨。 靖国新建,过去被贬为奴的奴隶自然要归还自由。 于是,奴隶制,废! 因为这两样,风颖被调任户部侍郎,而她的顶头上司,是她哥!好日子一下子就变得悲催。 不过风颖怀孕那几个月,风行把所有事物揽下,生生放了风颖三个月的假期,直到那孩子出生。 一个男孩,取名风飞。 风颖说:以后,再也不生孩子! 烨和温玉脸色变了,连哄带骗,甚至买通管家把花汁放在风颖最容易看见的地方。 当风颖被风行压迫了一年,再也受不了他的专制!风颖无奈,又一次拿起花汁,给温玉灌下。 于是,五个月的假期来了,猪一样的日子,总是令她开心。 又是一个男孩,取名风扬。 于是烨急了。 秋生拿着三万两银子制作机器,后来又‘收买’了一群能工巧匠,开了一间‘大铺子’! 风颖说,那叫工厂。 工厂取名他梦。不是多么神秘的名字,就是这个世界一般而言是男人为了女人打扮,而华美的衣服多是女人送给男人,所以叫做他梦,因为是纺织厂。 三年,乔生几乎垄断了纺织业。 他的布便宜、耐用、漂亮——其实并没有那些锦缎华美,但那些锦缎绝非普通人可以买得起,而乔生的布却可以,甚至有些正夫都不再织布,因为他梦布比织的布便宜。 于是,四大巨头,隐隐而生。 锻造业的风雪驿,纺织业的他梦,专为贵族服务的伊甸(风颖取的)。还有一家是经营银票兑换的信。 秋生带回的那些东西风颖选了几种给了雪依,而殿小二,她始终还是要防备的。 半年前,风颖收到一封家信,是宛若寄来,这才想起很久没给家里写过信了。 主人,我是你亲爱的宛若,还记得我吗?那个可爱又漂亮的小姑娘,非常不幸的告诉你我已经长达了。 当然这不是最不幸的,最不幸的是正夫的家人一家十三口全部投奔到了咱们家,于是咱们家现在已经住不下了,我非常悲哀的住回柴房,不过我把那房子拆了重新盖的。 当初大老爷消失,正夫和宛若十分担心,但大公子来信说大老爷在京城,宛若才放下心来。少夫人走的也比较匆忙,于是没人告诉正夫您没有翘辫子的消息。其实当时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我天生聪明,用了一半的脑袋略微想一想就把信寄到了您那。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潇洒倜傥,还是正夫太美丽温柔,反正,我们已经相爱了。 主人大人,您千万别发火,也别生气,就算发火也私下来找我,我给您出气。 但,正夫的家人已经同意将他们的鳏夫儿子嫁给我——这个已经不是奴隶的善良美丽又懂人心的女子,可我既然已经用聪明的脑袋知道您并没有死,所以还是提笔了。 还请您成全。 宛若——叩拜。 整封信只有最后两个字还像个奴隶,女大十八变,风颖在心里想着。 风颖并没有太迟疑,这些年太过冷落风惊,甚至家信都没有哥哥多,她不想也没有资格反对他们! 反正,风惊那孩子只是和她办了个仪式,并不是实质上的夫妻。如今这乱世,一个仪式算的了什么? 只是不知道宛若怎么变得那么皮,把信给烨看了,烨恨恨的说以后见面要好好教训宛若。 而后又笑了,说妹妹也找到了属于她的,以后再不要他操心了。甚至还谢谢风颖成全。 而夜深人静之后,他哭了。 第88章 正夫 漫天的红色与黑色,交织着喜悦和悲伤。一路吹打,那异域的歌舞,载着一位曾经属于他们的皇子,远嫁他方。 大靖与鞑安联姻,那声势岂能不惊天动地? 近万人的迎接队伍,盛满了所有中土的繁复礼仪和鞑安的奔放豪爽。 而站在最前面的,是一袭红衣的朱绯! 鞑安联姻,本最好的选择是皇亲国戚,可南门月影已经年近四十,而她又没有姐妹,堂系两个姐姐年纪更大,所以,只能选了不足二十五岁却高居丞相之职的朱绯。 楚清雅在迎接队伍之中笑着,笑的又很苦。 同来的几个朋友都是一家人幸福快乐,如今朱绯也再娶,唯有他妻主儿女都在北边,被暄国控制着。每每一个人呆坐在府里,想起他们还过着每日耕种劳作的日子,不禁流泪。 今日本该高兴,可家里亲人的影像一遍一遍的在脑袋里转来转去,一别四年他们一定都有不小的变化吧,也不知道妻主是否再娶,小虎子那孩子已经快长成大人了吧。 风颖一家因为官职不同所以没有站在一起,风颖倒是离楚清雅不远。 “清雅,别难过,就快在一起了。”风颖小声安慰楚清雅,这痛苦,是不是因为她与哥哥一时的自私带来的呢? 南门月影是个重情义的人,又江湖气颇重,那是她还没学会从一个帝王的角度思考,若是现在别说风行,就是十个风行加起来,恐怕也不行了。 楚清雅点点头,又摇摇头,“都四年了,不急。这次还会是烨领军吧?” 风颖缓缓摇头,“不知道。” 她不确定烨会不会去,但总归不会拦着他。能推延这几年已经算是不错,这几年他也心心念念着报仇,只是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只字不提。 “来了。” 前面,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自远而近。鞑安,是信奉魔鬼的民族,最喜庆的颜色,就是黑色。 黑色的歌舞,黑色的马匹,黑色的花轿,还有一身黑色的喜服。 花轿中坐着的、喜服下的那个人儿,就是当初风颖捉过的倪睿提,那个幽灵。 没想到近四年之后,他还是嫁到了靖国,只不过他的妻主是朱绯。 脑中浮现出那个狂傲倔强的男人,像烨也像南门靖捷,若是嫁的人是她风颖,她会反对吗? 晃晃头,止住自己飘荡的思绪,想什么呢?家里的三个已经搞得她很忙了!再加个倪睿提那种大麻烦?那她就剃度去。 而且,无论如何南门月影也不会傻到把另一个皇子塞到将军府和她弟弟抢女人。她对于南门靖捷的好,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靖宇靖义都被派往南方,为有南门靖捷留在京城,虽然没有官职,但待遇绝好。 只是——以前占过他便宜,这事儿,死也不能让朱绯知道。风颖打定主意。 黑色的花轿越来越近,那上面蒙着黑色的珠帘。 朱绯上前,和站在矫边的女人说了句什么,挑开矫帘,将里面的男人请出。 别人不知道,倪睿提在见到接他下来的瞬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简短的说了三个字,“不是你。” 朱绯怔住,怎么不是她? 当夜晚来临,那原本红烛萦绕的晚上,人生四喜之一。却,失去了原本的光彩。 原因嘛,新郎失踪了! 只是身为新娘的朱绯没有去寻,他是鞑安的二皇子,前任神的使者,更曾经上阵打仗。这样的男人,不同于家里的正夫,一个人走出家门都要紧张上好几天。他,是锁不住的孤鹰。 本来这场婚礼就是为了两国联盟而办,政治婚姻罢了,不必锁的人那么紧。 怔怔的自己起来,那迷香早已被她换下,这蛮族男人,到底粗心些。 当然这是朱绯家的事情,倪睿提再怎么还是等到大家闹过洞房才迷‘晕了’朱绯失踪,所以宾客们并不知道。 “哥,这事还是避免不了,终究要面对。”过了几日,出兵讨暄的声音已经在朝堂中隐隐发出,这事儿,不可能再拖了。 风行摇头,“早就该做的事情,现在,我们也都能面对了。” 风行的眼中一如无波的古井。 刚刚下过春雨,树上嫩绿的枝桠上偶尔还滴落一颗颗水珠。 春,就是朦胧而美丽,却很快又会过去,怎么都留不住。 “你嫂子说,你的那些东西,最有用的是那部蒸汽机,若是用得好,可能就此改变整个靖国!”风行转头,看着花树下被映的无比娇羞的风颖,她如今,也不过才二十一岁。 “颖儿,那些东西,真的好吗?”风行不止一次的问过风颖。 风颖无法回答,好吗?她不知道,这,只是她的一个执念罢了。 “现在说来还早,他们虽然都是商贾巨富,终究还成不了气候。”风颖只能淡淡的回答。 风行走近风颖,声音变得更加柔和,“妹妹,等一切都不早了,他们成了气候,就什么都晚了!我怎么觉得,你在一点点的陷入一个无底的深渊,一层层把自己紧紧的束缚,有一天会束死你和他们的。” 风颖不答,结果会怎样,她不敢想象,前面的路有太多的不确定,那弯弯转转太多,谁能看到终点处,谁还和谁亲密无间? 南门月影单独召见了风颖和南门靖捷,就在她的书房里,那叫做养心殿的大殿上。 南门月影危襟正坐,风颖二人跪拜见礼,而后南门月影挥退了宫人,竟然松懈了几分。 “你们最近活的可真是逍遥,我在这位置上,每天累个半死。”南门月影竟然有些抱怨。“还是快意恩仇的日子过得舒服。”这个南门月影,知道现在她也不能习惯金丝笼子里的生活。 “姐,你什么时候快意恩仇过?”南门靖捷嗤笑着问。 南门月影瞪他,嘴角有掩饰不住的宠溺,“你从前那日子不叫快意恩仇,叫做刀口舔血,不明白什么叫快意恩仇的是你。” “啧啧”南门靖捷咂嘴,“我那些姐夫竟然受得了,三年啊,一步不出皇宫,若是我早憋死了。”说着还做了个鬼脸。 南门月影轻笑,对南门靖捷说:“只要家规够严,什么样的男人都管得住。我看颖儿的家规还不够严!”心里却想:你怎么知道他们没出皇宫? 南门月影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尚且受不了这种憋闷的日子,何况那八个男人哪个是省油的灯?现在把他们关在皇宫里,整天闲着无事那可真的能要了他们的命。 南门靖捷咧嘴,打颤。 “颖儿,这次,是想和你说件事,”南门月影似乎不太好开口,沉吟了一下,才说:“你的正夫惊儿已经另嫁她人,那么如今你有何打算?” 风颖怔住,这才想起,没有正夫,如今她只算是个身边有三个夫侍两个儿子的单身女子! 这……真的有点滑稽。 “风颖没想过,姐,就这样不是很好吗。”既然是谈家事风颖就放弃了‘陛下’那个冷漠的称呼,南门月影似乎也很喜欢这样。 “女人怎么能没有正夫?”南门月影教导小孩子不能碰滚烫的开水一般,“前几日可有人跟我提亲了,让我做主呢。那男孩才十五岁,正是好年纪。要不,颖儿你看看?” 风颖的脸变得古怪起来,南门月影这是——看着她目光闪动,风颖懂了,南门月影不是想她再娶个男人和她弟弟争宠,而是希望—— “姐,如今靖捷已经是皇弟,虽然不是按照正夫调养的,不过家里管家仆人多着呢,也用不着他做什么;又是飞儿的爹,不如就让靖捷替了正夫的位置吧。” 领会了南门月影的意思,风颖顺水推舟,这、也没什么不可以,虽说她更想三个夫侍平起平坐。不过这些年他们也都相处得很好,如兄弟挚友一般,谁大谁小一些倒也无所谓。 “姐,别——我们这样生活很好。”南门月影没有说话,南门靖捷却出面拦住。 南门月影有些不解的望向南门靖捷,正夫,在家里地位是超然的,就是妻主要责罚打骂也都要给正夫一份面子,自己这个弟弟到手的正夫位置竟然不要? “家中没有正夫,就会不断的有人打颖儿的主意,你可愿意与更多人分享妻主?” 南门靖捷低头,落寞地说:“那就让烨来吧,反正,靖捷不行。” 南门月影一怔随后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后走下座椅,到南门靖捷面前,仔细的审视着他,“你做过什么了?” 南门靖捷的脸色瞬间惨白,跪下,却没有出声。 不贞之人,有幸被妻主留在身边已经荣幸之至,作正夫?就单单扶正之前那些‘检查’就怎么都过不了关。 南门月影的身高绝对不比南门靖捷矮,伸手捏紧南门靖捷下颚,要捏碎一般,抬起他的头。 风颖站在二人旁边就好像一只瘦弱的小鸡。 “姐,没做什么,他——不好意思罢了,您没见过您弟弟害羞吧,其实他也会,嘿嘿,不就是正夫吗,有何不可。”风颖只觉得那被捏的紧紧的下颚一定很疼,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停止南门月影的动作。 南门月影缓缓松手,这一番下来她也隐隐知道南门靖捷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刚刚那些,哎—— “颖儿,是姐姐说多了,不过确实有人给你提亲提到了我这里,你若不喜欢,就在那两个中选一个。不过要快,打你主意的人多着呢。”南门月影感叹着。“姐姐代这不守夫道男人多谢你了。” 南门靖捷脸色早已惨白,看看跪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地面,听到那‘不守夫道’四个字似乎轻轻的颤了一下。 风颖跪到南门靖捷身边,一手暗中扶住他,“姐,那都是不得已的事情,靖捷他也受了很大的伤害。风颖不介意,所以,还是不要换人了,就靖捷吧。” 感受到风颖的温度,南门靖捷似乎好一些。 “这——”南门月影惊讶,一颗心也终究是放下来,她明白,眼前这个和靖捷跪在一起的女人,才是那个和他风雨同舟共同承受这起伏人生的人。 将二人一同扶起,以后,他们的事情,可以放手了。 “你们自家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办吧,是姐姐搀和的太多了。”南门月影看着二人,满意的笑笑。 “妻主,我——”二人离开皇宫,在回将军府的马车中。 风颖有点无奈,只能紧紧地拥住他,“你呀,都快三十的人了,还那么想不开,不就一个红点儿么,能代表什么?” “谢谢你,颖。” 望望南门靖捷,这是他第二次叫他颖,第一次是逃离暄国被派穹顶耀星的时候。 “至于那些检查,放心吧,殿小二那有各种颜色的胭脂。”风颖柔声说,隔着衣服咬了他一下,又向他调皮的笑笑,“都是孩子的爹了,对我还那么没信心。” “我,不是……”南门靖捷想要辩解,却没说完。 第89章 再次离开的烨 七日后,讨暄的大军缓缓的出发了。 烨站在京城城楼之上,远远的眺望着出征的部队,那里有他的战友他的属下,那些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们,然而率军的人却不是他。 曾经在梦里,无数次的渴望着哪一天自己亲率大军去斩下宗政氏一门的头颅!然而他却放弃了,上官家唯一留下来的一位将军,却在这个时候退缩,为了自己的幸福而逃避责任?逃避上官家百余条人命的仇恨? 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不孝? 遥望着越来越远的大军,上面赫然挂着一个楚字,领军的,是楚清雅!其实,他更希望那上面印着上官,不是枫叶的枫,而是上官。 浑浑噩噩的走到街市上,那些人欢笑着、嬉闹着,曾经他们也扼腕叹息过的上官家,早已被他们遗忘。 只有他、他和宛若能够也必须永远铭记着那些仇恨,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苦。 依稀想起了父母临死前对他说的话,也想起了那一具具飘荡的尸身,烨的心,仿佛如刀割着一般。 几天前,他逼着南门靖捷说出了风颖阻拦他出征的原因,当然,只有三年前那一次她脱口而出,以后只是深深的凝望着他,哀伤又无奈。 本就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却在冥冥之中走到了一起,天意,为什么总是弄人? “快,他梦布庄又招人了,快去。” “是吗?这次一定要进布庄。” 几个声音在耳边想起,他梦是她的产业,你看吧,没有他,她依然过得风生水起。 他在她身边,除了气愤、痛苦还能给她什么? 强烈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妻主,等我回来吧,等我回来跪在你的脚边求你,祈求你的原谅,无论怎样的痛苦责罚烨都甘之如饴。如果不行,我愿用这残破的生命等你,祈求来生,让我们出生在两个平常的家庭,不,来生,让我再做你的一个奴隶,就够了。 我别无选择——谁让,我姓上官! 过往的一幕幕在烨眼前流转而过,第一次见面时他的狼狈,第一个月里就像所有主人一样的下马威,身上或许十分疼痛饥饿,只是好歹没有泰国折辱他; 后来,一切都变了,那个醉人的午后,她拿了那对黑色的耳钉,那耳钉到现在还在他的怀里; 风惊和南门靖捷嫁入的时候,他以为他们的缘分就此结束,他将又成为一个牲畜一般的奴隶,可是她却给了他更高的地位,表面上没有名分,实际上却与南门靖捷平平起平坐; 再后来他离开了,那半年的时间他的心都被什么东西紧紧地绑缚着;当她来了他甚至无法说清当时的感觉,只是明白了妻主和妹妹的差别,她不会一味的等他保护,妻主是他可以依靠可以把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的人。 知道她怪罪他,长跪来求她,甚至着了南门靖捷的道儿,只是直到最后她都没忍心太过为难他,不过几十家法板子,对于他而言一笑置之也就罢了。她竟还逼他喝下了花汁,难道她不知道花汁不是惩罚而是奖赏的时候才能得到的吗? 而后是那么长久的相伴,南征北战,同生死共患难,天下间最恩爱的伉俪不过如此吧? 恍然间,竟然已经有那么多的故事把他们羁绊在一起,缠绕着他的心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她而去。 烨的心降到了冰点,选择,总是那么难。 (人生几许失意,何必偏偏选中我——哎——) “喂,美人,上来陪本夫人喝一杯。”一个女声在他不远处。 怎么还有人当街调戏良家男子?男人那么多,想要不会娶回去,何必要做那种下作的事情? 这声音……也抬头,看向离他只有五步远的马车,那里面探出头的竟是他的妻主——风颖! 风颖笑吟吟的望着他,原来被调戏的竟是他!算了,这调戏他喜欢。 翻身上车,里面正坐着温玉,南门靖捷斜倚在另一边,前几天给他换上了金戒指,现在正在熠熠生辉。 不过他的弯刀越来越不是长枪的对手了。 “这是?”烨奇怪的问。 “今日沐休,带你们去郊游。”风颖笑着解释。 郊游的地方正好路过刚刚大军走过的那条路,有些车辙还在。 烨神色凄凄,风颖、南门靖捷、温玉三人对视。 马车辘辘,竟一直沿着大军行进的方向行走着,直到一处小路方才转弯,转弯后不到两刻钟,竟然有一片桃花园。 用古话说,芳草鲜美,落缨缤纷,果然是一处好去处。 风颖推开南门靖捷,揽过烨,轻轻捏捏他结实的臂膀,别看烨的年纪最小,他可是个典型的肌肉男呢。 “漂亮吧?这里,已经被秋生买下了,里面有个小楼是给咱们家的。”风颖得意的炫耀着。 “修身养性的好地方。”烨轻轻的说,尽量压下心中那两个争锋的思想。 “我打算住一段时间,行李都拿来了,一会下人会给我们送来。”风颖轻轻拍着他。 夜,月残如钩。 “想什么呢?”风颖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烨见风颖来,赶紧收起思绪,他知道他掩饰的不好,也许已经被看出来了。 “坐吧。”按住原本要起身迎接的烨,风颖站在烨的背后,轻轻搂着他,这个烨,要她怎么办? 舍不得、放不下,不忍看他忍着心痛忍着不干,放下越烧越烈的仇恨之火,就那么像个良家小公子一般围绕在她身边。 曾经烨为了仇恨离开过,明知道不能不该但她又怎么能不,不怨?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总是不喜欢在他心中有一样东西比她更重。 三年了,看着他日渐皱紧的眉头,越来越少的笑脸,而如今当听说了他拒绝了领兵出征,反而推举了楚清雅;当知道了他为了她而隐忍着、收敛着,当看到他一个人怔怔的站在城楼上目送大军离去,她却如刀割般难过。 拥住那结实紧致的身体,他为她能够做到这一步,够了。 昨日南门靖捷截下了宛若给烨的信,那上面虽然没有逼着烨去报仇,但宛若说,哥哥这么多年守护她,忍了那么多辛酸,这次应该由她来承担。 而后又细细回忆了从上官家被抄到烨离开的那些日子,风颖这才知道原来奴化训练不是四个字那么简单,那些日子加在烨身上太多的痛苦! 他之所以能够坚持下来,忍受那样的屈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仇恨吧?如今竟为她而放弃! 幸好没有被烨看到那封信,风颖只是告诉宛若哥哥会弄好一切,叫她不要担心,也不要做冒险的事。 “你的长枪和铠甲已经放在屋外,飞也在马棚里。”风颖把头放在烨的肩上,在他耳边柔声说。 烨的身体明显一僵,转头看着与他相隔不足两厘米的风颖,烨想说话,却被风颖拦住。 “别提那些,今晚我们尽欢,可好?”抱住烨的腰,将他向上拉,烨配合的站起来。 烨的脸又红了,他永远做不到不红脸。 烨的身上全是疤痕,很难找到一块完好的肌肤,每当她仔细打量这些伤痕他都会落寞的低下头,眼中含着一种她有些看不懂的情愫。 烨躺在风颖臂弯里,而风颖用半只胳膊支起身体,一边抚摸一边心疼的看着那些伤痕,烨下意识的侧身,想要躲过风颖的直视。 “怎么就受了那么多苦。” “没、没什么,有什么好看。”烨赴刑场一般闭上了眼睛,把整个身体摆正,僵硬的把两只手臂放在床上,只有嘴上还挂着笑。 风颖的手更加肆虐,终于烨忍耐不住张开眼睛,祈求般的望着风颖,那通红的小脸把那目光映衬的特别可爱。 这三个男人,果真每个都不一样呢,温玉是任凭她摆弄,只是一旦‘还手’风颖就立刻败下阵来,那家伙受过专业训练。而这个烨,别看是个小肌肉男,却从没‘还手’过,他所会的一切就是僵硬。至于南门靖捷,似乎根本不用她考虑那么多呢。 这一夜,浓烈、又哀伤。 风颖还是在烨睡下后回了自己的房间,不想面对那尴尬的场面。 只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在二楼的天台上站着,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一如当年在度燕城一样,远远地看着一个身影悄然离开。这次,却无论如何不能跟上。 那身影身着白色战甲在风中喇喇的飞舞着,胯下是一匹纯白色的马飞奔向远方,一杆银枪挥动,那少年英姿勃发。那,是她的烨。 泪,正在眼圈里徘徊,却被一个怀抱搂住,一如往常的紫色衣衫。 “很快就会回来的。”南门靖捷吻了吻风颖的额头,安慰着。 风颖垂下眼帘,的确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可是——回来之后呢?他变成了杀掉宗政氏一门的人——那里面可能还包括已经是太后的风颖的亲爷爷!即使她和那些人没什么感情,可毕竟流的是一样的血。 就算她还是能像从前一样和烨开开心心的过日子,那么娘呢? 那个微胖的身影闪现在风颖眼前,四年,她和文兰一去四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几乎所有人都绝望了…… 若是娘回来,无论打骂斥责哪怕逐出这个家,她都能和烨一同承担一起想办法。可,若是娘已经不在,她毕竟是娘亲唯一的女儿! 等到烨回来那一天,该怎么做?风颖心中无措。 冤冤相报何时了,然而,既然有冤,谁能不报? “迟早要面对,这些年你还不明白吗。把问题掩藏下去拖延下去不仅不能减少痛苦反而日夜悬心,如今就要个答案吧。”南门靖捷的声音更轻。 风颖靠在南门靖捷怀里,这个与她心理年龄差不多大的人,依靠起来格外的安心。很多时候很多事只有他能与她想到一处,很多只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欣喜和失落,也只能与他分享。 第90章 又见凤玲珑 第二日一早,辘辘的马车又拉着几人回了京城,一路上几乎没有人说话。 下了车,风颖失魂一般的走回自己房间,心里似乎压着一大块儿石头,怎么都开朗不起来。 “终于知道回家了,女人。”一个悠然的男声响起。 风颖一怔,全神戒备起来,这个声音她并不熟悉。 “倪睿提?”风颖不太确定的问,对面的那个男人用黑纱蒙着脸,只有一双眼睛还能看见。 那男人悠闲的坐在桌子旁,还给自己蓄满茶水,风颖怀疑他这个样子是怎么喝茶的。 “不错,正是我。” 风颖暗惊,她自认功夫不错,刚刚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饶有兴趣的望着倪睿提,“新婚燕尔,侧夫大人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小小的将军府?” “啧啧,”倪睿提并不答话,反而说道:“反抗琴音控制的傻女人,那么强行压下心底魔气,很痛苦吧?” “你——”风颖探查的看着倪睿提,皱眉,缓缓的说,“你都知道了什么?” 这个倪睿提果然有两下子。 未等风颖继续说,一阵悦耳的箫声响起,仿佛飘摇在天际的云洁白无瑕。起初风颖并不想听,可是听着听着就入了迷,直到一曲结束方才醒过身来。 “好些了?”倪睿提又恢复了那种半带嘲讽的嗤笑。 风颖定了定神,却是清明了不少,那魔气也被压的异常老实。 “你怎么知道这些?”风颖知道倪睿提没有恶意,放松了不少。 倪睿提豁然起身,“我是信奉魔鬼的人,知道的东西自然比你多,女人,你可真难找。” 风颖耸肩,“我又没躲起来,怎么难找了?” 倪睿提听到风颖的话撇嘴,小声咕哝着,“害得我嫁错人。” “什么?”他的声音太小风颖真的没听清。 “有缘再见,女人。”倪睿提说完‘唰’的一下自后窗翻出。 倪睿提身影刚刚消失,就有人轻轻叩门。 来的是管家,这管家这些年倒也兢兢业业,不仅吓人都服服帖帖,连那三个男人都被她磨得没了性子。 起初的一段日子里只有温玉还算听话,犯了错就老老实实的受罚,而另外两个不是不在就是在忙公事不方便见管家。 这管家倒也有办法,就在您院子里等着,找个阴凉不显眼的小屋自己喝茶,把刑凳藤条往容易看到的地方一放,也不耽误您的正事,嫌碍眼么?那您就乖乖受了,我立刻拎东西走人。 现在已经修炼到烨和南门靖捷见她来二话也不说直接问多少,简单省事。 对风颖她自然不敢拎着藤条来也不敢打她,这个家里只有一个人敢打风颖可惜就在几个月前方怀仁动身去天灵山了。 不过这三年里方怀仁还算给风颖面子,知道她是这么大个家的家主,不同于从前的小孩子了,额——就把打都改成了暗中行事,叫到他屋里谁也不惊动……免?那是不可能的! “什么事?”被打扰了谈话,风颖自然不大开心。 管家是一向的恭敬,“回家主,正夫那——”管家似乎很为难,说到一半又要把话咽回去。 “正夫怎么了?管家你但说无妨。”想来由管家来回话的,也不会是什么重大事情。试想,若是南门靖捷有心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连个不会功夫的管家都能轻易发现,那他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回家主,正夫他刚刚带回了一名神秘女子,举止亲密,还——领进了正夫的寝室。”管家低声回话。 神秘女子?这么大大方方的领回来的? 其实南门靖捷那经常出没的神秘人很多,自从答应不再离开她之后他几乎把穹顶耀星宗主的办公室挪到了将军府……来来往往的都是穹顶耀星那些高来高去的人,管家不知道风颖却知道。 “她怎么打扮?”风颖有意无意地问着。 “回家主,是一身红色装扮,很……火辣的女子。” 风颖一笑,自然不必解释,来的人是凤玲珑,这人消失了三年多,这会儿竟然又出现了。 “走,咱们去会会她。” 管家看着风颖,冷汗直下,心里打鼓,要不要带上藤条呢?而后又决定放弃,现在南门靖捷已经是正夫,虽然并不管府里的事情,但再怎么不该由下人来责罚。 南门靖捷房间内,四周都布着穹顶耀星的暗哨儿,自从穹顶耀星那些人来了风颖的五行们就专门负责保护风颖和温玉,至于烨那里,早已被那些名字里有尽的人守的铁桶一般。 当然,这些都是暗中的,想一下,若是让管家知道她每一次下命令责打南门靖捷或者烨的时候,都有他们杀人不眨眼的手下暗中咬着奇痒无比的牙根儿…… “你小子混得不错,到现在还没丢了小命儿,宗主的位置做的还稳当?”凤玲珑站在桌边,顺手拿了桌上摆的点心,放在嘴里。 “好人才不偿命,我这样的人恐怕一千年都不够活。”南门靖捷坐在床上,懒懒的笑着,不知为什么在凤玲珑面前他似乎要比在风颖面前更轻松。 凤玲珑走向南门靖捷,“不过说真的,你那手段还真狠,好好一个穹顶耀星怕是要折了一半的人吧?你也下得去手。” 南门靖捷向后仰去,横着躺在床上,“都是些没有心的人罢了,活着和死了也没有多大差别。” “啧啧,你有了心就可以说别人没有么?”凤玲珑对南门靖捷的话不以为然,“亏我为了帮你在山里住了半年,都快忘了人长什么样了。” 风颖的功夫,如今已经差不多可以和南门月影打个平手,尤其内功提升非常快,是以现在她躲在暗处偷听南门靖捷都无法察觉,就更别提凤玲珑。 而那些穹顶耀星的人自然知道将军府里谁是主人,风颖让他们噤声,他们哪敢说话? 于是很不幸的一幕发生了,就是那些话被风颖尽收‘耳’底,不仅如此,当她进入房间内的时候,凤玲珑紧紧靠着床站立着,而南门靖捷就横在床上,脖颈靠着里面的墙。 “凤姐姐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凤玲珑这个人现在风颖并不讨厌,相反很欣赏她,只是她对南门靖捷那份情再怎么都会让她有些不舒服,而且这俩人现在暧昧的姿势,还有那半年……风颖心中,莫名的情绪腾起,看的南门靖捷全身发冷。 “天色晚了,没打扰你们,不过是说几句话就走。”凤玲珑讪讪的说道。 风颖也过去和他们站得近些,“凤姐姐既然来了就别走了,颖儿吩咐管家收拾间房间,倒也很快的。” 这点风颖倒不是装假,而是真诚的希望她留下。或者说风颖本没有生气,也没有针对凤玲珑,而是南门靖捷这家伙,似乎很久没‘逗’过他了。 凤玲珑本就是豪爽之人,也没再推脱,三人寒暄了几句,就跟着管家去了给他安排的房间。 凤玲珑走后,风颖坏坏的盯着仍旧横躺在床上没起来的南门靖捷。 那目光立刻见效,南门靖捷几乎弹跳起来,讨好的看着风颖,“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风颖皱眉。 南门靖捷为难的揉着太阳穴,哪样呢?真的很难解释。 “反正,你明白的,我……”南门靖捷很头疼的样子,这种事情没有办法解释,解释多了反而越描越黑,最后放弃一般,“要不,你罚我?” 风颖几乎笑出来,这三个男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很聪明的,为什么总是展示给她最傻的一面? “反正我喜欢打人打过了也就不气了?”风颖挤兑他说道。 南门靖捷尴尬,这是当年他和烨说的话,没想到她还记得,“我不是那意思,我和她,就只是朋友。” 还有半句倒是说得十分认真,说完,南门靖捷又坐在床上。 风颖宠溺的笑笑,“我也没说什么,信不过你我还信得过凤姐姐,你呀!”说着轻戳他的眉心。 南门靖捷奇怪的看看风颖,“你和她又不熟。” “我——”风颖顿住,她本想说我和她一起去救过你,也算是同生死过一场,而后突然想到,也许,凤玲珑并没有告诉南门靖捷当时她也在场。那时候南门靖捷刚醒她就走了,当时在场的其他人十之八九已经被南门靖捷铲除了,她们不提自然也就没人再说。 南门靖捷这一生怕是也只有一次那么难堪的时候,他不想让更多的人只知道,风颖明白这一点,而凤玲珑就更明白。对凤玲珑的感激之情不禁又加了几分。 她这醋吃的未免有些不值,风玲珑已经表明心迹,南门靖捷的心思她也再清楚不过,还那么一步不放的防着他们未免显得小气。 再说,当初这几个男人不也都不愿意和别的男人一同分享她吗?如今为了她都忍了那番酸楚,这吃醋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把家规撤了吧,这些年为难你们了。”风颖柔声说。 南门靖捷仍是一怔,迟疑着说:“没、没事的,习惯了就好,家里人多嘛,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有些语无伦次,风颖知道他的心有些慌了。若是让外面暗地里那些人看见这样的南门靖捷,也不知道那些人会怎样,风颖心中暗想。 俯下身去轻轻抱住他,这个年纪最大的,承受的最多,洞察的最快,却又最脆弱。 “随你吧,总之,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们把握好我就放心了。”风颖把声音放得更轻柔,“靖捷,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你、不能失去你?” 第91章 商业联盟 “随你吧,总之,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们把握好我就放心了。”风颖把声音放得更轻柔,“靖捷,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你、不能失去你?” 似乎,给他们的安全感太少了。风颖反省。 这个世界的男人和原本那个世界的,终究还是不一样,他们也嫉妒也有占有欲,可是他们永远都不能对妻主大吼:你是我的。因为事实上妻主并不是他们一个人的。在妻主面前,他们只能压下所有的气势,收敛在外人面前的强势也好、冷酷也罢。到了妻主这里只能曲意逢迎、小心伺候,免的哪一天被莫名其妙的休回家。 所以南门靖捷在凤玲珑面前更轻松些,他们是完全平等的朋友,而妻主与夫侍,则有着很明显的尊卑之分,一方可以决定另一方后半生的生活,甚至一纸休书就能将他打下地狱,面对着一个有着这么一重身份的人,无论这个人再怎么平易近人,劣势的一方始终会有所顾忌,况且在风颖身边的还是如南门靖捷如烨这种即强大又强势的男人,他们要有多小心,才能掩饰住原本的性情而去对一个女人示弱? 想通了这些,风颖似乎明白了,明明彼此深爱着,却总是不能像上一世的爱人一样亲密无间。本身就是不平等的两个人,又如何亲密无间? 想起那家规,有点后悔,只是觉得那小小的藤条从身体上而言不会给他们造成什么困扰,又能小小的满足一下她的报复欲,可是心理上那正一遍一遍的提醒着他们,风颖,是你们的妻主,既是妻又是主! 风颖坐下,把自己埋在南门靖捷怀中,“靖捷,是我做的太少要求的太多,但你要相信,你们三个人,都是我生命之中的至宝,是我于这个世界的牵连。” 南门靖捷回抱风颖,他不知道什么是地球,更不知道那里的男人如何生活,他只知道,在这个男人比衣服还多的年代,有一个愿意站在男人的角度,考虑一下他们的感受的妻主,是一个男人这辈子最幸运也最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而事实证明留下凤玲珑是个很正确的选择,自从第二日风颖凤玲珑和南门靖捷一起谈话被秦月搞得一团糟后,每每风颖和南门靖捷有机会单独相处而秦月又‘蓄意破坏’的时候,都会有个红衣服的女人把秦月带走。 风颖的日子因为没有了秦月那块胶皮糖而变的更加完美,而到后来,似乎秦月的注意力已经不再风颖这里,每当他心情好他会直接去‘破坏’凤玲珑。 比如凤玲珑那身个性的火红色衣服就被他放在宝蓝色的染色剂里泡了一夜,古代的染色剂是纯植物的,效果嘛,就不敢恭维,尤其秦月牌色剂!所以第二天凤玲珑发现她穿了半辈子的‘宝衣’被摧残如此,不禁要的牙齿吱吱作响。 就不用提凤玲珑暗器上淬的毒都被他想办法弄掉,弄不掉的直接扔掉,重做那些精巧的暗器,花了凤玲珑的‘棺材本’。 后来么,凤玲珑似乎就习惯做一个‘身无长物’的人。 风颖乐得悠闲自在的看好戏,一面留住几次辞行的凤玲珑,一面挤兑秦月要他多多去找凤玲珑。 若是能撮合他们,倒也不错。 就这样,春去秋来,北面的战事初定,据说原本那个下了台的昏庸皇帝正准备和她最美的爱妃逃走,却被突然杀出的白色铠甲的神秘蒙面将军一枪致命。 而后那将军带着众人前后围堵,姓宗政的人,是一个也没有逃出来。 北面刚结束,就传来西国进犯的消息,是原吉省往南的一个滨海城市,朝廷直接派了楚清雅去平乱,到时两功齐赏。 而烨也没有回来,应该是和他们去了吧,或者就是不想回来。 其实风颖现在也不清闲,除了户部那里要去报到,秋生那里也总是喊她过去。秋生就只会做机器,而至于生产销售之类一窍不通。 风颖对这些也是一知半解,毕竟前世妈妈开的小摊和秋生的工厂根本没有可比性。幸好殿小二给她那几个人中有几人会做生意,起初几乎全仗着他们,后拉他梦渐渐大了,手下的人也多了,风颖才把他们一点点撤走,换成他梦自己的人。 从四年前秋生就专门培养了一些灵巧的少年来研究那些机器,现在也颇有成绩。 他梦,这个日益扩大的工厂,现在已经遍及整个靖国。 从一开始单纯的织一些粗布,到现在已经丝毫不比那些锦缎差,只是还不能秀出精美的图案,但染色方面要比那些小作坊强很多。 这些年他梦与外国互市日益频繁,不仅吸收了他们先进的地方,以下一些方面已经隐隐的反客为主。 而他梦也不仅仅只是贩卖布料,到现在几乎所有布艺的东西都或多或少的有些。 而‘他梦’这两个字,已经成为百姓心中即质量好又便宜的象征。这几年也有一些小布厂建立起来,虽然没有他梦那么好但也都发展的不错。 而最近一段时间,秋生已经开始抱怨,朝廷的关卡太严,很多时候要迟滞很久才能运送出国或者进来,耽误了很多生意。 而今天风颖却在风雪驿,是雪依找她来的,他们似乎把那个蒸汽机改的不错,能用了。 一场欢闹庆功之后,两个女人似乎没有那些手下来得那么开心,她们的目光中还有担忧、迷惑。 “颖儿,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会走到哪一步。”众人散去,雪依站在已经改名风府的丞相府中,一处小花园里,秋风瑟瑟,吹落了几片黄叶,旋转着、环绕着雪依飘飘飘而落。 风颖和雪依同排,似乎在开着很远的地方,而不足十米处就有一道墙阻隔了视线,“那嫂子你现在能想到哪一步?” 雪依将手按在太阳穴上,不过才二十三岁的雪依,竟然显得那么疲惫。 “若是在这么下去,如果蒸汽机能够达到我想要的效果,那么……”雪依最终没有说出口,那个可以预见的结果似乎她并不喜欢。 风颖淡淡的笑了笑,确实,没有哪个古人敢就那么说出那句话,所以还是她代劳吧,“若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最终恐怕会改天换日?” 雪依似乎颤抖了一下,而后默认般的咬着唇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是啊,甚至不会用太久。可这个天下,是陛下甚至行和颖儿你还有那么多的朋友兄弟们用血换来的!我怎么能……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从陛下那为这些商人争取,可是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不满的人也越来越多……” 雪依似乎有很多情绪,一时之间并不能都表达出来,总之事情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这是很正常的事,毕竟不是只有风雪驿一家,而是四大商号还有无数的小商家共同的事情。 商人们,已经渐渐觉醒了他们的本质吧。 “嫂子,那时候像我和哥哥一样的年轻人很多,我们幸运的活了下来而他们中的大多数死去了,这些人牺牲那么多为的都不是权势二字,而是想给那么多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人一个活的更好机会,所以嫂子,若是你能做的更好,我相信很多人愿意让贤的。”风颖说着自己的想法。 雪依的目光变得更加迷茫,她紧皱着眉头思索着,风颖不急,慢慢等她想明白。 “颖儿说的对,雪依,当初我们若是想要权势就绝不会去投奔新朝。只是,那些商人,你确定能比现在做得更好,而不是重复暄国的悲剧?” 风行自门那边走来,和风影雪依同排而立,也同样沉默着。 雪依的眉头越皱越紧,瘦弱的肩似乎已经扛不起那重大的责任,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想逃脱都不能。 风颖低头,这几个月都没单独见过哥哥,尤其有关烨的那个消息传出之后。 “哥,对不起。”风颖轻声说道。 风行看着风颖笑笑,拍拍她的肩,“有什么对不起,本就是她们的错,再说二十几年前就不要我了,我又何必花那一番心思?全做不知吧。” 连风行自己都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恨吗?他有什么权利去恨?或许只有滚滚而来的辛酸和无奈吧。 当年的三公主为了皇位而想要杀掉风行,风行没死是四公主所救并且养大,风诺真的确算是风行的再生父母了。 只是,由烨这个风颖的夫侍动手将她杀死,终究还是…… 几人之中殿小二是最直接的,他干脆的弄了两个‘洋美人’给风颖,风颖当时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赶紧要他带回去了。 秋生和殿小二也许还不是很清楚,朝廷里早就有人忌惮他们,只是风行、朱绯甚至风颖、南门月影这些人压着,才没提上日程。 要说南门月影,她似乎并不反对商业的发展,这几年虽然怪异但商业发展确实给靖国带来了不小的好处,而对于巩固帝位,似乎她的兴趣还没有某些大臣浓。 四大商号,三家已有不满,另外一家可想而知。四大商号之间有冲突也有往来,算不上极好,到底也都还算熟识。 半个月后,将成立商盟的消息从四大商号同时传出,并且声势极大。 朝廷的人慌了,四大商号生意遍及全国,甚至国外也有不少,他们联合起来的话,朝廷还真的很难镇压。 压下商号这几个人不难,难的是他们经营的东西就会断销,百姓就会不满甚至恐慌。四大商号啊,她们经营的东西加起来除了盐和水几乎是百姓生活的全部了! 于是,这个商盟,朝廷也拦不下,而当权者又只是一笑置之,臣子们哪怕不满也不敢多说。 联盟,总要有个主人,四大商号虽然合作可谁都不服谁,谁都不甘心被谁领导,激烈的谈了三天,三天后终于把矛头对向了一个人——风颖! 很简单的道理,风颖刚刚结婚那天雪依就说过把家里的铺子还给风颖,风颖没要,只说以后赚钱了给她点花花就好,这话风颖没放在心上,可不代表雪依也忘了。在她心里,风雪驿,一半是风一半是雪,不是风行的风,而是风颖的风。风颖就算个出资者。 殿小二那个伊甸自然不必说,至少名义上的主人是风颖。 秋生当年是风颖要他带回那些东西,再说他的第一笔资金也是风颖给的,他梦经营诸事也都是风颖的人。秋生不说风颖还真的不知道,原来他一直以为他在给风颖打工,甚至他梦总部的地契写的都是风颖的名字! 风颖听到这些,一口茶怎么都忍不出,喷了出来。 他们说的,倒也都对,可——她做这些事都是无心的。 有心栽的花开得半死不活,无心种的树却茂盛。 第92章 休夫 转而细想风颖隐隐明白这是一个巨大的全套,早就设好了在那等她。 这个商盟的野心,在于改朝换代,不,应该说她们在摸索着那个民主社会,那个商人当家作主的国家,只是他们现在还在懵懂摸索,之所以成立商盟就是他们前行的工具。 然而在这个商盟之中,风颖的地位尴尬极了,若是它肯就那么老实的当一个商业联盟,风颖不过是个傀儡,就那么做一辈子,也无所谓。 可靖国虽然很大程度上和曾经的中国很像,但毕竟不完全相同,它无论思想上还是商业的发展商束缚都要小一些,不然四大商号也不可能就那么发展起来, 那么当商盟不安于一个商业联盟呢?当它想要推翻这个政权而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民主国家的时候,风颖会被推到哪个位置上? 恐怕会被那些真正握有巨富和军队的人一刀杀了!杀了她之后四大商号就是制衡的四家企业,这样,就只能开始谈判,开始‘民主’了吧?那些太深奥的问题风颖想不通,只是她不觉得到了那个时候她还有活着的必要。 若是失败,这股新的力量没有较量过靖国,或者说那股封建的势力,那么风颖这个盟主必然第一个也必须人头落地! 当然,风颖要走随时可以,躲得远远地甚至去沙漠,商盟那些人根本不会去也不可能找到她。 可雪依是风雪驿的当家人,哥哥也就只能留下,温玉在她和殿小二之中……恐怕他的选择不是她,爹娘也下落不明,而南门靖捷无论如何不会看着他们威胁到南门一家而撒手不管和她远走高飞,烨也随着大军去了南方。 也就是说,若想走,只能她一个人离开,把一家人留在这复杂的事件中,她远远地遁逃?那和死了还能有多大差别? 若不走,就要在这风口浪尖。身份一表明,当风雪驿承认有一半资产属于风颖,当殿小二不得不说伊甸幕后的当家是风颖,当秋生莫名其妙的说着我们的老板是风颖呀,不管她手中有多少实权,她接不接这个商盟的盟主,都改变不了什么了。 强烈的无力感在风颖心头一遍遍徘徊,到最后她竟然做了个被捏在手里的傀儡么?这个世界太大,她一个小小的人能做多少事情? 可,毕竟还有一层不是吗,风颖还知道若是现在不推进,不让商业发展,那么百年之后也许这个大靖国就是当年的清国。 那么,不如放手一搏,哪怕只是那大变革之中的一叶浮萍,最终的结局只是被那延续了千年的模式淹没,但风颖相信每一次努力无论成功失败都有它存在的必然,也会有它的意义。 况且如果成功了,只需保住南门一家的性命,南门月影,不像是贪恋权势的愚蠢之辈,也许自己也能名垂千古吧,风颖自嘲;若失败了,就还依旧是这个大靖国,最多这几家商号伤了元气,可要不了多久还是会有别人补上。 只是处在这个尴尬位置的风颖,想要逃过一死,很难。她的顾虑太多了,多到足以将她拖死,可只要活着,她就不能不顾他们。 毕竟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确实是风颖,她推动了发展的第一步,然后又懒散的推给别人,会有今天这样尴尬的场面,也怪不了别人。 最多,也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风颖想。 “听说没,枫军这次败得惨啊。” “别乱说,我听说枫军没败,打跑了西国的贱人们,据说就是损失有些惨。” 一个不大的茶馆里,百姓们边喝茶边闲聊着,这些事情离了他们十万八千里,也就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然而对于一些人,却挂心得很,比如说他们邻桌的风颖。 “哎哎,你们听说没,那西国之所以那么厉害就是因为他们商人地位高,通商好!”又有人说。 “你这说的什么话,商人地位高不高跟军队有个毛关系。” 很多人很多声音在议论这些问题。 “我看那什么商盟,祸国殃民之所为。” “那可不一定,你看看这几年,咱们过的日子比往常好了多少!” “那是天子恩泽,和他们有个什么关系?若真是因为他们才过的好了,李某人宁愿像从前一样吃糠咽菜。” 与其说是几个人在谈话,不如说是两股思想在交锋。 风颖浑浑噩噩的走回将军府,身边的明卫暗卫全部屏退。 那盟主之位她笑着接了,只是接了之后呢? 那场几百人的大会上她只说了一句话,很大声说的,她问在场所有的人:怕死吗? 当时众人静了很久,很多人的答案都是:自己死无所谓,可是有一些人,一些他们爱得至深得人,不能死! 风颖也一样,不想看着至亲至爱的人们冒险,可她没有说,这条路上她已经没有后悔的权利! 这个大靖国,牵绊了她太多太多,甚至要比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地球多。 可,那场聚会上也让风颖明白,这些商人按捺不住了,他们要开始了,开始反叛这个大靖国! 所以,风颖也必须行动了,必须——把身边至亲的人都推开,让他们离她远远地,不要被她连累,最好,也不要因为她的绝望而伤心难过,最最好,等她死了的时候也不要伤心难过了。 走到自己门口,风颖却一怔,只见一身白衣的一个男人前后顾盼着小心离开。若那人是秦月或者什么别的人,风颖才懒得管,将军府里明的暗的有不少别人派来的奸细,只是那人,竟是温玉! 风颖皱眉,而后悄悄跟上。 温玉转了几次弯,而且走的都是人多的地方,若不是风颖功夫好在房子顶上跟着他看得真切,还真就被甩掉了。和这小子一起这么久,都忘了他其实受过很多训练,会很多东西,远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 最终温玉上了一辆马车,而马车驶入了春满园。 看来,殿小二还真是急,胃口也真是大。 提防着自己人的感觉很不好,而被自己人欺骗的感觉更不好,那么最不好的要数和自己本应最贴近的人斗心思、互相算计。 风颖没有跟进去,她更想和温玉好好谈谈。 当风颖进了温玉的院子,而温玉又不在,似乎知道自己家公子做了不该做的事的小玲几乎全身都在哆嗦。 给风颖奉了茶,小玲恭敬地在一边候着,将近一个时辰了温玉还是没有回来。 “小玲,你们公子到底去了哪里?”风颖审视着小玲。 小玲本就年纪小,加上知道自家公子没有那边两位得宠,自然也就更怕风颖一些,这会竟然‘啪’的跪在地上。 “家主,公子他只是出去了,他……”眼见自己的慌圆不了,小玲暗叹公子怎么还不回来,看着风颖审视的目光,小玲急得想哭,“回家主,公子去哪了,小玲不知。” “那好,一会儿不管我问什么,也不管你家公子怎么答,你都不许说话也不许给他使眼色,不然我就先打你们公子一顿。”风颖威胁小玲,小孩子毕竟还是好骗的。 刚刚决定的事情,机会就来了,风颖自然不会放过。想起那张温柔干净时不时透着红的脸,也唯有在心里说声对不起。 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温玉才幽幽进屋,看到风颖他也是一怔,而后笑着走过来,柔声说:“今日怎么这么有时间,真不巧我出去了,自己坐的无聊吧?”竟然丝毫也不尴尬,更不会脸红,风颖这才知道温玉说谎的本事是炉火纯青。 “去了哪?”风颖轻轻地问,根本听不出有半点不对。 温玉唇角微扬,“走走罢了,在府里闷得慌。” 今日沐休,若说有公事万万不对的,温玉记得他走之前吩咐小玲若是有人问只说他出去走走就好。 “哦?走了三个时辰?”风颖豁然起身,一掌拍在扶手上,那椅子几乎碎裂掉。 温玉僵在原地,也许是没想到风颖竟然知道他离开了那么久。 温玉低下头,咬着唇,用眼角撇着风颖,很无辜很害怕的样子。 “不是、出去走了,几个同僚,没嫁人的,要去喝酒,我、我也不好不去,不过我没喝酒,真的。”乞求般的看着风颖,温玉眼中含泪。 风颖本是故意发怒,知道他夹在自己和殿小二之中很难过,所以不想为难他。可这会儿一看,这人对她说谎竟然如此逼真,一丝愧疚都没有!若不是这次她事先已经知道恐怕被他骗了,那么从前那么多次,也不知道几次真几次假。 “哦?喝酒喝到了春满园?”风颖抬眼看着那张白皙的脸,嗤笑。 这次温玉彻底僵住,而后直直的跪下,不再言语。 “你到底,是殿小二的儿子还是自南方卖来的奴隶?”风颖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失落,她只是想有个更好的生活,只是想能和他们一起过些轻松快乐的日子,可这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一层层的把这些人越绑越紧,不是绑在一起,而是要生生的把他们拆散。 四个人,四种不同的立场。 算不上各为其主,却比那更让人难过。各为其主大不了叛主,而他们却没有那个主,冥冥之中有意无意的就把事情一步步推到了现在。 风颖心里越来越沉,而他们何尝不是如此? “爹爹他——是温玉的养父,只是妻主,温玉不曾骗过您,温玉被买来的时候入了奴籍,是爹爹想办法将温玉从奴籍变成平民,越两级并不容易。然后又教会温玉那么多东西,和再生父母无异。”温玉淡淡的陈述着,他似乎并不怕,也并不很伤感。 风颖心里却痛得要命,与父母无异吗?若是有一天殿小二叫温玉来杀自己,那——他会怎么做?这一天也许并不会很远。 “小时候,爹爹抱着温玉去逛集市,还手把手的教过温玉写字,给了温玉很多亲生父亲那都得不到的,后来又送温玉去先生那学习,爹爹那时候说他一生无儿无女,只将温玉当成了亲生孩子,”温玉似乎陷入那十分美好又为数不多的回忆里,“垚她们不忿我能有今日成为他们的半个主子,他们并不知道,其实送来主人身边的那个人,十几年前就定了是温玉的!” “那如今呢?”风颖几乎喊出来,“他已经变了。” 温玉沉默了一阵,泪不知什么时候落下,最终闭上双眼,轻轻的头扣在地上,“对不起妻主,养育之恩温玉无以为报,妻主你、你还有他们。”最后的话说得有些颤抖。 风颖颓然向后坐去,“好,好……” 风颖思索了很久,连夕阳都不再眷恋她们落向了天的那一边。屋子里很黑,又没有人敢来点灯。 风颖几乎把她和温玉相识到现在的所有都回忆了一遍,看上去乖巧听话的温玉竟然在那些关乎生死的大事上几乎没有听过她的命令,而他做的似乎又都是对的。 欣赏过、喜欢过、怀疑过、打过、罚过甚至结了婚有了孩子,他们之间还有个孩子啊! 那个小毛头如今已经会走路了,刚出生那会日日粘着温玉,连她碰一下都哭。 可温玉,在这场博弈中,你最终的选择到底不是我。你连你的儿子都不眷恋? 第93章 八仙过海 看着那个仍旧那么乖巧的身影,风颖自嘲,哪怕他表明了心计,只差指着鼻子告诉她若是有一天她和殿小二反目他温玉会毫不犹豫的帮着殿小二!可是,还是没有办法放开他,心,永远都不受理智控制。 她也就那么点出息了吧,就围着这几个男人转个不停,到最后竟然、似乎一个都留不下,忽然想起了那一年过年的时候母亲和她说的话——如果她只是个小小的农民,恐怕身边这几个一个也留不下。 可是娘,颖儿现在不是农人了,也为了他们筋疲力尽,可——现在颖儿只能亲手把他们一个个推开。 “温玉,这是你对妻主的态度?”冷下那张原本都要落下泪的脸,风颖抬起温玉的头,和他对视了。 温玉被迫着不能低头,却垂下眼帘,不与风颖对视。 风颖看他那副样子,干脆扯起他,将他整个上半身按倒在桌子上,狠狠地在他臀腿之间打了几下,用了十二成的力气,内里甚至都见了血,温玉死死地咬住嘴唇,眼中也覆上了一层哀愁。 “管家!把管家叫来。”几下之后风颖又对外面的下人喊,仍旧继续责打,或者说,是发泄。 温玉似乎感觉到了风颖的发泄,他死死咬住牙,自从被爹爹救了之后就没那么痛过,从内而外从外而内没有一处不痛。 一会儿,管家急匆匆的赶到了,一看到屋里这情形,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恭敬地立在一旁不敢多言。 “从今日开始温玉搬到后院思省阁去,除非允许,任何人不可以去看他。”风颖声音低沉,脸色铁青。 “家主!”管家跪下,很费力的说:“有、有什么事都还可以商量。” 那思省阁是被休了的内子去的地方,新朝建立从前的等级制被废,自然也就没有降级一说。现在被休的内子报备官府后,有两条路走,一个是所有外事全消(也就是他们在外面从事活动的资格被取消),关到外子家外子最不容易看到的地方,至于什么时候能出来,就不好说了。另一条是彻底与外子断绝关系,自行离去但终身不得再婚。 一般而言,是没有内子愿意选第一条的,但选那种不是内子决定,而是外子决定!但事实上除非正夫一旦离开外子家再无活路,连选第一条的外子都不多,温玉现在好歹还是朝廷重臣,怎么能一下子…… “没听到吗?”风颖的脸色更加阴沉,管家丝毫也不怀疑若是她再迟疑将军府的管家就要换人了。 “是,是家主。”管家答应着去安排。 温玉虽然被按在桌子上起不来,听到这话彻底僵住,勉强回头,望着风颖神色十分复杂。 “你、好自为之吧。”风颖松开温玉,十分疲惫的说,说完,大步从他那里走出来。 直到走到没人能看到的地方,泪,才不断的流下来。 整个将军府,似乎都陷入了死寂,人人自危。侧夫尚且因为私自出府就被休了,还落得那么个结果,更何况是下人? 风颖暴虐不知怜惜夫侍的名声是怎么也止不住了,为温玉惋惜的声音更甚,好好的当朝三品,竟然一夜之间沦为冷房弃室(注1)。当然,有那么几个人乐得如此,尤其在看到秦月看向风颖的目光都带着三分谨慎三分小心三分畏惧之后。 “这就是男人的命。”许多人哀叹。 当天晚上,原本守着温玉的‘暗中护卫’被撤了,现在温玉身边算是彻底没有人了。 当然,不会武的温玉从来就不知道除了府里那几个半吊子打手还有高手保护着他,不是不知道风颖手下有人,只是觉得自己的分量还不够。 温玉怔怔的站在窗前,没有表情也没有泪水,那身白衣的衬托下依旧温文尔雅。 那道棕色的大门,他怕是有段时间出不去了,温玉不敢确定是一两个月或者一两年甚至更久,可、如果需要,如果是她选择的,他愿意为了她而长久的被关在这,就像一个——禁脔。 身后还有些疼,温玉知道虽然没有流血但伤也不轻,他现在被休之夫的身份更要每天要罚跪反省一个时辰,这算是她留给他最后的感受吗?以后见到她的时候恐怕越来越少吧,而爹爹那边的事,他更加管不了。 本来,在这名为主仆实则斗得不可开交的两方之中选了爹爹就是想要她放弃掉他,赶他出将军府,那么他也不用被夹在二人中间,也不用总是被迫出卖她。 只是那样他势必要回到爹爹那,帮着他们做那不可思议的事,成败生死,都难说;也就此与她陌路了。 可是,他好像低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呢,她没有赶走他,相反将他关了起来。 这是一种惩罚也是一种保护,他明白她现在处理她自己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忙不过来,这样已经算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的保护方式了。在这里虽然清苦寂寞了些,可终究没有生命危险,但……想着他们在风里浪里拼命,他却只能安静的在这——未免—— 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温玉突然暗恨自己为什么不会武。 南门靖捷房间。 南门靖捷站在窗前,默默的思索着什么,而他身边几个黑衣人跪地。 “宗主,那个商盟的盟主确实是夫人没错,相信明天一早就会传出消息。”一个黑衣人说道。 南门靖捷皱紧眉头,“那个商盟声势如此巨大,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回宗主,属下不知。”那人继续答。 “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南门靖捷轻声吩咐。 那黑衣人似乎并不想下去,迟疑了一下。 “还有事?” 黑衣人低头说道:“回宗主,刚刚夫人她——她休了温策夫。” 南门靖捷心里暗惊,表面上不说什么。 “宗主,要不要监视夫人?” 南门靖捷嗤笑,“就凭你们?关于她的事你们别管,只是那个商盟的动向给我好好看着,威胁到姐姐的存在,必要的时候要想些办法。” 南门靖捷陷入深思,这事情,越来越不对了。 宫内,南门月影寝宫。 “你确定?”南门月影同样紧皱眉头,问那宫人。 “回陛下,奴才确定,相信明日就会有消息传出。” 南门月影挥退宫人,淡淡的笑笑,而后竟然将她的八个夫侍一同招来。 春满园,竹声院内。 “殿先生。”竹声规矩的行礼。 “恩,别多礼了,教你的东西可都学好了?” “是,竹声都认真地学了。”竹声轻声回答。 “那就好,过几日恐怕要将你送进将军府,到时候怎么做你明白。”殿小二打量着竹声,不错,这孩子也满伶俐。 竹声一颤,“是。” 丞相府。 不是风行的风府,而是朱绯的丞相府。 “又要走吗?”朱绯此时正在丞相府后门处,而她对面的正是她穿了夜行衣准备出府的新侧夫。 倪睿提见到朱绯似乎很意外,“恩,你怎么来了?” “这是我的家。”朱绯说的声音不大,倒也理直气壮。 “那又如何?最多,我搬出去?”倪睿提轻蔑的看着朱绯,在鞑安,只有武力强的人才会受尊敬。 “好啊,你搬,在我们大靖国不经妻主同意私自搬出家门的夫侍视为休夫,到时我也将你往这丞相府的后院一扔,锁你一辈子。”朱绯淡淡的说,心里却已经气氛万分,哪有这么当夫侍的?每天晚上跑去给别的女人吹笛子!何其荒唐,她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 倪睿提也在笑,不过笑得轻蔑,那双不算大却很有神的眼睛中浓浓的不屑,“你可以试试。” “哦?那就试试。”朱绯轻声说。 倪睿提本来已经要离开,却又生生顿住,“你……卑鄙!” 感觉到身上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消失,倪睿提靠在墙上,后来甚至靠着墙都难以站立住,只能蹲下。 他的确不喜欢这个妻主,嫁过来这么久几乎没和她说过话,一直以来朱绯也都没说什么,有些中原的礼仪他做不到也就没勉强,他以为中院的女人都是这幅样子胆小如鼠愚蠢如猪,他们二人就这样下去了,谁知道她竟突然对他下毒! 看来今晚不能给她吹箫了,一晚,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我的好侧夫,以后,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留在丞相府!不该做的事情最好不要做。”朱绯吩咐人将倪睿提抬回他的房间,并吩咐每日给他服一次那让人无力的药,那药是风行给她的,不会对身体有任何影响。 甚至还专门派了人牢牢地看严。 第二日,春满园的竹声公子被接入将军府,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是风颖喜新厌旧了。 谁让那温公子命数不好,碰到这么个暴虐的主儿,一时间无数女儿惋惜。 两日后,天还没亮一匹白马匆匆行入将军府。 第94章 再次休夫 一般而言,这个时候风颖还没有醒,不过今晚她在温玉的屋顶上一直坐到深夜,那个傻小子一点儿都不知道有人在看着他,睡得跟头猪一样。 这些日子,也只能让他过的辛苦一些了。先把这道坎过去,至于以后,风颖无暇顾及。 回到自己的房间怎么都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翻去就听到有个脚步声在房子顶上想起,好么,自己偷看了别人半宿,这会儿又有人跑来她的屋顶了。 风颖轻轻地起身,那人并没有偷看她,而是停在了屋顶上,也没有杀气的样子。 轻轻翻到房顶上,这人的内功不如她竟然没发现。 还差了几步的时候,风颖停下了,这人不必再看,就是烨。 “在这里坐着做什么?”风颖冷冷的问。 烨被吓了一跳,转瞬就知道是风颖了,回过身来柔声说:“等你醒了呗。” “一个人跑去平乱,这会儿知道回来了?”风颖不理烨的温柔,仍旧那么冷着脸。 烨抿了抿唇,“回来了,对不起,我、还是没办法不去。” “下来。”风颖命令道。 烨跟着风颖下来,走到风颖屋中。 风颖怔怔的看着对面的烨,一身黑色常服,显得脸上格外俊朗,那张小脸比之四年前成熟了不少,那种感觉已经介于男人和男孩子之间,那胸膛也变的宽阔了。 真的舍不得将他赶走,也舍不得离开这住了三年的将军府,可是——这只是为了他能更好地活下去,活得更长久。 转过身去不看他,风颖心中又涩又苦,撕裂一般的疼。为什么人这一辈子就那么多的无奈,那么多的不如意?谁和谁的缘分到哪天,没有人能说得好。 烨啊,对不起,我要做一件,你可能永远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我要和那些人一起推翻你奔波了数年死伤了无数兄弟建立的大靖国,要做一个叛徒了。再过几天,也许就是明天开始我随时都可能会死,而你,你尽可以恨我怨我,却不能跟我一样。 泪已经含在眼睛里,风颖瞪大了眼睛才没有流出,伸手在书桌上拿了早就准备好的薄薄的一个信封,信封上写着两个大大的字——休书。 烨先是不明所以的接过信封,看到那两个大字之后僵在原地,这—— 烨觉得好像有人重重的打了自己的脑袋一拳,打得他整个人发蒙,这是怎么了?当初不也是她默许了他去的吗?怎么一回来就—— “你——这是做什么,我、我不要。”烨烫手山芋一般把那信封扔在桌子上,整个身上都有些发抖。 “要不要是你说了算?”风颖没有转过身,她不想让烨看到她已经通红的双目,“已经给了你,从今以后,你我陌路了。” 烨的呼吸变得不均匀,几乎抽泣着,走到风颖跟前,试图把她转过来,“我、你要怎么样,要打要罚要杀要剐我都听你的,你别——别这样。” 最后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烨的泪水已经留下来,他知道风颖不是逗他玩也不是吓他,因为他分明感觉到那具身体,那具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体也和他一样颤抖着。 “放开我,男内子是不可以随便碰女人的。明日我就带着他们搬到那边院子里去,你也可以收拾好东西搬到正屋来,反正本来就该是你的。”风颖狠狠地甩开烨,她甚至在运转着所有功力试图平静心神,把自己的哭音压下去,可还是徒劳。 烨现在心神俱乱,哪还有心情管风颖的声音是不是有那么一点不对,受被风颖甩开,烨感觉他的整颗心都被打包踢走了,就像一个已经玩腻的玩具。 怎么会这样?这是为什么?他一回来就匆匆来见她,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难道是他没有请罪?对了,虽说是她默许的,但在外人看来他到底是偷跑,现在回来了怎么也要做做样子的。 烨心里安慰着自己,竟然真的平静了一些,一定是这样。烨跪在风颖面前,“烨私自跑出去,犯了家规,你——请妻主责罚。” 风颖的嘴里已经尝到了咸味,还不死心吗?烨啊,你快些承认吧,不然,怕我也坚持不住了呢。 “家规已经废了。”风颖冷冷的告诉烨。 烨再次僵住,过一会才跪得更直一些,“不管怎样,是烨不对,请妻主责罚。” 风颖嗤笑,她怎么忘了,烨就是这幅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性子呢,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不就体会过了? “我已经不是你的妻主了,你走吧。”那咸味变成了腥味。 烨似乎非常艰难地才明白风颖的意思,声音放的非常轻柔,仿佛这样就能令风颖回心转意。“你——若是喜欢谁,就接回来,我、我也不拦着,不一定要赶我走呀,我、烨不敢欺负新人的。” 烨绞尽脑汁才想出了这么个原因,他早就知道风颖和春满园的一个妓子关系不浅,是怕他欺负他?怎么会呢,只要她肯留他在身边,做奴隶他都不在乎了。 抬起烨的头,恶狠狠的告诉烨,“你听好,我风颖玩腻了你,现在不要你了。” 烨从心里往外冻成了冰,玩腻了?只是玩吗? “玩腻了,也——不一定就要扔掉,放到个看不见的角落就好。” “够了,不许再说了!” 风颖一脚踢开门,飞一样奔到后院去。 这时天色还很早,大家都没有起床,在这没有人的地方,风颖再也忍不住,全身如同被冰冷的水浇过一般不停地瑟缩着,眼泪也再也止不住。 烨被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怔怔的出神,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突然就这样?难道就因为那个妓子?他不都说了,他不会阻拦吗? 就算伤心难过他也会一个人躲起来也不会让他们看到,不会、影响他们开心快乐。 难道这样都不行?她——到底有多喜欢那个人? 金銮殿上,众臣早朝。 大殿正上方,南门月影总是笑呵呵的,看她那副样子真的很难相信她以前是江湖人,并且现在还有着一颗江湖心。 此时,南门月影身边的宫人正在宣读什么。 “楚清雅……连立两大奇功,陛下有纸,封楚清雅为镇国王爷。原领侍卫内大臣上官烨私自跟随大军出征不顾天威,又屡屡影响大军战事,陛下有纸,上官烨本是死罪,念其功绩颇丰,现免其死罪,暂代楚王爷原本的将军之位,令廷杖四十。” 他跪在大殿上,默默地听着对他的宣判,早就想到了的事情,他倒也不意外,四十杖么?少了!太少了!打不死他呢。 “陛下——”说话这人是楚清雅,他今早才到,陛下率领众臣迎接回来的,如今这样的身份,为烨说句好话应该管用吧。 “臣谢陛下。”楚清雅刚说了一个字,烨朗声领罚。 不远处的风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抬头望望上面坐得高高的南门月影,她竟然也在看着她。 风颖自嘲的笑笑,也罢,本来她已经下不去手,这下南门月影倒是帮了她。 很快,就在殿外传来了‘啪啪’的声音,风颖却只能站在大殿上仿佛那声音和她没有关系,忍住心里的酸涩骗过所有人。 这感觉绝对不好,不同于她拿个小藤条在他身后比划,那廷杖虽说不如军棍但也可以要人命的! 突然想起了那次烨的自罚,他要有多信任她,才能在最后,忍受不住以为要死了的时候,毫不掩饰的望向她,那目光中含着无尽的依恋和信任,可如今—— 门外,‘啪啪’等声音仍然在,他又露出了那种目光么?可这次他要看像谁? “陛下,臣风颖请辞。”风颖跪在刚刚烨的位置上,冷汗,已经若隐若现。 原本没想那么快,可是她真的不想不愿再让他们受苦,不愿再听到那‘啪啪’的声音,是好是坏是生是死给她一个痛快。 现在商业联盟已经隐隐开始与靖国对立,许多律法公然不遵守,而她这个盟主虽然管的事情不多,但有这个头衔在还是很危险的。 如果南门月影这时候不放她走或者下令杀她那么风颖能够活着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也只能赌一赌南门月影的态度。 风颖一个人怔怔的出宫,南门月影答应的倒是很痛快,想来这点儿事情也没有人不清楚,如今自己能活着就这么走出来,已经很好。 烨到底是被抬回去的,风颖远远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面色苍白,一下一下的皱着眉头,风颖的心也跟着一下一下的疼。 想过去,过去握住他的手安慰他,告诉他她有多么不想这样,帮他掩饰一下那不愿人知的狼狈,可是——风颖仍旧那么继续走着。 “夫人,让竹声为您弹一曲?”竹声柔柔的趴在风颖肩上,轻轻的说 风颖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下人们正在来来回回的忙碌给烨清理伤口,“好,我最喜欢竹声的琴。”那会让那道魔气更胜,会让我变得阴狠,会让我的心没有那么疼。 一曲开始,缠缠绵绵的飘散开来,风颖这里好像早上的一切从未发生。 “将军,你不能进去,将军!”下人的声音。 那几句话之后就没了声响,会被叫做将军的,只有烨。烨没有进来,风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几个词代表什么。 竹声的琴仍旧如同一幅泼墨画一样晕染开来。 随着琴声起伏,风颖的心也跟着起伏。 “你的琴艺,下降了。”竟然没有引起那道魔气。 ‘铮’琴弦断,竹声惊恐的跪下,“对不起,夫人,竹声知错。” 竹声颤抖着,每一次,每一次见风颖都是他的噩梦,说风颖不知怜惜夫侍,别人或许怀疑,但竹声绝对百分之百的肯定。因为每次风颖和他做、那件事,都弄得他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对于风颖,竹声最多的是恐惧。 “你下去。”风颖轻声吩咐。 竹声如蒙大赦一般的走了,风颖缓缓走到窗前,和她想的一样,烨跪在院子里! 多傲气的男孩子,连奴隶营都束手无策,竟然自己冲到她这里,就那么众目睽睽之中跪着! 他的爱,有多重?有没有重到抵过一个可以让这个类似古代中国的国家免于那百年耻辱的机会?那只是一个机会啊,值得吗? 他身上,还有伤,很重的。 血腥味涌向舌尖,风颖离了窗子两三尺的距离,确保以烨的角度看不到她,就那么站着,楼上楼下,几阶楼梯和一扇门,竟然把他们隔得撕心裂肺。 第95章 家人到来 风颖被殿小二派来的人打断思绪,原来殿小二联系了水组那五个人,这五个人现在分别在哲宁、两广以及末方,若说没人安排这些人自己分散的那么好不是最繁华的港口就是边塞要地,鬼才相信。 这个殿小二,谋划的时间也不短了。 雪依那边怕是也准备的差不多了,秋生那还得她去努力,秋生是个典型的科学疯子,这些事情他只知道和风颖说,却从不知道该怎么做,手上那么多的财产那么多人也不会用。 至于另一家,风颖不熟悉,和他们管事人也只是一面之缘罢了,不过这种事情相信他们也想得明白。 烨仍在那里,其实风颖也一直在这里没有动,清清楚楚的看着他的身体颤抖着跪在那里,一个流血一个流泪,心,都酸涩着痛着。 风颖悄悄从后门离开,她怕随时都可能忍受不住,去把烨叫起来,然后抛下所有,和他们就这么离开,跑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有人听过王菲的宽恕没?看这的时候可以听一下,哎——记得要把男女倒过来) 也不知道自己在大街上闲逛了多久,总之不愿意回到将军府去,那两个是那样,南门靖捷也应该不在,连秦月最近都不怎么来找她,想来是和凤玲珑还不错。 “颖儿。”是风行在后面赶上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的风颖。 “哥?”被打断思绪的风颖看见自己的哥哥正挡在面前,如今的风行也显得十分疲惫,想来,他和雪依之间也很难吧。 “娘、大爹爹和爹爹回来了,在我那。”风行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他哪里还有心情开玩笑? “什么?娘回来了?”风颖一吓不轻,这么大的事儿,她一点都没有收到消息。 “你呀,自己家里的事儿弄得一塌糊涂,哪还有心思打听那么多,今晚去我家吧,娘和爹爹们都在等你。” “恩,哥,你怎么找到我的?”风颖诧异地问。 “恩,”风行拍着自己的头,“问问你的正夫不就知道了。” “他回来了?”风颖疑惑,那家伙说他有事要出门几天的。 “你的正夫对于商盟的事是越查越紧了,若穹顶耀星出面干涉,事情就完全不同了。”风行担忧的说着,他这妹妹身边的人一个个还真都不容小觑,从前在家他完全不知道原来那个总是被大爹爹打的受气包竟然是称霸一方的宗主。 风颖自心底升腾起一股强烈的疲惫,却还是勉强笑出来,故作轻松的对风行说:“不用担心,回家我放到他,不让他碍事儿。” 四年不,有四年半没见过娘了!说不想是假的,可这会儿让风颖去见风诺真,她——风颖紧紧咬着唇,跟着哥哥进了风府。 “好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终于回来了。”一个音调十分高的女音,风颖对那声音却十分熟悉。 “娘!”忘了古人不流行拥抱的风颖一个大大的拥抱抱住了风诺真,若非在场的人太多,风颖一定哭出来了,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 “行了行了,你娘这不是在呢吗。”风诺真语气变得温柔,拍着风颖的背安慰道。 “是啊,我们进去说吧,里面晚饭都备好了。”雪依在一旁甜甜的笑着。 风颖跟着风诺真方怀仁以及文兰风行雪依进去风府,似乎她刚来的时候也就是这些人吧?不,还有烨,那个还在院子里跪着的—— 想不到,经年之后,当彼此的身份地位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已经有千百种理由无法再像当初一样单纯又幸福,就在这样的境地下再次团聚,风颖苦笑,先忘了那些事把,哪怕只是几天,不,就一天,也是好的。 “主人。”一个清脆的女声,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孩子站在风颖面前,那女孩眉清目秀,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开来,举手投足间尽是狂放不羁,分明就是个小文兰。 而她身后,一个已经长大了的男孩流着泪、怔怔的看着风颖。 男孩,现在已经应该叫男人,和宛若同样的一身白衣,唇角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又没有说。 是啊,还有什么好说?天意弄人,大概也就只有这一句话能够解释所有。 “你、你还活着?”风惊连声音都在颤抖,他早就听说了她还活着,可是真正见了面,看到了她,才觉得那么真切的难过,连呼吸都困难。 风惊竟然笑了出来,是怒极还是悲极不得而知,总之不是喜极而泣。 此时的风惊只觉得他这一辈子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小的时候心属她人,却不得不嫁到风家,却在她离开的那晚发现原来早已经离不开她,心里、生活里满满的都是她,打定主意无论多久都等下来,可短短半年就传来消息说她死了他那时是万念俱灰了吧?若非家中事务繁多无人照料他宁愿青灯古佛终其一生,他是正夫,一个彻头彻尾的内子,永远不可能和他们一样追随者她的脚步,和她一起行遍天涯。 几年后宛若那个孩子竟然向他表达爱意,他当时只是笑了笑,以为宛若不过是小孩子没见过男人,以后有了更好的自然就不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 可后来家人来了,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劝他,甚至命令他,风惊知道他们不是想他幸福,而是一旦他离开这个家,以他们尴尬的身份也就没了去处。 那时风颖风行兄妹都死了,公婆生死不明,连雪依都离开了,那个家他这个鳏夫和宛若这个二公公的弟子就成了主人,若他和宛若在一起,那么家里那些人也就有了堂堂正正的理由留下。 最终他没有反对,谁让他是个正夫,从小喝花汁长大的,这辈子伴着他的只能是四面高墙和里面的柴米酱醋。可,当他都已经任命之后,她又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烽火乱世……世事弄人…… 风颖分明看到那眼中的痛苦,她明白如今的风惊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十五岁的少年,那个气白了脸想要责罚南门靖捷的小孩子,他有他的想法他的无奈和痛苦。 风颖只能点头,而后柔声劝慰这个玻璃娃娃,“宛若她对你很好,你们会幸福的。” ‘噗通’一声,宛若跪在地上,“主人,宛若——宛若愿承担一切罪责。”宛若本想说:宛若知错,可是想想这算是那种错呢?抢了主人的夫侍,这种大胆的奴隶死一百次也不足惜吧。 风颖笑笑,将宛若扶起来,“早就没有奴隶了,我也不再是你的主人,不过你既然娶了惊儿就要好好待他,不然我一样不放过你。” 其实风颖心里是感激宛若的,男人,三个都把她弄得这么累,若再加一个简直不堪想象。 “是,宛若一定好好待他。”宛若十分严肃的说,现在的宛若已经可以给风颖一个女人的承诺了(义同现在社会尤其是英文里‘一个男人的约定’)。 “好了,你们快进屋吧。” 众人一边聊着,一边向里面走,宛若好几次欲言又止,风颖知道她想问她的哥哥在哪,可终究风颖也没能开口告诉她,因为她并没有照顾好她哥哥。 晚饭时很愉快,大家不约而同的把一些话题回避掉了,风颖几乎忘了这不是风家而是风府,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第二天一早,风颖被一阵嘈杂声吵醒,“死丫头,给我起来!滚起来!” 是风诺真在喊她,风颖恍惚间回到了风家,从前她总是被这么叫醒。 ‘嘭’,房门被一脚踢开,风诺真气势汹汹的走进来,手里竟然拿着藤条! 风颖这下才清醒了,这是怎么了?谁招惹老娘了? 没等风颖开口,风诺真挥着藤条‘啪啪’的就打过来,“娘,娘,有话好说,您——哎呦” 风颖双手抱头,本能的挡住要害。 “小兔崽子,给我过来。”风诺真一手揪住风颖的耳朵,一边用力的将风颖向外托,幸好现在的风颖力气其实比风诺真大得多,被拖出房门之前勉强穿上衣服。 顾不上下人们的目光,风颖被从自己房间拖入这个小院的正房,昨晚因为时间晚了没有打扫别的院子,他们只在风行雪依平时住的临院里休息了,风诺真三人住在正房,风颖、风惊宛若住在厢房 正房内,风行正跪在一排牌位前,风颖仔细看,那一排排位上面竟然都是宗政! 风颖的心中一沉,明白了怎么回事,乖乖的和风行跪在一起,等着风诺真吩咐。事情,她已经做了,至于结果会怎样,不是她能够预知的。 “你们两个小家伙好啊,都挺有能耐。” 风诺真气愤的说完,又开始挥动她手中的藤条,手中的力气比刚刚大了不少,一下一下,都打在风颖身上。 风颖没有说话,也没有争论什么,甚至风行都没有为她求情,打,有时候是一种信号。 咬住唇,其实,这种程度的疼痛虽然也难忍但比起和烨一起每日征战新伤旧伤一层一层的覆盖在身上的日子,真的不算什么。 一层薄薄的汗浮在风颖额头上,指尖撑地,倒也撑得住。 可是——能撑住一会儿,不代表一直都可以,密集的不停顿的疼痛让风颖心里开始烦躁起来,可那打仍旧不停。风颖头上的汗开始一点点的结成汗珠滚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伏在地上,脸色都已经白了,背后和臀腿处都隐隐现出血迹。 “还有你。”很久,风诺真终于停手,指了指风行,将藤条对着风行挥下。 风行和风颖一样的忍者,只是他是文人,承受能力远不如风颖,几十下之后已经伏在地上,冷汗也滚落下来,只是咬紧牙关才能撑住。 风颖暗地里握了一下风行的手,风行和风颖同排,他们若不转头风诺真是看不到表情的,风行竟然捉住这个漏洞朝风颖苦笑了几下。 比打风颖用的时间短得多,风诺真又住手了,此时她身上也是大汗淋漓。 风诺真竟然扔下藤条跪在灵位和风行兄妹之间,口中振振有词,“各位祖宗,两个孩子不孝,弄没了你们的江山,不过也不全怪他们,三姐也有错。现在我把他们都打趴下了,你们也就原谅他们吧,若是有什么不满就来找我,或者等我过去了你们再罚我。” 风颖和风行对视,她这娘竟然这么跟祖宗说话,配上方怀仁和文兰也真是极品一家人。 不过,一直困扰他们的问题竟然用一顿打解决了,风颖感激的望着娘的背影,她也是没有办法了吧,一面是自己养了近二十年的儿女,一面是养了她二十年的父亲还有那并不是太熟但确确实实的亲姐姐。 那些什么祖宗风颖并不在意,她只在乎自己的娘和哥哥。 “你们两个也给我老实这点儿,再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我就打死你们,听到没有?”风诺真转回身,怒视兄妹二人。 “听到了,娘。”二人齐答。 风诺真顿了顿,对风颖说道:“颖儿,那个烨,你告诉他,他做的事情有他的道理娘管不了。但若他想继续当我女婿,就在祖宗灵位面前磕个头陪个不是。” “是,娘。”风颖答的痛快。 磕头赔罪,最简单的事情了,再说风颖的祖宗那再怎么说也是烨的长辈,磕个头又不冤枉他。 “只是——若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你自己掌握分寸吧。”风诺真意味深长的看着风颖。 风颖僵在原地,的确,宗政氏的人灭了上官家一族人,而烨又率军灭了那宗政氏,如今要他来给姓宗政的赔罪,这似乎……可他们一家姓宗政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无论那个姓怎么改可身体里流的血改不了,若烨连赔罪都做不到,以后要怎么和家里人相处? 仔细打量那灵位,上面没有风诺真那一辈的人,也许,烨会同意的。 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机会。 第96章 责 两个人在一起,也就是那样,拼了命的往一起挣,越挣就把两颗心绑得越紧,若是没了那些艰难坎坷,这感情,也就淡漠了。 风颖风行二人自正房出来,风诺真也收起了灵位。这么大动静早已了众人,大家都在外面等着。 雪依见风行出来,赶紧上前扶住他,柔声问道:“没事吧?” 风颖见状,不禁想起自己家中那几人,如今只剩了南门靖捷算是她正式的夫侍,可那家伙也不安生。想想也对,若是有人想对风行和她的家人不利,她也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 风颖心中哀叹,若是她们成功了,她一定会尽最大努力保住南门一家的。 回了自己房间,任凭下人们在背上擦了药,虽然还在火辣辣的疼,但也不算碍事。 伸展一下筋骨,确定不会有伤口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裂开,风颖告辞了风行,回去将军府。 军府里的一切都和刚刚来时没什么差别,只是温玉的院子空了,他现在在后面那个小小的院子里,才住了两天吧,风颖竟然觉得已经很久了。 烨那里也不能再过去,秦月和凤玲珑都不在,秋生早就搬了出去,连楚清雅都和家人相会去了。 南门靖捷那里,暂时不想去,去了,就又是一个避免不了的伤。 来来回回的下人唯唯诺诺的向她行礼,从前风颖并不喜欢他们那么做,可现在这动作至少证明这将军府还是她的家,但却没有她可去的地方呢。 “女人,一个人乱走什么呢?” 听到这声音,风颖笑了,最近这几个月倪睿提经常偷偷来将军府,给她吹那种能够清明醒脑的笛子,这几天没见,竟然把他忘了。 “独自惆怅,伤春悲秋,总之这里不太舒服。”指着自己的胸口,风颖淡淡的说着,“这几天去哪了?怎么没过来。” “自然有事,这不是来了,女人,你这里够乱的。”倪睿提那蓝色的眼睛闪烁不定,过分白皙的皮肤竟然现出一丝红色。 “是很乱,我们大靖国对于内子的约束很严格的,稍有不对家法伺候,你天天这么偷偷跑出来,小心绯姐的家法。”风颖打趣着。 倪睿提撇嘴,“那么多夫侍,她哪里还有心思理我?不过也好,我这不是自由了。”语气中竟然带着些许落寞。 “怎么?这几日和绯姐朝夕相对,芳心暗许了?”风颖继续打趣,倪睿提的脸竟然更红,朱绯本就是他的妻主,他喜欢朱绯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可——风颖自己心里竟然冒出一丝小小的失落。 这个充满异域风情的男人,浑身上下透着神秘,也许她只是还没有摸清他才会有这种感觉吧。 倪睿提竟然变得惆怅起来,半响才缓缓开口,“嫁过来的时候我以为那个丞相是你,才答应的。” 风颖一怔,随后苦笑了一下,“绯姐是个很好的女人。” 看了看风颖,倪睿提缓缓点头,“这几天我被她下了毒,关在家中。” 风颖注意到他第一次叫丞相府做家,“然后呢?” “本来被关着很难过,可她对我很好、很温柔。在鞑安所有人都尚武,女人虽然生来不如男人孔武,但鞑安女人以柔弱为耻,哪怕只有外面也要装的很刚强。前几个月我很讨厌她那样子,可——现在觉得也许女人就该像她那样温柔一些,那样的感觉我喜欢。” 天意弄人,原来他对她也并非无心,若当初他嫁给她,她也不会很反对吧?而如今二人是再没有缘分了。 “这样很好,你已经嫁给了绯姐,这样你们就可以幸福了。”风颖柔声说着。 倪睿提摇头,耷拉着脑袋,“昨日她家里人到了,她——还有两个夫侍,我……” 是这个世界的男人都要过一关吧,和别人一起分享同一个爱人,残酷而无奈。 “慢慢就会好的,既然爱她就要接受她已经不可改变的过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风颖柔声安慰倪睿提,现在的他多像娶风惊和南门靖捷那夜的烨和别扭了很久的南门靖捷。 倪睿提点头,他当然明白这些道理,即使在鞑安,再怎么勇武的勇士也都很难一个人独占妻主,更何况在大靖。“我把那曲子交给了你那军师夫侍,你以后自己多小心。” “回去吧,以后再来之前告诉绯姐,然后光明正大的来。”风颖尽可能的笑得温暖,因为她现在心里实在是不怎么暖。 倪睿提意味深长的看着风颖,很久才淡淡的说了句,“被魔鬼选中的可怜人。”不等风颖发问,转身离开了,风颖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字用这样的方式谈话。 倪睿提一走,风颖叫过管家,问了南门靖捷在哪,这家伙挺悠闲,竟然在自己房间里睡午觉呢。 风颖先回了自己房间,准备好了毒药、迷香、鞭子、藤条、暗器最后还拿了一根不短的绳子,她今日要把穹顶耀星的宗主放倒,并囚禁他一段时间。 “啧啧,药味太重了。”风颖刚要敲门,就听见南门靖捷在屋内说道,话音刚落,屋门被打开,“来了怎么不让下人告诉我一声?” “这不是想出其不意吗。”出师不利,风颖心中懊恼,脸上还是笑着。 “多少种药啊,这么大的药味?受伤了?”南门靖捷关切的问着,拉着风颖进屋,风颖这才想起不是怀里的毒药,而是她背上擦的药药味太浓。 “没什么,小伤。”风颖讪讪的回答,“你做什么呢?” 南门靖捷耸肩,“本来在睡觉,听见你来了就起来喽,家里被你弄得乱七八糟,我还真怕哪天轮到我。” 风颖低头,把眼中的泪掩住,“烨怎样?” “你还关心他?跪了一天一夜,最后晕倒了被抬回去的,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们这样不好吗?” 风颖怔怔的忘了一会儿同样望着她的南门靖捷,抬起脚吻上他的唇,紧紧地抱住他。 很久,才慢慢分开,南门靖捷还僵在原地。 “靖捷,也许、你们不能理解,但你要相信我只是为了生活得更好,为了这个国家好,真的。”风颖的声音颤抖着,她说的,几乎没有真话,她不想让南门靖捷插进来,不想让他知道她尴尬的处境,不想他置身险地。 “和那些只知金钱和贪婪的人为伍,不停地满足他们永无止境的欲望就是为了这个国家好?颖,别被权利蒙蔽了双眼。”南门靖捷和风颖一样颤抖着,他们要放宽政策,要与外国通商,要赚钱到最后竟然想要这个天下!南门靖捷想不出除了想做皇帝,风颖还能有什么原因。 “你、你想什么呢?”风颖惊讶万分,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觉得她是自己想要做皇帝才做了那商盟的盟主,她只知道没有人能够明白为什么这么做,可也没想过别人会怎么想。 “难道不是吗?颖,她是我姐姐啊,从小到大就只有她和师傅还记得我疼我,而师傅却——你们、你们这样是想逼我去死吗?”南门靖捷颓然坐在凳子上,似乎想要卸下一身的疲惫。 “靖捷,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向你保证我会用生命去保护月影姐和岳父,但——事已至此,我已经没路回头。” 南门靖捷虚弱的保住风颖得腰,把头埋在她的胸膛。“求你,停手吧,我们找个地方隐居,你——我也不要那个什么穹顶耀星,是我不好,我错了,当初就不该把这些事情带回家,对不起。” 这些天他突然发觉那罪魁后手竟然正是他和烨。 当初一起在风家的日子多快乐、多美好,可偏偏人都不知道满足,烨要报仇,他也放不下穹顶耀星,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离开她,做一些她没办法理解的事情。 她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一点点探知着他们的世界,试图离他们更近,无论思想、武功还是身份地位她努力地往上爬,终于有一天站在了他们一样的高度,和他们肩并肩。但却已经不能停止,她超越他们,站在一个他们无法企及的高度,什么国家什么民族,他简直没法想象当初那个十七岁的小女孩短短四年之后想的、做的竟然是那么大的事情。 而最后的结果,就是谁也不能留在她身边,谁也无力帮她分担心中的痛苦。 “靖捷,你也别小看月影姐,她既然纵容我们这么做,想必想的比我们要周全的多。”风颖低声说道。 南门靖捷没有回答,只觉得身上一阵无力,中毒了!赶紧抬头看风颖,风颖还好好的,一点儿事都没有。 南门靖捷轻笑,这丫头手里有曳城毒医给的毒药,几年都没有用,他竟然忘了。不过既然是曳城毒医的毒,他着了道儿也很正常,反正这毒应该对身体伤害不大。 风颖把南门靖捷扶到床上,在他身上仔细地摸索一遍,竟然没有宗主令。穹顶耀星的宗主必须手执宗主令才能命令下面的人,若是宗主令不再南门靖捷手中,那么他也就不能作怪了。 “不在我身上。”南门靖捷冷冷的说,风颖第一次见到如此冷漠的南门靖捷,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他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呢。 “在哪?” “我既然藏起来了,又怎么会告诉你?” “别逼我用我不想用的招数。” 南门靖捷却只是凄然的笑笑,“那你可得找个好办法,当初师傅那么样,都没撬开我的嘴。” 风颖的心一震,的确,她确实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南门靖捷开口,那种惨无人道的折磨她不可能用在南门靖捷身上,用了,也是没有用的。 风颖此时心里的滋味和南门靖捷的表情一样复杂,上前唰唰几下把南门靖捷的衣服扒了个精光,而后用牛筋的绳子将他牢牢捆住。 南门靖捷不妨风颖突然的举动,一时之间怔在那,等风颖开始拿绳子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妻主若要效仿师傅,这样可不够。” 听到这话,风颖被他的话激的怒极反笑,“你那师傅就是我杀的,我会学她?告诉你,别耍滑头,你逃不过了。” 南门靖捷被风颖说的莫名其妙,他不知道逃不过什么。只见风颖从背后的包袱中拿出一根鞭子,那包袱里还有一根藤条却被她扔在一边。刚刚南门靖捷就看到了风颖身后的包裹,可没有来得及问就成了这样。 是要打他吗?很久她没有动手打过夫侍了,还真——有些回味,回味那些一顿打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日子。 “我告诉你,打你是因为两件事,第一,你上次已经轻生过一次看你那么重的伤我才没追究,这次把两次的罚都给我补齐!第二,我在你心里就和你师父一样吗?可恶!”风颖本来只是很尴尬,谁知说着说着竟然真把自己说怒了,这家伙怎么总想死?她那么努力的活着他竟然想死! 把绑着手脚的南门靖捷翻过去,让他趴在床上,甚至觉得不够还把枕头垫在了他腹部。这个动作竟然让南门靖捷脸红,风颖这才有些得意。 南门靖捷几乎被固定住了,完全不能动,风颖拿来枕头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次受刑的部位有些丢人了,不过在臀部被抬高的瞬间还是尴尬甚至脸一红,闭上双眼,等着想象中的疼痛传来。 没让他等多久,一阵尖锐的疼痛自臀部扩散开来,轻轻咬着唇,他发现自己竟然也没有多害怕,和上次被师傅捉回去逼供完全不同,那次虽然一直挂着笑但心里没底,他从不认为师傅会怜惜他,不舍得真的把他打死,穹顶耀星的人心里没有怜惜二字;但她——至少不会想要他的命吧,一种莫名奇妙的感觉滋生着。 疼痛继续传来,空气中回荡着‘啪、啪’的声音,被打的多了,心里十分烦乱,这次不会像从前那几次被她打那么轻松,至少要有段时间下不了床吧。 血腥味慢慢传了出来,南门靖捷已经紧紧咬住唇,冷汗开始滴落。 南门靖捷的每一点动作其实风颖都暗自观察着,心里只想着要打到他再也不敢为止。 六七十下过后,饶是南门靖捷忍耐力再强也开始轻轻颤抖,臀上已经裂开不少口子。 “错没错?”风颖手有些软,虽然心里明白这些对于南门靖捷而言虽然难忍但到底没到可怕的程度。 “恩。”南门靖捷只回答一个字,肯定的语调。 ‘啪’,声音很大,风颖能肯定外面那些穹顶耀星的暗卫们都能清楚听到。 南门靖捷身后的肌肉紧缩,连头都反射的上扬了一下。 “好好说。” 这下南门靖捷干脆不说话了,不是他觉得应该轻生或者顶撞欺瞒妻主,只是不想说,似乎说了就是默许了风颖做的一切。 ‘啪,啪’连续五下都是和刚刚一样的力道,南门靖捷身上的冷汗不停的下落,面色惨白的可怕,咬紧了牙关,就是不开口。 ‘啪、啪’又是十下,“让你说话呢。”风颖的手已经酸了,更多的血从南门靖捷臀部留下,她的心也跟着软了。 南门靖捷竟然回头朝风颖苦笑了一下,而后就转了回去。 风颖被他的举动再次点着了原本已经快熄了的火,他就不能说一句错了?或者现在哪怕是再用鼻子‘恩’一下她也就可以停手了。 都是同样的力道,打在已经受伤的臀上,那只会加倍的疼,南门靖捷眼前开始发黑,他知道她已经心软了,可这次他不想曲意讨饶更不想妥协,就看看他们谁能抗到最后吧。 一个身上痛一个心里疼。 没有办法算计过了多久,南门靖捷眼前开始发黑,挣扎了几下试图清醒之后,终究还是晕了过去。 第97章 惆怅 他晕过去了,风颖怔怔的看着南门靖捷,被打晕了都不肯说错了吗?他什么时候也和烨一样倔强? 仔细凝望着他的脸,那么白,白的让人害怕! 风颖却只是在心里回荡着三个字,值得吗?她也不清楚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南门靖捷。 包袱里,带了最好的伤药,只是不太够用,原本真的没想打得那么严重。 看着他身上的伤,心里的痛开始一点点蔓延,赶紧吩咐下人倒了热水,拿了药,亲自为他涂上。 南门靖捷疼的皱眉,没有了倔强和那极强的忍耐力,他就像个孩子一样诚实的表达着他的痛。可那毕竟都在臀部,涂了药也想办法喂了他一些清热解毒的药,按理说早就该醒了,可是却依然没有,风颖怀疑是不是他不想醒来,已经逼得他那么紧,又何必再让他收那么多身体上的折磨。 几乎每一次,责打这些夫侍风颖都会后悔呢。 屏退了下人,一个人坐在那里回想着过往的种种。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虽说最先认识的人是烨,但不得不承认和她一起时间最长久的却是南门靖捷,这一路走的,风颖也不知道算不算的上艰辛,对于他而言也许是最安逸的日子吧,可对她而言却是那么艰险又神奇。 从家中到京城那一路的相伴,从偷盗皇宫到参加战争那些艰难险阻,又从江湖纷争到进入官场那心里的挣扎。 和他的关系也从刚开始那个遥不可及的星主到把他留在家中,看着他心甘情愿的陪自己上京城,明明那时候京城对于他而言那么危险,他却还是来了。然后选择了南方把他的人他的心都紧紧拴住,再让他接受必须和别的夫侍分享她的事实,然后定下一个严苛的家法让他们遵守。 看着他痛苦挣扎最终一次次的妥协,为的,只是那一份舍不下的情。 曾经,以为他那些妥协和忍耐都是值得的,因为她将会用一辈子来弥补,只要接受了那些人过了那些痛苦剩下的就都是幸福快乐,可现在——当已经没有了一生一世,该怎么样才能弥补一些? 风颖正发呆,却听见外面轻微的走动声,这人的功夫要比风颖还强一些,南门靖捷的那班手下手无论如何发现不了。 风颖从后窗翻出,刚刚明明听到那声音在房顶的,现在却没有人了。 正在这时却见一个黑影闪过,风颖追上。 那黑影似乎想带着风颖去什么地方,一路和风颖保持了一段距离却又在她寻找不到的时候给她一点提示。 “你是何人?”前面那人终于停下,风颖也不敢离得太近,毕竟那人功夫要比她高。 “你猜呢?”一个风颖十分熟悉的女声。 原本风颖看身材已经断定是个男人,没想到说话声音竟然是女的,那么高大的身材,也就只能是那一个女人了吧。 “月影姐?”风颖还是不敢肯定,南门月影要见她何必这么费力,就算想杀了她也不需要亲自动手。 那人摘下面纱,“不错,正是我。” “月影姐——”风颖有点尴尬,她不知道该和南门月影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她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反正刚刚自己责打南门靖捷她肯定看到了。 “你们的那本《西国志》我看过了。”南门月影一开口就让风颖目瞪口呆。 《西国志》是秋生将他从西方带回来的那本小册子删减了一部分内容又加了一些改成的书籍,当时大卖过,后来似乎被封掉了。 那里面写的主要是西国从资本主义萌芽到建立民主社会的过程,把商人的好处大大的夸耀了一番。 “这次西国来袭,他们确实比从前厉害了太多。”南门月影说道。 “他们现在已经比我们强大了。” 南门月影朝风颖走过来,边走边说:“难道,颖儿你做出这些事情,是想把靖国也变得和西国一样?”南门月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西国,她的脑海里并没有那些词汇。 “是,我是想那样。”风颖老实回答。 南门月影紧皱着眉头,说道:“要建立那样的国家,不是你想得那么容易。还有颖儿,在整个商盟之中,你处于什么样的位置,你请不清楚?” 风颖凄然的笑笑,“是啊,我清楚,若是失败,那么我这个领头人必然死路一条;若是成功,商盟的那些人也不会留下我一个傀儡盟主。无论怎样,风颖都是一死。 南门月影一怔,随后释然,“若你真的想清楚了,我也就不说什么,这个皇帝做的也累了,早就想回江湖中重过快意恩仇的日子。” 这次轮到风颖发怔,南门月影,竟是要让位! “月影姐,你——” “你自己明白就好,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只是靖捷——” “若我真的有什么,还请月影姐多多照顾他。他——确实失了身,可除了我这世上还有个女人不在乎的。”说着,突然在眼前浮现出凤玲珑追着秦月要他还他暗器的画面,她、是不是又做错了? 风颖刚刚离开,南门靖捷就张开了眼睛,他早就醒了,只是——有些贪恋那温柔。 南门靖捷嗤笑,那么多年了,都已经是老夫老妻,竟然还是那么喜欢她温柔细腻的样子。 醒来的瞬间南门靖捷就发现身体里的内力仿佛从来没练过一般,一丝也没有,现在他怕连一个普通男人都不如。 身后的伤火辣辣的疼,也不是第一次被她打,在这个世界只有得宠的夫侍犯错妻主才会亲自责罚,有些连看都懒得看的,妻主定然不会费那么大力气。 估计那些背地里说他这个正夫不受宠的人没话说了,但又该说风颖残暴了吧?连他这个正夫都逃不过。 她很残暴么?到不至于,虽然也和其他妻主一样会责罚夫侍,有时候可能责罚的还要更狠一些,就像这次。但——不一样,她对他们的情很深,而不是有些妻主那种漠然,就那一份情,是多少男人想要却无法得到的? 只是心里似乎少了点儿什么,有什么东西将要失去再也回不来。 自己试了几下,起不来,无奈,只能叫外面的属下进来。他现在这个样子多少是有些狼狈的。 外面的人听到声音,一阵风一样闪到南门靖捷眼前,单膝跪地,他们知道今天的宗主心情不好,大气儿都不敢喘。 从前,当宗主还是星主,这种时候都是啊溟出面,可后来啊溟莫名其妙的死了,然后宗主就再也没有过信任的属下,每一个都是同样对待。 “宗主。” “把桌上的盒子给我。” “是。” 南门靖捷接过,“下去吧。” 那人一怔,难道宗主连起身都不能? 宗主和妻主感情很好,这是他们都看在眼里的,可怎么就突然罚的那么重? 那个属下自然不敢多问,起身又‘唰’的一下消失,心里却默念着,这就是男人,哪怕你是一方霸主,嫁了人,就免不了受女人呢约束,以后他嫁人之后怕是还不如宗主。 没等多久,风颖就推门进屋了。 刚刚的那一番话让风颖开朗不少,至少南门月影不管成功失败不会恨她,那么她们之间也就少了一道很大的坎儿。 “好些了吗?”见他挣扎着想起来,风颖赶紧过去扶住。 南门靖捷皱着眉头,轻声说着,“没力气。” 风颖才想起,她刚刚解了一进门时给他下的毒,那种毒不能长时间不解,而后又换了另一种给他吃下。 仍旧让南门靖捷趴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理了理已经有些乱的发,才回答,“那药,只是让人暂时用不了内力。靖捷,对不起,打伤了你。” 南门靖捷摇摇头,“没事,妻主责罚夫侍,其实不需要理由。” 心里一酸,明明知道他是有些委屈不高兴的,可是人都已经受伤了,再怎么解释才能有用? 只能在他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下次别那么倔,明明知道我就是一时之气,干嘛还跟我对着干?”风颖柔声问。 南门靖捷苦笑,“这点儿小伤没事儿的,要不了几天就会好。” 风颖想说一大堆情话给他不,给他们听,告诉他们他们在她心中有多重要,这几天她的心被撕裂了多少次,可——似乎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风颖有些后悔,从前那么多的时候,可是和他们说一句我爱你,她因为羞涩因为不忿因为各种各样不值得的理由而放弃了。 曾经有好多次,其实都不必责罚他们,不必给他们痛苦,可以亲亲热热的抱抱他们,软软的哄哄他们也许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她却没有,而如今,想要再次亲吻他们拥抱他们,却恐怕,到死都不能够了! 深重的绝望在风颖心头蔓延这着。 “给你。”南门靖捷拿出一个不大的方盒子,递给风颖。 “这是?”风颖奇怪。 “宗主令。” 风颖一怔,怎么这会儿又答应给她了?若是最终还是将这东西给了她,刚刚又何必宁愿被打晕了都不给? “这——” “你想要,给你吧,我、相信你。”所以把身家性命交给你。 放在风颖手中,南门靖捷没再什么,只是转过了头,不再看她。 “对不起,靖捷,可是,我们都没有办法回头。”风颖躺在南门靖捷身边,不管他是不是已经背向她,仍旧紧紧搂住他。 很久,南门靖捷回抱了风颖。 全身疲惫,不过风颖倒也如她所说的那样每天只要无事都在南门靖捷身边,只有等他睡熟了才会去温玉的房顶上坐一会儿。 温玉很安静,每天几乎都重复着同样的事,可是烨却不同,他明显的憔悴了,几天之间似乎老了几十岁,据下人说他每天都在训练那些可怜的士兵们,即使回府也只是怔怔的朝着南门靖捷的院子发呆,因为——风颖再那里。 第98章 风飞被劫 京城,一间极其隐蔽的密室里。 里面坐着的雪依、殿小二、秋生和蓝佳,正是这四大商号的当家人,还有一个,就是风颖。 “那几位觉得什么时候才合适?”蓝佳,信的当家人,一名三十五岁左右的女子,一双凤目冷冷的看着雪依,她似乎对于什么事早已等得不耐烦。 “蓝姐姐,现在还有很多事都没准备妥当,贸然行事只会降低成功的可能。”雪依同样冷冷的回答道,没有甜蜜的笑,也没有温柔的语言,那种气质丝毫不输给任何一个外子,让人想起新皇登基那日雪依在大殿上的陈词。 “怕不是没有准备好吧,雪妹妹,我们都已经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何必藏着掖着不肯出力。”蓝佳若有所指的说着,她指的倒也明显:因为风行的关系,雪依对他们的‘大计划’越来越迟疑,甚至连埋伏在京城里的人手都撤走了不少。 这一点,引起了其他三家商号的重视,若是风雪驿不肯出力,那么成功的可能性就要小太多。 “两位莫急,咱们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也要彼此顾及。不如再等七日,正好我在鞑安那边的人传过消息说出了点儿问题要几天的时间。”殿小二在一边笑呵呵的打圆场。 “是啊,雪依这样确实不行的。雪依,还是让行辞了那官吧,那样他自己也安全些。”秋生在一旁劝慰,风行的立场太尴尬,若是雪依真的明着反叛靖国,那么风行就算不死也要被捉去当人质。 可是风行心中放不下那个他劳心劳力了多年的靖国,不是辞官那么简单,就算不辞官,他只要肯接受商盟的保护,那样也好办得多。 风颖一直坐着,没说什么,这事儿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想着家里被关在后院不得出来的温玉,日日折磨自己苦苦练兵的烨,还有被下了药只能躺在床上的南门靖捷,她的心早就焦了,既然他们也已经等不及何不赶快行事。反正,对于她而言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就再等七日吧。”蓝佳不得不点头。 众人离去,只有殿小二还在那间密室里坐着,他的一名手下进屋,恭敬地奉茶。 “爷,还是您厉害。”那手下一张脸写满了贪婪。 “跟你说过多少次,别把心里想的事挂在脸上,你啊,还是少历练。告诉所有人,三日后行动。”殿小二一张脸极其阴沉,仅凭一个笑容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嫂子,这么拖着不是办法,还是想办法把哥送到安全的地方吧。”出来的路上,风颖劝慰雪依。 雪依咬着唇,眉头紧皱,忧愁的告诉风颖,“你哥哥,他说他不愿意一个人走,他要和一家人在一起,可——颖儿你清楚,到时候我自保尚且不及,又哪里有十分把握保得住他。” 风颖却神秘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趴在雪依耳朵边神神秘秘的说了几句,而后又朗声说:“嫂子,男人啊,就要管。别看什么内子外子,其实都一样,我支持你。” “颖儿!”雪依哭笑不得的看着风颖,竟然连脸都红了。 风颖无辜的眨眨眼,那只是包迷药啊。 将军府,南门靖捷房间内。 现在风颖还能去也必须去的就只有这里了。半个月了,没有见烨,只是听下人们在不停地说着他的事情,也没有见温玉,只是每晚都去他那里看看。想到这些,风颖心里难免酸涩,可是,终究还是控制著自己。 南门靖捷的伤好多了,他恢复速度本来就比正常人快,加上都是皮肉伤,现在坐着虽然还疼但已经不影响行走。 “好好趴好!不许动。”风颖见南门靖捷想要起来,命令着。 “哦。”南门靖捷竟然真的趴下,不再起来。 “真听话,飞儿今天没来?”风颖走到南门靖捷身前,奖赏一般的拍拍他,而后问。 “不知道野到哪去了。”南门靖捷无辜的耸肩,一副你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的表情。 “估计奶娘带着呢,我们睡吧。”风颖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 南门靖捷往里面挪了挪。 “这几天,委屈你了,我尽量少出去,多陪陪你。”风颖外侧,面对着南门靖捷,拍着他歉意的对他说。 风颖一直没给南门靖捷解药,加上南门靖捷受了伤他也就每天都在屋子里养伤几乎不出去,没了宗主令他没有办法调动穹顶耀星的人,对于外面的事几乎一无所知。 风颖知道那种感觉一定很难过,所以每天若出去有什么可以告诉他的或者好玩的好看的回来一定给他讲。 可南门靖捷是什么样的人?他是一只天上的孤鹰,注定要把握全局,可现在连自己的内力都控制不了,风颖说得再多也擦不掉他眼中的那一抹失落。 风颖不管那些穹顶耀星的人,也不想要他手里的力量帮助,只想在这场劫难中他能平安度过,不要为了她或者任何人把自己赔上。 南门靖捷笑着向风颖摇头,“没有的事,你能每天陪我已经很好,现在,像不像刚离开家的那会儿,每天都在一起。” 风颖也回想起刚刚离开家的时候,身边只有南门靖捷,那几个月几乎每晚二人都睡在一起,后来突然变成一个人风颖还不习惯了很久。 “是啊,那时候多好,那时候你还不知道我就是个骗子。”骗了你一生一世,最后却只有在那个可笑的家规压迫下过了三年,短短三年。 南门靖捷抚上风颖的脸,“是啊,你就是个大骗子,骗了我们三个人,加起来三生三世。” “怎么能这么算?”风颖一只胳膊支起身子,很认真的说。 南门靖捷却比风颖更高,将她搂在怀里,轻轻一吻,“只能这么算。” 风颖眨眨眼,用力将南门靖捷压倒在床上,“不能总让你占了我的位置。” ———— 天快亮的时候风颖还是偷偷起身。 若是从前南门靖捷不可能不发现,可现在他内力被完全控制住,风颖离开他竟然丝毫也无法察觉。 温玉的房间离南门靖捷房间不近,中间还要路过烨的院子,烨,这半个月只回来住了三个晚上!其他的时候都在军营里。而那三个晚上据下人说,他都是喝的烂醉才回来。 风颖失落的继续前行,也许是性格关系,温玉要比他们二人好得多,几天之后风颖就把那每天罚跪反省的规矩给撤了,他自顾自的看一本书也能打发一天时间。 每天同样的翻开屋顶的瓦片,里面的人正睡着,身上盖着薄被,挺舒服嘛。 温玉有个习惯,就是一定要把被子裹得紧紧地才能睡着,这一点风颖早就知道,可今天他竟然没有裹着被子。 风颖奇怪,这家伙转性了? 仔细向屋中看,不对!绝对有问题!温玉是殿小二特别培养,他身上没有一丝疤痕甚至胎记都没有,可这个人的胳膊上明显有道疤痕!那痕迹不是新伤,至少要十分深的伤长上几个月才会是这样! 那—— 风颖身上的温度一点点退去,甚至开始战栗。 这个人他不是温玉! 轻轻越过窗子进屋,极轻的步子向床边挪去,现在已经不用怀疑,风颖已经看到那人的脸,虽然有七分相似,但他不是温玉! 那人竟然被惊醒,一双眼睛充满戒备,风颖倒也没躲藏,就那么站在那人眼前。 “你是谁?”风颖低沉着声音问道。 那人倒也不害怕,竟然坐起来回问:“你又是谁?” 风颖好笑,“我是这个家的主人。”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风颖已经欺身上前,那人的功夫也不错,只是比起风颖差的太远。现在风颖的功夫比三年前又精进许多。 这个院子很偏,偏到平时联系啊人都不会过来,更别说现在天才刚亮,二人一番打斗也无人知晓。 几招之后风颖将那人擒住。 “你是什么人?”将那人按倒在床上,喂了她随身带着的毒药。那毒药可不比风颖用在南门靖捷身上的,吃下之后不止全身无力还会让人奇痛难忍。 “你、你——”不到一刻钟那人已经坚持不住。 “早点儿说,就能少点儿痛苦。”风颖带着诱惑的说道。 那人又和风颖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是、是殿先生、派——” 说到这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风颖拧断了他的脖子。 跟着烨打了三年仗,对于人命,风颖早就不想上辈子那么珍惜。 风颖自温玉处出来,一个人边走边思索着。 殿小二怎么这个时候将温玉带走?要说温玉对他已经没有什么用了,温玉,温玉对于殿小二而言唯一的用处就是——牵制她风颖! “不好了,不好了!”管家脸色都绿了,急急忙忙的跑向风颖,距离风颖几步远的地方竟然跪下,“夫人不好了,大少爷不见了。” “什么?”风颖一惊不小,风飞和风扬兄弟那和温玉那不同,那俩孩子的明卫暗卫甚至要比这些大人还多。 “回夫人,昨日竹声公子带了大少爷出去玩,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说是大少爷累了已经睡下,就直接交给了奶娘抱回去睡觉,今早下人去帮大少爷洗漱的时候才知道那孩子竟然不是大少爷,只是穿了大少爷的衣服,奶娘也死在房间里了!”管家颤抖着声音说着。 “啪!”一声巨响,风颖将手边的石桌直接拍碎,吓的管家赶紧向后缩。 有一种叫做疯狂的东西在风颖心中爆炸开来,她身边这几个男人各有各的立场,他们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可飞儿是她的儿子!连自己儿子都保护不了的女人不配活在女尊世界! “你下去吧。”说完管家如蒙大赦的转身欲走,“慢着,把这个交给正夫。”风颖自怀中拿出一个红布包裹着的小东西,对管家说道。 殿小二!好阴毒的招数,她早已表示过要将所有东西甚至五行那些人都还给殿小二,他竟然还不满足!是她低估了他的野心和贪婪。 可,即使是傀儡的忍耐力也是有限的! 第99章 逼宫 风颖怒火中烧,可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去哪找殿小二,料想他现在也不敢在自己的府邸里。 正无错。忽然有小厮跑来。 “回家主,刚刚一个孩子说是给您的。”那小厮手里拿着一封信,呈给风颖。 风颖打开信,果然是殿小二的笔记,看来,有人比她还急啊。 看到的内容让风颖一惊,竟然约她在养心殿见面! 约好的日子是明天,可是这个殿小二竟然擅自行动!而且真的让他进了皇宫。 不管怎么说风颖现在还是驸马,想要进宫并不是难事。 一名宫人带着风颖走去养心殿,并且向南门月影通传。 风颖皱眉,别说是皇宫,就是整个京城都没看出一丝异样,这皇宫似乎还是南门月影在做主么,怎么殿小二竟然约她在这里相会? 终究还是跟随宫人进去,养心殿内南门月影应该是在批改奏章,皇后弱弱的坐在她身边喂他吃葡萄。 “颖儿,你怎么突然来了?”南门月影十分诧异。 风颖心里也奇怪,这殿小二总不会是手一抖把春满园写成了养心殿吧? 风颖正疑惑,却听门外宫人通传,“李太妃到。” 这个李太妃不是别人,正是南门靖捷的爹。 要说南门靖捷的娘也是个怪人,女儿做了皇帝她却怎么都不肯来京城,仍旧在度燕山庄住着,身边这些男人她也不管,喜欢去京城就去做前面加个太字的妃子,不想去就留在度燕山庄。 “月影,这些天累了吧,李爹爹给你做了——哦,颖儿也在啊。”李太妃笑意更浓,这唯一的儿媳他哪有不喜欢的道理?况且风颖已经给他生了孙子。 “见过太妃。“风颖行礼。 南门月影生父早逝,和南门靖捷以及他爹爹一向走得近,这风颖早就知道,现在李太妃过来,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风颖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我做了月影最爱吃的冰糖梨子羹,别看那御厨做的东西稀奇却不如咱们自己熬得这简单东西有味儿,来,琳儿(南门月影正夫)你也吃。”李太妃人情的招呼着二人。 竟然没搭理风颖,风颖耸肩,不待见就算了,自己站一边皱眉去。 “颖儿呀,最近靖捷如何?”李太妃一边招呼南门月影一边问。 可南门靖捷确实不太好,要风颖怎么说呢。 “靖捷那小子就该多管管。李爹爹别担心,颖儿很宠他的,不然怎么会让他做正夫?”南门月影一边吃一边说。 李太妃不自然的笑笑,“恩,也对,我就是有点想他了,哪天有空儿要他来看看我。” “是,太妃。”风颖规矩的回答。 但皱眉的却不是风颖,而是南门月影和她的皇后。 “这……这……”南门月影神色痛苦,疑惑的望着李太妃。 李太妃这时已经面色惨白,吓得跌倒在地,一边两条腿蹬地往后退着,一边眼泪簌簌落下,“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 “李、李爹爹,是谁,是谁逼你?”南门月影似乎撑得很辛苦。 李太妃哭得更凶,一直那么摇头也不说话。 风颖赶紧过去摸了一下南门月影的脉搏,很乱,想来她现在也是强撑着,“叫御医吧。” 风颖说着就要喊外面的宫人,这才发现这诺大的养心殿竟然只有他们四个人!那些宫人呢?都被掉走了? “哈哈哈,没用了。”你以为你们还能出去? 这人正是殿小二! 殿小二自养心殿外面竟然就那么进来。 “你到底要做什么?”风颖戒备的问他,现在叫御医确实不会有人应了。 “做什么?做皇帝啊!”殿小二贪婪的目光完全暴露,肆意的挥霍着他的邪恶“我的好少主人,你怎么杀了帝后连太妃都不放过?” “你——”风颖眼前一黑,这殿小二竟然想要污蔑她,这算什么?一石二鸟,不不,一石数鸟,“哼,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发现。” “哈哈哈哈——被发现?那又如何?”殿小二狂笑,“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外面的都是谁的人!” 风颖向外面望去,那些人确实都是新进的禁卫军,烨被贬职之后自然没有再让枫军守护京都的理由,这些禁卫军是从南门靖义手中调来,南门靖义拒绝了领侍卫内大臣之职,就由他的一名副将担任,难道—— “哈哈哈,不错,李树那小子本就是我的人,从一开始就是被我派到南门靖义手下,这还要好好谢谢你少主人,若不是你把水组那些人派出去,我还真想不到那么多。”殿小二死死地盯着风颖,那双眼睛让风颖害怕,“起初只是为了生意上方便,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大的用处。想不到吧?我的少主人,我还有这么大的筹码!” “那又怎样?就这一点就可以了?”风颖冷哼,若殿小二是哪位公主,逼宫让位或许可行,可他一个姓殿的男人,即使杀了南门月影,这江山也不是他的。 风颖一边分散殿小二的注意力,一边暗中给南门月影输送内力,希望这样可以帮到她一些,可收效甚微,皇后已经不行了,南门月影的嘴角也已经开始流血。 “他说不会死人不会死人不会死人……”李太妃已经崩溃了。 殿小二似乎发现了风颖的动作,毕竟房间里只有五个人,“没用的,她身上的毒可是你下的。”殿小二说着走到李太妃身边,风颖尚不及说话,殿小二手上一用力,李太妃就那么死了! “你在胡说什么!”风颖没空理殿小二胡说八道,南门月影现在已经晕倒了。 殿小二邪恶的笑着,“我的少主人,他们身上的毒正是出自你二爹爹的手,相信你也知道,曳城毒医想要毒死人吗,没人能救。”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南门月影吃下带毒的食物却一无所觉。 “这毒药嘛,自然是少主人你身上常备的,只可惜啊,我养了个好儿子,帮我偷了出来。”殿小二轻描淡写的说着。 风颖的心理却已经波涛汹涌,是这样?是温玉偷走了她的毒,然后给了殿小二?那么温玉不是被劫走的,而是自愿跟着殿小二走的?不对,温玉若要偷那毒药,怕是在自己休了他之前,休了他之后风颖始终没有见过他。 那么,从什么时候开始,温玉的心,就已经不是她的了,还是说从来都不是?忽然想起了向温玉求婚的那天他那复杂的表情,从一开始就不情愿?风颖从身体到心底最深处,一层层的冰冷。 而现在殿小二又拿了那毒药毒死南门月影再诬陷风颖,反正死无对证,可他这么做为什么?能够为了明天的大事减少一些难度,然后呢?若是那事成功那么杀了南门月影根本算不上什么大罪吧? “李太妃是被你逼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 殿小二点头。 “飞儿呢?”能逼着李太妃做出这种事的,只有飞儿那个孩子了,风颖想起殿小二还劫持了她的大儿子。 “他自然很好,只要待会儿你按照我的话乖乖的做。” “我要见他。”风颖开出条件。 殿小二轻轻拍手,竟然真的有人带着一个小男孩出来。 “娘——”飞儿的小脸上满是泪水,哭叫着踢打着向风颖求救。 风颖的心被刀割一般,飞儿扬儿都是她的儿子,可——就只有扬儿是殿小二的外孙,只是横在飞儿脖子上的刀拦下了风颖,她没自信会比那刀更快。 “你要做什么?”风颖冷冷的问,她现在开起来很冷静其实脑中一团乱麻。 “只要你当众承认这些人是你所杀,就够了。” “啧啧,还没完么?”一身蓝衣的女子进来,这个女人正是蓝佳。 风颖的脸更冷,“原来是你们联手。” “不错,到时候我做了皇帝,蓝佳就是我唯一的皇后。”殿小二伸手揽过蓝佳纤细的腰肢。 原来,殿小二就只想做皇帝?呵,呵呵,那么,他们梦想中的那个国度,那个民主的世界,在他心里算什么? “今天可是个大日子,你们可都给我好好表现着。”殿小二指着两个女人说到。 第100章 心惊 本来还在睡觉的南门靖捷,先是接到了一脸惨白的管家的一个小红布包,这个东西风颖这几天一直戴在身上,是什么他也大概猜出来了。 打开包裹果然就是那宗主令!可——不是还没到时候吗?怎么昨晚才说了委屈他,今天一早就还给他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又接到一名小厮的一封信,信不是写给他的,却是什么人写给风颖。 竟然约风颖去养心殿! 南门靖捷心中一紧,这绝对不是约人到茶馆喝茶那么简单,如果猜得不错,怕是有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风颖尚且来不及回来亲口对他说,就敢了过去。 “来人。”声音很轻,他叫的不是将军府分给他的小厮,而是他的属下。 “宗主。”两名黑衣人跪地。 “去把京城里的人手都调集起来,再给我查查宫里出了什么事,”南门靖捷皱紧眉头说着,“不要硬来,查不到就算了,别打草惊蛇。” 两名属下离去。 南门靖捷自柜子之中拿出一个很小的盒子,那小盒子里面是一个个小小的瓶子。上面有字,那可是穹顶耀星宗主的私货,或者说,是当初趁机会把风颖的那些稀奇药一样弄了三分之一到这里,也许分量不是太足,但比那些庸医的强了太多。 那个傻丫头还念叨过,“药粉也会挥发?” 拿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药粉服下,顿时那种无力感消散,微微运功,七成的功力回到体内,心里一暖,那丫头给他下的剂量确实不大,不然这点儿解药怕是解不了。 南门靖捷翻身离开将军府。 他身为皇弟,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宫,可他不认为那是个好主意。 私闯皇宫对于很多人而言遥不可及,可堂堂穹顶耀星的宗主,若这点儿事都做不到,整个穹顶耀星的人都撞死好了。 禁卫军,没什么特别,那些宫人也很正常,甚至连三姐夫那个大嗓门都没出来吼,看起来似乎很平静。 当南门靖捷走到他的目的地——养心殿的时候,他彻底傻了。 养心殿无所谓正门后门,每一面都被人仅仅把守着,可这拦不住南门靖捷,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偷着进去,他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来的真是时候。”殿小二轻声说,并提醒风颖“别忘了你儿子。” 风颖的心早已经冷的发颤,而南门月影的身体才是彻底冷了。 ‘嘭’养心殿的门被人用力的推开。 南门靖捷怔怔的望着地上的三具尸体,不用细看,死人跟活人他还分得清。 “怎么回事?”南门靖捷问,他脸上一片冰冷,没有一丝表情。 风颖一抖,想解释很多,可——往那个带着飞儿的侍卫离去的方向,风颖乞求般的望着南门靖捷。 “怎么回事!”南门靖捷愤怒的大喊,无尽的杀气,瞬间自那个身体里散发出来。 垂下眼帘,两行清泪簌簌落下,风颖在抖,可惜南门靖捷没有心情去看。 “我杀了他们。”没有任何音调,风颖不知道怎么才能给此时的南门靖捷一个暗号。父亲姐姐被昨天还一次次的保证不会伤害他的家人的妻主杀害,三个他还仅剩的亲人,一夕之间尽数离开。 ‘叮当’两柄弯刀落地,习武之人,弃了武器无异于求死。 南门靖捷僵硬地转过身,大步离开。 而风颖却觉得那两柄刀是留给她的! 很久之后,南门靖捷都记不起那时候是如何离开。 “他走了,”和南门靖捷身上一样的杀气,只是释放的非常缓慢,缓慢到殿小二无法察觉。“你要怎样才能放过飞儿。” “自然要等,你还有些用处。”殿小二笑了,他似乎十分满意。 “我可以现在就把伊甸的全部都给你,不就是几张地契和一个掌柜的登记?”虽然伊甸几乎完全由殿小二掌控,但朝廷的登记依然是风颖。 “啧啧,少主人果然厉害,我这点心思却是逃不过您的法眼,只可惜啊,可惜你的男人都太过强悍,不把你留下,小二还真是不放心。” 风颖一惊,把她引到这里来,恐怕主要是为了牵制烨,他手中那几万大军才是这个靖国的中坚力量,也许还借机刺激了南门靖捷,像现在这样南门靖捷说真么也不会出手,而逼着风颖交出伊甸不过是个附加利益。 “殿先生果然厉害。” “妻主——”一个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过的声音,而事实上每个晚上风颖都会见到他,只是他不知道。 来的人是温玉。 风颖看着温玉,不知道他对她到底有几分真心,也不敢回应他那声‘妻主’。 温玉快步走来,那眼中望着的,竟然都是风颖,似乎连殿小二的存在都忘了。 距离风颖还有三步的地方,温玉‘噗通’的跪下,“请妻主赐温玉一死。” 风颖的心似乎一直就在冰窟窿里怎么也捞不出来,这会儿掉的更深,就凭温玉这一句话,她猜想的都是真的!从一开始,不,也许可以推算到回京城以后,温玉,一直都在帮着殿小二?不不,也许他只是帮着殿小二偷了一包药吧?风颖更愿意相信最后一种推测。 “自古忠孝难全,来世温玉愿用任何方式偿还。”头重重的扣在地上,起身之后竟然一柄尖刀从怀中拿出,朝着心窝刺去。 本能一般,风颖拦住了温玉,可——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不怪他吗?怎么可能? “啧啧,殿先生行动还真是迅速,竟提前了十二个时辰。”雪依一身淡青色丝衣款款而入,看见地上尸体的时候,难免一惊。 她后面跟着秋生,还有两个应该是他们的属下。 是殿小二允许他们进来的,不然他们一点功夫都不会,要怎么进来? “雪夫人消息不也灵通?只可惜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那又如何?殿小二,以为你占了这皇宫就是皇帝了?明天所有行动都会开始,你这么做只会给我们降低难度。”雪依嗤笑,仿佛殿小二做了一件记蠢又搞笑的事情。 “为你们降低难度?哈哈哈哈——你以为你们是什么?区区几个商人就想改朝换代?”殿小二狂放的大笑,“没等你们那些乌合之众有所作为,义将军手下的士兵就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雪依明显的一颤,殿小二背叛了他们!背叛了他们的计划,可从京城传消息到江南就算是飞鹰也要两天时间现在阻止无论如何也来不及,若不阻止就只能等着被一网打尽。 她们原本的计划是这样,在哲宁几个最富裕的城市和一些军事要地同时发动‘革命’,打靖国一个措手不及,而京城则聚集了许多中坚力量,明日早朝,就是那些文武百官的死期! 别以为他们没有力量,风雪驿本来就是以兵器为主,而信已经发展了几十年,三代人的共同力量,秋生那里更是私自储存了八门火炮和一批西国进来的军火,殿小二二十年前就开始培养人才,不会有人觉得他只培养了五行并且全给了风颖吧? 这四家加起来,人虽然没有禁卫军多,但总体素质和火力要比禁卫军还高,到时候守在城外的守军们得到消息再回援早已来不及,朝中重臣都被大炮轰死了,还有几个士兵拼死作战? 这事儿确实还有几分不把握,但——有几个造反的是等有了百分百的把握才行事?到时候早就被当权者发现砍了脑袋。 可现在不同,现在殿小二已经将风声走漏出去,那么,商盟获胜的几率微乎其微。 “南门靖义不过占了江南,他手下那些人虽然麻烦,但——啧啧。”雪依在赌,赌殿小二只告诉了南门靖义,并没有把消息传开。 殿小二摇头,“若是加上鞑安大军呢?” “你!”话是风颖说的,殿小二还勾结了鞑安。 雪依面色也是一片苍白,“鞑安进了中原?” “哼哼,想不到吧?几省之地,换了几万大军,野蛮之人——”殿小二眼中都是嘲讽。 “蠢猪!鞑安进到中原,皇帝的位子怕是和你再也无缘了。”风颖嗤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脑子被人挖了吗?和鞑安合作? 其实殿小二久居中原,虽然听过但并没有切身体会过鞑安对中原的渴望,所以才会相信他们。 “我蠢?现在做了鱼肉的可不是——” “你确实很蠢。”倪睿提自窗子翻进来,他怀中竟然抱着风飞! “娘——”风飞喊着。 “二殿下?”殿小二还算友好的问着。 “现在,你可以去死了。”倪睿提放下风飞,一柄剑朝殿小二刺去。 风飞没了束缚,急忙跑向风颖。倪睿提站在窗边,离殿小二其实最远,而风颖站在中间,这一跑就给了一个人机会。 风颖惊喜的刚要揽风飞入怀,可却风飞却被一双大手提住头,竖直从风颖没有抱紧的怀中夺走。 那人自然就是殿小二,殿小二的功夫虽然不好轻功却不差。 可倪睿提的剑距离殿小二只有不足米的距离,事发突然他收剑不住,那剑就那么刺进风飞的身体! “飞儿——”风颖叫的嘶声裂肺。狠狠一掌打开殿小二,将风飞夺回,可已经晚了,剑正好刺进风飞的胸腔,不满三岁的小孩子被那么宽的剑一刺恐怕心肺俱裂,嘴角一大口血溢出,没了呼吸。 “殿小二!”风颖拔出斩空剑,狠狠地朝殿小二刺去。 这一变事发突然,大家都愣在原地。 殿小二被风颖一掌打的吐了血,这时连动都动不了。 这一剑朝着殿小二的心窝直直刺去,可这种时候经常会发生意外。 殿小二动不了,可温玉却能,他猛然转身,拦在殿小二身前,于是那一剑没有刺中殿小二,却刺在了温玉心窝。 “主人,对不起,温……温玉……来世……”头重重的低下,温玉全身好像被涂上了一层蜡,瞬间变黄。 那是死亡的表现,代表着他从此不再是活人。 两度大难不死,殿小二也怔怔的看着温玉的尸体,这—— 低下身去想抱住温玉,却被风颖打开。 抱住温玉,轻轻地吻了他的额头,风颖全身好像被十万只虫子爬过,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不、不不,今日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温玉,那个贴心的、乖巧的、细腻的男人,就那么离她而去? “温玉,温玉,别死,别——”风颖摇晃着温玉,可她心里清楚他是再也醒不过来。 “玉儿——”殿小二竟然也长叹一声,那语调颓废至极。 这次殿小二没了所有依仗,不论大事成败,且先杀了他给飞儿报仇! 风颖轻轻放下温玉,提起斩空剑朝殿小二而去。 殿小二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神仙救我!” 他不是发昏了,而是在想一个人呼救。 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不知怎么就出现在门口,“哼,像条狗一样。”那人轻蔑的望着殿小二。 这男人风颖却认识,是那个替她买官的徐半仙! 而他的功夫,风颖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深不见底。 “杀我妻者,纳命来。” 风颖想起了从前南门靖捷和她说过的一句话,‘这徐半仙是我师傅的老相好’,现在看来他恐怕是南门靖捷师傅的夫侍,那么,风颖确实是他的杀妻仇人。 第101章 决战紫禁 风颖想起了从前南门靖捷和她说过的一句话,‘这徐半仙是我师傅的老相好’,现在看来他恐怕是南门靖捷师傅的夫侍,那么,风颖确实是他的杀妻仇人。 徐半仙竟然做了殿小二的走狗,这一点风颖始料未及。 可现在徐半仙已经真真切切的朝着风颖冲过来,风颖连忙接招。 倪睿提也上来帮忙,可二人联手勉强能接住徐半仙的招,想要打赢几乎不能,加上风颖心神俱乱,根本不能集中精神战斗。 刀枪碰撞发出‘叮叮’的声音,雪依和秋生都被他们的手下护着躲藏起来,门外的禁卫军么?他们仿佛没听到屋内的打斗声一般,没有一个冲进来看看。 正在这时一阵琴声飘过,那音律风颖熟悉,那是竹声的琴。也没错,殿小二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放过竹声这么一枚好棋子? 可这次与别次不同,现在风颖心神已乱,那琴声如同一个魔咒苦苦缠绕着风颖,她想杀人,可是身体又软得要命。 正当风颖和体内魔气撕扯,一阵箫声响起,倪睿提的箫声可以克制琴声不错,可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风颖也不知是种什么感觉,她只是——更想杀人。 倪睿提被琴声牵制,就没办法帮助风颖,风颖一个人对徐半仙,更加困难。 殿小二当然也不是傻子,他慌忙到门口去,大喊:“快来人,抓住他们。” 大军一来,风颖他们几个还能有多少能耐? 然而令殿小二意外的是,竟然没有人动!那些禁卫军像一个个雕塑一般站在那。 “殿先生或许不知,调兵,是要兵符的。” 这——是烨的声音,不止是烨,烨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紫色的身影。 “你——你怎么——”殿小二脸色立刻变白,惨白。 “上官烨负责驻守京城,这会儿来保卫京城安全,有什么不对吗殿先生?”烨彬彬有礼的笑着,不疾不徐,神秘一笑,继续说:“你仔细看看他们的脸。” 殿小二仔细看去,那些禁卫军——那哪里是禁卫军,他们穿的铠甲样式甚至都不一样! “禁卫军已经被撤掉了,现在,他们是我的枫军。” “哼,你就不怕——”殿小二依稀记得,他还有什么筹码,可回头才发现,那个筹码已经替他死了。 殿小二回头,去而复返的南门靖捷自然也向里面看去,里面,他的妻主正在被别人处处压制,招招致命。他的儿子——已经变成了尸体躺在地上! 南门靖捷本来就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神经这会儿简直快要崩断。 烨和南门靖捷再和殿小二多说,快步加入战斗,这下因为琴声箫声同响竟然增了两分功力的风颖配合上烨和南门靖捷打起来就变得轻松一些。 毕竟,他们常年一块练武,是很默契的。 “来了。”风颖向烨打招呼,却只是看了看南门靖捷。 “来晚了,抱歉。” “已经很早,提前了许多。”风颖的声音放低,外面,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渐渐黑了。 “再早一点就好了。”烨十分自责。 “你们——”殿小二看着二人说话,心里渐渐凉下去。 “我们是夫妻!”风颖强调。 “哼,若不演一出戏,怎么会骗了你?”烨补充。 其实,也不全是演戏,风颖本来确实想让烨置身事外,可当他们定计炮轰皇宫的时候,风颖改变主意了。 风颖要烨偷了禁卫军的调令,强行将南门月影和他的家人们带出宫去,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南门月影又不损害那计划,至于和烨闹腾了这么久,完全是想迷惑这些人,免得被他们怀疑。 说话之间,三人已经渐渐处于优势,而倪睿提终于聪明起来,他一剑杀了竹声,而不是再和他做无谓的对抗。 四人同时和徐半仙对打,仅仅一个养心殿是不够了,几招,就冲出了养心殿,在皇宫的顶端对打。 禁卫军们终于肯被惊动,他们呼喊着,叫嚣着,可——竟然上不去养心殿那高高的房顶。 后来,南门月影还活着的七个夫侍来了,可他们无心战斗,他们的妻主—— 夜晚,大雨瓢泼,那闪电好像要和今晚决战的人比一比谁强谁弱,轰鸣的雷声震得人耳朵都聋了。 可——那战斗仍旧继续,四人,看似很多其实与徐半仙却是半斤八两。毕竟四个人打一个并不能把每个人的武艺都发挥到极致。 “叛徒!”徐半仙眼中燃着熊熊火苗,狠狠地瞪着南门靖捷。 南门靖捷似乎已经没有心情说话,叛不叛徒,他自己最清楚。 徐半仙的剑非常快,然而更快的是他的暗器,一直袖箭射出,正刺向南门靖捷胸口,然而南门靖捷不是风飞,他的功夫也不低,向上一个挺身被打重了腹部。 血,瞬间就流了出来。 风颖见到那新鲜的血液更加兴奋,体内那道魔气已经不受她控制。 几十招之后,几乎寻死一般,风颖迎着徐半仙的剑上去,丝毫不介意徐半仙的剑插在她的肩部,而风颖的剑准确的插在徐半仙胸口。 徐半仙死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殿小二。 剑,比思想还要快,刷的划过了殿小二的脖子,瞬间她就后悔了,殿小二死了,谁来证明她的清白?谁能说南门月影不是她杀的? 可——已经来不及。 “靖捷,我——” 回头却发现南门靖捷已经走出了很远很远,远处,那紫色的身影竟然轰然倒地。 风颖想要冲过去,大雨早已湿透了她的全身,血仍然不停地流着,刚刚想要过去的瞬间,眼前一阵眩晕,风颖竟然也倒地。 眼前一阵阵发黑,只有最后一次堪堪望向前方,似乎,有个红色的身影将他扶起,并走向了更远的地方。 风颖追不上,真的追不上。 一双有力的手将风颖扶起,是烨。 “结束了。” “恩。” “开始了。” 最后的三个字是倪睿提说的。 “你果然厉害。”风颖佩服的望着倪睿提。 “你也不错,虽然差了那么一点儿不算完美,不过合作愉快。”倪睿提笑着离开。 完美?完美个屁! “是我把他叫回来,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那么多,”烨愧疚的告诉风颖。 “不是你的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天,就要亮了,早朝的时间,就要到了。 “我们快走。”风颖催促烨。 用尽了力气,才走出了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间的皇宫。 然而,烨并不知道那个大计划,也不知道再过不到半个时辰这皇宫就会有一场大灾难。 枫军,在那场大灾难里被消灭殆尽。 一切都如同计划中的顺利,几乎没有意外,文武众臣几乎都死了。 各地地方的‘革命’也很顺利,南门靖义似乎并没有像殿小二说的那样有所准备,鞑安的大军更没有攻打进来,这一切还得多谢一个人——倪睿提。 风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更不想知道一切会变得怎么样,她只知道她要用尽毕生所有锁住保住用任何办法留住她仅剩的夫侍,再也不让她离开。 几日后,一对夫妻带着一个不满两岁的小男孩出现在官道上,他们骑得马虽然小但却飞快,一路向西南飞奔,那些繁华都市,江南水乡,静谧小村都不能留住他们的脚步,也许他们的目的地是那遥远的昆仑山脉。 那里有个地方叫做百花园。 卷五:悠悠我心 第102章 五年后 百花谷还是园,现在已经没有必要追究,反正只有风颖一个人这么叫。那种景色亦不再需要描绘,若要说,只能加一句四季长春。 百花园中,三个孩子正在嬉戏着,一个大一些看起来有六七岁,小的两个三四岁的摸样,他们在那些很少有人能叫出名字的花间追逐着、嬉戏着,演绎着这世界最纯真无邪的路快乐。 “小玉,那么小就欺负哥哥。”旁边的摇椅上一个近三十岁的女人宠溺的抚摸着女孩儿的头。 “娘,小玉没,念儿不乖。”女孩儿撅着嘴,奶声奶气的告诉他娘。 那边较小的男孩儿走过来,“娘娘,念儿乖。” 那个大一些的男孩儿似乎也忍不住了,赶紧跑过来利用他比另外两个孩子高一些的优势趴在女人腿上,“扬儿也乖。” “你们都是好孩子,去玩吧,别缠着你娘。”一个男人拿着一盆正在被他蹂躏着清洗的菜走出来,“就快吃饭了。” 这个男人当然就是烨,而女人则是风颖,孩子么,是他们的孩子喽。 烨一只手轻抚风颖的脸颊,柔柔的问:“好些吗?” 风颖笑的痴醉,“恩。” 烨这么问,如果是风颖有了他们的第三个孩子那么一切就更加美好,可——事实上风颖根本没有孩子,之所以烨这么问,是因为风颖体内的魔气原来越不受控制。 五年,他们在这里过了五年,没有离开过一步,更加没有外界的任何消息,甚至连秦师婆和秦月婆都没有回来,他们凭着一块写着‘离’字的令牌理所当然的霸占了这里。 “你做的饭是越来越难吃。”烨不满的抱怨着,“我又做不精细,可怜这三个孩子。” 风颖微微一笑,五年的安逸生活,一夫一妻,烨早已经不像那些年那么拘束。 “等扬儿长大了我们教他,再怎么也比你做的强。”风颖戳烨的头,鄙视着这个粗心的汉子。 烨撇嘴,那要等到哪一年? 事实证明他们根本不需要等,今晚,就有一名客人,不,应该说是主人回来了。 “臭丫头,你过得挺安生呀,咦,这是谁?你的男人?那个穹顶耀星的小白脸呢?还有我孙子呢?”秦师婆平地冒出来一般出现在院子里只见秦师婆一身衣服没了大半,全身都被灰尘和泥土包裹了,若是坐在那几天不动恐怕都能长出小草。 “师婆?您什么时候回来的?不对,您这些年去了哪里?”风颖惊讶的睁大双眼,她也不知道是该激动还是欢迎或者叫苦。 “快十年了,还不是为了你这小丫头,本来进山采药只要几个月,谁知遇上连夜雨,我顺着山洞走竟然进去了不知哪位前辈留下的骗人的东西,困了我八年才出来。”秦师婆不满的指着风颖,气愤地说。 “困了您八年?”风颖怀疑地问,秦师婆的功夫,就算现在的她仍旧觉得心惊,都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算是人类。 “唔,那里面确实有些好东西,我想了几年的办法才将它带出来,丫头,这东西和对你大有好处。”说着在怀中拿出一个小包裹。 那还说是‘骗人的东西’?风颖在心里鄙视秦师婆,当然她可不敢说出去。 风颖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她只知道这些日子应该尽量和秦师婆友好相处,不然么……秦师婆毫不介意替自己的徒弟管教女儿。 况且,说不定能套出一些有关魔气的东西。 而事情一如风颖想象中的顺利第二天一早秦师婆就发话了。 “丫头,时间差不多了,要你的男人收拾一下,把几个孩子也带上吧,要解毒,还得去度燕山庄。” 风颖一听心中一惊,度燕山庄?她发誓她这辈子都不想去,实在不成就死在百花园她都不想去。若是去了,碰到南门靖捷和凤玲珑亲亲我我还领着几个孩子,她——可受不了。 风颖对这秦师婆猛地摇头,换来的是两只打手一抓。 “不行,不去也得去!让你的男人留下来收拾行装吧,你现在就跟我去。”秦师婆抓起风颖就往外走,风颖那里拗得过秦师婆? 此时秦师婆火大着呢,她在山里这么多年容易吗?现在终于有了十成的把握这丫头竟然说不去了,秦师婆完全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度燕山庄,几乎是这个江湖上名号最响亮的武林世家,可最近一些年也变的萧条了,主要还是那些商人闹事,陛下都已经将左相的位置给了商人的代表,真不知道他们还想怎么样。 若说现在的皇帝是谁?你可真是孤陋寡闻这都不知道,当年商人闹事闹得大着呢,可不成事就是不成事,最关键的时候他们竟然内讧起来!虽说宏帝(南门月影)确实死在他们手下,当时京城也乱作一团,可朱绯丞相和她的侍郎横空出世,和商人们来个鱼死网破。最终朱丞相继承了大位做了皇帝而左丞相一职由商人的代表担任,这左丞相吗,据说是个姓雪的夫人,而且是个内子。 最近这些年,内子还真是抬头啊,除了左丞相,连堂堂行五五王爷都是内子!哎——世道不同了,去哪说理呀。 南门靖捷房间。 比起将军府宽敞的院子,度燕山庄对南门靖捷的待遇要低太多,这也难怪,一个在娘家住了五年的已经嫁人的男人,据小道消息说还失了身,谁会带见他? 是以,南门靖捷不仅住的偏僻而且吃穿用度绝非在将军府可比,不过南门靖捷需要度燕山庄给他那几两银子的月钱?恐怕连买壶酒都不够,住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倒也方便了他见他那些高来高去的属下。 “姐。”南门靖捷失落的叫着站在他身前的人。 那个人应该说是女人身高比南门靖捷还高,腰围没有八尺但四尺绝对有,这个女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南门月影! 这些年南门靖捷一直住在度燕山庄大半是被南门月影逼的。 “还是没有消息?”南门月影的声音也很低沉。 南门靖捷摇头,“都找了两年,一点消息也没有,若是再找不到,我要去青风云楼看看。” “靖捷,他们两个人若想躲躲到哪里不能,我怕,你去了也是白去。”南门月影并不看好南门靖捷的主意,“都怪我昏迷了那么久,那个姓殿的竟然弄到那么霸道的毒药,害得我事先服下的解药只发挥了一半作用,还有那个温玉……” 不错,这个女人就是南门月影,她当然没死。南门月影是皇帝啊,还是个武功高强的皇帝,就那么被下毒毒死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当年的事情其实在她的意料之中,在殿小二和风颖对话的时候她悄悄用了龟息大法,让人误以为她死了。可那个毒太过剧烈,南门月影到底还是中了毒,昏迷了两年多,才被她用尽办法的夫侍们救醒。 醒来后南门月影告诉了南门靖捷真相,南门靖捷开始疯狂的寻找风颖,又是两年多,丝毫没有消息,两年多得时间里南门靖捷找遍了这个国家,只剩下一个地方——青风云楼。 正在这时,一个小厮急匆匆进来。 “庄主,门外一名姓秦琴的老者求见。” 南门月影皱眉,姓秦的老者她认识的太多,一时之间很难想起来是哪个。 大堂内,那个兽皮铺的椅子上南门月影端坐。 一会儿,两个女人缓缓而入,看见那两个人,南门月影立刻呆住,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风颖,竟然自己出现了! 风颖呢?看到南门月影的瞬间她的魂儿都飞了,她不确定自己是见鬼了还是变鬼了。 “月、月影、月影姐?”风颖的舌头打结。 南门月影笑了,笑得极其开心,“颖儿妹妹,这几年要我们好找。” “月影姐,你、你没死?”风颖脑袋飞快的转折,南门月影没死,那么南门靖捷……怕已经知道了真相,暗自怪自己怎么那么懒,就不能出那百花园来看看? “自然没死,”南门月影笑着转过头对秦师婆,“师婆,您老怎么有时间?” “老太婆哪像你们那么忙?我这次来是帮她解那魔气的,还得接你们的黑玉牢一用。”秦师婆是丝毫不客气,自己坐在椅子上开始喝茶。 那黑玉牢虽然世间难得可是正常人在那里都活不上一个月,除了长孙后已在那里住过十年还真的很少有人用得到,所以这会儿南门月影自然痛快答应。 一会儿,秦师婆去找南门月影的娘或者奶奶叙旧,这些风颖没有心情听,她只是在犹豫,要不要问一问南门靖捷的消息,毕竟那日是凤玲珑将南门靖捷带走,风颖一直一厢情愿的以为他们在一起了。 谁知秦师婆那边刚走,这边南门靖捷就进门了。 南门靖捷和风颖同时怔住。 五年,五年里可以改变多少?又有什么是永远都不会改变?五年后的风颖已经快三十岁,而南门靖捷已经三十五岁了,他们的脸庞都已经不再年轻,不再像当年一样天真烂漫。尤其南门靖捷的脸,饱经沧桑,他似乎老了很多。 风颖是想飞奔过去将他紧紧抱住的,可——那个不断的作祟的想法生生压住了她,站在那里不动。 南门靖捷呢?他当然不会知道风颖那荒唐的想法,相反他这两年一直怕风颖是不肯原谅他、怀疑他、不相信他所以才生气远远地躲开,尤其后来才发现他当时竟然把刀留在了养心殿!他当时只是手一抖而后无意识的走了,根本没想那么多,但在风颖看来算什么?把刀留给她自刎吗? 想想,若是那样确实有些过分。 二人发怔,南门月影却没有,她绕道南门靖捷身后狠狠地踢了他的腿,南门靖捷不防备,一下子跪在地上,这才回过神来。 “妻主……” 后面说了什么风颖听不清了,只是有这两个字就足够了。 风颖快步走上前扶起南门靖捷,用力的抱住他,泪水不断地留下来,怎么都止不住。 风颖在哭,而且在一直哭,躲在南门靖捷怀里一直哭。 五年,思念有多少?多少次回首都仿佛他还在身边?那种肝肠寸断的感觉没有人能和她分担。 现在终于再拥他入怀,风颖想把这么多年的思念伤心担忧都哭出来,紧紧地抱住他…… 南门靖捷到没有一直哭,只有两行清泪在他脸上缓缓地缓缓地流过。 “终于见到了你。”至少两刻钟以后,南门靖捷轻声说。 “对不起,我以为……”风颖话没说完,嘴被一只手堵住,“是我该说对不起,我不该把你想成那样。” 吻,有时候是一种疯狂的东西,它可以和流泪一样来宣泄某些东西。 第103章 最终 秦师婆当然十分乐意直接将风颖扔进了黑玉牢,并且毫不介意风颖心情好坏。 当风颖进入那黑玉牢的时候才彻底放心下来,这黑玉牢和她想象的牢房绝不相同,这里虽然家具都是石头做的但是十分全面,甚至连休息用的小榻都有,而这黑玉牢也绝对不像一般牢房那么小,很宽敞,至少有一百平米。 风颖不能出去,但不代表别人不能进来,毕竟她不是真正的犯人。 比如说五天后闻讯而至的风诺真和方怀仁,还有风行,甚至楚清雅也到了,最终风颖还是看到了一个人——凤玲珑。 “颖妹妹啊,你不会以为我和靖捷怎么样吧?”凤玲珑嗤笑着。 被说中心事,风颖一时无话,撇着嘴。 原来凤玲珑真的和秦月在一起,她们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有了一个孩子,临走的时候凤玲珑贴着风颖的耳畔悄声说了句:“就算是有什么,你也没法知道。”而后坏坏的一笑,离开了。 风颖回了凤玲珑一个气恼的表情,倒不是真的气恼,而是她觉得凤玲珑希望她做出这样的表情。她当然不至于真的去怀疑南门靖捷,凤玲珑这么做恐怕只是满足一下她自己难以言喻的心理:苦恋南门靖捷那么多年,有几次救他于水火之中,最终还是没能在一起。 半年的时间是很快的,尤其和两名夫侍三个孩子一起度过,转眼已经到了预定的最后一天,可那道魔气始终老老实实丝毫也没有作怪,似乎任命一般离开着,虽然大家都在为了这一点儿开心,可风颖不觉得那是什么好事,有种有阴谋的感觉。 “过了今晚,你就可以离开了,还回离宗?”秦师婆问。 风颖看着手中离宗的令牌,不禁苦笑,这牌子除了能免费住在百花园竟然也没什么用处,风颖摇摇头,“不一定,看他们意见吧。” 秦师婆点头,“躺下吧,今晚最后一次。” 风颖躺下,秦师婆给她喝下一碗药,病用内力催着魔气离开。 很快,风颖开始迷糊,一点点的失去意识,每一次都是如此,风颖倒也不担心。 只是—— 当她醒来的时候—— 这个地方—— 绝对不是黑玉牢! 更不是度燕山庄! 这个地方—— 竟然是地府! 风颖从头凉到脚,她……难道死了?不会吧?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竟然在小河沟里翻船。 “嘿,风颖。”这个声音风颖熟悉,是那个送她来的绿鬼大哥,可他不是去投胎了嘛? “绿鬼大哥?你不是——”风颖疑惑的看着绿鬼。 绿鬼大手一挥,“你不是看着我死的吗?”而后又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赶紧捂住嘴巴。 看着他死? 风颖看着死的人多了,哪记得是谁? 难道绿鬼也投胎到了和她同样的世界?等等,绿鬼是十年前才准备投胎,也就是说他只在那个世界活了不到十年,还没长大就死了!风颖看着死的人都是大人,小孩子还真的—— “你是飞儿?”风颖控制不住高声喊。 绿鬼窘迫的点点头,嘿嘿一笑,“想不到咱们还挺有缘。” 风颖坏坏一笑,“那我是该叫你绿鬼大哥还是小飞儿?” 绿鬼瞪风颖,“谁是你的小飞儿,还真要谢谢那个殿小二,不然我还得叫你多少年娘!我可是喝了孟婆汤去的,不到死的那天都想不起来从前的事。” 风颖忍住笑,人的肚子都开始痛,笑了一会她的脸又冷了下来,“那绿鬼大哥,你知不知道比你后来一步的温玉?” “是那小子不?”绿鬼往远处一指。 那——的确就是温玉,他正在怔怔的望着她,见风颖终于看到他,快步走(飘?)过来,竟然直接跪在风颖脚下,“主人。” 温玉就那么真切的跪在她面前,风颖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叫我妻主了?”摸摸他的脸却从他的脸上穿透过去,灵魂又怎么能触及到,“温玉,别总是亏待你自己,下辈子记得为了自己而活,要过得幸福。” 人都死了,没有必要再计较那么多,风颖只能祝福温玉。 “你个死丫头,要不是你搞那什么运动把人家的身子炸了,人家至于无处可归吗?我可告诉你,现在地府里阳寿没到就死了的人都好几万了,我老板那个后悔啊,正琢磨着怎么罚你呢。” 后面的话风颖没认真听,她只注意了前半部分,“什么无处可归?” “哎——人家小子的阳寿还没到,你爹娘他们在天灵山采的药完全可以救他一命,可你们竟然把他的尸体炸得稀巴烂,你说说……造孽,造孽啊。” 风颖的心再次凉下去,那么说来,是她对不起温玉,回头望着跪在地上的温玉,“温玉,我……”风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你也别内疚啦,他在这也不错,况且你们还有一世情缘。说你也真够笨,本来这辈子你可以娶八个夫侍,你竟然只搞到三个,你说你……”绿鬼一只粗大的手指鄙视的指着风颖。 “八个?” “是啊,不过你也不用太惋惜,你和他们八个都还有一世情缘。” “还有一世情缘?”风颖疑惑。 “没错,不过这是天机,要等到你死了才告诉你。”绿鬼神秘的眨眨眼,不说。 “我——还没死?” “你当然没死,你是不知道啊,你身子里那道魔气自你下辈子的那个身子就开始传承了,那恶鬼还真是厉害,竟然利用血脉延续将一片灵魂送到你下辈子去。”绿鬼的大手捂住嘴,他——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风颖倒也没知道什么,只是她知道这魔气是从长孙家的祖先开始传承的,那么她下辈子姓长孙?只要回家问问老爹不就—— 风颖笑着不说话。 “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绿鬼催促。 风颖望望温玉,“绿鬼大哥,多多帮我照顾温玉。” “哎呀放心吧,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他只要在这里等你不到两个月你就来见他了。”绿鬼大手一挥,不耐烦的把风颖送走,这风颖不走他还不知道要说错多少话。 风颖醒了,然后她笑了,这下彻底的笑了,困扰了她五年的悲伤一夕之间都消散了。 不久以后,当年秋生盖得别院里。 “都给我起床,听见没有!”方怀仁站在院子里大叫。 屋内,劳累了半宿的风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她左右分别睡着全身赤、裸的南门靖捷和烨,哎——这三个人一起就是累人。 可是风颖几人都不敢迟疑,因为老爹手里拿着藤条! “练武!”方怀仁又走到另一间房间窗前,“你也给我起床,小小年纪就懒成这样。” 那个房间是宛若和风惊的。 “还有你!太摇头晒屁股了。”风行的窗下方怀仁再喊。 “吵死了!”这个声音一出方怀仁立刻没声息了,这么牛的人自然是风诺真。 文兰这时背着药娄回来,“大哥,时间还早,让孩子们多睡会嘛。” “就是啊爹,都吵醒玉儿了。” 风玉,风颖的女儿,自然就是方怀仁的小孙女。 “吵醒玉儿了?”方怀仁笑眯眯的进了玉儿房间,玉儿确实睁着大眼睛咕噜噜的看着爷爷,“玉儿乖,爷爷明天不那么大声叫他们了,来,玉儿,爷爷哄你睡觉。” 风行房内雪依和风行慢慢走出,二人听到方怀仁的声音无奈摇头。 雪依已经辞了那左丞相之职,给了她的副手,不过每个月还是有大笔的银子进她的腰包,这一家人的开销几乎都是雪依在拿。 方怀仁的嗓门确实很大,大到什么程度?连临院的楚清雅和他的妻主都被吵醒了。 “啧啧,妻主真是可怜,竟然只能用女儿做挡箭牌。”南门靖捷咂嘴。 烨和风颖同时看看南门靖捷,“这么不尊敬妻主的人,该打!”烨说。 风颖呢?她直接从花瓶里抽出鸡毛掸子,“给我趴下!” 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嫒ü樽髡咚! !